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一 烤洋葱与香蕉皮 很多年以后我有一个外号叫做“单身公害”其实任何人都可以变成公害只要你有敢于直面家人朋友质问逼婚的勇气。 我总是尽量避免和别人谈到自己的私人生活不止是因为怕麻烦更因为这会让我想起那早已弃我而去的伟大理想。 我曾经以为这世界上是有志者事竞成的只要你为之付出努力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人、做不到的事。但很多很多年之后当我站在悬崖边上看着脚下浩瀚无际的大海看着远方迢迢层碧的青山看着头顶盘旋往复的飞鸟看着不远处喧闹的人群忽然之间泪流满面的时候我知道我错了。 “小宫请你——把烤洋葱拿开!” **********我是代表回溯到许多年前滴分割线********** “警察同志手续都准备好了请您看看。”他将手中的一叠材料递给高台桌后身着制服的片区女民警桌下的脚暗中绞到了一处:这民警不是前天接待自己的那一位说不定—— “噗哧!”一不小心笑出声来的女民警急忙用手掩住嘴掩饰地咳了两声故作镇静地说道:“手续——全了。”但是唇角怎么也忍不住的弧度和话语中的上扬都明明白白彰示着她心中的笑意引得其他窗口前的同事都朝这边看了几眼。 来办理手续的年轻人感受到他们好奇的视线微微低下了头竭力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屋后转出来的另一名民警看到柜台前犹自瑟缩的青年有些眼熟略一回想便记起了这个人前天来过。看他故作镇定却掩不住慌乱尴尬的模样再看同事们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 小民警为人挺不错的看到那青年尴尬的处境便迎上来为他解围:“你的事情很容易办的梁——” 捕捉到敏感字眼的青年猛然抬起头来在他悲愤的注视下小民警及时地改了口没有好心办成坏事:“梁——同志。” 这年头“同志”这称呼已经不太常见或者说寻常人一般都不用它来称呼别人了。而不寻常的人—— 在派出所里办事的其他人都向那梁姓青年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但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些暖昧的注视相反还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向着那小民警露齿一笑。这更加证实了旁人心中的猜测带着好奇上下仔细打量他。 这梁姓青年有几分白净模样可称周正戴了副眼镜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所以人们的视线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纷纷移开了。 这边厢暗流汹涌间那边厢小民警已经接下女民警手里的资料。前日就是他告诉这想改名的青年该准备些什么材料要些什么手续因此熟门熟路地调出了他的档案将材料一张张看过。 梁姓青年在一旁看着他忙碌目光中又是感激又是紧张。 经过感觉漫长实际却不过短短几分钟的等待之后小民警终于抬起头来:“材料都可以了。” “谢谢谢谢您。”梁姓青年长长呼出一口气来:“现在就可以改了么?” “可以。”小民警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在电脑上敲打起来。 旁边的女民警看梁青年一副激动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七分好笑三分同情忍不住问他:“梁——” 再度捕捉到敏感词汇的梁青年飞快地转头向她看来目露凶光。 被他眼中凶光一慑女民警立时哑然顿了一顿改口说道:“名字谁起的?” 梁青年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沉默半晌闷闷地吐出两个字:“父母。” “哦。”女民警想像一下可以理解:“怎么现在才改?终于说服父母了?”刚才他资料表上填的是22岁一般来说顶了这么个名字是个男人就不会乐意。但直到现在才来改那肯定是起名人——父母大人不同意了。 “嗯。”梁青年表情有一瞬间的黯淡:“同意了。” “恭喜恭喜。”女民警没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表情。她刚刚参加工作对许多事物都还有过于旺盛的好奇心于是便继续追问道:“不过怎么会想到给你起这个名字的?” 早已被这个问题问过无数次经历了从暴走到麻木心理变化过程的梁青年说出标准答案:“南有嘉木。” “哟。”女民警点头道:“意蕴不错意蕴不错。”只是连上你的姓实在是太别扭了。 这么一想女民警忍不住又想要笑却因为礼貌的缘故死死忍住但可以看出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梁青年看她极力忍笑的表情十分无奈兼郁闷。好在多来下来这种情形于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而这女民警还算是比较克制的。要是遇上有些不给面子的当场就能笑到地上去。 算了看在你懂点礼貌长得也算清秀的份上我就委屈一点把你也收进后宫好了。 打定主意梁青年心情愉快了许多。又想到只要再等几分钟自己背了多年的包袱终于可以放下更是忍不住心中汹涌而来的喜悦之情咧开嘴傻笑起来。 二十年了!二十年了!自从自己有记忆以来这该死的名字不知给他招来多少笑柄惹来多少烦恼!在学校时总有没见过的外班生跑到教室门口对他指指点点:“看就是那个人”尤为可恨的是这些人都不是美女!而且也是因为这个名字他至今连女朋友都没交过一个离开幼儿园之后就再没牵过女生的小手!害得他大好青年一枚只得以写后宫种马文以抒内心郁闷之情!容易吗他! 好在这一切终将成为历史严冷的寒冬终于过去春天的暖风已经吹临;残酷的黑暗终于结束清晨的阳光就在眼前。我胜利了!我胜利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我没有被敌人打垮! 女民警看梁青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激动神色那三分的同情便悄悄变成了四分。这时突然接收到领导严厉的目光暗中吐吐舌头连忙回到工作岗位上拿起文件开始整理。却还不忘用余光悄悄看看梁青年。 只见梁青年一脸感激地接过小民警递回去的材料点头哈腰说了好几句谢谢又拿过办理二代证的表格低头填了起来照过像签完名之后又是一迭声的谢这才走了出去。 经过这么一个有趣的插曲女民警顿时觉得枯燥的工作不再那么令人生厌。她盘算着说辞准备等午饭时将这件事向朋友说一说添点儿笑料。 正当她酝酿着短信该怎么写才有生动有趣时忽然听到大门外一阵喧哗。 “出什么事了?”女民警心头一凛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兴奋。分来这儿三个多月了天天就是鸡毛蒜皮的零碎事儿一件大案也没办过——虽然明白自己的工作是民警不是刑警但年轻人么既然都带了个警字都穿着警服心里自然便对除暴安良有一份莫名的向往。 周围已经有人出去查看了。女民警左右张望犹豫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看一看。 忽然间出去的人进来了不等她过去就已经有人先问出了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人正是刚才为梁青年办事的小民警只见他神情有些古怪似是遗憾似是无奈:“刚才来改名办证的那年轻人在门外摔了一跤昏过去了。我来拿手机打12o。”说着他抓起手机便又冲去出了。 “咦小高认识那年轻人?” “大概吧否则怎么这么关心?” 一旁女民警插嘴道:“我看不是。” “哟小李知道?” 女民警指指还放在桌上的那张二代证表格:“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便有人凑过去。只见那人先是漫不经心一看之下眼睛却越睁越大表情扭曲半晌最后变得同小高民警一模一样:几分遗憾几分无奈用一种天意弄人的腔调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你倒是说呀!” 那人默默将表格送到问话的人面前:“你自己看吧。” “姓名:梁嘉楠;性别:男……” 围到一起看表格的人齐齐囧之。默然片刻齐声叹道:“怪不得……怪不得……” 门外。 好心的小高民警打过12o后看着被好心市民抬到路旁摊成大字的梁青年试探着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去探他的鼻息。一旁看热闹的群众忍不住问:“怎么了怎么了?没事儿吧?” 小高民警表情严肃地放下手缓缓起身绕着现场转了一圈对着两样凶器伫立良久忽然大声问道:“是谁丢的?那么大的标语没看见么?不、得、乱、丢、果、皮、纸、屑!”他向梁青年鞋底的香蕉皮一指再向前方被撞出一个凹角的垃圾桶一指:“就算要乱丢也不要丢在这种可能引生命危险的地方!” ------------ 二 油阿买馊泼死踏 悔不该以为自己能在那香蕉皮上踩稳口牙! 这是梁嘉楠眼睁睁看着圆墩可爱的垃极桶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芒以音向自己迎面扑来在昏过去之前最后的想法。 再次醒过来之后他转转有些僵硬的眼珠试着扭扭脖子惊奇地现脑门上并没有感觉到预期的疼痛。 不会吧难道不知不觉中自己竟已练成了铁头功这门失传已久的功夫?还是有位世外高人刚好出现挽玉山于将颓扶自己于将倾? 但这样的话自己怎么会昏了过去?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件事却立马现了一件更加让人值得在意的事情。 梁同志现自己周围全是黑的而且是空空荡荡的黑。 全黑的意思是没有哪怕一丁点儿光线什么也看不见。如果没有幽暗恐惧症的话这一点倒不用太担心反正只不过是自然光or人造光暂时没有光临这个地方罢了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同顶多有些小虫子趁着黑夜爬出来觅食(by:曾经走夜路一定要带闹钟的青梅)。 但另一点就比较惊悚了。 空空荡荡伸手不见五指不说甚至摸不到一点实在的东西 梁嘉楠伸手在空中捞了几把起先还有几分小心翼翼怕碰到什么砸疼了手。当她现无论怎样都没法碰到任何事物时开始有些慌张。 他先用手四下挥舞又用腿使了几招勉强可称之为横扫千军的招式最后甚至纵身向前跳去。然而身体所到之处尽是空虚再无其他东西。 东西?地板算不算东西?至少自己还是站得稳的。 忽然间想到这里的梁嘉楠赶忙蹲下身去只想碰触到一点儿实在的东西可以稍稍安心。 但他的手却摸了个空。不止如此方才还好好托着他的地板突然之间似是随着他的意念而演化一般霎时也变做虚空。他还没来得及起身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便向下栽了下去。 从虚空之中落向虚空是什么滋味? 梁嘉楠什么也来不及想失重的恐惧让他大声惊呼心中满满的只是恐惧与惊慌。 然而他持续尖声惊叫了很久连嗓子都已干哑却还是没有落到尽头。 明白自己至少不会马上摔成肉饼后梁嘉楠渐渐镇定下来。 不过问题又来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难道这是个梦?可是做从高处落下的梦都是少年时期长个子时才会有事情吧自己已经有两年多没做这种梦了。而且也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过还一直摔不到地儿——话说如果长个子是按从多高的地方摔下来算的话今天自己这么一摔明天就该高过姚明了吧? 梁嘉楠拔开脸上的黑线(让我们为他在保持头向下一直下坠的过程中还能做出如此高难度的动作而鼓掌)将这脱线的念头赶到一边。 在某大型站连载了一个月种马yy后宫文的梁同志忽然想起一个最为科学、最为合理、最最合乎本文实情的解释来:鹅是猪脚鹅穿越啦! 恍然大悟之余梁嘉楠将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长久以来综观穿越史上诸多前辈事迹无论穿越的手段有多么匪思所夷、多么离奇曲折不管是马桶穿、车祸穿、死亡穿、功德穿、连壳带魂穿、单魂换壳穿、带了壳再到异界换壳穿……似乎好像大概应该从来没有谁在穿越后立马就被炮灰领便当去的说。 既然穿越了嘛当然就是猪脚当然就是no.1谁会让猪脚一出场就死了呢?——慢着如果是悬疑小说怎么办?万一作者的恶趣味是写出一个高贵完美的有钱人来再让他死于非命再让一个痞子穷鬼样的侦探出场在那侦探神机妙算算无贵策连丢个烟头都是暗号的破案过程中兼对有钱人生活空虚堕落的指指点点兼对美貌犯罪嫌疑人(视作品类型而定可男可女)的拉拉扯扯最后挖出一桩掩盖在金钱与欲望之下的陈年旧事在凶手“如果法律帮不了我我就自己来报仇!”的宣言中一脸慈悲地说施主呃是苦主你有苦衷我能理解但法律是神圣不可侵犯滴~~最后穷侦探名利双收美人在抱却一点也不感恩他也不想想这一切都是口年滴有钱银给他带来的! 梁嘉楠越想越悲愤似乎他就是那个在第一章被塑造得极其完美极其有钱买两辆宝马开一张划一张的有钱银还没得瑟起来呢就不幸在第二章被捅死了。 在幻想中俨然已用自己的性命铺就了别人脚下的道路的梁嘉楠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悲凉的眼泪。正沉浸在殉道者般的自我牺牲的陶醉感中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前方隐隐有一线白光透出。 那道光看上去像是在黑暗的虚空中凭空撕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光线却只在外徘徊并不透入这虚空之中是以光芒显得十分微弱。等梁嘉楠终于察觉到这黑暗中的一点希望时还来不及欢呼一声便一头直直向那缝隙里栽了进去。 当他的脚尖也没过那一线光芒后犹如合拢噬人大口的食人草一般这一道缝隙倏然间便闭拢了。那被留在梁嘉楠身后的虚空依然是彻底的黑暗与悄无声响刚才的一切仿佛从来就没有生过。 ******************** 穿越的人醒来后会看到什么呢? 一般来说有以下这么几种情况。 破败的房间瘦骨伶仃的丫环杂草丛生的庭院。看到以上场景人物请你打一针鸡血做好不受宠的侧室孩子or冷宫怨妃翻身奋斗成主人的准备。 碧色青青的草地泉水鸣溅的深山清丽出尘的世外高人(传统武侠剧里喜欢鸡皮枯瘦的老先生但考虑到收视率现在制作穿越剧时大多更为选择养眼的美人)。看到以上场景人物请你有晕血毛病的先治晕血毛病没晕血毛病的赶快练起砍人手段——哦不是无敌剑法因为接下来是你死我活的江湖剧。 如果你恰巧在一张锦绣玉绮的大床上醒来还没等眼皮完全睁开就有一群老祖宗老夫人太太小姐丫环们围过来心肝儿宝贝喊个不住淌眼抹泪哭个不停那么恭喜你你是贾宝玉!从此满院子的莺莺燕燕全围着你转无数纤纤柔荑寂寞樱唇只等待你的呵护与品尝从此你便享尽齐人之福。不管什么类型只要是略为平头正脸性别为女的生物见了你无不被你的王八之气or遗世独立给迷得死去活来。奇妙的是她们还会自行调整心态无论之前是多么清高脱俗誓不为妾的美女总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这么好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呢诸如此类)迅加入到你的后宫大军中。并主动担负起为你寻觅下一位入选者的任务并负责其思想改造过程。最终将新人打包送到你床上并微笑着说今后我们要做好姐妹哦~~ 一切的一切正应了那经典著名传唱不衰的诗篇: 你是电 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 油阿买馊泼死踏 你主宰 我崇拜 没有更好的办法 我只爱你 油阿买馊泼死踏 ………… (以上典型乃在下多年苦读万卷书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总结而来。欲查看参考书目请诸君自行百度关键字“穿越”。谢谢。) 闲言少叙咱们且说回正题。话说梁嘉楠同志醒来后究竟看到了什么呢? 我们要知道细节决定完美有时一瞬间就能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走向。而此时梁嘉楠同志面对的正是这样一条小径分岔的道路他醒来后的第一眼所看到的正是他未来的命运! 让我们为他祈祷吧!虽然他现在还是闭目不醒万事不知。可残酷的命运已然向他吐出了嘶嘶狠毒的红信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可怜的孩子啊从现在开始你只能享受此刻的安宁过后你将卷入腥风血雨之中你所遇到的一切将彻底颠覆你的三观与常识!可怜的孩子啊你就睡吧睡吧轻轻地甜美地渡过你最后安稳的时刻。 但是孩子你并不用恐惧这未知而残酷的命运因为你不是一个人。在这个神奇而充满未知的国度里还有其他人陪着你——(向镜头外一指)有热情的读者们会一路鼓励你——(镜头切换到某处不知名空间)还有作者虽然她总是喜欢折腾你但你要相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blabla……总之你一定要记住!梅花香自苦寒来残雪压枝犹有橘! 来1号镜头切近特写。梁嘉楠同学让我们最后再看一眼你恬静的睡脸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件工作收工回家明日再见。 ------------ 三 这是什么类型的穿越剧? 事实证明梁同志是一位博览群书遇事沉着不轻易慌张的人。 只见他睁开双眼瞪视头顶青底云纹古色古香绝不可能出现在自己家里的幔帐三秒钟后再次闭上眼睛。三秒钟后猛然睁开再瞪视三秒再闭上三秒再瞪视三秒再闭上三秒……如此循环往复了一刻钟的时间兼之又狠掐了自己两把后梁嘉楠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从今往后就是穿越大家族中的一员了。看这家具风格该是穿到中国古代了。 穿越第一步先探看身边环境。 梁嘉楠没有急着爬起来四处翻看房中有无值钱物什房间装修如何家具是檀木梨花还是杨木。不他没有。我们沉着冷静的梁同志只是拉起盖在身上的被子迎着光细细观察了一阵。随后他满意地笑了。 是谁说过的床上用品最能看出一家人的生活态度与经济状况。这条薄被一看就就是价值不菲他穿过来的这家人肯定是有钱的主儿! 即便是他这种对刺绣与丝织品一窍不通仅分得清棉布与毛衣不同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床被子绝对是精品。单看那被面就知道了:青色的绸缎望之便有一种柔滑之感;上面的花纹不知用的什么绣法并不让人觉得沉重硬滞倒像是印上去的一样浅浅的一层却是玲珑可爱。伸手轻轻摸上去掌中有微微的起伏感。略微的粗硬夹杂着绸缎的特有光滑让人忍不住想要用手一再摸啊摸啊——等等手?摸? 梁嘉楠将手举到面前认真打量。 手一双小巧圆润的手。掌心细嫩皮肢白滑一看就是没有做过粗活的样子很好很好。单看那白嫩讨喜的模样这孩子肯定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就是说自己这一穿不但得到了金钱地位还可以再重新过一把青葱年少的岁月。 喔喔作者你怎么对我这么好?莫非你暗恋我已久了?欣喜之中的梁嘉楠同志恨不得载歌载舞以表达心中喜悦激荡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对了穿越第二步确认身份之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没做:确认相貌。不过既然作者暗恋自己不用说肯定是替自己安排了一个英俊潇洒貌赛潘安傅粉何郎有画难描雅态无花可比芳容的好皮相口阿! 有了英俊潇洒的外表加之丰厚多金的身家他梁嘉楠的后宫就不会只是存在于word文档中的美丽乌托邦幻想啦!对!一定要在这个世界组织一个庞大的后宫三无少女熟女、镜娘、元气……各种类型我都要!! 钟敲齐鸣礼炮齐。在这幸福感充溢得快要爆炸的一瞬间梁嘉楠仿佛已提前来到了他的幸福天地:空荡高大的房间中只有一张kingsize的大床浩浩荡荡一眼看不到头的女子为了与他共赴一夜巫山险些要将房子也打破。而他犹如沉着睿智的帝王一般摆着最完美的姿态站在一旁只等那有幸胜出的佳人来温暖他寂寞如雪的心灵…… 梁嘉楠已经迫不及待要欣赏自己英姿飒爽的新风采了。 但就在他跳下床来满屋子找镜子的时候忽然间意识到了一件刚才被自己忽徊掉的事情。 没有人。 这陈设雅致精美的寝室里没有任何一个下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梁嘉楠停下了寻找的足迹摆出柯南pose深沉地思索着。 先要从穿越原因讲起。自己在原来的世界里是因为[哔——]不幸一跤摔倒结果[哔——]然后不幸地脱离了原本的身体。觉得内疚的阎王便将自己放到这个小少爷身上以弥补自己的损失。 [作者插话:我说梁同志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吧?梁同志(目露凶光):我还没找你算帐哪!你瞧瞧你我顶着这么个可笑的名字过了二十几年我容易么?好不容易一朝改名你还让我前脚出了派出所后脚躺倒马路边你说是谁对不起谁?!你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残忍自私无情冷漠残酷blablabla……作者(被他的教主狮吼功震晕打圈中):我们是在讨论这个问题么?关于我的rp?梁同学(斩钉截铁状):没错!是你对不起我!哪有主角以这种丢脸的方式穿越的?哪有主角没在阴间向阎王爷耍一把威风就驸体的?给我重写去!作者(终于回过神来大怒):个小样的!让你当主角就不错了还给我挑!信不信我下次写你失脚掉到蹲坑里穿了?注意是蹲坑不是马桶哟~~梁同志:……好吧算你狠。小爷就不跟你计较了(得瑟地甩甩头)开始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与结果对不对?] (镜头切回梁同志继续做深沉思考状) 那么就是说这个小少爷应该也是受过伤、生过病、总之是支持不住咽了气才让自己捡了这个便宜。 问题在于不管意外或者疾病小少爷出了事儿怎么跟前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难道真相其实是这小少爷是个不得宠的庶子? 正当梁同志因想到自己还得再多奋斗二十年而感到沮丧时雕花的木门忽然无声地开了。 “少爷!”随着关切的呼唤走进一个人来。 梁嘉楠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尽量作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转身打量这自己在异时空见到的第一人。 是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手中还端着茶水看那小身板儿约摸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听他方才对自己的称呼应该是个下人吧。 作孽哟竟然使唤童工。梁同志假惺惺地感叹一句又细细打量他的衣着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在真实历史、架空历史、失落文明在这个选项中选出正确答案。 可惜即使是梁同志为了写文入v读了那么三四本资料书以他囫囵吞枣遇事谷歌的习惯只能记住哪个皇帝后妃最多哪个皇帝精力最旺盛诸如此类的事情。 总之很不幸地梁同志辜负了“穿越者必然有一双老君炉里炼出的火眼金睛在他犹如x光的注视下任何事物都逃不过他明察秋毫的智慧”这一定律。 他上下打量着那小男孩的穿戴只觉得这衣服既不像学校课本上画得那么简单也不像八点档古装剧里那么时尚样式倒是蛮好看的衬得这小男孩尤为清秀可爱。除此之外…… 那小男孩想来是被他探究认真的目光盯得毛了说话声音也变得怯生生地不复方才的元气可爱:“少爷……您好了?” 梁同志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少爷我不好。” 然而那小厮却并未如梁同志所期待的那样大惊失色扑过来:少爷您哪里不好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如何怎样然后滔滔不绝交待出一大堆情报。 那小厮只是带了几分无奈说道:“少爷入宫之事是主母定下的相君也同意了您再说什么没用就认了吧。” 主母?莫非是欺凌我这个前妻留下孩子的后妈?相君?那又是什么?入宫?我又不是女人看这小少爷和这小厮也都不是金钱鼠尾头难道也要选秀? 梁同志机警地答道:“我若是说不想入宫呢?” “去宫里有什么不好?陪皇子伴读可是求也求不来的好事儿呢。小善知道少爷是怕入宫之后不自在但听说小皇子性情温和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少爷您就别担心了。” 原来是入宫做个皇子伴读啊好说好说——慢着既是如此优差那这小少爷怎么之前会不愿去呢?听这小厮的口气小少爷似乎很不待见这份优差哪。 能让这以饱受欺凌的庶子身份忍声吞气地生活在夹缝之中(喂喂梁同志这可不是家庭伦理剧这些是谁告诉你的?你难道忘了本章开头你还在暗爽被子的考究?)的徒有名义的小少爷也为之奋起反抗以至殒命的所谓入宫做侍读的决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仅凭只言片语便分析到如此深刻的程度梁嘉楠被自己的才思敏捷机智聪敏深深感动了。 不过这件表面说得冠冕堂皇的事情背后真相究竟会是什么呢? 皇子……侍读……不得宠的无依无靠的少爷…… 一个想法悄悄爬进梁同志的脑中让他从脊椎一路向上生出了寒意。 莫非这其实是耽、美、小、说?作者的用意在于打造一个倾国倾城的万人迷奋斗史? 不要啊——既然来到古代那当然是想要开后宫的我可不想被别人开后宫!劳资喜欢的是漂亮的女人对男人一毛钱兴趣也没有啊!我不要被皇子收进后宫啊! 梁善看着少爷的脸忽然变得极度扭曲眼中还透出惊恐之色以为他是在伤心入宫的事情没有回圜余地便安慰道:“少爷莫怕每个月初一十五还是可以回家来的。小善虽不能服侍在少爷身边宫里也会为少爷准备下侍候的人的。” 这话落到梁嘉楠耳中当即被他自动转换为:什么?一个月只能回来两次?!身边不能带自己人?!天啊!难道又是什么宫闱情仇爱情我得同那什么小皇子来一场虐心虐身的戏码纠纠缠缠拉拉扯扯最后再看读者呼声决定是he还是be?!不要啊!!! 不知道自己的安慰起到反效果的梁善小盆友还在继续以他越年龄的懂事劝慰着素来娇惯的小少爷:“……小姐和许家小姐是好朋友也能借着太子的关系时常入宫去看看您的。少爷宫里是规矩多些可您慢慢也就习惯了呀。” 习惯?!不!!我永远也不会习惯!! 正当梁嘉楠痛苦地抱着头蹲到床边寻思着要不要一头撞去一了百了以免沦落为小受的悲惨命运时院外忽然响起一个富于威仪的女声:“嘉儿你醒了么?” ------------ 四 严母慈父,妇夫情深 世上有一种人单是听她的声音就能感受到对方沉稳的风范与自信的态度。(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听到院里传来的声音梁嘉楠瞬间便在心中勾勒出一位明妆严服女王气势的中年美女来。 而缓步走进屋中的女子却与他想像的并不相同。 她身材高挑挺拔匀称并不显得粗笨。看上去约摸三十多四十岁的模样眼角已有了皱纹鼻唇间也生了法令纹令人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女子年纪已经不轻了。然而这一切仍然无损她的美貌。她的美并不是那种传统的柔弱之美而是美得端庄大方英气勃勃。若是换上男装几乎便是一个俊俏的美男子。 她长挽成一个髻插了一支玉簪;身着剪衬衣利落的袍子除了袖口、衣襟、下摆处饰有绣纹腰上悬了一枚玉环浑身上下便再无一点饰物。 看她的气度分明是惯于号施令有一定地位的人;而看她的装扮却未免失之素净决不像是一个当家主母的打扮。 难道是管家?可以直呼小少爷小名的管家? 他刚想到这里便看见方才那小厮向这女子行了一礼恭敬地道:“主母。” 主母?难道是个不喜欢打扮的当家主母? 正当梁嘉楠为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对方而苦恼时女子忽然微微头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你性子如此骄惯懦弱等入了宫可要如何是好?” 梁嘉楠试探着说道:“那孩儿就不入宫好不好?” 女子轻咤一声:“说什么傻话!皇上早已定下的事情由得你说不去就不去么?嘉儿为娘先说在前头明日入宫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看看看看!所以说这女人就是个后妈要拿他这眼中钉儿子去换自己宝贝儿子的前程! 梁嘉楠使劲瞪着她希望能用自己的王霸之气将她吓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可惜在旁人看来却是不听话的小孩与大人闹脾气的场面。 那女子丝毫没将他挑衅的神情放在眼里自顾自说道:“嘉儿进了宫不比在家里。需得时时小心留意各处的规矩都要记牢。否则丢脸事小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你必然要吃亏。” 梁嘉楠听着她将这些事情一一说来强势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关切忽然间又有些疑心自己的判断。莫非白雪公主——错是白马王子遇上的是个好后妈? “……余下细琐的事情稍后你爹亲会来说与你听你可要乖乖听话。若再将你爹亲惹哭看我怎么收拾你!” 爹亲?惹哭?收拾?这是…… 忽然屋中又进来一个人:“娘小弟还小呢偶然有些淘气之处日后慢慢也就变得懂事了您就别太苛责他了。” 梁嘉楠听她语气温柔声色珠圆玉润听着就是个温雅娴淑的美人当即便将方才的教训忘得一干二净两眼光地向来人看去。 这次他倒没有猜错。来的是位不到双十年华的女孩身段窈窕纤盈却没有着裙装装束与那女子的有八分相似只是颜色比较鲜艳、衣裳上的纹饰更多一些却也没有戴什么饰。满头乌在脑后高高系起长长的带随风飘逸鹅蛋脸上一双大眼睛笑意盈盈满是温柔之色。正是一位优雅文秀的女孩令人观之可亲。唯一的遗憾是听她的口气她与他是姐弟……这就意味着他不能将这温柔好人妻型的美女收入后宫了可恶啊! 那女孩笑着对女子说完话后转眼看见梁嘉楠正眼巴巴看向自己误将他痛心疾的目光当做了委屈便向他展开了双臂:“小嘉来姐姐抱!” ………… 男子汉的尊严!男子汉的尊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男子汉的尊严……男子汉的尊严—— 在美女的怀抱面前算得了什么呢?! 梁嘉楠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 他满以为女孩定然要被自己撞得后退个一步半步不料她却动也未动单手就将自己抱了起来另一只手还有空刮刮他的鼻子:“又长高变重了!” 这是……莫非我现在真的很小?梁嘉楠思考着自己的年龄问题一时将想吃豆腐的本意都忘了。 只听那女子带着些恨铁不成钢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姐姐抱!” “娘男孩子么总要娇惯些的。” 娇……娇惯? “哼他今年都十三岁了却还这么不懂事全然无我梁无射半分的风范!” “娘小弟不是随爹的性子么?”女孩轻笑着道:“这样挺可爱的啊没什么不好。再说他又不是女儿家要您的风范何用?有我在不就够了么?” 梁无射看着女儿摸着儿子的头笑得无比宠溺的模样。看了半晌自己也笑了:“罢罢罢修竹说得不错有你继承家业就够了。男孩么就是拿来宠的。” 这边厢母女达成共识笑得和乐融融那边厢梁嘉楠头上却早已渗出了大大的冷汗。 难道——莫非—— 梁修竹摸摸弟弟的额头温度正常再看他神色虽有些恍惚却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便问道:“小弟你现在好些了么?” 不等梁嘉楠回答一旁梁无射便说道:“你还不知道他的把戏?学琴、学画、习字……哪回不是闹着装病躲过去的?” 铁证如山这一回梁修竹也没法为弟弟辩驳了。只得说道:“明儿小弟就要进宫了将爹亲也请来咱们一家好好说说话。” 听她提到“爹亲”二字梁无射的脸色便和缓了许多却不忘吩咐道:“嘉儿你记着为娘方和说的话若是再敢——” “不敢不敢。”梁修竹见梁嘉楠一副恍恍惚惚的模样便代他答道。 梁无射似是也觉得这般一再重复强调有些不好意思便没再说什么转身去了。梁修竹抱着梁嘉楠跟在她身后一道出了屋子。 “小嘉~~~~” 梁嘉楠==地看着面前楚楚动人弱不胜衣的男子梨花带雨地向自己扑过来从梁修竹手中抢下自己却因抱不动脚下一晃险些就要摔倒。 一旁的梁无射见状赶忙将梁嘉楠接下放到地上一把搀住那男子:“之问你身子不好怎么禁得住他这么重的一个人?上次不就跟你说过今后不要再抱他了么?”语气温柔宠溺犹如梁修竹之于梁嘉楠又譬如尔康之于紫薇五阿哥之于小燕子所有琼瑶男主之于女主…… 莫之问勉强向梁无射笑了一笑道:“没事这点力气我还有。”说着上前来又想再抱梁嘉楠。 梁修竹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拦牵起梁嘉楠的手说道:“娘爹亲外面冷到里面说话吧。” 梁无射驸合道:“是啊虽是春天了这寒气却还没过去呢。之问你看你又只穿单衣就跑出来了。” “我听见你们过来心里高兴……”莫之问可称娇美的脸上尽是愁容:“小嘉他明日就要入宫了我……” “当初不是都和你说过了么?你那时也同意的。”梁无射柔声道:“太子的病眼看最近大好了恰又赶着小皇子八岁的生辰皇上便下旨让太子与小皇子各选一名伴读一选就选中了许家的小姐和我们家的嘉儿。这也是嘉儿的造化让他跟着小皇子长长见识。到得出聘的年纪更能说上个好人家聘得个好女儿。” 莫之问点点头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是一想到小嘉要离家我又觉得舍不得。” 说话间四人已走到厅中。梁无射拉着莫之问坐下梁修竹挑了个橘子放在火炉边转着烤了片刻剥开递给梁嘉楠转身向双亲说道:“爹亲放心小递只是入宫又不是要出远门。往后初一十五还是能回家住一夜的。况且女儿同成空是好朋友。此次成空选上太子伴读女儿已经拜托她得空时多照拂一下小弟。” 莫之问听罢深锁的蛾眉这才展开了一点:“修竹啊你弟弟还不懂事你向许家小姐说说多看着他些别让他给别人欺负了去。” “爹亲放心小弟的事儿就交给女儿吧。” “女儿啊~~幸亏有你~~” “爹亲啊您怎么又哭了?娘在瞪我了。” 眼见英挺俊俏的梁无射顾不得孩子们都在场一把将楚楚动人的莫之问搂到怀中好言好语哄慰起来。梁修竹知趣地别开头转过来关心弟弟:“小弟你怎么拿着橘子不吃?” “吃吃。”梁嘉楠眼里看着面前这对伉俪情深的“妇夫”脑中回闪着方才一幕幕母严父慈女孝儿娇的画面木然地抓起橘子塞进口中。 “哎呀!”梁修竹抢下他刚送到嘴边的食物:“你怎么连皮也吃?” ------------ 五 接受现实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完晚饭梁嘉楠便被按到莫之问面前坐下梁无射说:“好好听着爹亲教你的规矩回头我问你若是答不上来月前你说的那条什么什么洒金裤休想再要!” 莫之问白了她一眼:“有你这么跟孩子说话的娘么?” 被心爱的相君这么一看梁无射顿时底气不足:“我不也是为他好?回头入宫闯了祸吃亏的还不是他自己?” “就你有理!” 话虽如此莫之问脸上的神情已由微笑变成郑重他定定看着梁嘉楠说道:“小嘉宫里可比不得家里。爹亲也知道你是怕拘束才不愿去。但你也不小了总该学些规矩、明些事理。爹亲都打听过了小皇子是个温婉和顺的人对宫人们都是和颜悦色的从未有过打骂。你不用担心他欺负你。往后跟着小皇子记得收敛着些你素日的脾气多看看旁人的脸色有什么不懂的先冷眼看别人做了再照做。你要记着宫里不比家里家里你闯了祸娘和爹亲都不会苛责你;可宫里就不一样了。小嘉记得万事多留个心眼儿。还有——” 莫之问絮絮叨叨将所能想到的都讲了半晌停下来捧住梁嘉楠的脸问道:“爹亲说的你可都记住了?” 他的手很温暖掌心与肌肤相贴之处梁嘉楠亦能感觉到对方的关切还有他已许久未曾感觉过的温柔。 他失神的目光拉回焦距正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眸中满是关切之意。 梁嘉楠与那双眸子对视许久点头低声道:“都记住了爹……” 莫之问不待他说完便怜惜地将他拥进了怀中手在他头上抚过一下又一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梁嘉楠闭上双眼静静感受这拥抱的力度与温暖心头茫然。 纵使是别人的家人纵使这世界十分不尽人意但有这样的一刻有这样关心自己的人他…… 梁无射静静看了片刻这父子亲深的模样也走上前来张开双臂一同搂住了莫之问和梁嘉楠。梁修竹立在一旁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并不显得孤零。 ******************** 深夜。朗月疏星天河隐现。 梁嘉楠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用力瞪着笼在轻烟般的月色下显得影影绰绰的幔帐似乎这样就能瞪出一个入口来可以让他回去。 身为一个饱读(打油)诗(yy)书的新世纪新青年梁嘉楠已凭着多年来每篇小说开头读一千字判断值不值得读下去这项一直令他自豪的本领从今日所经历的事件与对话中判断出了自己的处境。 如果不是他们家的人都有易位癖的话那么这里应该是一个女尊的国度。 女尊女尊单看名字就知道了就是女子为尊男子为卑。只看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幕幕便足以证明这个推论。还有不只单纯是性别上的颠倒似乎连长像也一并交换了:女人变得英气十足男人则另添了娇柔感。具体案便请参见自己的便宜老妈和便宜老爹——不行又想到他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模样了! 梁嘉楠想到这里缓缓伸手拉过被子将被子罩到头上咬住袖口无声地大喊起来: 不要啊!!凭什么劳资要变成不男不女的人妖样?!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后宫美人权倾天下我一穿越就要沦落成被欺压的弱势群体?!不要啊啊啊啊啊!!!! 虽然在极度郁闷兼气恼之中梁同志并没有忘记穿越第三定律:除非足够熟悉、交情足够深、对你有足够包容心的人否则是万万不可告诉对方你是穿越者这件事的否则就等着被放在火上做个巴比q吧。 于是梁同志便只能在被窝里自己生闷气。 今日他乍遭巨变心神激荡之下又被现成家人们拉着轮流说了半天的话早就累了。等他在被窝里生气地滚来滚去把自己裹成一只大蚕蛹后很快便睡着了。 ………… 前方有隐约的光亮照射过来处于黑暗之中的人自然而然便想要靠近那一点光明。 走得近了他才觉前方的景物如此熟悉:餐桌上摆着积了两天的碗筷;地板上落了几件待洗的衣服;书桌上笔记本没有合上键盘上胡乱倒扣着《九尾龟》、《玉蝴蝶》之类的书;只剩半杯水的玻璃杯半倾不倾在几堆刻录盘之间危险地保持着平衡。他的目光移到一张刻录盘的标签上只见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写着“h动画-1o7”…… 这分明正是他独自生活了十年的小屋。看甚至连客厅里换水桶时洒下的水迹都还没在。 他向来得意他一个年轻单身男人能将这房子的卫生标准维持在一定的水平之上不像有些人进了门随便踩一脚下去总要飞快逃出几只蟑螂。 不过他为什么要用这么激动的语气来指认自己的屋子? 梁嘉楠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被自己遗忘了然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摇摇头不欲多想继续抬腿向自己的家里走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门把时面前的一切便倏然消失了。 还来不及惊讶他忽然觉得脚下一空紧接着身体一轻便急急向着下面无尽的深渊落下。只是他却并不觉得惊慌甚至还觉得这感觉有几分熟悉。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耳中忽然听见一个微弱的声音却是似有若无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当他凝神倾听之际忽觉心头蓦然一惊—— “少爷!”一个清秀的小男孩俯身看着他见他睁开眼立进长松了一口气:“少爷时辰到了您快起身吧否则要来不及了。” 梁嘉楠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直到梁善试探着伸手扶他起来被子欣开皮肤接触到冷冷的空气寒意一直透进最底处才蓦然惊醒。 原来那些都是梦了。 明明昨日还是好好握在手中的一切还在好好计划着的未来突然之间就变得遥远无比。 一切竟然已只余一个梦境。但又焉知此处不是在梦中呢? 罢了罢了反正自己也只是一个人没有双亲掂记。至于朋友……自己似乎并没有那种可以铭记自己一生的朋友吧。他们至多叹息几句再过几年便会渐渐忘了还有过这么一个人。 说起来这莫不是母亲的执念在惩罚自己么? 想到早逝的父母亦再次回想起母亲被触到逆鳟时堪称恐怖的反击方式梁嘉楠打了个寒颤。母亲当年说“你的名字里包含了我和你爸爸两个人的名字代表我们永远在一起所以绝对不能改喔~~”虽然是可爱的语气眼神却让当时只有七岁的自己吓得做了好几天的恶梦之后他再没敢提过要改名字的事情。 直到父母皆因事故去世十年之后他终于再忍受不了名字所带来的嘲笑想着母亲的积威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便决定要改名。 谁知前脚才将手续办妥甚至连使用新名字的身份证都还没拿到手刚走出派出所就出事了! 母亲大人这难道真的是您的执念不成? 梁嘉楠打了个哆嗦。 当他呆之际梁善已经拿过一套新衣裳来开始为他穿衣。只听梁善边整理他的衣襟边说道:“少爷带进宫里的衣服都在衣襟里绣了‘梁’字若是不小心同旁人的混起来了您翻开看看就知道了。” 梁?姓梁?梁嘉楠只觉头皮一阵麻道:“为什么不绣全名?” “一般不都只绣姓么?这可不是小人偷懒。”说到这里梁善想了一想道:“不过少爷的名字笔画着实不少。嘉木的嘉楠竹的楠都是笔画多的字若真是绣了得花不少功夫呢。” 南有嘉木君子成之——梁上也有君子的。 梁嘉楠不禁仰天长叹:娘啊你的执念竟然还延伸到了这里么? ------------ 六 壮志凌云(定稿) 穿好衣服便该梳头。昨日一阵兵荒马乱梁嘉楠还没来得及好好看过自己现下这具皮囊。趁着这会儿往铜镜里仔细看了几眼果然是不出所料的花容月貌。与昨日所见的“爹亲”有八分想象。一样的阴柔楚楚。若不是自己已经确认过单看脸的话梁嘉楠说不定要以为自己男变女了。 男变女。想到这个名词梁嘉楠抑郁的心情好了不少:至少自己现在还是男儿身若真变成了女人……单是看得到吃不着就足以让他烈火焚心煎心熬肺英年早逝。 想到这一点梁嘉楠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难道莫非这是老天不愿这个世界被落后的女性统治要让他来改革一番开创一个新的时代? 梁嘉楠顿时豁然开朗。 原来之前经历的那些都是先抑后扬啊?欲先与之必先取之。就让自己来大干一番将他这两日所担的心生的气统统连本带利拿回来! 想像着自己站在群山之巅向一片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群众深情而淡泊地说道:“我所做的一切全是天意。我不过顺天而行实际并没有半分功劳。如今大局既定便该抽身而退将这大好河山让与有德者居之。”在山呼海啸的挽留声与哀鸿遍野的哭泣(……这两个词是怎么用到一起的?)中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不!是只带走一个后宫!——对了还有美女们的脂粉钱衣裳钱和孩子们的奶粉费尿布钱教育费上辅导班的钱和…… 美好的未来展望让梁嘉楠的心情顿时由黯转明。他愉快地在梁善的伺候下穿好衣服轻飘飘地来到饭厅中用早餐。 既然有了美妙的前景那么目前的一切都是可以忍受的。抱着这样的心思梁嘉楠乖巧地扮演着听话的儿子与几次三番快忍不住又要流下眼泪的爹亲依依惜别十八相送之后终于在最后一秒坐了上马车与梁无射一道向着宫中行去。 奢侈品在一定意义上是社会繁荣的标志——当然也不乏“何不食肉糜”这种与社会实际脱离的享乐阶级的存在。不过这还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的。 梁嘉楠与便宜老妈面对面坐着小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头上一副老实听话的模样眼角却飘来飘去将车厢中的装饰看了个遍。最后不得不承认:布置这马车的人很有品位但是这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咳咳连物价局有时都拎勿清的事体让他这刚刚来到新世界累计不过一天的人怎么说得清呢? 正当他仔细研究坐椅上的锦垫绣的是什么瑞兽时忽然听坐在对面的梁无射说道:“嘉儿今日怎地这么没精神?” 梁嘉楠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这话有好几种可能最大的可能是原本的小少爷是个活泼伶俐的孩子而他这两天的表现太过沉静让人由不得不生疑。 但是这活泼也得有个度啊就算他愿意以二十二岁之高龄腆着脸去扮一个粉嫩的小正太可他怎么知道小少爷原本是怎么个活泼法? 正当梁嘉楠左右为难之际又听梁无射道:“为娘知道你虽应了你爹亲的话心里却还是怕的。” 正在找借口呢借口就送上门来了。梁嘉楠想像着十三的小孩初别家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时会有的反应用怯生生的口吻说道:“娘孩儿不怕。”——刚喊出那句娘他就暗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是默念着“不要气馁就当是在演剧念台词”才将这句话说完的。 让他生出这种反应的原因除了对一把年纪还要扮嫩装可爱的不适应之外也因为他并不认为面前这女子是自己的母亲。纵然自己现在使用的身体和她有斩不断的血缘关系但亲情是养出来的不是生出来的。他梁嘉楠的母亲永远只有一个纵然她有时会露出天使的笑容魔鬼的眼神微笑着来整治自己然而她所给予自己的爱是谁也不能剥夺的。 梁无射并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见她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嘉儿果然懂事了。” 说完这句她便没有再说话。梁嘉楠看着她端整的表情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一样的严肃自然也不会主动找她搭话。 一路寂静之中马车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目的地。 马车还未停稳梁嘉楠便霍然起身迫不及待地想跳下车去。 皇宫啊皇宫他还没去过北京哪只看过些照片早已对这种建筑物心驰神往不已。如今着急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么。 “嘉儿。” 梁无射的声音不大里面所包含的威仪却瞬间让梁嘉楠僵住了身子。 对着这位气质高华的便宜老妈梁嘉楠总有一种天下间各色人等都得乖乖听她号令的感觉。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自己。 虽然他在心中拼命大骂自己没出息穿越过来的人哪个不是单以一个“睿智得不像是孩子该有的眼神”就让人肃然起敬、“吾老矣原以妻子为托”?偏偏自己只遇上个便宜老妈就束手束脚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 然而梁同志的腹诽与他往日在学校大骂老师只顾接活儿挣钱遇上什么问题找他讲解总是三言两语就将自己打了实在是有辱教师这个高尚的称号实在该配到深山老林里去开荒但今天骂完明天见到老师照样低头问好的性质是一模一样的。 只听梁嘉楠恭声问道:“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孩儿?” 梁无射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将手放在他肩头按了一按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说道:“有什么事儿托人带信来给娘。” 说这话时她神情仍是面对孩子时的严肃与端整并不可亲。然而所散出来的气势却让人无比安心。 那是一种就算天要塌下来也有我这高个儿替你顶着你无需担忧的感觉。 这就是一家之主的感觉啊。 梁嘉楠傻傻地看着她下意识地问道:“托谁?” “午门旁双厥楼当值的人”梁无射低声吩咐道:“无论是白日当值、还是晚间当值的人都可以。” 午门?梁嘉楠想了想道:“那会不会与内宫离得太远了?”在他的印象里午门是整座皇宫最外围的城墙大门而将要成为他上司的那小皇子肯定是住在内宫里的从内而外怎么着也得走上一两个钟头吧?万一真遇上什么事儿跑那么远黄花菜都凉了。 梁无射听他这么一说忽然笑了一笑:“你别以为娘不知道你那些捣蛋的事。虽说男孩子家安静些才是正途但若事情紧急之时娘准你丢了平日教你的礼仪。” 男孩子家安静些才是正途男孩子家安静些才是正途男孩子家安静些才是正途男孩子家安静些才是正途…… ………… 梁嘉楠弱弱地答道:“孩儿记下了。” “那便走吧。娘还要去上朝就送你到这里了。”梁无射扶着他下了马车向车前的一个女子说道:“枫姑我这孩子就麻烦你了。” 那是一个约摸二十多岁三十岁不到的女子身着一袭浅绿的袍子梳着马尾戴着饰有明珠的抹额。 她长得并不算美至多有几分清秀而已。梁嘉楠却直盯着她看个不住。 原因无他是因为这女子的相貌长得与他原先的世界中女性的长相特点是一样的。 梁嘉楠看看那被称作“机姑”的女子又悄悄看看自己的便宜老妈心说难道是她恰好长成这模样?不知她这模样在这个世界算是像女人呢还是算做女生男相?——这么说来自己那温柔老姐的容貌也是很有女人味的嘛。到底这世界的审美标准是什么啊?莫非也和自己原来的世界一样有男生女相也有女生男相、并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像便宜老妈那样英气十足的?如果真是这样…… 带着些许不满梁嘉楠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是干嘛要生得这么一副娘娘腔的样子呢?如果随的是便宜老妈的遗传基因那该多好啊。 正暗自不爽间也没听清梁无射与枫姑说了些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便听梁无射说道:“枫姑是照顾小皇子的人今后你也一并承她照顾还不快过来行礼。” 他上前胡乱作了个辑喊了一声“枫姑”。 “呵呵。”枫姑笑道:“不必多礼往后日日要见着呢。” 都行过了你才说! 不等他腹诽完又听枫姑说道:“梁大人你这儿子长得真漂亮不知日后便宜那家的女儿嘛。” 梁无射道:“可惜性子却还不定日后还得劳枫姑费心了。” “大人无需客气枫定将他与皇子一视同仁。” “多谢枫姑。” 两人的客气话梁嘉楠都没听进去直到梁无射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告别时他犹自为她俩方才的对话纠结郁闷不已。 老天爷自己已经下了足够坚定的决心一定会带领这个世界走回正途的!你就不要一再刺激我了好不好? 目送着梁无射渐行渐远消失在宫墙之外的车行梁嘉楠心中油然生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悲壮之感。 为了让世界回到正轨为了保护世界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后宫;可爱又迷人的本少爷我正是穿棱在百废待兴新世界的正义使者! 美丽的后宫正等着我们! 就是这样哇唬~~ ------------ 七 你的眼神如此熟悉 第六章只改了几个小地方有空的同学回去看看没空就算了不影响故事情节 =================== 梁嘉楠跟在枫姑身后走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起先他还记得要装装官家子弟的气派不要露出一副赵二黑进城的模样可是注意力却很快就被四周的景致夺走他几乎将自己的处境与身边的人全忘了只睁大了眼四下看个不住。 皇宫哎这可是皇宫啊!而且是还有活生生的皇帝住在里面的皇宫啊! 宫殿的建筑风格自然走的是堂皇大气一路而细微之处又不失精致。正当梁嘉楠伸长了脖子去看梁椽上艳丽的彩绘之时冷不妨脚下一个踉跄立马重心不稳。就在他以为要和大地来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时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抓住。 他站稳了脚跟说道:“枫……枫姑姑谢谢。” “走路怎么能不看路呢?”枫姑笑道:“今后有的是你看的日子也不必急在一时。” 梁嘉楠顿时红了脸觉得很不好意思虽然他现在的身体是个小孩子这样的失态还在可以被原谅的范围之内可他内里已经是个成*人了啊。他低声应道:“是。” 不料枫姑并没有为他的听话而满意反倒略带惊奇地看了他几眼说道:“哎呀呀我刚才没听错吧?梁家的小少爷居然乖乖说‘是’?” 又来了刚才便宜老妈在车上也说过类似的话难道这小少爷原本真是个挑皮捣蛋不服管的孩子不成?梁嘉楠不禁有些头痛他一大老爷们儿难道还得扮嫩不成?这可不行! 于是他说道:“枫姑姑有所不知爹——娘曾教导我男儿家该有男儿家的样子以前许多不好的脾气都得一一改过来才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倒像是你娘会说的话。” 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梁嘉楠松了一口气:这样的话就可以为自己转变的性格找到不引人注目的理由了吧? 却听她又说道:“懂事是好事儿不过也别一昧地忍耐压住自己的本性。只需在该得体有礼时得体有礼便罢了。余下在人后时你原本是什么样便还是什么样好不好?” 她亲切的笑容里包含着一种梁嘉楠熟悉得无以复加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一时间心头泛起莫名的激动;又觉得背上有嗖嗖的凉气顺着尾椎直往上爬。 “不……不用了娘教训的事我已决心要改了再不会像以前那般无法无天了。” 枫姑叹了口气声音里有明显的失望。她喃喃低语了几句梁嘉楠竖起耳朵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汇:“无趣”、“原以为”、“可恶”。 小小的插曲经过之后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梁嘉楠没再去打量四周景致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高挑清瘦的女子身上苦苦思索不已。 刚才她微笑着说出让自己不要太拘束压抑本性的话时为什么自己感受到的不是感动而是夹杂着六分恐惧四分激动的颤抖? 他想了许久却一直没有找到理由反而又生出几分郁闷来(话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容易生气郁闷呢?) 便宜老妈也就算了毕竟听她有官职在身行止之间带着威仪和富于压迫感的气息可以理解自己被她镇住也是情有可原。可为什么自己对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也能生出恐惧来?这一切到底是为毛啊为毛?! 然而这个问题与前一个问题一样依旧没有得到解答。 不行不行。梁嘉楠想这一定是体质的问题——封建社会邪恶势力的压迫下被压迫的男性本能地对比自己年长(这个一目了然)、比自己有地位(这个更加清楚明白)的女性生出敬畏恐惧之心来。这都是自小被灌输的邪说造成的啊!甚至连壳子内的里子换过一份了这恐惧还根深蒂固地留在身体里几乎是与身体融为一体让身体的主人一旦遇到指定条件的人之后便条件反射生出特定的心态 这奏是邪恶的洗脑口阿! 幸好现在在这里的是意志坚定催眠下药统统无效的本少爷我看我如何挫败你们的阴谋!摆脱你们的邪恶统治! 嗯长路靠脚走。就先从面前这位开始做起好了。 正当梁同志酝酿着该如何打倒枫姑让她匍匐在自己脚下为她曾经做过的一切压迫男性的事情痛哭忏悔洗心革面誓重新做人时走在前面的枫姑停下脚步回身向他笑道:“到了。” ……看在你笑得还算亲切的份上打个八折你不用跪着交待问题站着说就好——当然本少爷是坐着的。 依依不舍地从美好幻想中爬回现实的梁嘉楠一步步走上汉白玉砌成的高阶站在宫殿前仰着看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建筑上大大的一块匾额上书……不知道什么字单看样子似象形似楔形。但想来这里就该是小皇子的住处。他转头刚想问一问有没有什么要紧的避讳时忽然瞥到枫姑的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她笑得真的很温柔只是未免太过温柔。当她用这温柔无比的笑容对着你时你会觉得世间再无人比她……更加恐怖。 梁嘉楠一看到这个笑脸立时便感到背上寒毛重新根根竖起那种奇怪的激动加恐惧的感觉又来了。 只见她面带微笑向殿中走去两旁侍立的宫女齐齐向她一福道:“枫姑姑。”她却理也不理只径自继续往里面走。 咦?善于观察周围事务从中吸取经验教训与读取情报的梁同志想看来这位枫姑地位不低啊难道是总管一类的职务——说来宫里惯常的太监这个世界里有没有呢?如果没有一些需要体力的重活又由谁来做?难道每个女子都像他那便宜老妈和温柔老姐一样全都身怀蛮力不成? 梁同志脑中飞快转着这些学术问题眼睛可一点没落下。不明情况的他没有贸然跟上前去只是站在原地等待不过他可把什么都看了个仔细。 面前这间屋子应该是前殿、类似堂屋一类的地方吧。只见屋中站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让人一看便想起某种小动物白嫩的小脸令人有掐一把的冲动实在是个粉妆玉琢的可爱孩子。只见他粉嫩的小嘴半张着眼中有着明显的心虚与惧意带着几分哀求着着缓缓向他走来的女子。 “殿下”枫姑笑眯眯地说道:“若是婢子没记错的话这会儿您应该在书房准备明日的功课吧?” “枫……枫姑姑……”粉嫩可爱的小孩怯生生地开了口:“可是人家看不懂……” 枫姑声音愈柔和:“您还记得婢子临走前说了什么吗?” “……” “看来您是不记得罗?” “不不不记得记得!”小孩连忙答道。 “原来殿下记得呀。”枫姑道:“那还请您与婢子再说一次。” “……看不懂也要看揣摹笔画与间架这样……这样……” “这样如何?” “这样……明日上课时便不会太吃力……”小孩说到这里大眼睛里已是泫然欲泣那含泪带着哀求的眼神任是铁石心肠也无法置之不理。 枫姑却像根本没看见似的:“既然殿下都记得那么自然也是明白该怎么做罗?” 小孩低下头努力让在眼中打转的泪水不要落下:“明……明白。” “那就好。”枫姑点点头扬声道:“来人啊送殿下回书房。还有你——”她随手指向一名宫女:“去厨房说一声殿下今日勤勉奋要推迟半个时辰再用膳。对了别忘了吩咐备一碗排骨汤来。殿下如此辛苦正该好好补补身体。” 若单看她笑吟吟的脸单听她温柔的语气任谁都会以为她是个关心主子的模范宫女。然而梁嘉楠分明看见小皇子在听到“排骨汤”三字时忍耐多时的眼泪终于落下。 小皇子目光中流露出的绝望、哀伤、认命、苦涩……是如此熟悉熟悉到让梁嘉楠恨不得转身就逃的地步。 废话当然熟悉。有一阵子他天天在镜子中看见这样的眼神。 至此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会对枫姑的笑容有那样奇特而熟悉稔的反应:原来枫姑的内在竟与自己的母亲如此相似! 眼看枫姑目送着小皇子被带走这才向自己转过身来梁嘉楠只觉头皮一阵麻。 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枫姑姑有什么吩咐您说吧我都听着呢。” ——你问他还记不记得刚才都在想些什么?哈梁同志可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的人他已经将非暴力不合作扬到了最高境界——简而言之不等人家来揍他就先服软了。 (梁嘉楠挤到镜头前拼命喊:我这是保存革命火种!留待他日复苏!) ------------ 八 小皇子 “刚才你也看见了咱们殿下是个宽厚的人从不苛责别人待人都是和风细雨的。”枫姑坐在绣布圆椅上姿态优雅地向梁嘉楠做着入宫注意事项讲解说明。 宽厚?梁嘉楠听得嘴角一抽赶忙低下头去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招来报复。 “不过”枫姑语气转而带了些严厉:“你可千万别因此便认为殿下是可欺之人而生出不敬来。若是让我知道你对殿下做了什么——”枫姑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一笑。 ……感情只有您能欺负那小孩别人就不许? 梁嘉楠越来越觉得这女人跟自己老妈真是很像自己被她蹂躏——呃不是教育了十几年有时他也会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然而当有一次自己与某同学打架双方家长都被老师请到学校。对方的家长却强辞夺理非说是自己欺负了他儿子他又气又怕什么话都讲不出来。是老妈狠狠教训了那jp家长一顿耀武扬威地带着自己回去了。对了他还记得那天老妈还带他去必胜客吃了一顿边取沙拉边说打架就打架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老妈都给你撑腰! 想到这里梁嘉楠抬头看着枫姑心头有些羡慕有些怅然。 “枫姑姑放心殿下龙姿凤章年纪虽小却是威仪天成我怎会生出轻慢之心?” 枫姑看了他半晌噗哧一笑伸手摸摸他的头道:“这些话也是你娘教你的?也亏你记得住还说得这么老气横秋。” 梁嘉楠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的确不是那么合乎一个向来胡闹孩子的口吻好在对方并未生疑干笑两声算是混了过去。 又听枫姑说道:“我说那些话只是提个醒。我看你也是心里有数的孩子规矩记在心里就好。平时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别扮什么老成样。说是让你来陪殿下念书其实也不过是略认得几个字看得懂些浅显的书本罢了。毕竟读书之事也不是你们男孩儿家的本份平日也就是陪着殿下做个玩伴。” “……是多谢枫姑姑提点。”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东西南北上下中白而求索之。加油啊梁同志愿有一天你能令行禁止不再听到这些让人虎躯一震的话语(真诚状捧脸看)。 交待完注意事项之后枫姑将梁嘉楠推给一个宫女就走了。那宫女领着他来到一个小院里说道:“梁公子您今后便住这里。” 初春乍暖还寒之时院中新芽初引嫩草萌荫看上去便有一种令人欢喜的生机勃勃之感。 不错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房舍也是精致洁净。看来这陪皇子读书的工作待遇还是很不错的嘛不知有没有月薪可拿? 满意的梁嘉楠眉开眼笑地向那宫女说道:“谢谢这位姐姐。” 他生得本就好看这真心实意的一笑更是清秀可爱。那宫女见了这样可爱的孩子亦回以一笑道:“梁公子不必客气。”心中却想往日只道小皇子已是天下难得文秀可爱的人年纪虽小却已可预见将来的秀丽都雅。不想这梁公子生得也这般漂亮更兼着比小皇子大几岁身量已育了一些令人更觉夺目。唉也不知今后便宜了哪家的女儿将这样漂亮的人聘回家去。 梁嘉楠可不知道一旁的人已经在遥想他的婚期了。他走到屋中一眼看到带来的两个包袱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他想了想四下打量一番便解开包袱将衣物一一取出放到柜子里去。 一个人过了十年虽然有时也会犯懒这点事情还是不在话下的。 将里衣、外衫、夹衣、衣带等分门别类放好之后梁嘉楠却现那包袱里还有东西。他拿出来一看却是两个小木偶。一男一女梳着童子的髻圆墩墩的身子用利落生动的笔触描出弯弯的眉眼与开咧微笑的嘴唇。 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梁嘉楠又多看了几眼正细细回想间忽然觉这女孩木偶的五官有些脸熟。 他仔细辨认又迅在脑海中查找可与之匹配的容貌却怎么也想不起。直到看见她头上画成马尾状的髻时才猛然记起这不正是那温柔老姐么? 他拿起另外一个冲到镜子前看看镜中人再看看手中的木偶不出意料地现这一个是像自己。 梁嘉楠慢慢走回桌边拿起两个木偶捧在手中看了半晌傻笑了几声同时感到胸口一阵暖流涌过。 他少年失怙一个人跌跌撞撞走过来虽然表面总说着自己一个人过反而更加轻松自在然而内心深处却从未停止过对旁人的羡慕。那些父母的关爱亲人的温柔一家人的和乐融融看在他眼中时总让他有说不出的惆怅。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此生是再得不到这些东西了不管再为之付出多少努力。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会有这一段奇遇。而他遇上的家人更是出乎意料的待他如此体贴。 他觉得眼睛慢慢热了起来忙抬头拼命眨眼。两个木偶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似乎能听到到它们的笑声。 这是我的家人这是我的家人我有家人了! 突然闯入异时空之中的困惑与不安在这样温和的笑声中渐渐消散。 “……我会在这里好好过下去的我的心愿……也一定会达成的对不对?”梁嘉楠低头轻声说道。 ******************** 枫姑果然说到做到。等梁嘉楠被人带到饭厅时看到的便是小皇子盯着面前带着淡淡乳白色的热汤眼中露出敢怒不敢言的委屈和不满。 站在小皇子身后的枫姑看到梁嘉楠进来说道:“殿下这位梁公子就是您的伴读。”又向梁嘉楠说道:“梁公子过来见过殿下。” “草民见过殿下。”无论如何梁嘉楠也不会对这么一个小孩子下跪便只是躬身行了一礼。枫姑看在眼里只挑了挑眉也没有苛责。 小皇子的注意力从汤碗移开放到面前的陌生人身上。他上下打量着梁嘉楠忽然问道:“梁公子你今年几岁?” “回殿下草民今年十三岁。” “哦本宫今年八岁。”小皇子向他虚扶了一下:“梁公子不必多礼既然今后你是本宫的侍读那平日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多谢殿下。” 枫姑对直身退到一旁的梁嘉楠比了个手势:“梁公子请落座。” 他看看面前摆满精致菜肴的圆桌有些拿不准这是客气话还是真心邀请:“这……恐怕于礼不合吧?” 枫姑笑道:“这有什么呢?又没有外人在。梁公子既已做了殿下的伴读便该多亲近亲近殿下才是。” 梁嘉楠已隐隐知道在她看来自己同小皇子这两个“男孩儿家”私下里无视礼教亲近一些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而乐见其成——就好像在自己原先的世界里男人并不会要求女孩子一定要遵守某些礼数事实上身份不同的女孩子相处得十分亲近是常见的事情。 这样的认知未免让梁嘉楠感到十分沮丧。好在有伟大理想支撑他默念着来日方长便不再客套依言坐到小皇子的下看着小皇子动了筷自己才开动起来。 公事在饭桌上谈气氛总要来得更融洽些。一顿酒喝下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双方都开始称兄道弟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架势。 与陌生人建立交情也是这样。 小皇子似乎并不准备遵守食不言寝不语这条格言含泪喝完排骨汤后便好奇地向梁嘉楠问个不停若不是枫姑一直提醒他几乎连饭也要忘了吃。 因为对方年纪的缘故、再加上长相**可爱梁嘉楠一开始就没将面前这小孩当成多么了不得的人物来对待。但小皇子所提的问题里大多是涉及到他自己的情况——说实话这些连他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哪。便做出一副腼腆的模样答得吞吞吐吐。果然一旁的枫姑听了便不时插嘴向小皇子说明。 于是虽然这些问题都是小皇子在问但竖着耳朵听得最为聚精会神的却是梁嘉楠自己。 原来自己那便宜老妈是个武官任卫尉掌宫门卫屯兵怪道一身英气。而温柔老姐虽是武官之女却立志要做文官并为此愤苦读今年虽只十七岁丰富的学识与勤奋的求学态度却早已是在亲朋中有口皆碑——梁嘉楠听到这里想到的却是那天温柔老姐毫不费力抱起自己的模样看来她还是文武双修的哪。 小皇子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插话问这问那。一顿饭吃下来他已将梁嘉楠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之内。 而梁嘉楠也摸清了小皇子的脾气:单纯天真好奇。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小孩子。 想起自己昨日的胡思乱想再看看面前天真无邪的小孩他暗自尴尬不已。 咳未明敌情之前还是不要乱下结论的好啊。 ------------ 九 鸿鸹之志 午膳用完后在枫姑微笑的目光下还想拉着梁嘉楠说话的小皇子乖乖地松开手主动提出要去午睡。 枫姑招手叫来一个模样伶俐的宫女吩咐她招呼好梁嘉楠便牵着小皇子往寝宫去了。 那名字叫做半夏的宫女领着梁嘉楠回到目前暂且划归给他小院里恭声问他可也要小憩? 梁嘉楠看着面前清秀可人的小宫女露出一脸讨好的笑容:“半夏姐姐我初来乍到什么事情也不懂。还望姐姐与我讲讲这宫里的规矩以免我年少无知犯了什么忌讳。” 长得漂亮的小孩总是讨人喜欢的何况半夏的顶头上司枫姑早已吩咐过她要她为梁嘉楠讲讲宫里的规矩。当下半夏便说道:“梁公子客气了婢子这就说与您听。” 于是就着一壶清茶一碟点心梁嘉楠双手托腮一副纯良无害地模样认真听着半夏将这皇宫里的人事与规矩一一道来。 第一个要说的自然是这殿里的主子小皇子殿下。 小皇子单名一个齐字月前刚过了八岁生辰。皇室的规矩无论女孩儿男孩儿都得识文断字。只是男孩儿不用像女孩儿家那样苦读只需认得一些字读得懂浅显的书就罢了。做为小皇子伴读的梁嘉楠其作用实质在于陪年幼的小皇子一起玩做个解闷的小玩伴。 听到这里梁嘉楠问道:“我今年十三岁比小皇子还要大五岁呢。为什么不为殿下找个年纪相仿的人选来?” 半夏答道:“梁公子您比殿下年长自然要更加懂事细心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于是说到底还是给小孩子找个保姆么?好吧看在待遇不错(一来就分配房子虽然还没看到但应该是有车的)工作性质令人称羡(陪皇家子弟读书)的份上做个保姆也不错。只可惜他伺候的这主子在政治上实在木有什么前途啊这可真让人心焦——慢着!我才来了两天而已啊!怎么也被洗脑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意志坚定守住阵地完成理想光复大明江山…… 半夏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只道他是在为日后的事情紧张便说道:“殿下是最温和不过的人梁公子大可放心。” “嗯。”梁嘉楠掂记着收集情报的事情便顺着她的话头问道:“不知其他几位——” 他话说的虽然含糊当宫里的人最是伶俐半夏当即便闻弦歌而知雅意说道:“太子殿下身子弱这些年总是生病最近总算渐渐好起来了。皇上龙心大悦这次也为太子殿下选了一位侍读是许家的一位小姐呢。” 这些梁嘉楠昨日便已听过不过:“现在才选侍读?难道太子这些年都没有念书么?” “怎么不念呢?不过太子殿下身子弱皇上怜惜才特许没有去书房、只在自己殿中看一看罢了。如今太子殿下身子好了自然要按规矩去书房念书的。” 原来是这样。 只听半夏又说道:“太子殿下也是性情极好的往后梁公子若得见了请过安、说些话也是无妨的。只是……”她犹豫一下还是说道:“只是大皇女殿下您请完安后最好不要多话。” 梁嘉楠奇道:“为什么?” 半夏低下头不说话了。 梁嘉楠也不是笨蛋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看来这大皇女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啊连路上偶然遇到打个招呼都让人要特意如此叮嘱。 他能理解半夏不敢此议论皇子短处的小心翼翼但他实在是很好奇又问了一句:“宫里……就只这三位么?” 半夏点点头轻声道:“皇上就两位皇女还有咱们殿下这一位皇子。” 子嗣挺少的嘛转念想到这里是女人当政的世界梁嘉楠又释然了:看看看看!这就是母氏社会的坏处啊连孩子都这么少——话说你一个女人家又要当政、又要生孩子你忙得过来么你?还是快将政权交回男人手里乖乖回到后宫一心一意相夫教子带娃娃吧! 一旦想到“还政于男”四字梁嘉楠胸中立马便激起了壮志豪情。当然理智如他是不会沉溺在yy的热血之中对实情实而不见最后一事无成却将一切归咎于人民的愚昧与老天不开眼上的。梁同志是个很注重实际的人也善于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比如现在他已经开始策划自己在这种局面里该怎样周旋怎样行事以得到最大的利益。 将已有条件列出如下: 一太子病弱虽说最近有转好的迹象可保不齐这是回光返照。至于会不会是小说里最爱用的“身受xx之毒折磨多年一朝得解这滔天的恨意便立时要向凶手作”这一类的隐忍多年暗中积蓄势力只等翻身扬眉吐气的那一日还有待细心考查小心求证。 二、大皇女(话说梁同志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词别扭)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推理应该是飞扬跋扈目中无人的个性。至于是因自我感觉良好而刚愎自用或又是手中的的确确有不少的实力因而孤高自许也是有待商榷。 三、皇上只有这三名子嗣。 四……还需要有四么?这三点就足够了。 第一条与第二条相加说明往常太子积弱大皇女比她更出风头。莫小看这两点这足以证明太子与大皇女之间十有八九存在龃龉——毕竟一个正牌太子、未来的皇帝怎么能容许兄弟——应该是姐妹中有人压过她一头去?就算大皇女本来没有这个意思太子也不免要疑心。况且看大皇女的性格似乎也不是什么善茬。 如今皇上宣布太子病体康复为她选了侍读又命她到书房上学。这一系列举动是想说明什么呢?她要开始培养太子了?还是废立之前给的一点安慰与甜头? 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他崭露头角的大好良机啊!乱世出英雄乱朝出权臣啊!要投靠哪方好呢?不过不管投靠哪方以他的聪明才智都注定只有出人头地的份呀! 哦~~上天为什么把他生得如此聪颖无双、机智无匹? 酷爱宫廷争斗小说的梁同志想得两眼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着紫蟒佩玉带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与君王共看天下河山的模样——咦?为什么那君王是个女的呢? 梁嘉楠面前忽然浮现出小皇子天真可爱的模样来。 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为什么不能由他来开创一个时代呢? 不要忘了自己的目标:光复男权踩倒女尊! 自己怎么就把这现成的资源给忘了呢?如今小皇子年纪尚小好比一张白纸只要一直给他灌输“男儿当自强”的道理不怕他不动心!到时自己借着他支持他登上皇位推翻这不合理的国制为这个世界里的男同胞翻身不是很好么?!如果不是还记得面前坐着外人梁嘉楠早就激动得跳起来了。如今他只能暗掐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不要将激动的神情外泄以免有人告密让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 纵使已将大腿掐得生疼梁嘉楠依然不能抑止内心的因突然顿悟而生出的狂喜。他面前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景象:铺天盖地的人群泪流满面齐声齐声高呼道:你是天!你是地!你是俺们滴救世主!你是新一代的开山怪! 一旁半夏看着已陷入妄想而脸色扭曲猥琐的梁嘉楠想叫又不敢叫只得坐在一旁盯着他看个不住心中嘀咕着:这梁家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怎地竟将好生生一张脸拧成了这般古怪模样?全无世家男子该有的端正。 从狂想中回过神来的梁同志见到半夏大有深意的目光后冷哼一声别开头去。 燕雀安知鸿鸹之志哉! ------------ 十 讨好上峰 醍醐灌顶的梁同志当日便展开了他的计划。(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先是对午睡起来的小皇子大献殷勤——要让一个人对你信任有加、言听计从打好感情基础是关键哪。 “殿下”梁嘉楠露出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中午的“亲切的微笑”说道:“请问您下午有什么安排?” 小皇子眨眨大眼睛稚声稚气地说道:“本宫下午要看拓碑字贴。” “不是说明日才去书房听课么?” 小皇子低下了头:“枫姑姑说先认认笔画和间架。” 梁嘉楠听出了他声音里的不高兴便趁热打铁道:“殿下既然您现在尚未启蒙受训对着书也只是浪费时间不如去做点别的事情。”说着他往屋外看了一眼。 小皇子跟着他向外看去。此时正值初春新冻初解老枝抽芽青草初萌。但见一片鹅黄嫩绿或点缀有几点粉白原来是早春的花不知何时悄悄开了独占今年第一抹春色。 这样一番景像自然比闷在屋中对着看也看不懂的天书来得更有诱惑力何况小皇子本身也是个爱玩的人。但想起临睡前枫姑说过的话他感到一阵气馁:“可是……现在看一看明日就不会太吃力。” “殿下”梁嘉楠语重心长:“不懂的时候去看书只会越看越眼花反而在心中对书本生出畏惧厌烦之心来日后便不想再用功。况且殿下此时纵然伏案苦读也读不出个所以然来。不如等听先生讲过要领、说过重点之后再来看才有事半功倍之效。” 他说得言辞恳切且字字句句说中小皇子的心声。但是:“枫姑姑她……” “枫姑姑出去办事了晚膳之前是不会回来的。”这一点梁嘉楠早就打听清楚了。否则纵然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在枫姑眼皮子底下教唆小皇子丢开书本出去玩。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小皇子的顾虑只见他双眼闪闪亮跳下高椅跑到梁嘉楠面前很期待地看着他:“楠哥哥!” 好很好连称呼也变了。 梁嘉楠脸上笑意愈深低头牵起小皇子的手:“殿下咱们先出去走走。” 小皇子姜齐虽向来备受皇母与父君关爱、也得宫中众人的喜爱但他却一直没有一个玩伴。他的两位皇姐一位太子殿下姜承景素来多病需得终年静养;小皇子每年只在节令宫宴上见她几次虽然她待己亲切温柔却不是可以陪他玩的人;而大皇女姜承昶却是出了名的心高气傲向来行事颇为严厉在她宫里犯了错被赶出来的人不知凡几。那些被作出来的宫人们提起旧主子全都唉声叹气说大殿下是位眼中容不得一颗沙子的人可惜自己愚笨是无法再侍奉殿下了。 这么一位皇姐自然也不屑于陪尚是年幼懵懂的小皇子玩。 是以梁嘉楠的到来令小皇子很是高兴。刚见面时他就觉得自己这位侍读哥哥生得很漂亮心中便先带了三分欢喜。待现下梁嘉楠柔声和气对自己说不用读书可以出去玩时这欢喜更是扩成了七分。再一想到这漂亮又和气的哥哥今后都会陪这自己一时欢喜之情更变作十分俱从眼角眉梢透了出来。 一旁的梁嘉楠见看到小皇子这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心中十分得意:出师大捷啊!同时未免又有些遗憾:杀鸡用牛刀可惜可惜。 “去哪里?” “唔”梁嘉楠想了想道:“先在四下走一走欣赏一番明媚春光吧。殿下可好?”其实他是想探察一下周围环境来着。 “嗯。”小皇子点点头:“楠哥哥从未来过宫中今日便由本宫带你游赏一番吧。” “有劳殿下我先行谢过。” 皇宫之中景致富丽繁华建筑堂皇精美确非别处可比。 在小皇子的指领下梁嘉楠一处处赏玩过去心中早已叹为观止脸上却还得端着不欲露出分毫讶异之色只作出浑不在意的模样附合一两句小皇子的话唯恐让面前的小孩嘲笑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 小皇子并不知道他这番心思只是觉得身边有个玩伴陪着自己这平日看熟的宫宇禁苑重新变得新巧好看、可堪玩赏。他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恨不得一口气将此间美景统统堆到梁嘉楠面前让他喜欢。 两人一个说得兴高采烈双眼闪闪亮;一个虽装得满不在乎却也是听得入神。更兼两人俱都文秀可爱衣饰鲜明十分引人注目。来来往往的宫女侍从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纷纷打听着这陪在小皇子身边的小小少年是谁。 他二人却是浑然不觉只顾赏玩。待回过神来时已是日影西移人影被长长拖在地上。 “这里是——” “豫让园离我的集艾殿隔了小半个皇宫呢。”停下脚步张望片刻小皇子忽然皱起了脸。方才处于兴奋之中一切全然不觉现在他才觉得脚酸身软。 梁嘉楠年纪比他大些体力也更好一些虽然脚步较来时重了些精神却还在。他四下张望不已只觉此园乍眼看去疏朗平淡却是大有意趣教人越看越爱。只是……似乎少了些什么。 半晌他才醒悟过来原来是少了小皇子的解说。 “殿下。”梁嘉楠转过头去却看见小皇子倚在一块垒石上脸几乎已经皱成了一个包子。 他顿时心中一紧:这孩子要出了什么吏和他可赔不起! 忙上前扶住他一侧身子问道:“殿下怎么了?” 小皇子摇摇头没有说话。 “无事?您看起来可不像没事的样子。”梁嘉楠一边追问一边上上下下打量他。目光触到他额上的汗珠时愣了愣:“早春的天气怎么会出汗呢……莫不是烧了?” 他伸手去探小皇子的额头却是温度正常。再看小皇子仍是沉默不语。 正当他拿不准要不要再催问下去时许是他的手温度略高让小皇子觉得不舒服了。小皇子抬手推开他搭在自己额头上忘了拿开的手。 两人双手相触时梁嘉楠察觉到小皇子的手是在微微颤抖的。 这是…… 他顿时恍然大悟:“殿下是累了吗?” 这回再看小皇子的神情虽仍是垂头不语看神色却已是默认了。 想到这半日来自己拉着小皇子沿路一处处看过去还要求人家解说的模样梁嘉楠立时觉得很不好意思一个不留神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累得说不出话来了:“殿下咱们回去吧。” 小皇子点点头手按在石上撑起身子就想站起来。 梁嘉楠见状忙按住他然后转身朝他蹲下去:“殿下累了让我来背着殿下走吧。” 身后传来小皇子因疲惫而显得无力的声音:“不必梁哥哥扶着我走便是了。” “那怎么行?”梁嘉楠自认是个有担当的人小孩都因为自己累成这样了自己就该把人背回去:“殿下快上来吧咱们得快一点否则枫姑姑该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小皇子犹豫片刻终于趴到梁嘉楠背上。却犹有些不放心小声问道:“梁哥哥你背得动么?”宫中虽也有专做力气活儿的侍从但在小皇子心中世家男子都该是全无蛮力的才对。 “怎么背不动?小意思!”其实以现在他尚未完全育完的身体背上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孩子还是有些吃力的况且这小少爷的身体似乎也很是柔弱与那楚楚可人的便宜老爹有得一比自然更添几分吃力。不过这些话梁嘉楠当然不会说出来。他故做轻松地回答着小皇子心里却在暗暗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展事业的同时也不要忘了兼顾练出一个强壮的体魄。 小皇子趴在梁嘉楠的肩头只觉这梁家哥哥看起来虽是弱不禁风行事却大有女儿家的风范。难道因为他的娘亲是武官的缘故么?果然人不可貌相。 正暗自崇敬间忽听对方说道:“殿下咱们得快些您指条近路吧。” “嗯。”小皇子一手环住他的脖颈一手往前指道:“从这条回廊出去下一个扇形门往前面走——” ------------ 十一 挑灯 等终于走回小皇子所居的集艾殿时满头大汗的人已变成了梁嘉楠。 “这几步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远远看见自己的宫门小皇子便从他背上跳下来:“楠哥哥你没事吧?” 他在梁嘉楠背上歇了小半天虽然腿还有些酸力气却已恢复了。倒是梁嘉楠在这早春的天气生了满天大汗心跳如鼓。肚里早暗把这娇艳生惯养小少爷的身体骂了又骂踩了又踩打定主意日后一定要练成个健美先生。 “楠哥哥?”见他半天不说话小皇子担心不已:“你还好吧?” “好……好……”梁嘉楠大口喘着气甩着酸痛的胳膊却还没忘记正事抖着声音说:“快……快回去……枫姑姑她……” 小皇子会意地点点头捉住梁嘉楠的手带着他绕到角门处向门前的宫人使了个眼色悄悄潜回了宫中。 “你……”看着小皇子娴熟的动作又回头看看那面上波澜不兴仿佛什么事也没生过的宫人梁嘉楠试探着问道:“殿下往日常出去玩?” 小皇子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梁嘉楠有些明白了还是个多机灵的孩子啊在枫姑的白色恐怖下还能为自己藏了条生路。想起当年同老妈打游击站的自己一种惺惺相惜之情在他胸中油然而生。 “有前途!”他伸手在小皇子背上拍了一把。 “?”小皇子冷不防挨了这一下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梁嘉楠这才想起来面前这孩子再怎么玉雪可爱伶俐温顺也还是顶着皇家贵胄的身份不是可以随随便便的。于是他负手望天做出一副极之无辜的模样来。 好在小皇子的心思全集中在另一件事上:“楠哥哥你快回房换件衣服;我也得去书房了。” “嗯。”梁嘉楠低头看看外衣长长的下摆上已有了几道灰印大约是方才抄小路是蹭到什么了。 他小跑回房先洗了把脸。等换衣裳时现身上的汗也不少干脆拿了帕子沾水擦过里里外外换了一身。 打开柜子拿出一套衣服抖开刚要往身上套时梁嘉楠的手顿住了。 今早走得急他又不是爱打扮的人就没注意家里的小厮伺候着自己穿了什么。现在拎着手里的衣服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还是拿不准要不要穿。 无他这衣服实在是太过……花哨了一些。 中衣倒是正常的月白可外衣就有些古怪了。这件稍短的是穿在里面的颜色是淡黄的领口衣袖处绣了黑色的花纹;裤子与这件是同样质料、同样绣纹的;而罩在最外面的长袍竟然是绿色的! ……虽然是比墨绿稍浅一些的深绿但还是绿色的!为什么要配成这样?又不是韭菜炒鸡蛋! 其实颜色还在其次让梁嘉楠最在意的还是衣服的剪裁。里面的短襦长裤就不用说了单看那件袍子那个剪裁那个绣纹那个开叉那个盘扣。连对衣服向来没什么概念的梁嘉楠也能看出实在是精致无比。单看衣服已可预见穿上它的人定然会增色不少。 ……这里的男装……都是这样的么?迄今为止只见过一个男人——也就是他那便宜老爹的梁嘉楠仔细回想着。 但他实在想不起来有过两次照面的便宜老爹穿的究竟是什么衣服他只依稀记得似乎是蓝色的。至于样式什么的他实在是一点印象也无。 类比不成就反比吧。梁嘉楠转而开始回忆女性的装扮。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他的记忆力不是一点半点的好。当下他从便宜老妈、温柔老姐一直回想到枫姑、半夏及早上见过的一干宫女甚至连她们的带都记得清清楚楚。 结果让他默了。 她们都穿得很简洁样式虽有不同风格却是一样的利落。式也只有两种:要么梳髻要么扎马尾什么步摇金钗耳环项链手镯统统的没有连宫里的人也是。枫姑似乎因为品级较高在额上饰了抹额其他的都是一水儿的长袍窄袖头拢在顶心打一条辫子想来是为了干活方便。 ……这些女人!自己不好好打扮在男装上下的功夫倒挺费心的!有这功夫怎么不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 梁嘉楠与摊在床上的绿衣黄里默默对视半晌直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才含泪穿上了。 ……没关系动物世界里也是雄性花哨雌性朴素的嘛。 ******************** 晚膳时间已经被拔来照顾他起居的半夏走到门口行了一礼道:“梁公子该用晚膳了。” 还是午间的饭厅还是满桌的菜式连坐在桌旁、站在桌旁的人也是一模一样的——废话这里不是小皇子的地盘么?人不一样才值得奇怪好不好。 对于自己打着轻松一下的旗号内里行增进感情之实拐走小皇子同他出动游荡了一下午的事情对上枫姑时梁嘉楠还是有些紧张的。 然而枫姑什么也没说只在梁嘉楠问向他二人过安落座之后才笑着说了一句:“梁公子这身衣服是你家爹爹的手笔吧?穿上去精神气儿全都出来了。” 刚要说客气话的梁嘉楠险些被口水呛道。他瞪着面前笑得温柔可亲的枫姑头皮一阵麻:莫非刚才她也在屋里不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又听小皇子驸合道:“是啊是啊楠哥哥生得这么白穿这件脸色全显出来了!” 这话听得梁嘉楠黑线不已:他一男人家皮肤白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偏偏小皇子还说得羡慕不已让他连反驳都无力。 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晒成古铜色做健气英俊型的男人! 在梁嘉楠同志的“要做的事情”中又多了一条列项。 吃完饭后移步偏厅小皇子拉着梁嘉楠说了一会儿话后看到跟在他们后面才吃饭的枫姑也走了过来便说道:“枫姑姑我要睡觉了。” 小孩子就是贪睡熬不得夜。梁嘉楠刚要告辞回自己院子里时却见本该送小皇子到寝宫的枫姑走到了自己面前。 “梁公子东角的那株梅花谢了没有?” “落了大半枝上零星还有几朵。”梁嘉楠不假思索地说道。 枫姑抿唇一笑:“梁公子于小事上也份外留心哪。” 话说出口梁嘉楠才觉出不对来。再仔细一想东边又只有一株梅花的地方不正是今日他和小皇子不欲引人注目偷溜进来的角门么?当下梁嘉楠舌头打结道:“其其其——实我——” 未等他把舌头熨平便被枫姑一个优雅的手势止住:“梁公子。”她笑吟吟道:“你同殿下投缘旁人看着也是欢喜。只是个中分寸可得拿捏好了。” 梁嘉楠脸红道:“是我考虑不周今日没想到殿下年纪尚幼累着殿下了。” 他已明白了枫姑的意思:一起玩可以但不要让小皇子累着或是出什么事情。 枫姑点点头:“梁公子是懂事的遇事自然有分寸往后我就不多讲了。” 说完她转身牵起小皇子走开梁嘉楠目送着他们的背影心中升起一种隐队的失落感连小皇子悄悄回头朝他比出“明天见”的口型他也没注意到。 带着一点失落回到独院宿舍里梁嘉楠猛灌了一口茶水决心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及早将正事做了才是正经。 所谓正事便是拟定一个企划书。 文件名:如何将女尊国带回男权主义的康庄大道 目标:如标题 时间:五年(考虑到现在这个身体十三岁五年后正好十八岁这个年纪比较符合主角定律) 计划: 一、同小皇子打好关系取得他的信任改造他的思想向他传输先进文明的火种。 二、充分利用宫中各种矛盾解决掉小皇子登上皇位的唯二两名最有力竞争对手。 三、施展自己所知所能宣讲男权当道的好处吸引越来越的人赞同他的理念(注:此点最重要是吸引幡然悔悟的女性择其年轻貌美者见好就收。在任何情况下此注优先权可在本协议所有条款之上) 四、锻炼身体(以下略去食谱与锻炼计划若干)。 五、…… 六、…… 这一夜梁嘉楠房间中的灯光直亮到深夜。 多年后当他回想起这壮胸中豪气激荡、有包揽四宇之心、囊括八荒之意的一夜时仍然充满了深情:“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这是智慧的时代这是愚蠢的时代;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 十二 上书房 深夜。月明。不寐。 橙色的烛光透过窗棂倾泻而出将窗格上的祥云瑞兽纹一并投射到地上与暗夜的黑影融在一起面目全非狰狞可怖仿佛传说中只在夜里出没的巨兽。 忽地有风掠过摇得枝叶哗哗作响。却再不能像寒冬那般轻易地吹下枝头的叶片。那风绕着新生的嫩绿打转片刻终于死了心无趣地走了。 听到外面这一阵声响屋中有一人低声道:“殿下夜凉添件衣服吧。” 早春时节夜中尚有寒意。屋内斜倚在榻上的那人却只着了一件单衣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听到榻前站立之人的话她摇了摇头:“不必。” 她眉目疏朗五官俊秀剑眉长挑显得英气勃勃。面上带着隐约的骄矜与傲然却并不显得倨傲反而更添几分华采飞扬。 立于榻前的那人看身量形容应该与榻上之人差不多大。神情却比她凝重许多。她亦生得极美只是与榻上之人相比未免稍嫌柔弱。脸庞犹如上好的白玉雕琢而成却浑无斧迹宛自天开。丹凤眼中一双瞳仁深不见底犹如极静极深的沉渊。若是单看这一双眼睛没人相信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她的神情也未免太过冷淡就连对着榻上人口中说出关心的话语时也仍是如同平日一般不见分毫和缓。 但榻上之人早已习惯她这副神情并不以为忤——就正如她也习惯她的倨傲任性一般。 只听榻上的女孩说道:“也就是说她明天就要去书房了?” 站立着的那人答道:“是明日。”她的声音同她的神情一般冷淡几乎全无感情起伏波动。 “生了病就好好养着非得强撑着出来做什么呢?”女孩语气中颇有讥讽:“还是说记挂着她的太子之位连养病也养不安生?” 站立的人垂下了双眸:“皇上将许家独女指与太子做伴读用意——” “我知道!”女孩打断她的话:“我说许家怎么一直不肯点头连我送去的东西都敢不收原来早已打下算盘将宝压到她身上。”女孩冷笑道:“这些愚不可及的家伙!日后可别后悔!” 默然半晌那人又道:“还有梁家的独子……” “那梁无射执掌卫尉负责皇宫安全是母皇的人所以我一直未同她有太多交集。否则很容易就要被别人参成‘私下结交禁卫统领心怀不轨’。现在她儿子既然送到了小齐身边这可是个好机会。” “但梁家与许家交情匪浅。” 女孩一挑眉眉宇间说不出的光华流转神采飞扬:“交情归交情形势归形势。梁无射该是个聪明人她会认得局面的。况且——她儿子是小齐的伴读小齐却还小。” “微臣明白。” “允然。”女孩看着榻前立得笔挺的人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道:“我说过多少次只有咱们两人的时候就收起那‘殿下、微臣’的称呼吧。你我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何需这些虚礼?不过是在外人前做做样子罢了。” “礼不可逾。”她话语中仍是冷漠平平说来的话语却自有一种不可更改的坚持。。 见她神情仍是冷淡女孩便放弃了争执。近十年的交情没有谁比她更明白这位表姐的固执。 “回去歇息吧明日精精神神去书房将她比下去!” 听到女孩未脱稚气的话语她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极快地一闪而逝快到连她自己也未能捕捉到。 “殿下臣告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步出温暖的房间门外凛冽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寒颤然而她挺直的背脊并未因此而瑟缩。她若有所思地仰望着天边新月片刻之后身影隐没在院门之外。 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为你达成。 殿下。 ******************** 畅想美好未来以至激动过度夜间失眠的梁嘉楠第二天一早是被半夏叫醒的。 当他昏昏沉沉出现在小皇子与枫姑面前时一瞬间所有看见他的人都为之一默。 “楠哥哥怎么了?你哭过了?怎么眼睛是红的?还是谁打了你?你连眼眶都是青的!”心直口快的小皇子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枫姑说:“殿下梁公子只是没睡好而已。”说着她吩咐一旁的宫人道:“去取碗昨日的残茶来。” 不多时茶盏送来枫姑接过后走上前去伸指醮起一点茶水轻轻为梁嘉楠抹在眼上。 感觉到她温暖的指尖与冰凉的茶水所带来的反差梁嘉楠下意识地一躲地别开头去。 枫姑也不计较将茶盏随手一递说道:“想来梁公子应是择席之故夜中才睡不安稳。这也别无他法只能等梁公子自己习惯了。这隔夜茶水有消肿清凉之效梁公子莫怪我方才唐突。” “怎……怎么会……”梁嘉楠声如蚊蚋。 旁人见他这副模样只道他是从未与家人之外的女子亲近过的缘故却又不好开他玩笑只带着笑意多看了他几眼。 梁嘉楠对于旁人的注视向来敏感当即脸愈红了。幸好这时时辰已差不多了枫姑又嘱咐了小皇子几句便送着他俩来到殿外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软轿。 当看清那些肩扛软轿之人的模样时梁嘉楠倏然瞪大了眼睛。 男、男人? 一旁枫姑转过身来却见他一脸呆滞只道他又想睡了便轻轻按了按他的肩头道:“梁公子忍着些待下学回来就可以睡了。”说着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纸包塞到他手中:“把这个含住会好受一些。” 尚未从惊异中回过神来的梁嘉楠随手接下东西口中喃喃道:“怎么会是男的?” 听到他低语的枫姑抿唇一笑:“梁公子觉得男儿家不该做重活儿?” “谁说的?这些活计就该交给男人干女人洗衣做饭打扫下卫生就可以——”说到这里回过神来的梁嘉楠恨干笑着往回找话:“可以——不做了交给男的就好交给男的就好呵呵。” 枫姑并未在意他的话只当是小孩子家的童言童语:“宫中还是得有些侍从才行否则来来往往净是女儿家怎么受得了?况且殿下与梁公子年纪尚小并不沉重。让他们来做这抬轿之事正是再合适不过。” 梁嘉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阶下一溜红衣白裤的侍从个个修眉描唇。一水儿的眉清目秀衣饰鲜明单单看着就是一道养眼的风景。 ………… “哈哈的确合适的确……合适……”梁嘉楠痛苦地将脸扭向一边——并不是因为他说了违心的话而是这话一点都不违心却与他心中的呐喊截然相反所以才更加痛苦。 皇家子弟专用的书房并没有梁嘉楠想像中那样气派。 房间开阔疏朗窗明几净靠墙有大排的书柜上设典籍供瓶等亦是拂拭得一尘不染。 诸般陈设不见华美贵重却有一种浓浓的书卷气从里面透出让人一走进这间屋子心中自然而然便宁定下来。于氛围使然下很容易生出用功读书的念头。只盼快快持起一卷书籍将那圣贤教诲字字句句牢记下来。 打量完房间梁嘉楠的目光移到里面坐着的人身上。 左边数第二个位子上坐着的女孩看模样年岁似乎与自己差不多一般大宽大的黑袖衬得皓腕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白望之便有柔弱之感。脸色苍白长长的睫羽在脸上投下的阴影分外明显。甚至连她的唇色也是苍白的。整张脸是惊心动魄的黑白分明:白的是皮肤黑的是眉眼。犹如一张黑白照美则美矣却因过于苍白而有些不真实。 似乎是感觉到梁嘉楠打量的目光女孩慢慢抬起了头。在与她视线交汇的那一刹那梁嘉楠呼吸一窒:这双眼睛实在太过深邃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顾盼之间仿佛可以透过纷浮的表象直直看透对方内心处藏得最深的秘密。 被人看穿的感觉实在太过狼狈梁嘉楠不自觉地别开了脸。等他再看过去时却只见女孩双眼笑意温润望之如沐春风方才那被瞬间看穿的税利明澈竟已无影无踪。 难道眼花了不成?心有余悸的梁嘉楠不敢再看她转而打量起另一个人来。 屋中有四列二排几案那面容苍白的女孩身后还坐着一个与之年纪相仿的女孩;而坐于右侧的却只有一人。 那女孩蛾眉俊眼长相颇为不俗却板着一张脸半分笑意也欠奉。她周身散的严肃气息令人肃然起敬、只觉高不可攀之余只想离她越远越好。 单看她的气势便知她来头定然不小;然而那面色苍白的女孩于荏弱之余也自有一种清华气度教人不敢小窥。 这两人……到底谁是太子? ------------ 十三 你一辈子都天真可爱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梁嘉楠太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随着一声清脆的“太子姐姐”他身前的小皇子已轻快地向那面色苍白的女孩扑了过去。 原来她正是体弱多病直到十四岁才奉诏入书房读书的华国太子姜承景。 姜承景微笑着搂紧趴在自己身上撒娇的皇弟摸了摸他柔软的鬓柔声说道:“小齐儿那天皇姐给你留的八珍糕你怎么没来拿?” 小皇子眼巴巴看着皇姐:“那天宴会还没完我就睡着了……” “原来是这样。我说呢贪吃的小齐儿怎么连最爱的八珍糕都不要了原来是生辰宴上累得睡着了。”姜承景微笑起来温宠的笑意配上她略带柔美之感的五官仿若春回大地令人如沐春风。 “皇姐~~今日再给我做一份好不好?” “呵呵你宫里没有厨子么?” “哪儿比得上皇姐宫里的?那可是母皇特意找来为皇姐做药膳补身的。皇姐~~好不好嘛?” “好啊。” 不等小皇子欢呼道谢却听她又补了一句:“若是小齐儿能好好完成先生面置的功课让先生满意了皇姐就为你做一盘怎么样?” 小皇子的脸顿时垮了下去:“皇姐!” “书还没念上呢这点志气就没有了?”她仍是微笑着带着几分鼓励:“小齐儿你对自己就一点儿信心也没有?” 对着她鼓励的眼神半晌小皇子终于下定决心地点点头:“皇姐我一定会做到的。” 姜承景摸摸他的头:“这才是我姜家的好孩子。”说着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向右看去带着几分歉意说道:“多日不见你一时高兴竟然忘了——小齐儿快看那是谁?” 小皇子从她怀里站直了身神色间颇有几分不情不愿。在姜承景的一再催促下才慢吞吞走到那脸板得同门板一样的女孩面前细声细气说道:“方才本宫失礼了还请宜——” 一语未毕书房中忽然走进两个人来。正撞上站在门边看热闹的梁嘉楠猝不及防之下他“嗳哟”了一声转头不满地看向来人。 没想到这一看却让他瞪大了眼睛。 同梁嘉楠自己和小皇子等一干半大不小正在育的孩子比起来新来的这两位女孩显然要更为年长成熟。神情举止间也是无可挑剔的高华清贵。言笑盈盈、目中偶然闪过深芒的太子虽然单看神情也能让人忽略了她的年纪但一旦与这两人共处一室便明显失之青涩单薄。 嗯关键就在单薄两字上。梁嘉楠盯着新进来的这两人宽大玄色的华贵长袍仍掩不住的玲珑躯干悄悄咽了一口口水。 走在前面的那女孩生得一张修长的脸蛋修眉薄唇眼角微微上挑这双眼睛倒与太子的有七分相似。只是却没有分毫太子所持有的温润冲淡眼风流转间一股倨傲凌人之意。用梁嘉楠的眼光来看她的五官较之太子要更加分明更偏向男性——当然是以梁同志以前世界里的观点来看的。但总的来说她和太子一样都生了一张宜男宜女的脸简而言之就是中性美。只不过太子略带几分阴柔她略带几分阳刚。然而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人。 但更加吸引梁嘉楠的却是她身后的那名女孩。 那女孩容貌并不逊色于她身前的女孩却又是另一种风格的美。有如上好白玉雕凿而成的面容侧面完美的弧线带着淡淡的冰雪之色无需轻抿唇角只要一个笔挺的姿势就是无言的拒绝。 若说她身前的女孩是威仪天成天生就带着人上之人的骄矜与贵气是富于压迫性的美让人无法忽视却未免令意志薄弱的人有室息之感;那么她的冷淡就是对自身存在感的稀释。 她似乎并不想要成为诸人瞩目的焦点而她面无表情的淡然正是对这一点最好的注脚。纵然被她的容颜所慑然而只要一感受到她周身所散出来的淡淡排斥与漠不关心旁人很快便会对她失去兴趣。 但梁嘉楠却是个例外。 冰山少女不知是不是三无?梁嘉楠两眼光地忘了掩饰地直直盯着她看个不住。 忘了补充一点梁同志是三无少女控。 在他看来这样的女孩子完美无缺只因为这样或那样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心结暗结郁郁寡欢。一旦出现一个能够开解她们心事的人(比如他自己)对方长久以来所压抑的热情与爱意就会满腔倾注到那人身上至死不渝。 一点点的关爱换来一个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完美女孩这买卖怎么看都划算。 决定了!你就是我的后宫一号! 但暗自磨拳擦掌磨刀嚯嚯的梁嘉楠却忘了这里不是他心爱的日本后宫动画世界。 似是感觉到他灼灼的目光三无冰山美女(暂定)转头向这边看过来。正当梁嘉楠为这命运的一眼暗中心跳不已时却见她只是瞥了一眼随即便转过头去。 还来不及等梁嘉楠这边萌度与挑战度一路飞升到顶点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这人都不会让路的么?呆呆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声音中满是娇纵不耐烦的感觉在这幽静得几乎能听到墨汁沿着笔锋被纸张吸走声音的书房显得分外突兀。一时间所有人都好奇地向声源看去。 只见那冰山女孩身后转出一个比她矮一个头的小女孩来——顺说她与梁同志差不多一般高。容貌与冰山女孩有八分相似一看即知是姐妹。她微微侧着头上下打量着梁嘉楠眼中掠过一丝惊艳后很快变成了不耐烦:“我说你怎么还杵着不动?” “雨笙不得无礼。”宛若箫声般清冽的声线被刻意压低显得老沉并带着拒人于外的冷淡:“这位想来是梁大人的小公子吧?这位是皇长女殿下这是在下的妹妹纪雨笙在下纪允然幸会。” “幸……幸会……”本来因着被一个娇横的小萝莉抢白训斥而心生不悦的心情陡然间那几分不快便烟消云散只余下手足无措的紧张:“我是梁嘉楠。” 纪允然微微点头:“舍妹无礼冲撞还请梁公子见应谅。” “哪里哪里令妹天真可爱正是一片真性情。” 此言一出他当即便看见对方本来如若冰雕玉琢似有万年不动的脸上出现了些微的诧异。旁边的那什么大皇女也是一脸古怪。再回头看看身后连太子都饶有兴味地望着他。 这是…… 正不知所措之间忽然听纪雨笙愤怒的反驳:“你才天真可爱!你一辈子都天真可爱!” 梁嘉楠头皮一麻暗叫不妙。 果然下一刻纪雨笙已经站到了他面前。看她那架势若不是纪允然拦着只怕要揪起梁嘉楠的衣领来与他好好理论一番。 ……又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些词已经不能用啦! 梁嘉楠陪笑道:“纪二小姐莫怪小人在家中向来与姐姐玩笑惯了一时口误还衣纪二小姐宽宏大量莫要追究。” “一个小小男子竟然敢对女子出言不逊!你——”接受到姐姐的目光纪雨笙心有不甘地将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很不情愿地说道:“算了本姑娘大人大量就不同你这小男孩一般见识。”说着走到一旁心中独自嘀咕不已:那梁修竹是皇都中有数的才女往日她也曾见过几次只觉对方虽然样貌失之阴柔未免男气了些学识才情却是一等一地好性子也很大方。只是私下里却怎么教出了这样一个不知轻重的弟弟来?听口风似乎她姐弟二人平日相处也是不避这些口角。难道这梁修竹的为人实际上是如同她的长相一般随着男孩儿那般模样的?那些大方爽快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梁嘉楠自然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句客气话已让纪雨笙对自己温柔老姐的人品产生了怀疑。他只是本性难移地想着:这类型的元气小萝莉虽然也有可爱之处却未免太过吵闹无脑况且——他溜了一眼纪雨笙尚是一马平川的身材心道还是等她有前有后了再说吧现在先火力全开拿下她的姐姐来! 正当他盘算着该用什么话引起对方对自己的兴趣并可以有进一步展的可能时忽然一眼瞥见前面缓步走来一个人影。虽然还隔了一段距离却能清楚地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书卷和一把……不短的戒尺 看来无论在哪个时空不管被称做老师还是先生这一职业的人群所散出来的气场永远是强大的。 梁同志迅收拾起非份之想进屋拉过小皇子向太子笑得一脸讨好:“太子殿下殿下与小人该坐哪里?” ============== 修改完毕 ------------ 十四 拭目以待 上课的时光并没有梁嘉楠想像的那么无趣。 应该是说因为先生对小皇子和他的要求都不高所以并不觉得吃力。备感轻松之余梁嘉楠还有闲暇留神别人的动静。 室中四列排桌椅三位天家姐弟自然是坐在前排各自的伴读就坐在身后——对了那纪雨笙是单独在她姐姐身后加了一张书案的——也就是说连太子都只有一个伴读皇长女姜承昶却能有两个个中深意实在值得深究回味。 而那有资格与皇子们并列一排的独自坐在右的女孩经梁嘉楠向小皇子悄悄打听过得知她是小皇子的表妹——虽然按年纪来说应该是表姐。简而言之她姓姜也是“承”字这一辈的她的父亲是今上的弟弟。出聘赐府离宫十余年后家中主母病死只余他这相君还有唯一的女儿一起过活。皇帝素来宠爱这弟弟便特赐他的女儿姜承宜到宫中书房随皇子一同念书。 小皇子说起这位表亲时神色不见亲热想来是不与她亲厚的缘故这也可以理解:单看姜承宜严肃得像个老古板的那张脸哪个孩子也不会乐意同她亲近的。不过既然太子今日才到书房来那么往日这里就只有皇长女同她两人按理来说多少会亲密一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但据梁嘉楠今日所见这两人除了见面时冷淡而生疏的一声招呼外彼此就再也不闻不问。看来她们之间也没什么交情。 说到皇长女——梁嘉楠虽然手里拿着一本《幼学琼林》装模作样地看着耳朵里却在悄悄捕捉着先生在说些什么。大半天下来就数姜承昶向先生问的次数最多甚至连第一次来书房的太子所请教的问题也没有她多——也可以理解之前太子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会真的直等到十四岁时才赶着来认字肯定在私下里就学了不少东西了。所谓挑选侍读、到书房上课之类的更多的应该是某种政治上的意义吧。 先行的长女与后到的太子。这两人之间目下尚属和气却不知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梁嘉楠拈过一页书指尖微微有些抖。 一旦想到今后他亦将投身于其中他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燃烧起来。 或许男人真是对权力有着与生俱来的渴望吧。 当然也许其中还掺杂着梁嘉楠同志对自己伟大理想的憧憬立志奋斗。 两个时辰之后先生便宣布今日课业到此为止。为每一位皇子布置了功课之后先生拿起随身的简册与戒尺先行离去。 先生前脚刚走出书房小皇子后脚就向姜承景扑过去:“太子姐姐小齐儿刚才一直很乖~~” “嗯姐姐都看见了。”姜承景微笑着摸摸小皇子的头:“看来今天这奖励你是拿定了——到姐姐殿里去热热地蒸出来就着起寒茶一起吃好不好?” 小皇子大力点头。 姜承景转头看向一旁正在整理书册的姜承昶笑了一笑:“姐姐你也一起来好么?” 姜承景含笑看着她双眸犹如一双养在白水中的黑珍珠温润清透。与她一对更衬得姜承昶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明犀剔透。 两人对视片刻姜承昶道:“既然太子殿下有此雅兴昶便叨扰了。” “多谢姐姐肯允。”姜承景又是一笑转身向姜承宜道:“不知宜姐姐今日可有空?若是——” “多谢太子殿下美意可惜宜尚有事在身只得辜负。”这是梁嘉楠第一次听到姜承宜的声音果然同她的脸色一样虽可称美却太过死板。 总之她整个人身上就写着无趣二字。 纪允然虽然同她一样面无表情但纪允然冷淡而不死板尚带了几分灵透。而姜承宜则是严肃以她的表情再加副眼镜就可以去做风纪委员成绩很好但就是不讨人喜欢的那类型。 被拒绝的姜承景似乎也不以为忤仍旧微笑着:“那今日就不打扰宜姐姐了。” 姜承宜颔示意转身步出书房。 小半个时辰之后沾了小皇子光的梁嘉楠坐在太子东宫之中与一群天之骄子们一起品茶吃点心。 姜承昶也将纪允然与纪雨笙一并带来了。乘着皇家三姐弟说话的功夫梁嘉楠顶着纪雨笙的白眼借着茶杯的掩护偷偷将纪允然看了一眼又一眼。 正当他暗自陶醉于偷窥所带来的乐趣时冷不防听到有人在喊自己连忙收起绮思规襟正坐四十五度抬头露出一个完美微笑:“恭听太子殿下教导。” 姜承景先是亲切地问候了梁嘉楠对他只身入宫陪伴太子的行为给予了极高的赞赏与评价。接下来要求他再接再励一颗忠心满腔热血一心一意做好本职工作好好陪伴小皇子…… 梁嘉楠偷偷打了个哈欠心想这太子殿下真是个好姐姐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太子呢?想到这里他偷溜了一眼来到东宫后没怎么说话的姜承昶毫不意外地现她脸色不是很好看。 啧啧小妞你也太嫩了吧。就算你心里再怎么觉得这太子孱弱偏偏不识相地要出来挡路就算你在心里已经把她先[哔——]再[哔——]了脸上也该装出一副天下就咱姐妹俩最是情深意重情投意合的模样来啊。看来做为一个政治家你还远远未够班呀!连最基本的涵养功夫都没达到—— 经过梁嘉楠同志大胆推理与旁敲侧击他已得出结论这出宫斗剧的主要矛盾是将承大宝的孱弱太子与强势的皇长女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而争斗目的自然是九重丹墀之上天下共主的宝座。 可惜啊可惜你们都忘了本少爷我自然也不会有人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除了你们两位小皇子也可以做为皇位继承人。当然这需要机谋与努力心血与智慧。好在这些我都具备以我越这里数千年的智慧还斗不倒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 看看姜承景再看看姜承昶梁嘉楠心中涌起的万丈豪情几乎快要掩藏不住。仿佛他已经解决了重重阻碍拥护着小皇子君临天下被封为一字并肩王并已美人在抱。 你们这些愚昧无知的古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呢?梁嘉楠得意地想且看我如何在此间翻手为云、覆手成雨将这大好河山从你们女人的魔掌之中解脱出来! ------------ 十五 出师不利 梁嘉楠的计划是这样的: 先让太子和她姐斗他在暗中寻求愿意支持小皇子的势力。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等那两人斗个两败俱伤之后他这边振臂一呼找些借口将她俩踩下去。然后再借天命之名(古人最信这个)拥戴小皇子继位。 当然这只是个大致的计划其间无数细节、所需要的无数情报、无数现实的考量还待一一补充完善不过大致方向就是这样了。 梁嘉楠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哩啪啦响但莫说八字还没一撇简直是连笔墨纸砚都还没准备好。该先从哪一步做起呢?他想了想决定先挑最近的下手。 离他最近的自然是小皇子。 做为一个革命领袖最重要的是要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与将理念贯彻到底的决心。为了让小皇子将打倒女尊的决心贯彻执行并愿意为之奋斗终身梁嘉楠准备好好同他谈一谈。追忆一下多年来女尊给男性带来的压迫与欺凌并结合实际生在自己身上与身边的实例唤起小皇子的血性与悲愤使之醒悟到“世间大不平唯以剑消之”的道理。 打好腹稿并自觉万事周到的梁嘉楠同志却忘了他并没有做过实地调查。 这一重要的疏漏日后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时如八爪章鱼一般纠缠着他的心灵唤醒他声声杜鹃啼血苌宏化碧的追悔与控诉:“我真傻真的。我单记得有压迫就有反抗却忘了在不同社会制度所形成的根深蒂固观念之下人民的愚昧与奴性是如何强大。这种时候第一个告诉大家我们其实是被关在一间屋子里马上就会被闷死的人一定会因妖言惑众而被乱棒打死。55555为什么别人一说民煮柿油就被奉为圣母我一说革命斗争就会被当成神经短路?好在我还有决心与勇气多年来一直孜孜不倦地追寻我的理想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病啊! 总之这些都是后见之明了。当时的梁嘉楠同志因为自觉将要成为开创一个新时代的开山怪心中满怀豪情与使命感操着方步去找小皇子了。 不得不特别表扬一下小皇子真是个极之乖巧可爱的孩子只要认定你是自己人就一心一意地对你好。 趁着枫姑不在支使开众人、反锁门窗与小皇子独处一室的梁嘉楠对上他滴溜溜的纯洁无暇的大眼睛心中忽然生起些愧疚来。 从下一刻开始将由自己教导这孩子明白世间险恶人心奸滑世事无奈让人天真的双眼中染上阴霾。这真是……真是……有一种毁坏美好事物的奇异快感哪! 梁嘉楠拔开头上黑线在心中再三默念“早些体认世情艰难是好事”将自己的bt念头压下去后笑容可掬地对小皇子说道:“殿下您能说说您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么?” “世界?”小皇子疑惑地看着他。 起题太高了么?那就换一个:“或者对身边这些人、事的看法——比如说您对枫姑怎么看?您对广白、广丹怎么看?您对我又怎么看?”广白与广丹是贴身伺候小皇子的宫女。 小皇子偏头看了他半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们都很好啊枫姑姑很照顾本宫。广白与广丹也都是亲切伶俐的人每次不等本宫吩咐就先将点心准备好了。楠哥哥你也待本宫很好昨天还背本宫回来呢——对了还没道过谢呢。楠哥哥谢谢你啊累不累?腰酸不酸?” 小正太还没变声带着童稚的音线是浓浓的娇软让人听了就想咬一口。梁嘉楠当然也不能免疫:“呵呵我哪有那么娇弱?没事没事。倒是你以后再出去累了就同我说皇宫哪天不能逛?把你累坏了才是大事。” “哎呀楠哥哥你真体贴。” “那是应该的啊谁让你比我小。” “楠哥哥这么会照顾人以后你家主母肯定很喜欢你。” “……殿下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话的?” “昨天小夏和小陈讲悄悄话时我正好路过听了一点。她们都夸楠哥哥你生得好看呢。”说着扁扁嘴:“以前都是夸我的。” 他话里带着的委屈瞬间击倒了梁嘉楠。他赶忙安慰道:“草民章蒲之姿怎能同殿下相比?宫人们不过是因为我新来才偶然说上一句半句的。在她们心中最漂亮的还是殿下你啊。” “真的?” “……真的。”梁嘉楠干咳一声试图将不知何时偏移的话题拉回正轨:“殿下有没有觉得伤心的时候?” “伤心?”小皇子有些迷惑想来是很少听见这个词的缘故。 “您是天家龙子但有时候却还是有不遂意的事情让您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咬牙忍声吞气而旁人却只觉得理所当然。”梁嘉楠循循善诱。 小皇子低下头:“有……” 梁嘉楠心中一喜:“是什么事呢?您有没有想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本该随心所欲的您也要伤心欲绝?这都是——”万恶的女尊社会害的口牙! 没等他说完就见小皇子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见状梁嘉楠只得暂停传教:“怎么了?” “点心……” “啊?” “枫姑姑不让我在睡前吃点心。”小皇子一张粉嘟嘟的小脸皱成了小笼包状:“她说这样不好我求了她好多次都没用。早前……早前我还为这事儿偷偷哭过当然现在没哭了。”小皇子烦恼地说道:“这是我最伤心的事情。” “……”您还真幸福。 又听小皇子说道:“我也知道晚上吃点心不好容易长胖还会牙疼可是又想吃……但吃了真的不好……这个原因谁也没办法改变吧……楠哥哥你怎么了?” “难道你就没有其他更值得探讨的伤心事了?”大吼出声的梁嘉楠总算能体会咆哮教主的心情了。 被他的气势汹汹吓得倒退两步的小皇子不知所措地将两根食指对在了一起:“可是这就是我最伤心的事情啊。” 梁嘉楠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觉得你身为一个男人却被女人统治着你就从没感到过羞辱么?” “羞……入是什么意思?” “委屈、难过、不愤、想要改变现状。”梁嘉楠很佩服自己在这个关头还能准确地做出词条定义。 小皇子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要觉得委屈、难过、不愤、想要改变现状?” “因为她们不该骑到男人头上。” “为什么?” “因为……”对上小皇子天真的眼神梁嘉楠一时语塞。他当时准备说辞时在自问自答里可没设想过这一问。自己错了!自己怎么能指望在女尊社会中长大的男孩具有反压迫意识与不甘屈居人下的血性呢? 才思敏捷的梁同志立即改变了说辞:“因为她们一直在欺压男性。” “比如?” “看不起男性从骨子里觉得男人比女人低一等天生就该被女人欺负。” 小皇子听罢说道:“我也是男孩儿怎么没人看不起我?欺负我?” ……因为你是皇子特权阶级的顶端又得宠谁不要命了敢给你脸色看? 举例不恰当换过:“女性不尊重男性、把男性当做她们的玩物任意打骂奴役她们并且让男性衣纹服妖穿金戴银以满足她们颜控的嗜好。” “楠哥哥。”小皇子直直看着梁嘉楠那眼神仿佛是一只心地纯良的小白兔看见一头被兽夹捕住的大灰狼:“难道你娘对你不好?” “当然不是!” “那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梁嘉楠看着小皇子带着一脸“我同情你”的表情凑过来向他低声说道:“楠哥哥难道你娘也不许你吃点心?你放心现在你在宫里你娘管不到你你要吃多少只管向枫姑姑要。”说到这里小皇子低头绞住了衣角声音变得更低了:“只要到时分我一半就好了。” “……”梁嘉楠决定再做最后的挣扎努力:“难道您都没有看见么?女人对男人的迫害从来没有停止过——比如这宫中的侍从他们为了一份工作竟然要切割掉原本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从此变得心理抿曲终身凄凉!”随着他悲伤的控诉空气也变得冷厉起来明明是密闭又烧着鼎炉取暖的屋子却似乎有刀锋一般冰冷锋利的寒光将他从头到脚剜了一遍最后停在他之所以身为男人的那个部位。 梁嘉楠打了个寒颤还没等他将这可怕的错觉赶看便听小皇子说道:“切割?侍从们切割什么了?” 梁嘉楠早已顾不得什么主臣之边直接拉起小皇子的手盖上了小皇子的某个部位:“这里——切割这里!只是为了——”他突然卡壳了。 这个世界里宫中的男人入宫前要不要净身?这个严肃的学术问题在他早晨看见那些抬轿的侍从时就开始思考然而因为线路太过繁忙(忙着查看新环境观察新认识的人yy冰山美人制定攻占计划等等)内存不够是以这个问题虽然早已提出却一直没有响应运行。刚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对上小皇子疑惑而期待的眼神梁嘉楠忽然觉得底气不是那么足了但仍然硬着头皮说着连自己也不相信的话:“只是为了——方便让他们来做有些男人才能干的活儿却又怕他们染指自己的后宫……”他却不想一想既然皇帝是女人的话后宫自然都是男子。男子染指女子的后宫?除非那女皇是百合又或者那男子心中有一座断背山。 “……所以……所以做下这么残忍的事情……”梁嘉楠终于说不下去了便迅转移了话题:“总之女人对男人实在太坏了不但不平等地对待男人而且还在各方面对男人有诸多限制。比方说为什么女人能做官、男人就不可以?女人可以三君四郎为什么男人就不可以三妻四妾?” 未等小皇子答话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从外一把推开。逆光之中看不清来人相貌然而那双笑得弯弯的眼睛在阴影在闪出的光芒是如此的熟悉。 “原来殿下在这里教婢子好找。听说殿下今日下学后是往太子那里用了午膳才回来的怎么还不歇午觉呢?” 笑语盈盈向两人走来的女子不是枫姑又是哪个? 梁嘉楠只觉寒毛一竖讪讪地放开了还与小皇子牵在一起的手:“这个……这个……长日漫漫无心睡眠——不其实本来是要伺候殿下歇中觉的但聊天正说到兴头上一时就忘了时间。” “嗯。”枫姑微笑着点点头接过小皇子的手牵着就往内室转去。 见她没有再深究梁嘉楠松懈下来。正准备回去修改计划再择日以毕未竞之功时已走到屏风旁的枫姑忽然回过头朝他笑了一笑。 “梁公子若有意仕宦再创一段男儿入朝为国效力的佳话不妨去前朝叶宽叶大人的事迹。” “叶、叶宽?” “《华史·循吏列传》中便有前朝叶大人生平记载。梁公子不妨一阅——若是不识得书中文字的话只管来问婢子。” “好……好的。” ------------ 十六 暗流 “修竹。” “是。” 梁无射指屈成节轻轻敲着桌子:“书读得如何了?” “娘可要考较女儿一番?”无论面对着谁梁修竹都是一脸温和平煦加上她秀丽的容貌很容易便让人心生好感。 “罢了。”梁无射道:“最近娘事务较往日吃紧大概是抽不出什么时间来的。况且你那些文绉绉的东西我听了也头疼。你素来勤奋上进这一点娘是放心的。” 梁修竹微微一笑知道近来事务繁忙的梁无射突然找到自己说话不会只为了询问课业进展兼鼓励定然还有下文。 果然:“修竹皇上将许家小姐擢到太子身边你可明白用意?” 梁修竹点点头轻声道:“太子殿下年岁渐长皇上也当为她考虑了。” “但平日大臣们见得最多的却是皇长女殿下。”梁无射沉声道:“而民间也多知有昶殿下而不知有太子。” “昶殿下虽然屡次主持过宫中大宴甚至招待过他国使者但皇上并没有让她越祖代疱。去岁祭祖时太子病成那样皇上还是令太子强撑着行过祖制之礼直待祭礼结束才许休息。” 女儿的聪慧向来是梁无射的骄傲她笑了一笑道:“若是人人都像你看得这般分明皇上也不会烦恼了。” “娘是说……朝中……” 她虽欲言又止梁无射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颔道:“不错。如今很有那么一批自作聪明的大臣们私下眉来眼去传着皇上有意废嫡另立呢。” 梁修竹轻轻摇头:“若皇上真有意早在太子五岁第一次病那年就会另立了。如今既已让天衣随侍太子身边又让太子去书房圣意不是已经十分明显了么?” “可不是。不过那些人多半是想着若昶殿下成事的话她们也算有功吧。” 梁修竹沉默片刻道:“历国当年就是因废嫡另立闹得国中不得安宁几乎兵戎相见。前车之鉴宛然皇上应不会重蹈覆辙才是。” 历国与华国中隔了一个宇国并未接壤。当年变乱也只是从宇国人口中与往来国书之中听个大概并没有亲眼见到。然而即便只是听到他人转述的当日情状亦足以让人引以为戒立志终身不复重蹈。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的道理今上应该比谁都懂。 梁无射道:“太子与昶殿下年岁尚幼皇上也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现在操心这些尚有些早。这些事情不过见微知著随口说说罢了。” ——但是以梁无射的谨慎又怎会于百忙之中特意抽空来与女儿说这番话?并且说完之后又说无关紧要? 梁修竹却并不奇怪她只是应道:“娘放心女儿不会向外人泄露半个字。” ——不向外人?那是不是说自己人就可以了呢? 梁无射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又说了几句话后便转身离去。 梁修竹送着母亲出了院门回身时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侧耳听了一阵屋后仍带着枯黄色的竹林在春风的吹拂下出的飒飒声响。 忽然她右手握拳在摊平的左手上一敲:“哎呀明日就是初一可以接小弟回家了。” ******************** 锦绣铺陈白玉为阶。 这间陈设华美精致的宫舍正是姜承昶的所居的宁泉宫。 但此刻宫殿的主人却没有坐在正位上而是斜坐于下。 坐在上位的却是一名男子。单看外表他年约三十许皮肤极白极细一点不见松驰的迹象眉目与姜承昶有两三分相像昭示了他们的血缘关系。只是他五官不若姜承昶那般英气而是偏于阴柔。 他长相尚属清秀然而双眼却太过浑浊早已不复昔年的清澈写满太多算计。加上他脸上常带的那几分骄横之意并不会让人有太多想要亲近的念头。 不过这些他并不在乎。 只见他笑容满面地对姜承昶说道:“阿昶下月宇国使者来访着太子出迎之事你可听说了?” 姜承昶道:“此事乃母皇亲命昶岂有不知?” “往年他国来使可都是你前去迎接的如今怎么——”男子意味深长地顿了一顿:“舅舅也为你不值啊。” 原来这男子是皇帝姜旭泽的弟弟姜仰泽。论辈份姜承昶自然得唤他一声舅舅。 看他目有所示姜承昶挑眉一笑英气尽现傲然尽显:“有什么值不值的?太子殿下既然大好了我这做姐姐的担了多年的担子正好可以交回原主正是求之不得呢。” “哦?”没有听到预期中的嘲讽姜仰泽微微有些失望却没有露出端倪:“只怕太子大病初愈难以支持呢。依舅舅看这重任还是得由阿昶你才挑得起来。” “是么?承蒙舅舅赏识抬爱昶在此谢过。” “呵呵说到这个‘昶’字难道你还看不出皇姐对你的期许么?只是皇姐事务繁忙有些事情你不提醒说不定她就不记得了。” “多谢舅舅提点昶相信母皇自有定夺。” 姜仰泽见她并不十分热络也不愿自己一头热地贴上去又略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送完客人回转来时不出意料地纪允然已从隔壁偏房走到了正厅中。 “允然你看怎样?” “殿下已有定夺又何必再问?” 姜承昶方才礼节性的笑容已尽数褪却此刻浮现在她脸上的是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她笑着上前拍了拍纪允然的肩:“不错我已经有打算了。不过还是想听听你怎么看。” 纪允然垂下双眸淡淡道:“何必再问呢?那人向来如此话虽说得动听实际却不见什么动作。不过若说他只是想在殿下身上押宝的话又未免太过殷勤。” 姜承昶起先还在点头听到后面不觉又是一笑:“允然你未免多心了。他那性子野心有余谋智不足。况且他一个男子家所想的无非是想借机捞些好处罢了。不说他他那女儿你不也日日见着么?觉得怎样?” “虽然看来只是平平不过庸碌之辈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妥。”纪允然沉吟道。 姜承昶却是毫不在意:“那就慢慢看着吧。以他父女二人即便不妥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说到此处姜承昶扬眉一笑:“不过他有一句话倒说对了。 “单是为着我名字中这个‘昶’字我也不能退却!该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才是!” ------------ 十七 被调戏了 天光透进窗棂将屋中器具镀上一层蒙蒙的灰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锦榻之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蒙地盯着帐幔看了一会儿眸中神色逐渐转为精明。似乎是觉得保持了一夜的姿势让身体有些不适她轻轻翻了个身带起一阵被褥悉簌的轻微响动。 因她常年生病偶尔会在夜中作故而照顾她的女官最是警醒。当下捕捉到这细微的声响便立即趋步往前将声音压得极低地唤道:“殿下?” 姜承景此时已醒得眸光炯炯听到她声音中所包含的担忧与试探心中升起一股带着辛酸的好笑说道:“明姑姑我要起身了。”略顿一顿又低声加了一句:“我已大好了你就别总是担心了。” 宫中每一位皇女皇子身边都有一位教养宫女皆从官宦人家择选出来知书答礼品貌端方。从皇女皇子年幼时便开始照顾他们是以往往与这些天家子孙之间有一种亦亲亦友的感觉彼此说话时多半也无甚避讳尊称相处时亲密无间。 决明正是姜承景的女官她十九岁入宫迄今为止陪在太子身边已有十二年。虽然女官也可成亲并在宫外置业但这些年来姜承景体弱多病决明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她身上是以至今仍是小姑独处。 姜承景今年虽只得十四岁但常年病痛的折磨加上自己特殊的身份让她较同龄的孩子更为早熟对于来自他人的关怀也甚为珍惜。当下看到决明不赞同的眼神又说道:“父君不是说过么这病只要过了十二岁就会渐渐好转如今我已有半年多未曾咯血了肯定是已经断根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明姑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虽如此看多了她病时惨痛模样的决明如何能真正放得下心来?只怕连姜承景自己也不是十分相信。但她也知道姜承景是在宽她的心便顺着话头道:“但愿如此——殿下再稍稍躺一会儿我去熏笼里将殿下的衣服拿来。” 打理完仪容姜承景坐到几边对着一案的粥食面点却迟迟没有动箸。 “殿下可是今日样式不合您口味?”一旁侍立的宫女问道。 “不。”姜承景摇摇头:“怎么不见天衣?” 许天衣皇都许家的独女半月之前被选擢为太子的侍读。姜承景与她两人性情意外地相合。相处几日后两人便开始同案同食甚至连早膳许天衣也要特特从自己院中来到太子这边用。 早已见惯她二人亲厚的决明闻言答道:“殿下今日是十五。” 姜承景失笑道:“我说怎么不见她原来竟已是十五了么?怎地走之前也不向我打个招呼?” “许小姐起得起见殿下您仍歇着便说反正只是去一天当晚就回来也无需再来什么依依不舍惺惺作别的便走了。” 听着决明用她独有的和缓语调说着许天衣才会说的话语姜承景脸上笑意更深:“这天衣!无论什么话到了她口中总要翻一番模样!” 想起素日这许家小姐的言论决明也露出了微笑:“殿下说得不错——不过若殿下再不动箸待许小姐回来后知道殿下竟然吃冷食想来就不只是说话而已了。” “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可都降着我了亏我还是太子呢!”姜承景依言拿起调羹口中抱怨着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 “叶宽者琼郡人也。少而聪敏及长苦读不辍废寝忘食。每有乡里嘲其不以家务为事妄念魔障。彼皆概然答曰:‘吾虽须眉天性所致必不惭让巾帼也!’是以声名渐闻乡闾凡琼郡人氏无不知其名也。承天十三年琼郡推选士子郡长久闻其名欲举之。有人劝曰:‘一男子耳!’郡长笑曰:‘安知必不如女子乎?’遂成行。如皇都。夷帝入宏林馆奇之三校三试宽从容应答文采流丽字句警醒。帝遂笑言:‘奇男子!必为吾朝一栋梁也!’不日诏书至拜宽为奉常侍丞……后累迁至……终宽一生……古今未见如此奇男子也!特此志之。” 梁嘉楠快翻过后面那些赞美之辞正百无聊赖间忽见半夏进来说道:“公子令牌拿到了但只有今日日落之前有用。请公子早些回来莫误了时辰。” “哟我还没走呢你就念着我回来啦?”半个月下来梁嘉楠与这专门侍候自己的宫女已极为熟稔。 而半夏听到他的调笑也没再像起初那样惊愕只翻了个白眼说道:“公子这般轻浮日后哪家的女儿敢聘你?”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不但就还要将她们都打包放到我家后院去呢。”梁嘉楠嘻皮笑脸地说着一把抄过令牌:“谢了我这就去了。”还顺便在她手上摸了一把。 半夏只当他年纪尚小又曾听过他往日挑皮捣蛋的名头也不觉得他举止突兀奇怪。况且若说要教训他劝他收敛一些这些事自有他的长辈在轮不到自己管。是以只说了一句“又调皮了”便不再追究。 吃到豆腐的梁嘉楠心满意足地往宫外走去。 绕回廊过宫墙穿花圃走宫道。 验过令牌梁嘉楠刚踏出宫门便一眼看到对面环带河畔一人盈盈而立赫然正是久违的梁修竹。 他笑嘻嘻地跑了过去真心实意地喊了一声:“姐!” 梁修竹摸摸他的头:“几日不见又打回原形了。那天的老成果然是装出来的。”话虽如此她笑得却比谁都温柔。 梁嘉楠正琢磨着要不要扑到她怀里再蹭蹭油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小楠你单看见你家姐姐却把我这姐姐给忘了?” 循声看去只见梁修竹身后转出一个人来。她原本侧立在阴影处只露出半个轮廓这下一旦全身展现出来梁嘉楠只觉眼前一亮——这一亮却不是因为看见了美人而是因为对方缀满明珠美玉的腰带和有别于其他女子简利的式、在马尾上打了许多辫子并串上珠子。这些装饰在晨光下一照珠华灿烂明花花地耀花了人眼。可却仍是掩不住她本身的风采。 这打扮华丽的女子正是太子身边的侍读许天衣。梁嘉楠与她在宫中也见过不少次了。当下定了定神喊了一声:“许家姐姐。” 许天衣穿着一袭裁剪精致合身的宝蓝色袍子愈衬得她身形高挑肤色胜雪。她亦是个美人与皇长女姜承昶不相上下的英气俊朗却恰是梁嘉楠不感冒的那一类型是以梁嘉楠不怎么关注她。对她的印象仅止于“长得很中性很帅爱好打扮华丽的人”。 听到梁嘉楠喊自己许天衣当下眯眼一笑形状优美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往天你可没这么可爱喔~~” ……这——这姑娘怎么和往常不太一样的样子?往日她见到自己虽然也是带着笑的可笑得没这么——没这么邪恶。 来不及等他多想便见许天衣弯下腰来笑眯眯地挑起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梁嘉楠的下巴:“小楠弟弟我记得你尚未婚配吧?怎么样要不要到姐姐家来呢?姐姐这般人品也堪匹配你。你若聘来姐姐家姐姐包你这辈子安逸无忧想做什么做什么就算闯了祸也有姐姐替你担着决不会动你一个指头。怎么样?好好想一想哦。”话毕还在梁嘉楠额上清脆地亲了一下才笑眯眯地放开手。 ………… 被调戏的梁嘉楠自石化状态迅龟裂。迅在空中扬灰成尘。 “你看你都把他吓成这样了。”梁修竹嗔道拉过梁嘉楠拍拍他的脸:“许家姐姐和你闹着玩呢别怕!” “喂我很认真的!”许天衣抗议道:“像我这么风采翩翩前途无量温柔体贴的好女子哪里去找?难道你这大才女还眼高于顶看不上我不成?” “我看得上你。”梁修竹平静地答道。 许天衣一喜:“那这门亲事——”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梁修竹向身畔看去:“可是他看不上你。” 顺着她的目光许天衣看到的是犹自呆滞的梁嘉楠。 ------------ 十八 早点铺子 “好了好了不要假哭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梁修竹左手拉着梁嘉楠右手拽着作伤心欲绝状的许天衣往前面走去:“我先送小弟回家马上就出来。你也——” “不用。”许天衣说“我就跟着你。” “可……总得回去看看吧?” “他们用不着我看。” “……好吧。”梁修竹知道自己劝也无宜便将此事揭过低头向手中牵着的孩子说道:“小弟入宫这些天可有想过娘和爹亲?” 已经从打击中回过神来的梁嘉楠点点头。 “有没有想过姐姐?” 又点点头。 梁修竹笑弯了眼:“姐姐这就带你回家好好同娘和爹亲说说话。” 梁嘉楠闷声走了一段路之后忽然说道:“那姐姐呢?”刚才的话他还是听了一些进去的。 “姐姐同朋友好久不见要一起出去走走。” “我也去!” “嗯?”梁修竹问道:“你不想见娘和爹亲了?” “午饭时再回去好不好?”梁嘉楠拽着她的袖子使劲摇。 梁修竹劝道:“爹亲还在家里等你呢。” 梁嘉楠抬头一双眼睛巴嗒巴嗒地看着她:“可是……都在里面闷了半个月了我就玩一会儿好不好?” 未等梁修竹答话许天衣便接口道:“修竹就带他去吧。” “但是……” “反正午膳时就会回去也耽误不了什么。着人给你爹亲带个话就是了。”见梁修竹尚在犹豫她向梁嘉楠一指:“还是你舍得他哭?”说着飞快地给梁嘉楠使了个眼色。 虽然已隐约知道这女人本性不良但要紧关头梁嘉楠没有闹别扭。他当即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虽然因为没带眼药水or辣椒眨来眨去眼里就是没有眼泪但这并不妨碍一张清秀柔美的小脸做出委屈伤心模样的杀伤力。 那小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忍心何况是梁修竹这个历来宝贝弟弟的姐姐。 “好吧不过记得午时前一定要回去不能让爹亲久等。”说着梁修竹捏了一把他的脸。看来她也知道这是弟弟的哀兵之计但还是照样没有抵抗力。 梁嘉楠立时笑开了眉眼却在不经意瞥见许天衣朝他眨眼时脸色陡然变得僵硬。 他转过身去默默将许天衣列入黑名单之中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记得不要招惹他。否则若是再让她吃一次豆腐的话自己不如真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这可不是因为他是什么贞节烈男而是——而是——自己一大男人家!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家占了便宜去? ……况且还是他不喜欢的类型加上他现在的容貌未免让他生出错位感来。这可是不利于身心健康很容易引起心理疾病的严肃问题啊一定要将它就此扼杀在萌芽之时! 梁修竹原本是坐着马车来的刚刚让下人回府告诉莫之问梁嘉楠会晚一点再回府车也一并驾走了。一行三人便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已转过了几条街。 天色尚早茶楼酒肆等虽开了门却还在扫地擦桌尚未做好招呼客人的准备。 梁嘉楠见她俩走过好几家店都不见要进去坐的意思又见路上的路人越来越少心中不由有些着急起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那日他游说小皇子失败之后便没再贸然出手而是悄悄搜集着情报。但他毕竟身处内宫所知不过一鳞半爪朝堂上的事也只是道听途说。 他暗想若要施行原定计划那么要就是要有人脉。他必须收服几个心腹手下充当他的耳目时时向他报备。 人脉的建立无非是钱与利益。钱他目前没有若欲以利诱之还得要上好的口才用有力的言语与感染人的自信为对方勾绘出一副美妙的前景让对方心甘情愿听你驱驰。 但梁嘉楠同志的自信心在那日游说小皇子最终铩羽而归后一度跌到谷底。 并且他终于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风俗等方面与自己所想的似乎颇有偏差。 那么先将情况摸清再修改计划吧。重新振作的梁嘉楠调整了战略当然目标不变。 这些日子在宫里他一直在找书来看史书、游记、笔记、传奇、稗史……好在这世界的文字与他原先认得的汉字差不多只是少数一些字形有所差异勉强也还读得懂。(说句题外话梁同志本来以为自己苦读的举动会换来一个“神童”、“才子”之类的美誉不料教书的先生却说“梁公子家教甚严如此甚好”当即给他布置了比原本多出两倍的课业。梁同志泪奔之余终于想到自己现在是十三岁不是三岁多读几本书是应该的==|||||) 只是日日钻研故纸堆未免有纸上谈兵之嫌。想要了解一个世界还是应当与它正面接触。 所以刚才梁嘉楠才会不惜使出他最不齿的扮嫩撒娇招数也要跟着梁、许二人。 不过事情的展似乎有些不顺哪。 “姐姐。”梁嘉楠决定要干涉一下:“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一年最是春光好小弟咱们到郊外走走怎么样?”梁修竹虽是征询的语气脚下却一步也不停地往渐渐变得疏落的道路走去。 郊外?连个鬼影都没有的郊外?他是要体察民情又不是要踏青!“姐姐~~我走不动了~~” 这话果然有效不止梁修竹连许天衣都凑了过来:“怎么?这就不行了?小男孩儿家真是娇气。” 梁嘉楠暗中瞪了一眼许天衣:刚才似乎是你对我一见钟情非我不娶——啊呸是非我不嫁——的吧?转眼就露出马脚来了!幸亏本少爷我聪颖机智没有被你骗到! 又转向梁修竹重新祭起撒娇大法:“姐姐~~我今早只盼着早一刻出宫、连早点都没吃呢!又走了这么多路快饿死了!” 梁修竹见状立刻嗔道:“怎么不早说呢?”牵着梁嘉楠就往街边一家食肆走去。 踏进店门之前梁修竹回身向许天衣微微点头目中带着歉意。 “无妨。”许天衣道:“大家都在说话谁也不会去留心别人都说了些什么的。”似是意有所指。 闻言梁修竹向她笑了笑便折身打帘进去了。随即门中传出店家殷勤的招呼:“姑娘想吃什么?包子油条面饼豆浆——小店应有尽有都在水牌上写着呢!” 梁嘉楠自是不知道身后的小动作他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由大是好奇眼珠转个不住只顾左看右看。 等他看够了梁修竹点下的东西也送上桌来了——店里跑腿的小厮自然也是女的。梁嘉楠盯着她因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不免又暗中嘀咕了一阵“这些还是男人还做的好”之类的话才拿起筷子开动起来。 见他吃得香梁修竹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豆浆轻轻抿了一口而双眼却越过碗沿迅在四周扫了一圈。见周围都是过来吃早餐的人有的哈欠连天有的精神萎靡不振有的狼吞虎咽……都在忙着一日晨计。她们这一行虽衣饰华美却并没有谁特别注目。 梁修竹放下碗头略略向坐在右的许天衣偏了偏低声道:“天衣你可是已经决定了?” 许天衣正用筷子将一只千层饼扯成一小块小块的却一点也不往自己嘴里送。当下听她问话动作也不停:“若是不想当初又何必去?” “但——目下可有些棘手呢。” “不虑百年者不足谋一时。”许天衣将撕完的千层饼推到梁嘉楠面前转头向梁修竹笑了一笑:“况且她背后可是那位呢——” 梁修竹也笑了:“方才那些话看来果然是白问。我早该知道你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呵呵。如此阁上的母上大人可放心了么?” “你说呢?” 两人相视一笑。 梁嘉楠听她两人言语隐晦想要细细思索却又不得要领索性丢到一边埋头大吃起来。吃得急了些冷不防一块面饼噎在喉中再看面前的豆浆早喝完了忙伸手去够梁修竹的。 却在这一抬头时一眼看到站在门边的一个小孩子当即便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再错不开眼珠。 ------------ 十九 体察民情 梁修竹见他动作突然顿住只当他是噎得厉害了便忙将豆浆端起给他:“小弟慢些斯文一点儿。” 梁嘉楠顺手接过豆浆却一直端着没有喝。他的视线越过手中捧着的碗向门口看去。 许天衣与梁修竹见状不由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门外行人渐多东来西去正为着今日生计步覆匆匆。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注意。 梁嘉楠在看的是门口那个小孩子——说是小孩但看个头面貌应该是与梁嘉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大的。只是梁嘉楠总觉得自己已经有二十二岁了所以见到别的孩子时未免要摆出俯视的心态来——虽然这仅仅只是心理上的至于生理么……以他目前的身高想要俯视别人至少还得两年。 这个孩子旁人第一眼看去先注意到的是他一双浓眉笼住下面的大眼睛。那眼珠宛如琉璃子一般灵透清明光华绽现眼神是少年人特有的明澈清澄的乌黑之中透着苍蓝。鼻如刀削唇薄而线条优美是个长得很俊俏的男孩。一身精致的衣袍穿在他身上无比妥贴更添几分神采。 让梁嘉楠注目这个男孩的原因正是因为对方的容貌是自己所向往的那一类形:带着些许冷峻意味的帅气比那些什么玉面奶油小生来得硬质又不显得太过粗犷。 梁嘉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为什么自己就长得这么娘呢?他不由有些嫉妒对方。 这时只听许天衣轻笑道:“倒是个俊秀孩子长大了肯定迷倒许多男孩儿难怪让小楠弟弟看呆了眼。(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说着还冲梁嘉楠眨了眨眼。 “……他是男孩吧?” “怎么会!”许天衣不以为然:“长得这么俊一定是个女孩儿。” 乃个色女!不要颠倒阴阳!这叫帅哥你懂不?!“长这么帅会是女的……”一语未毕梁嘉楠忽然意识到面前这女的长得也很帅啊。 一时不察又忘了这世界的审美观与自己的正好是左右相反。 见他不说话了许天衣也没再开口。 梁嘉楠低头了一会儿呆又忍不住向门口看去却现那孩子已经不见了。 不知为什么他心头有微微的失落感。但这只是一个无干紧要的小插曲很快便被他忘了。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到市井之间来。他用新奇的目光地看着一切恨不得每样东西都要伸手摸上一摸。梁修竹当他是在宫里闷坏了便好脾气地牵着他随他想去哪里都一口答应。 这样无条件的溺爱让许天衣觉得有趣她戳戳梁修竹:“你可真够疼你弟弟的。” “若你也有弟弟你也会像我一样疼他。” “哈我虽然是独子但每年过年过节时亲戚里那一堆小孩儿就够我受了。女孩还好些有的男孩儿闹腾起来简直无法无天。” “呵呵只要不闯大祸就由他们去吧。男孩儿家么又不指望他们做什么依着性情喜好来就好。” 许天衣没好气道:“你倒看得开!让一堆小孩儿缠上你三天试试!看你还说不说这种话!” “我家小弟闹起来顶得上别家两个的幸好最近那股闹腾劲儿消了不少。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想来该是入宫后心里明白过来了——嗯说来谢谢你在宫里照顾他。”梁修竹微笑道。 “这有什么?”许天衣笑道:“齐殿下身边能有什么事儿?还轮不到我出头。我也不过平时多看着他些照顾二字还差得远呢。” 两人说的话梁嘉楠全然没听进去。他正忙着打量街上的人群竖起耳朵捕捉他们谈话的内容。 “……小张你这苦瓜怎么又涨价了?” “我家主母说过去菜价太低家里的帐老平不下去所以才……” “哟难道不是因为她尽惯着你么?单是我看见她给你买东西就有七八回了我没看见的只怕更多呢。” “大哥!您就别取笑我了。” “哎哟睢睢睢瞧脸红了——何家弟弟你快看他这小模样!难怪张家姐姐这么疼他!” “大哥小张皮薄咱们就别逗他了。快买菜吧。” “呵呵看在小张刚才脸红的份上这苦抓给我来一斤我就不还你价了。” “谢谢大哥您看好咧——一斤秤旺旺的。” ………… “咦?王家小哥怎么又是您?前儿不是才来过么?可是听说大姐这里到新货了?大姐跟你说啊这玉面桃花粉可是宫里来的方子整个皇都可只有我这儿才有。保你用了面若芙蓉肤如弟脂!” “咳掌柜大姐我那一盒子麝香十若膏还没用完呢。今日来是想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润手的膏脂?” “看看这个——” “不这一种味道太浓了。我是要……要送女子的味道清淡些的好。” “送女子的?那味这味道确是太重了得换个清淡些的。看看这个——我也在用味道最是清淡若有似无挺不错的。你打开闻闻。” “掌柜大姐说好自然是好的。不知得多少银子?” “呵呵不急不急——王小哥看不出来啊你要送谁呢?” “……” “我前儿听说你聘了城东莫家的小姐了可是真的?” “……” “恭喜恭喜!莫家姑娘人着实能干她家几个姐妹数她分到的那间铺子打理得最好生意比她爹当日在时还要红火。小哥你进了她家门可真是福气啊!你为人也细致还想着给莫姑娘买这些琐碎的东西。大姐我今日给你打个折扣你三十文拿去好了。” “谢谢掌柜大姐。” ………… “你——你太过份了!你给我说清楚!那姓罗的家伙是怎么回事?” “罗?哪个姓罗?” “你还装!还能有哪个罗?我昨天可都看见了他冲着你笑成那副样子你对他笑得那么温柔这算什么?你准备将他迎进家了?” “你——小千你胡说些什么!谁冲我笑了?我又冲谁笑了?” “你还装!让你装!让你装!” “好了好了别闹你有捶我的力气还不如把话说清楚呢。” “可恶——有本事别抓着我的手!” “好好说话别动粗嗯?气坏了身子我可是要心疼的。” “你……你都有了新欢了!还心疼谁来?” “哪来什么新欢!我就你一个相君这辈子不会再有别人!”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 “你来我家这些年我对你怎样?” “……” “嗯?” “……很好……” “你也待我很好我怀安儿那一阵子都是你在操持这个家我可都记着呢。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咱们一起欢欢喜喜过完这辈子。好么?” “……好。” “这就对了。你啊有什么事儿总爱摔门就跑白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哼难道你说的那些都是见不得人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对我家相君坦坦荡荡光明正大。” “这好差不多——对了你刚才……没吃完早点吧?” “你一丢筷子拉开门就跑我忙着追你出来怎么顾得上吃?” “那咱们上前面那家去吧。” “好啊我记得你最爱他家的煎包。” ………… 真是和谐美好的太平盛世口牙。 然而梁嘉楠同志却只有想哭的冲动。 他以毒蛇盯住青蛙、猛虎盯住猎物、赌徒盯住牌九、梁版公瑾盯住金城版孔明……的神态仔细地搜索旁人哪怕只是一丝丝的不满与抱怨。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不应该说是美好的。 梁嘉楠仰天长叹:“子啊!新社会还有一群jy呢!这封建社会难道就连一个对现状不满的人都没有?!” ------------ 二十 新大陆 饭桌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莫之问筷子一直动个不停忙着给梁嘉楠挟菜劝他多吃些自己碗里却几乎粒米未动。 原本还带着微笑看着久别的小儿子的梁无射终于忍不住了:“之问吃饭!他这么大一个人自己会吃的。” 闻言莫之问瞪了梁无射一眼:“儿子难得回来一趟你不关心就也罢了还拦着我!” 梁无射当即喊冤:“我哪有不关心了?我若真不放在心上为什么今日特意换了轮值班次回来?” 莫之问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手中筷子拐了个弯本要挟给梁嘉楠的鸡腿便落到了她碗里。梁无射当即眉开眼笑笑眯眯向莫之问看去。莫之问被她看得脸上一红又瞪了她一眼。这一次梁无射却不再生气还冲他眨眨眼笑着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看着面前这对“妇夫”恩爱的场景梁嘉楠黑犬黑犬地吃完了这无味的一顿饭死命忍住想要大喊的冲动将那些·#¥%%—*(咽回肚子里。 然而心中忍不住还是要大喊道:你是男人啊你是男人啊你是男人啊啊啊——为什么要用这么含羞带怯的表情同一个女的眉来眼去?!还做出这副贤良淑德的模样来!! 于是难得的假期之后再次回到宫中再度面对天真可爱的小皇子时梁嘉楠更加没有改革的自信了。这一次即使是革命先烈们英勇无畏的事迹也不能令他再次振作起来。 他带着忧伤的心情站在杜鹃花下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默默吞下眼中心中的泪水。早春的春光在他孤独的背影下生生变得萧索起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 这一天梁嘉楠如平常一样早早起身收拾打理完仪容吃完早点拿起书就要去书房却意外地没有在前厅看到小皇子。 枫姑微笑道:“梁公子还不知道么?今日太子殿下去迎接宇国来使稍后还要举办国宴殿下们今日都不用去书房。” 呃有外国使臣?梁嘉楠木然已久的大脑忽然飞快转动起来。外国使臣——国宴——有身份出席国宴的人都是贵人要臣——宴会上的结识——打好关系——说服——对方死心塌地的效力——羽翼渐丰——心愿达成! 梁嘉楠热切地向枫姑看去:“小皇子可以出席国宴么?” “自然可以。” “那我可以做个陪从人员么?” 枫姑点点头:“梁公子既是殿下伴读自然也要一并出席。” 梁嘉楠便欢乐地奔去找礼服了。 国宴的规格不用说自然是高级又高级华丽又华丽的。但坐在小皇子身后几案旁的梁嘉楠却顾不上打量面前精美的食物与华贵的器具更顾不上穿棱其间衣饰华美的——侍从中零星几个可以打9o分以上的宫女只顾瞪大眼在诸人席间看来看去按着她们所坐的席位猜测谁人的身份更高一些;又推测着谁的性子比较好说话。 不出意外地席间所坐的都是些女子。不过与他近日所接触到的不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有的甚至已是皱纹满面。梁嘉楠一想到今后就要同这些人周旋头皮便是一阵麻。 看来看去最后目光渐渐移到了今日的主角身上。 大厅上最高的地一把椅子自然是留给皇帝的不过她现在还没出现也是大人物总是要来得晚一些。在皇椅之下坐的是太子。不知是喝过酒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的脸色没有平常那么苍白多添几分秀色。 梁嘉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yy着若是日后也能将她一并收入后宫的话应该让她做正室。然后目光又往下移。在姜承景下坐的又是姜承昶。只见这位英秀的大皇女殿下大概是因为在外交场合的缘故脸色不若平日那般倨傲和缓不少正向对面的人颔示意。 过了姜承昶挨着她的席位的便是小皇子姜齐。而梁嘉楠正坐在他身后。 梁嘉楠看完了这一边便将目光往对面移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坐在外交大臣席位上的除了一个面目平平的女人外还有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赫然便正是前几日他休假时在早点铺中遇到的那人! 原来这人竟是宇国使臣之一也不知是什么身份小小年纪竟然能在国与国之间相交的宴会上坐在位。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梁嘉楠不由又盯着他的脸艳羡地看了半天。 似是感觉到他的目光原本直视前方的人向他这边转过头来。梁嘉楠当即将目光往下移了几寸落在对方的衣襟上一副正在打量对方颇具异族特色、与自己这边很不同的服饰的模样。 果然对方没再深究看了他几眼便别回头去。 梁嘉楠本是为着掩饰不料这一看之下真还生出了兴趣。 不若自己华国这边的宽袍大袖当风飘飘宇国那边的服饰比较偏向紧身短衫窄袖襟口与袖边有宽宽的绣纹装饰。至于下身……梁嘉楠确定还是裤子。 奇怪为什么无论男女这时空的人都没有穿裙子的呢? 不过他随即联想起若是有了裙子强迫被穿上的肯定是男性便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话说回来他本来确定那孩子是男的那天许天衣却一口咬定是女的害得他也跟着疑惑起来。而现在单看服饰的话他还是无法辨别出男女——华国的衣服是女性的简利男性的精致;但国宴之上无论男女所穿服饰皆是精美华丽宇国那边也是一样的。所以梁嘉楠还是没能搞明白那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干坐了一两刻钟所有的酒菜都已摆好所有的臣子都已入座又等了片刻皇帝陛下才姗姗来迟。 本来已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梁嘉楠顿时精神一振仰头向来人看去打定主意要好好看看这一国的皇帝又是个女人究竟生成怎样一副模样。 她身着玄色金线盘龙礼服头戴二十四玉旒长长的珠串掩去她大半张脸从珠帘之间去仍可以窥见她的容貌。 她生得并没有自己的三个孩子那么漂亮既不若姜承昶俊美也不若姜承景柔和当然更不若姜齐可爱。她的五官勉强可称秀气神色平静如水。然而周身隐隐散的威仪却不是那三个尚是年幼的皇女皇子可以与之相比的。 这正是华国皇帝姜旭泽。 只见她走到厅中唯一空着的皇椅之上慢慢坐下朗声说道:“今日宇国来使正是四海升平百姓安乐之兆朕特设此宴与诸卿同庆!”说着又向侧之人说道:“两位远道而来路上辛苦。” 梁嘉楠注意到皇帝说的是“两位”。 果然那面目平平三十岁许的女人立时起身向姜旭泽行了一礼:“有劳陛下关怀。微臣肩负两国邦交便该尽心尽力一点路程算不得什么。” 而那小孩也跟在那女人身后行了一礼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 梁嘉楠不禁又开始猜测起对方的性别来。忽然一眼瞥到身前的小皇子顿时大骂自己糊涂:放着面前的人肉引擎不用真是浪费资源! 忙低声向他问道:“殿下这两人是谁?” “宇国来使。前面的女子是姬青此次使臣主事之人;后面那人是姬扬也是宇国下一任国君。” “国君?”梁嘉楠道:“原来是女的。” 他后面这句话压得很低小皇子却还是听到了随即便有些卖宝地说道:“楠哥哥你连这也不知道?” “知道什么?” 小皇子却又闭口不言了。 相处这些时日梁嘉楠很清楚他在想什么当即许诺道:“明日我的那蝶点心全给殿下。” 小皇子这才说道:“他虽是储君却是男子。” “什么?!”梁嘉楠险些便高声喊了出来。 小皇子似乎很得意这消息所造成的震惊:“我听说时也吃惊了很久呢。说是宇国国君无后在宗室女子中选来选去竟没选到一个合适的。不得已又在男丁中选就选出姬扬来了。”想了想又说道:“不过男君当政这在宇国也不是第一遭了。” 梁嘉楠完全来不及感叹小皇子虽然年齿尚幼平时又是爱撒娇记吃不记打的性子却不愧是皇家子弟说起这些事来头头是道。他只是在想自己要不要换块已经开化的土壤、换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单位投靠到姬扬身边少奋斗十年? ------------ 二十一 出风头 终于开始pk了,紧张ing,还请各位多多关照啊 ==========================================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梁嘉楠顿时觉得漆黑的夜中霎时亮起了一盏明灯照耀鼓励着他向理想前进。 在那一瞬间他飞到了高空看到所有的鲜花竞相怒放整个世界都在离他远去。地球骤然缩小缓缓打着圈脱离运行轨道最后落到他手中美丽的蓝色光芒照进他眼中映出欣喜与辛酸。 正当他深深陶醉在天人合一的美妙感受之中时忽然手臂上一疼。 “干什么?”他以不低于6o分贝的声音向手的主人怒目而视。 殿中诸人纷纷伸头向这边看来连正在向使臣敬酒的姜旭泽手上也顿了一顿。 面对众人灼灼的目光梁嘉楠终于从幻觉中惊醒过来。 “呵呵嘿嘿。”一时想不出什么借口他只有干笑着低头做关切状看向小皇子:“殿下您的手没事儿吧?”说着在小皇子胳膊上揉啊揉。 小皇子茫然地眨眨眼:“刚才……是我掐的你。” “哦我说怎么老揉还是疼。”梁嘉楠丢开小皇子的手转而为自己揉起来。 见他年纪尚小人又生得好看(这个才是重点)加上那一声喊之后便再没其他动静众人的注意力便纷纷放了回去。 整个宴会气氛热烈而融洽。先是皇帝向两位使臣敬了酒当姬扬一仰脖干完整杯酒的时候殿中所有人都在齐声赞扬:“姬殿下好酒量!大有女子风范!” 被遗忘在角落里的梁嘉楠想喝酒?哼我也能喝啊。这么想着他也抓起酒杯一仰头猛地灌了进去之后拿着酒杯出了半天的神:怎么这酒竟是甜的?好像什么果汁一样。他拿起酒壶揭开盖一闻当即黑线:可不就是果汁么? 抬头看看一干臣子正在轮番向使臣敬酒姬扬也跟着姬青喝了不少凡有敬的他都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 听着众人一句接一句地赞赏姬扬豪气爽快、有女子气概云云梁嘉楠只觉十分不爽:姬扬这小子有他想要的长相不说还轻轻松松就能当个白捡的皇帝现在还出了这么大的风头。反观自己捡了个娘们儿似的皮囊费尽心机要带领男同胞翻身却没人能懂他的用心良苦只身奋斗不说将来还要同一群大妈周旋——对了还得让大妈们想办法注意到自己!还得费心揣摩大妈们的心思、以便说服他们。 梁嘉楠几乎要为自己落泪。有他这么倒霉的穿越者吗?! 他将蛎愤之心尽数化作怒气当下大吼一声:“拿酒来!” 一旁的侍从吓了一跳:“小公子您……” “少费话!老子要喝酒!”梁嘉楠大吼道。 那侍从不敢再问连声应着是折身下去了。 众人正忙着招呼使臣他的动静并不大所以除了身边几个人闻声回头之外并没有引来别人注目。这让梁嘉楠更加恼火:穿越人不要说喝酒吟诗就连走路吃饭都会招来别人“此子非凡人也”的赞叹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透明?都大喊大叫了还是没人来捧场? 正当他红莲业火熊熊燃烧之际忽然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头一看正是小皇子。 “楠哥哥你要喝酒?” 他高深地点了点头。 小皇子低下头去脸上神色显得极为痛苦为难。 梁嘉楠心头一暖: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楠哥哥我也想要……你能不能……” “殿下您不必为我担心我正想一醉解千愁——” 同时开口的两人谁也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这样的巧合令梁嘉楠自我认定的“失意浪子(孩?)”的形象大打折扣他默了一默心道大不了重来一回面上仍是愁苦万分:“殿下您先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小皇子两根食指对在了一起:“楠哥哥……待会儿酒来了可不可以分我一点尝尝?”他抬起头星星眼看梁嘉楠:“我还从没喝过酒呢~~” “……” 这时侍从过来了:“公子这是您要的酒。” 梁嘉楠一把夺过酒壶不理会小皇子“楠哥哥那是汤碗”的惊呼梁嘉楠倒了满满一碗将酒壶一甩大摇大摆向姬扬走去。 梁嘉楠拿出公交车上练就的功夫突围到姬扬面前时正好有一名大臣刚敬完酒。 “姬殿下!”梁嘉楠向他举起手中满满的酒碗:“在下敬殿下一杯。” 满意地听到众人的抽气声梁嘉楠洋洋得意地看向姬扬 姬扬礼节性地微微一笑看在梁嘉楠眼中却是一种挑衅他当即做出不屑的眼神瞪视过去。 但是还没等姬扬开口说话一旁便有人走了过来:“嘉儿你懂得代为娘敬酒为娘甚是欣慰。” 那声音威仪十足带着隐隐的压迫感与军人特有的斩钉截铁的硬质霎时让梁嘉楠飞了半条魂。 他偷眼向后瞄去果然正是梁无射。 “娘……”顶着梁无射严厉的目光他焦急地寻找借口。还没等他找到便听姬扬笑道:“难道华国还有男孩代母亲敬酒的习俗不成?” 他将“男孩”二字咬得特别重又加了一句:“这风俗好生奇怪。” 顿时不仅是梁无射的脸色更加严厉连周围的大臣们都在窃窃私语。身处风尖浪口的梁嘉楠自然也感觉到了诸多视线之中所包含的不赞同与谴责。 哼!他愤愤不平。这小子喝酒就是有气概我来敬酒反倒是捣乱让人家取笑么? 他当即便说道:“姬殿下误会了在下这碗酒并不是代旁人敬的。而是在下仰慕殿下风采想与殿下对饮一番。” 姬扬愣了一愣随即笑道:“公子风采出众孤亦仰慕得紧——敢问公子贵姓?” “鄙姓梁。”忽然意识到连名字都输了对方一筹的梁嘉楠并没有说出全名。 姬扬也没有计较:“相逢即是有缘。不过梁公子既如此豪爽孤也不好意思拿这小杯子来占公子的便宜。”说着便回头道:“拿碗来。” “不必!”梁嘉楠却阻止了他:“殿下方才已喝了不少只有比这更多的。在下以碗敬殿下便还是用杯吧。” 听他这么一说姬扬眼中掠过一丝笑意:“多谢梁公子美意。” 一旁的梁无射面色不太好看但若是制止的话丢脸的不止是梁嘉楠和她这个娘更会让姬扬借机嘲讽。所以也没有吭声只皱眉看着梁嘉楠心道这孩子进宫来怎么竟是更加无法无天、骄纵恣意了?回头定要好好教训他。 梁嘉楠可没功夫去理会便宜老妈在想什么看着侍从为姬扬斟满酒两人一碗一杯相互对碰一下然后分别仰头饮尽。 这酒醇而不辣极易入喉梁嘉楠喝得很痛快几乎是用灌的瞬时便一饮而尽。他拭过唇角傲然一笑将碗往下一倾以示涓滴无存。 然而围观的大臣们却没有一个人叫好的。像是事先商量过一般大家都静默着没有谁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姬扬打破了沉默:“不想梁公子酒量如此之好孤佩服!” 众人这才像惊醒过来一般赞了几句然而比起方才称赞姬扬的热闹劲儿来说终是远远不如。 梁嘉楠也没空再去郁闷为什么没人捧他的场向姬扬回以一笑:“殿下承让了。” 他并不知道刚才那一幕落到旁人眼中是一个容颜柔美的男孩紧闭双眼仰头大口喝酒。有酒液从他嫣红的唇角溢下落在他因酒力而泛起一层粉红的脸上顺着滑过雪白的脖颈再一点点落到紧紧掩住的衣领里让人不由自主看直了眼。 而他放下酒碗睁开眼那一刻只见他眼神清亮神采飞扬竟令人呼吸为之一窒众人一时都看呆了。 虽然样貌柔弱行止间却极是豪爽外表与内里的反差更加令他引人注目。 已有一些大臣打听着这梁家的小公子婚配了没有若是没有自家正好有适龄的女儿。不过也有不少大臣表示这种男孩迎进家里来只怕自己的女儿拿不住他。况且他娘又是武官恐怕这梁小公子也学了几招。若是哪天一言不合只怕就要大打出手。 唉谁说做上得职场要臂上跑马、回到家中要洗衣带娃的女人难?有时候做个有“真性情”的男儿也一样难。 当然身后的议论梁嘉楠是不知道的。他走回自己的席位后并不理会向他投来的那些好奇目光而是摆出沉思者的造型坐下就不动了。 小皇子眨着眼在旁边看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用指头戳戳他:“楠哥哥那么一大碗你真喝下去啦?” “嗯。” “你酒量好厉害!太子姐姐说她只喝两杯就要头昏呢!”小皇子兴奋地问道:“楠哥哥你可以喝几杯?楠哥哥?” “别吵……”梁嘉楠无力道:“我也头昏了……” 逞一时之快的后果就是那天梁嘉楠没等到宴席结束就一脚深一脚浅地摸回了房间。明明头很昏却又睡不着总觉得五脏六腑都有一种被酒精烧灼的感觉偏偏身上又没一点力气让人难受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看到这酒后劲十足啊……不知配方怎样……要是能拿着它回到现代建个工厂……真是要数钱数到手抽筋了…… 东想西想想了一堆有的没的之后梁嘉楠忽然记起今天竟然把难得的拉拢大臣的机会放过了——虽然一点头绪都没有什么计划也没订——不由觉得身上更加难受了。 ------------ 二十二 醉醒 pk中,请多关照 ========================================= 姬扬回到此行下榻的驿馆嗅到院中扑面而来淡淡花香精神为之一振身上因酒气而引起的燥热也被冲减不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他不由松开束得紧紧的衣领深深吸了一口气。 却有一只白皙的手斜斜伸出按在他的手背上止住了他的动作。 “殿下更深露重请保重。”姬青的声音与她的容貌一样平淡无奇。听在姬扬耳中却让他很是不舒服。 姬扬忽然停下脚步定定站了一会儿说道:“姬大人你是想说‘请自重’吧?” 姬青一个手势四周的宫人便无声地退了出去。偌大的院中便只剩他们两人。她欠了欠身恭声道:“殿下唤下官姬青便可。”却是避重就轻将话题揭了过去。 闻言姬扬的身体不易察觉地轻颤了一下。 “姬青。”他淡淡道“你知道么我曾经很喜欢你。她时常不在家那些时候多半是你陪着我让我不至于觉得自己没有人关心。” 姬青低下头去掩饰住脸上怅然的神色:“殿下主母并不是不关心您她只是太忙了。每次她回府时无论多晚都要将我召去仔细问过您的起居、学习等事情。若是听说您有了什么进步她比您自己还高兴。主母她——” “够了!”姬扬再忍不住心中犹如将要爆炸一般的激荡心情:“你是她的心腹自然要为她说好话!那么我呢?有谁来考虑过我的心情?!为我好所以就可以无视我的意愿把不想要的东西强加于我么?!” 他一把扯下头上的玉冠狠狠往地上砸去:“为我好?!别说笑了!分明是她想要这个国家!我不过是她推出来的一个傀儡而已!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重臣终于忍不住要将手伸向皇位了!可惜她自己是没那个资格只得推举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姬扬冷笑“呵呵堂姐们不是突然梁病不起就是和一些惹得天怒人怨的事情扯上干系落得身败名裂。明眼人一看即知是谁做的手脚。可惜啊她机关算尽却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推上皇位结果只得抛出我这个挡箭牌好让她自己遂了独揽朝纲的瘾!想必她现在也是看我这个独生儿子不顺眼到极点吧!却不知我会不会落到和堂姐们一样的下场呢?” 他状若疯狂的控诉将姬青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数月前在主母的主持下姬扬被立为宇国储君只待年配体弱的皇上驾崩便可登基。 她是看着姬扬长大的自从被封储君之后她便看着姬扬从飞扬跳脱的性子逐渐变得善于忍耐善于克制自己。 对这滔天的富贵姬扬保持缄默。他甚至没有王府中一名侍女来得欢喜。姬青本道是嘴硬心软的姬扬在闹别扭又知道他素来对主母多有不满。便以为姬扬是在骤然得了高位之后明白了主母的苦心却又不知该与主母如何相处、自己又如何自处积年的想法一时转不过弯来暂时没有想通而已。却万万没有想到姬扬非但不能体会主母的苦心反而更加深了对主母的怨气。 姬扬的母亲、自己的上峰、宇国太尉姬云飞向来是姬青敬若天神的存在。然而眼下看到姬扬虽然口中说着指责的话眼中的痛苦却浓烈得让人也要为之心酸竟生不出一点要开解他、为主母分辨的念头来。 无论如何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向亲近的人吵闹也是应该的。 姬青蹲下身轻轻拥住了披头散的姬扬。就像过去她常常做的那样轻轻拍着姬扬的背脊没有说话。 与她相触的一刹姬扬本能地挣扎起来直到感觉到熟悉的触感与体香才渐渐安静下来。 “你知道么……”他喃喃道:“她所说的话我都记得她做过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我都知道我都记得但我不说……我不敢说。我怕一旦说出口她会离我更远。如果不说我便能把这些都当做是我的错觉她不是这样的人……总有一天她会转身回来抱住我……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明白。殿下总会有这么一天的……”姬青轻声安慰着他说的却是口不对心的话。 ********** 次日。梁嘉楠抱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艰难地爬下床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准备上书房。 在得知书房在宇国使臣来访期间特许放假的消息后他迅扑回去补觉甚至连欢呼的力气也没有。 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而且中间没有谁不识相地来打扰过他。 既如此起身后本该神清气才对但梁嘉楠却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被压了什么重物不断地在胸前按碾又涨又闷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这种涨闷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想了想他将这归咎于酒精的危害。 他本想喝些水坐一会儿或动一下稍后这不舒服的感觉就会消失。但直到他将一壶茶水都渴得干干净净倚在桌边静坐了小半个时辰又将花园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仔细丈量过后那股涨闷感依然存在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得该找个医生看看了。身体是yy的——不对是革命的本钱他可不是讳疾忌医的糊涂人。 不过呢一碗酒就将自己放倒并还得劳烦医生的丢人事他可不想张扬出去。于是在拐弯抹角地打听了宫里的医院在哪里后他悄悄自己溜过去了。 花了近半个时辰、走了些许弯路之后梁嘉楠终于摸到了太医院的门口。在报上自己的姓名职务后他受到了医务人员的热情款待。 “梁公子请这边坐。”身姿窈窕的医师mm领着他来到一处矮榻边示意他将手搭在软袱上。直直盯着对方并悄悄怨念为什么没有白衣制服的梁嘉楠险些掀翻了桌上的哭具顿时惹来对方奇怪的注视。 赶紧收拾起绮念梁嘉楠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将小手搭上了软袱。 女医师纤长的手指在他脉上搭了半晌却不见有动弹的迹象而她的眉也悄悄皱紧了。 “御医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梁嘉楠见状赶紧问道。他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酒醉而已但看对方的神情难道竟是什么重症?梁嘉楠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在下只是医童而已。”女医童先更正了他的错误称呼又说道:“梁公子的脉象有些奇怪在下才疏学浅尚不能确诊。请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唤我师父过来。” “麻烦你了。”梁嘉楠小小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提着心肝只盼等会儿高人出面亲口告诉自己并无大碍。 稍顷旁边传来轻巧的脚步声。梁嘉楠期待地起身迎去只见一名满头银的老——不对不老。 来人迈进屋子一眼就看见呆立成半化石状态的梁嘉楠微微一笑:“梁公子?”她笑得温和亲切让人心中油然而生亲近信赖之感并没有半分不悦之色似乎早已习惯被初识的人用这种神情看待。 随着她的呼唤梁嘉楠总算清醒过来随即暗自大骂自己没见识:鹤童颜的高人们在武侠玄幻修真仙侠……中都是论吨卖的自己看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真遇上了还会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呆子?自己的病还等着人家确诊呢! 他连忙向面前顶着满头银丝面容却如三十许的女子施了一礼:“鄙姓梁忝为皇子伴读。今日需得麻烦您了。” “在下童及忝列太医令。梁公子无需多礼。”童及还了一礼伸手示意梁嘉楠坐回矮榻上。 梁嘉楠热切地看着正为自己诊脉的童及只等着她说出“无碍”。但童及面沉如水平静得看不出分毫端倪。为他诊完脉后道声失礼又探了他的颈后、看过他的舌苔便微微闭上双眼似在沉吟。却始终没有一个准信。 梁嘉楠不由越来越心惊口中干手中汗心跳得越来越快可以清楚地听到“怦怦”声。 董及睁开双眼时正对上梁嘉楠想问又不敢问、纠结得皱成一团的眉眼。她愣了一愣安抚地一笑:“梁公子并无大碍只是饮酒过量引起的不适罢了。休息几日饮食清淡些便可。” 梁嘉楠顿时大喜:“真的?” 他问得古怪董及却没有嘲笑他的杯弓蛇影而是详细说明道:“梁公子以前没喝过酒吧?乍然间喝了许多五脏一下不能承受。是以才觉得身上不适。日后梁公子可要记得小酌怡情牛饮伤身哪。” 梁嘉楠干笑两声说多谢太医令教导。心中却打定主意打死也不将自己被一碗酒放倒的事情说给第三人知晓。 既查明病情梁嘉楠便要告辞。不料董及却让他再等一下说话间取药戥、开药格又绕到药柜后摆弄了一画最后提着两个药包出来了。 “这……不是说饮食清淡就可以了吗?”梁嘉楠想着她方才说的话再看看她手中的药包十分不解。 董及以她特有的安抚温和口吻说道:“话虽如此若得药佐更可及早将体内受损的脏脾调理完好。”说着将药包递过去交待了煎制方面和服用剂量。 “这样啊。”梁嘉楠向她感激地一笑:“多谢您。” 将他送去屋外折身回到房间的董及拿过每日接待病人的登记医案提笔略一皱眉凝神片刻后写下:“某日三皇子宫中伴读梁嘉楠饮酒过量不适予常例醒酒剂两副。” ------------ 二十三 药 pk中请多关照 ============== 回到住处的梁嘉楠看看滴水钟漏换算了一下时辰现这正合煎药的时候便跑到厨房借炉子药罐去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宫中除设御膳房之外皇君、皇侍、三位皇女皇子宫中又有规制较小的厨房各一。平日若无皇上特别吩咐各处多半是自做自吃。大家便戏称御膳房为大厨房各处宫舍中的厨房为小厨房。 梁嘉楠并不想让人家知道自己的糗事来到厨房这边的院子后便依着往日的印象悄悄摸到了放置备用器具的偏房想偷偷拿一套家伙出来完了再悄悄放回来神不知鬼不觉不惊动任何人。 可惜有时候越不想什么就越是想来什么。 梁嘉楠先拭探着推了推门现居然没有上锁大喜一闪身便摸了进来。身法迅捷轻便连猫也比不过。正当他掩上门准备找东西时一转身却正对上一张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芙蓉为面柳叶为眉眼若星灿唇若点丹兼之肤色细腻白皙举止风流袅娜周身暗香萦体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然而素爱美人的梁嘉楠一见此人当即杀猪一般大叫起来:“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美人的仪态分毫没有受他影响仍是风致楚楚优雅得体:“我在小厨房作事自然应该在这里。” 说着他向这边慢慢走来:“倒是梁公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随着他的靠近梁嘉楠紧张得手脚都石化了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死死地瞪着越走越近的人脸色白。 “梁公子脸色实在不好怎么不在屋里歇着却要倒处乱跑呢?”说着那人一双纤纤素手抚过他的额头“哎呀~~怎么凉成这样子?梁公子快回去歇着吧~~” 听到对方刻意拖长的缠绵音调梁嘉楠终于从石化状态中解除出来:“你是故意的!”他一把抓下对方的手悲愤地大喊:“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要来这一出?难道你不会腻吗?!天冬!” 天冬手下一转也不见他如何动作被攥住的手便轻巧地滑了出来:“没看见我正染着指甲么?这般拉拉扯扯梁到指头上了怎么办?”他横了梁嘉楠一眼往裹着浸满花汁的纱布的手上轻轻吹了口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收到那堪称千娇百媚的一眼梁嘉楠已经褪下的鸡皮疙瘩再次风起云涌。但鉴于以往的斗争经验他决定不再与对方硬碰硬便祭起无视大法将头扭向一边却意外地看到了更加恐怖的东西。 “那——那是——” 顺着他的手指天冬将腿一踢宽大的裤角随之一扬飘飘荡起。上面金线的绣纹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直直刺到梁嘉楠眼中、心中让他越摇摇欲坠 偏生还有那不识趣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好看吧?这可是我费了二两银子请皇都的十指春风射目青郎绣的呢。还有这料子我特意选的——” “等、等一下。”梁嘉楠在他滔滔不绝从衣料介绍到织工介绍到蚕种之前及时打断了他展开第一千零一次已不包任何希望的说服“我说你一个男人家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男儿不打扮还让女人打扮不成?”天冬早已听过他的论调十分不耐地反驳道“我说梁公子就算你志向远大想做个不让巾帼的好男儿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可不要想着把这主意也打到别人头上去。谁喜欢做什么事由人自己选择可不是你能左右得了的。” “我这是带领你们走出邪路!你看看你现在这模样成何体统?男人不想着建功立业为国为民反而妖妖娆娆地打扮起来实在是奇耻大辱!” “体统?为国为民?”天冬顿时挑高了柳眉“自古以来男人都是这样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无论是喜欢打扮也好还是喜欢素净也好天下总会有欣赏你的女子。那些什么忧国忧民、建功立业的念头自有女子去做。不过——梁公子你说这种话是不是对今上不满哪?” “当然——当然很满意!”为对方的不成器痛心疾的梁嘉楠险些便掉进了诽谤君王的陷阱里幸好及时刹住了口。这也让他更加痛恨面前被封建社会腐蚀洗脑的人更加坚定“如果能说服他天下就没有说服不了的人”的决心。 正当他整理思绪准备提枪再战之际冷不防一阵暗香扑面而来下巴随即被人挑起。 十三岁的梁嘉楠无论身高还是力气自然比不过十六岁的天冬。他徒劳地挣扎两下便闭眼不再去看那张柔美得让人指的脸——这应该是长在女人身上的啊!长在男人身上算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呢?要知道梁公子你可比我漂亮多了。”听到梁嘉楠下意识将心事脱口而出后天冬转了转眼珠突然笑得一脸灿烂“梁公子说这种话莫不是心中嫉妒么?说来我也曾听过梁大人教子甚严的事情。梁公子难道是因为您的母上大人教管太严您不得盛装打扮所以才一直看我不顺眼么?” 我怎么可能嫉妒你这个人妖! 来不将反驳的话说出口梁嘉楠就觉得脸上一凉——原来是天冬拿了帕子来为他擦脸嘴里还说着“别动擦干净了好上粉”之类的话。 情急之下小宇宙爆的梁嘉楠一鼓作气推开了天冬跑到离他最远的对角上死死掩住衣襟喘着气问:“你到底想怎样?” “我怎么样了?” “为什么你总是找我的麻烦?” “如果我没记错是梁公子先找我麻烦的吧?”天冬这时也收起了笑脸将帕子丢到地上“是谁第一次见我就扑上来说‘好姐姐嫁给我吧?又是谁在我胸前摸了半天后尖叫一声将我推撞到石上?又是谁一同我照面就要大骂‘死人妖离我远点’?——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说的‘人妖’是什么意思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梁嘉楠语塞。半晌他弱弱道:“那时我以为你是女的……本来还想收个你这种妩媚型的进后宫……”原以为是个不足道的宫女一不小心便暴露了本性。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是男人不说还是个披着弱受皮的女王。想到桑心处梁嘉楠不禁内牛满面。 天冬原本也无意同小孩子计较当下见他委委屈屈的模样便放缓了声音:“我也听说过梁公子胡闹的名头。不过此处毕竟是在宫里人多口杂又有皇家天威在上。梁公子还是收敛一些的好那些奇言怪论休要再提。” 说着走上前挑起他的下巴:“记住了?” 形势比人强梁嘉楠只有乖乖点头。 天冬嫣然一笑色如春花。如此近距离特写直看得颜控的梁嘉楠再次忽略了他的性别起呆来。丝毫没注意天冬正揉着他的头像顺小狗毛那样嘴里还说着“这才乖嘛~~” 冰释前嫌(?)。天冬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勾起了梁嘉楠另一段心事。但在天冬温柔的注视下没有守住自己保持沉默的权利。 “想自己煎药?你会生火吗?知道生火要些什么东西吗?” 梁嘉楠诚实地摇头。 “那么还是我帮你吧。” “哦麻烦你了。”梁嘉楠双手奉上药包。 打开药包的天冬却没有将药材放到药罐里而是先嗅了一下味道随即神情有异。 “太医说这是给你调理身体的?” “是啊。” “谁给你开的药?” 梁嘉楠看到他严肃的表情不敢隐瞒答道:“一位满头白看着年纪却不大的太医令叫董及。” “是她?”天冬的神情蓦然变得凝重起来。他利落地将药重新包好揣到自己怀里。 “你——” “梁公子。”天冬忽然说道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作弄人时刻意装出的拖逗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有力与郑重“这包药我先带走。请你记住最近不要吃生人送来的东西无论是吃食还是药物。也不要再去太医院好么?” 梁嘉楠从他的话里隐隐听出了弦外之意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问起:“那我的病——” “宿醉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哪里还用吃药?若梁公子执意那我便为你做一碗醒酒汤。”对上他半信半疑的眼神天冬笑了笑:“梁公子放心梁大人是皇上的忠臣她的爱子又怎会在宫中遭到意外?” ------------ 二十四 不打不相识 醒酒汤端上来之后梁嘉楠盯着汤碗看了半天最后说:“还有些烫我带回去再喝吧。” 天冬也不生气他甚至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过个食盒为他将汤碗装好放到桌上。 对上天冬平静的眼神那一瞬间梁嘉楠生出想要相信对方的冲动。但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最终他还是提起食盒道一声多谢转身走出院外。 院外依旧是白石铺径繁花点缀衬着斜阳好一派暮春嘉景。 梁嘉楠的心情却再不像刚才进来时那么轻松。 宫廷皇权斗争。 这些东西在他曾经生活过的太平盛世之中只作猎奇装饰之用。无论是影视还是小说他都可以轻松地点开它们翻看完后点评几句然后扔到一边不再提起。 可是在这里他并没有随时按esc退出的权利。也没有全场景的视角可以让他分清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简洁明了一目了然。 譬如说今日之事。刚认识的温文可亲的董医令还有往常同自己一见就掐架的天冬。他拿不准自己究竟要相信谁。 他第一次现往日看来令人热血沸腾的争斗、拍案叫绝的杀人不见血的智慧实际上是多么沉重而残酷的一件事。置身其中你会下意识地去怀疑每一个人怀疑每一件事。 梁嘉楠毫无头绪地转来转去直到无路可走时才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来到宫中一处极偏僻的地方。幽篁森森偶尔有风掠过出如萧如瑟的声音。 他随意捡了块石头坐下看着被他放在一边的食盒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他霍然起身用力挥手拔开头顶的乌云:“什么跟什么呀莫明其妙地就来这么一档子事偏偏我居然还傻傻地认真了!” 梁嘉楠拿出那碗已然冷却的汤药将此事前因后果迅过了一遍。说来说去这件事只是天冬的一面之辞而已。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药和给他开药的董及都有问题那么自己也不用喝这碗醒酒汤啊!而且自己来到这里已有两个多月从来没听便宜老妈和温柔老姐说过要自己小心之类的话。 这搞不好是天冬想出来报复他的新招哪! 这么一想天冬那张带着恶意的笑脸顿时又浮现出来。梁嘉楠厌恶地一扬手连碗带汤砸了出去。 然而前方传来的却不是瓷碗坠地的破碎声反而响起一个饱含怒气的声音:“谁?!!谁丢的东西?” 随着怒气冲冲的质问一个墨蓝衣裳的人转出竹林向这边走来。 “是你——”看清来人后梁嘉楠忽然瞪大了眼。 “哼原来是你。”姬扬冷哼一声“小小一个侍读竟然敢对孤无礼该当何罪?” 原本还带着些许抱歉想要道歉的梁嘉楠一听这话顿时火了:“高贵的太子殿下谁让您不走正道爱绕小路?莫非是向来做偷偷摸摸的事情习惯了?请恕在下眼孤陋寡闻不清楚您的习惯才冲撞了您。” “你还有理了?” “怎么高贵的殿下要同我这小民动手不成?来呀!” 一个是积了许多的怨气无处泻一个是终于体认到现实的残酷正在郁闷。双方都带着火气。在梁嘉楠的没好气和姬扬的不假思索下两人很快便拳来脚往烟尘滚滚地打做一团。 过程只能用无趣来形容——虽然两人都是养眼的小正太然而都是没有什么武术功底的人招式风度什么的不但比不上轻罗小扇萧公子连五虎断门彭大盛也是大大不及。简而言之这就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小孩儿在掐架双方既无章法可言架势不够好看;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自然也没有所谓的杀气横溢惊心动魄。实在没什么观赏价值。 过了一会儿两人各自躺在一边肚皮向上狼狈地喘着粗气。 梁嘉楠束的玉环不知飞到了哪里半幅袖子翼而飞身上更沾了许多泥土头上大颗的汗珠一下下滴在地上。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摇头不已。 一边的姬扬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襟下摆被撕裂了几处手上也有一块乌青肩膀稍稍一动就是一阵抽气声。 幸好两人都还记得遵守打人不打脸这个规矩脸上倒是没落下什么能让人落了口实的伤痕。 两人喘匀了气对视片刻忽然一起大笑起来。少年特有的清朗笑声中满是轻松与坦荡乘着风打了个圈四处飘洒。这原本萧索清冷的园子似乎也随着笑声变得疏朗起来。 “看不出来你一副软软弱弱的模样拳头还真是硬。”姬扬揉着肩膀笑道。 “知道厉害了吧?倒是你比看起来没用多了。”锻炼了两个月的成果被人肯定梁嘉楠有些小得意咬牙忍着酸疼感将腰挺得更直。 “我以前也练一练身手的只是后来……”姬扬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神情也在这一瞬变得有些愣忡。 梁嘉楠却没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抓住了另一处要点:“咦你贵为皇储家里人竟然不要求你行止有度、进退端方什么的吗?”他进宫后除了陪小皇子一起念书外每隔两日就有个总是规襟正坐的老男人来教礼仪可怜他硬是陪着小皇子被荼毒。 “我也不是生下来就是皇储啊之前我可没想到有一天会做了太子。你也知道天下五国间的风俗虽各有差异在教导男子方面却都是一样的什么男诫德训不过是说说罢了很少有哪家的主母苛责自己的儿子去恪守这些。反倒是女子因为要继承家业必须学许多东西十分辛苦。”说到这里注意到梁嘉楠突然变得伤感表情的姬扬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你什么也没说错……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遇上你……”梁嘉楠内牛满面地说。作为穿越人士他不可避免地用已有的现代观点来衡量古代的一切加上这些都是常识性的东西没有人特意会提起。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这里的男人们是要像之前他那边往前再数一百年直到几千年前的女人们一样学习些类似《列女传》、《女诫》、女容女德之类的东西做不到的就要被人鄙视并特别关照——可恨他还为了不引人怀疑用卧薪尝胆来勉励大计未成之前的自己照着那老男人的话对着镜子练了一个时辰的笑不露齿!连脸都笑得抽筋了!怪不得小皇子知道这件事后有几天看向他的眼神总是怪怪的!怪不得他每次现炒现卖用《男诫》里的话来训斥天冬时天冬反而笑得更加开心。 我怎么知道你们只是说说而已啊?既然如此就干脆不要上那劳什子的礼仪课啊!浪费时间又伤害感情! (枫姑穿越插话:面子工程总是要做的) 梁嘉楠激动地抓起姬扬的手cj四十五度仰面参上:“您就是我人生中的一盏明灯啊~~今后我们要好好相处哟~~” ------------ 二十五 女变男 宁泉宫。落地的炉鼎之中烟雾透过隔护的铜罩袅袅升腾自在空中幻化出各色花巧如梦如诉。淡雅的香味柔和地充斥在殿中令人心宁神和。 “殿下最近长乐侯和宇国来使走得很近呢。”纪允然斜坐于侧边的梨木高椅上对书案后的人说道。 今上的嫡亲弟弟姜仰泽二十年前出聘时被封长乐侯。 闻言姜承昶挑眉一笑:“早知道了。我们这位皇舅啊和谁走得不近呢?莫说宇国来使他不还三天两头往永安宫跑去同那位谈心么?成天价在忙又喜欢遮遮掩掩自以为旁人都看不到他的举动。却不知反而欲盖弥彰。” 纪允然却没有她那份悠闲调侃的心思:“侯爷结交他国大臣总是不妥。侯爷又每每有别的动作殿下不可不孩。” 姜承昶依旧不以为意:“能有什么呢?若皇舅真做得出格了自有母皇出面。别的不说单一条瓜田李下便足以令他禁足届时他便有再多的打算也施展不出来。可见不足为虑。” 纪允然倒没想到这一层。略一思索便知道她说的不差遂颔道:“果然还是殿下想得周到。” “不说这个。”姜承昶道“允然近日天干风燥你咳嗽了这几天却一直没请大夫。便趁着这几日得空好好养养吧。”说着招手叫来侍立的宫女“到太医院去传位太医过来。” 纪允然止之不及那宫女已去得远了。半晌低声道:“只是有些咳嗽罢了何需惊动太医。” “小病不好好将养难保不拖成大病。”姜承昶不造成地看她一眼“何况镇日供着太医院这帮人不就是指望他们在这种时候出力么?” 纪允然默默不语微微低下头去。 若是别人定然要说她太过冷淡连谢也不说一声。但姜承昶却知道一旦她露出这副表情便是害羞了。 想着这位表妹不善表达的个性姜承昶觉得很是好玩。当她正想打趣纪允然几句时却有宫女来报说太医已经请到了。 当那太医近前来时姜承昶与纪允然都微微吃惊。只见她头银白遥遥望去只道已是年过半百但走近了却现她的容貌仍是较为年轻的生着浅浅的皱纹并不显得太老。与她的满头银相去甚远。 纪允然虽然吃惊面上却没有显出。姜承昶却是一时看得呆住了。 感觉到她的目光那女子温和一笑躬身道:“下官董及见过大皇女殿下见过纪大人。” 姜承昶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地移开了眼吩咐她替纪允然诊脉。 稍顷董及收回手说道:“纪大人并无大碍只是近日天气干燥阳气过重。只需在饮食上注意一下多用些清凉多汁之物便可。” 她顿了一下又道:“恰好近日下官调配了些润喉之药若大人不嫌弃稍后便给您送来。” “如此便劳烦你了。”姜承昶道过谢命宫女与她同去太医院取药。 安排完毕看着董及与宫女走远后姜承昶回身却正对上纪允然若有所思的目光。 “怎么?” 纪允然摇摇头:“无事……”她犹豫一下还是将想到的事说了出来“董这个姓氏似乎在哪里听过。殿下以前你见过她么?” “太医院的医正和药童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人我怎么都看得过来。况且我很少生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姜承昶道“这个姓氏并不少见也许你曾听宫里的谁说起过她才觉得熟悉。” 说到这里她话头一转:“难得这几日自在就不必谈公事了。允然咱们出去走走。” “殿下想去哪里?” “现下破池河畔的海棠花应该已经开了咱们就去赏花吧。” “殿下要骑马还是乘车?” 姜承景反问道:“你说呢?” “臣明白了。”许允然眼中飞快掠过一丝笑意“臣这就去吩咐将殿下的爱马牵到章城门处。请殿下稍后移步。” ********** “姬大人真是青年才俊难怪贵国太尉大人对您如此看重呢。”姜仰泽一个眼色一旁侍立的秀美侍从便立即上前浅笑盈盈地为姬青满上酒樽柔声道:“大人再喝一杯。” 美人在侧主人殷勤姬青也是一派笑呵呵的模样:“侯爷过誉了下官才识俱浅何德何能能得侯爷如此抬爱。”说着他伸手在侍从持壶的手背上轻佻地拍了两下。 姜仰泽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笑着又恭维了几句说道:“贵国胸襟开阔能立男子为王。这份气度与胆识是别国万万比不上的。” 姬青笑道:“华国有侯爷这样的俊材亦是不遑多让。” 姜仰泽却叹道:“可惜天意弄人偏教我是男子之身只得空负凌云之志。”说罢目光灼灼地看向姬青。 姬青不动声色地说道:“侯爷志向高远令人钦佩。”轻轻松松便将这意味深长的话揭了过去。 见她佯作不知姜仰泽也不着恼。举杯敬酒殷勤布菜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待姬青从长乐侯府出来回到驿馆时已是暮色四合。 接过侍从绞过温水的帕子她慢慢擦完脸问道:“殿下呢?” 姬扬虽贵为太子兼之宇国国君体弱已可料得不日便要得登大统。但他年纪尚幼又是男子之身。加上大家都心知肚明现在宇国的实际掌权者是姬扬的母亲姬云飞是以华国官员们大都只是送礼或下贴问安没有邀请姬扬赴宴等事。来到华国这几日反倒是名义上的副使姬青应酬最多整日走动于华国各家要人府上。 而自从那日姬扬失控向姬青大吼之后姬扬虽面上一派若无其事的样子私下里却刻意避免与姬青见面。姬青体谅他的尴尬也没有追着去问安。是以每日姬扬的事宜便只问近侍不再亲自询问姬扬。 “回大人殿下尚未回来。” 姬青手上的动作立时一顿:“殿下去了哪里?” “说是去探访一个朋友。”侍从恭声答道 “朋友?”姬青心里地打了一个结却没有再追问下去只将帕子递给那侍从道:“我要歇息你们先退下吧。若是殿下回来立即来通报我。” “是。”侍从收拾起东西躬身退下。 看着屋内人都走后姬青脸上才露出沉思之色。姬扬是第一次来华国又只刚待了不到十天会是哪里冒出来的“朋友”? 再想到姬扬向来豪爽不输女子的性子姬青担忧更甚。姬扬看似高傲实际最是腼腆只要别人待他好一分他便要回敬人三分。而且有时话说得投机竟有什么都可以为对方做的意思表露出来。 以他的性子实在不适合蹚进皇家这趟浑水。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姬青十分清楚他骨子里虽然有一股一往直前、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却没有足够的决心与狠劲来将这份干劲贯彻到底。姬扬不像她因为身居低位所以心中时刻有一份焦灼提醒自己一定要往上走。姬扬不是。他并没有什么执意想要达成的心愿 但若是他被什么人盅惑挑拔了的话……以殿下的性子或许…… 姬青摇摇头觉得自己或许想得太多。姬扬并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孩等闲三言两语就能哄得他服服帖帖言听计从。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等殿下回来后自己提醒他一下就好。 这么想着的姬青却万万没有料到自家的殿下确实是被不等闲的三言两语哄住了。 ********** “……所以说啊武则天以一己女——男子之身开创了一个盛世。她的胸襟她的气度她的功绩是许多女子的君王都万万不及的。”梁嘉楠说得眉飞色舞姬扬也是听得一脸兴味。 大概是应了那句不打不相识的老话。自从那天两人大打一场后竟然莫明其妙地相互看对眼起来。姬扬虽名为正使臣却没什么人来拜访他他正是闲得慌的时候当下认识了梁嘉楠次日一早便跑来找他。 而梁嘉楠呢起初还担心太子性格难缠开始还硬着头皮想快快敷衍了事。不想三言两语下来现姬扬居然是个豪爽的性子同他那边的普通男生差不多。当即大喜。反正这几天他不用去书房念书。向枫姑告了假拍便拉着姬扬出去了。 华国接待外国来使的驿馆与皇宫是相连的以示亲厚之意。而驿馆中的人又不像皇宫里的人一样出入宫闱还得点卯拿令牌。得了这层便利梁嘉楠自然是欢欢喜喜地往宫外奔去了还美其名曰带姬扬见识本国风物人情。 不过他对逛街这种事情不是很有兴趣而姬扬在宇国时并没有受到拘束随时可以出府游玩。所以很快也对大同小异的街道与商铺失去了兴趣。于是两人每日便从游玩改为谈天。 一来二去梁嘉楠一度受挫的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想要再次找人传道授业。不过这次他学乖了先拭探了姬扬的口风。当他现姬扬对他的这一套很有兴趣后顿时大喜过望将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一一道来。还在姬扬的勤学好问下添了不少注脚。总之他很努力地以“女尊坏处多多男权好处大大”为中心论点寻找一切可以佐证证据加以论证力图将姬扬展成自己的第一个信徒。 当然其间为了方便起见他也做过一些“变通”。比如说现在他就把武则天给女变男了。 但是呢为了人间正道这一小小的雷点他还是可以忍受的。 ======================= pk中请多关照 ------------ 二十六 有所思 待梁嘉楠说完一大段赞美的话停下喘气的当口姬扬问道:“武则天登基后实行的新政中有没有提高男子地位的令条?还有他过世之前有没有传位给他的儿子?” “当然他一登基就改国号为大足元年以纪念史上第一次男子当政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另外他在世时就立了儿子作太子还因为他们不够能干废立了三次最后终于培养出一个可堪大用的才放心将江山交给他。”梁嘉楠眼也不眨地说着鬼话。 不明就里的姬扬却听得悠然神往:“如此气魄、如此手笔真是天下无人能及。莫说男子确实连女子也不及他。” “是啊是啊。”梁嘉楠得意地应了几声“所以说嘛还是由男人来当政比较好。女的嘛还是留在家里生孩子才对。” “不对!”姬扬忽然沉声说道。 梁嘉楠心中顿时一紧:莫非这里已有穿越前辈用过这个典故了?他不觉身体前倾几乎与姬扬头碰头紧张地问道:“哪里不对?” 姬扬皱着英挺的眉:“我自认也是博览群书怎么就从没读过你说的这个唐朝?” 梁嘉楠心里一块石头顿时落了地:“小扬啊历史长河潮如星河中间难免有些典籍失佚散落。也许偶然为农人所得偶然为渔夫所拾。并不是所有的书皇宫中都有的。” 姬扬想了想认同道:“你说得不错。单是在皇宫中外面的事情未必都能知道。还是要多多体察明情才能做好一任君五啊。” 梁嘉楠倒没想到他还有这一番远志便带着几分羡慕说道:“看来小扬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皇帝。” “什么小扬?叫我扬哥”姬扬瞪了他一眼。 梁嘉楠嘻皮笑脸地混过去:“咱俩谁跟谁呀?叫什么还不是一样的?反正你现在还不是皇帝等你登上王座君临天下时我再毕恭毕敬喊你一声皇上。” 姬扬被他说得笑出声来:“你这张嘴!还有那些惊世骇俗的奇思怪想都是从哪里来的?听说梁大人是端方持正之人教子最严怎么会有你这样顽皮的儿子?” “呵呵。我娘名气很大么?” “你不知道吗?二十多年前你们华国边境南蛮生事欲反是梁大人领兵去镇压的。” “哦?”一听便宜老妈还有这段英勇事迹梁嘉楠顿时眼露精光“当时定然是大军压境境南蛮闻风而降——她带了多少兵?十万?三十万?” “哪里有这么多?便是将天下五国的兵马都聚在一处至多也只有二十万。而且要这么多兵做什么?梁大人当时玄了三千精兵过去半月之内便将南蛮收服至今再未有叛乱。” 梁嘉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千?才三千?那南蛮有多少?” 姬扬凝神一想:“我记得是两千余人。” ……这不就是两个乡长在互砍么?哪里有我泱泱大国的气派?大国的战争不是一出手就得八十万水兵八十万陆兵再加预备军三十万么?! 梁嘉楠失望地在桌上画圈圈:“这么点人不够过瘾哪。(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他的声音很低姬扬却听得清清楚楚当即问道:“过瘾?那你说要多少人才过瘾?” “怎么着也得二十万吧选最精良的兵用最趁手的——” 他还没表完感想便被姬扬打断:“你说战争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要打赢啊。” “用一千个人或者用一百个人最后的结果都是你赢。那么你要用多少兵马?” “……” 姬扬拍拍他的脸:“你这些想法都是从哪里来的啊?梁大人虽然是天下有名的将领平生却极讨厌打仗。天下五国之间四百余年来也不过有过七次战争。谁也不喜欢打仗怎么你偏偏会有这种想法呢?” 被小辈教训的滋味十分不好梁嘉楠当即反驳道:“就是因为没有战争所以五国才迟迟统一不了啊。”经过一段时日的苦读他大致也明白了一点天下局势。 九州分五国五国鼎立已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各国国力都差不多虽然因出产事物不同而或偏向农业、或偏向矿业、或偏向织造业但国家富裕程度、人口数量等都相差无几。而彼此间虽也多少有些明争暗斗总的来说却都是和平友爱的。 总之五国间就像五户人家那样相亲相爱互相扶持。赶上谁家有个手头不便的(比如遭灾什么的)别户人家也会帮衬一把。实在是和谐展共同进步的最好典范。 但这番太平景象看在梁嘉楠眼中又另是一番光景。 “小扬你想如果你手下的疆土扩大了五倍会怎么样?” “为什么会扩大五倍?” “你先想想扩大五倍有什么好处。”梁嘉楠循循善诱“不说别的单说税赋。你想比如你国库原本只有一百两银子所以你只能买一两银子的东西。若是用到十两以上就要好好想想反复考虑在买与不买之间取舍挣扎十分磨人。但若扩大五倍你有了五百两银子那么你不但不必考虑甚至还可以去买一百两的东西。这不是很好吗?” “那若是我再想买一千两的东西呢?” “那就再扩大呗。”梁嘉楠不假思索道。 “想要一万两?” “再扩大。” “一百万两?” “扩大。”梁嘉楠只恨自己将起步价定得太低。 “一千万两呢?” “再——” “小楠。”姬扬问这些话时并没有戏谑的意思“若是我不停地想要下去总有一天会出天下可以承受的范围的。” 梁嘉楠不以为然:“以天下之大供养你一人又有什么做不到的?” 姬扬摇摇头:“总有做不到的时候。比如说……比如说如果我想要长生不死便动民众为我去寻药炼丹你说最终我能如愿么?” 梁嘉楠噎了一下:“不是这个吧我说的是……” “你见过小孩子么?他要点心大人就给他点心;他要果子大人就给他果子;当他提出要玩火时大人不给你说他会怎么办?”姬扬忽然问起了看似不相干的事情。 “会会哭闹吧?”梁嘉楠已隐隐明白了他的意思。 姬扬点头:“不错。孩子会哭会觉得委屈会想为什么之前的要求都得到了满足而这次却不能满足呢?他当然不会想到这是大人为他好不想他玩火伤害了自己。相反他会为此记恨上没有满足他的大人。” “小楠若是将这不能满足的孩子换成操人生死大权、可生死夺予的皇帝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看到梁嘉楠低下头去姬扬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他不知道的是梁嘉楠虽然将他的话听进去了心中却大大不以为然:有欲望才有前进的动力嘛。至于那种情况相信只要头脑清醒的人都干不出这无理取闹的事情来。 梁嘉楠却没有想到当一个掌控天下的人一帆风顺惯了之后他的头脑是否还会和当初一样清明? 而姬扬虽然驳斥了梁嘉楠的话却也因此被勾起一些心事径自沉思。 一时间满室寂然。傍晚的阳光斜斜照进雅室在桌上投下窗棂的影温柔地笼住两个各怀心事的少年。 ============= pk中请多关照 ------------ 二十七 少年心 当姬青收到下人通报说殿下刚刚回馆时已是戌时二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她来到姬扬房中正好听到少年清亮的声音从屋中传出:“孤已用过晚膳这些都撤了吧。” “殿下已用过晚膳?”姬青使了个眼色止住正端了托盘往外走的侍从:“殿下是在哪里用的?可合口味?要不要再用些点心?” 许是心情不错的缘故姬扬见到她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或找借口避开或打她。而是说道:“和朋友一起在外面吃的。青姑不必担心。” 姬青这才微一扬头示意那侍从离开。她走到姬扬面前亲手递过一盏热茶看着姬扬接过后状似无意地问道:“殿下难得同人谈得来呢怎么不在驿馆里招待人家?” “这里又不是孤的地方只是暂住罢了为什么要在这里招待他?”姬扬笑道“等什么时候他也去了宇国我再领着他好好在府上游赏。” “还是殿下想得周到。”姬青微微一笑:“却不知是哪位小公子能得殿下如此赏识?” “说来你也见过他。” “哦?殿下可否给个明示?” “那日在酒宴上向我敬酒的那男孩儿。”这一次提到那天的事情姬扬面上再无愤色反倒有几分好笑“我当时看着他就觉得好玩明明很不服气想要压过我去脸上偏要做得一本正经可惜那双眼睛早就出卖了他。”他笑着摇摇头“说起来他还真是争强好胜呢竟有几分女子一般的要强。” 一旁的姬青看到他的笑颜却并没有为他暂时放下心结而欣慰。她脸上虽然未露端倪心中却已起踌躇。 她自然记得那日宴席上一路行来总是沉默不语的姬扬在宴上来者不拒痛饮不止。其中有一个漂亮的孩子也敬了他一次酒。夹在一堆年长的女官中这清秀的男孩儿分外明显。 梁无射的爱子三皇子的伴读。这样的身份……华国大皇女和太子之间的暗涌……还有今日宴席上姜仰泽的试探…… “殿下。”姬青缓缓道“您同梁公子谈得来是好事但毕竟是在华国行事还是莫要张扬的好。” 姬扬本来在换衣服。闻言他双眼微眯垂下了原本举高的双手。侍奉的仆从也不敢提醒知趣地退到一边。 “青姑什么意思?“ “微臣是想提醒殿下频繁与宇国重臣之子交接并不是什么好事。” 听她这样说姬扬冷笑一声:“姬大人如果孤没看错的话你这几日早出晚归赴的可都是华国各家要臣的宴哪!” 姬青也知道这个借口并不高明但在没有得到姬云飞的授意之前有些事她不能向姬扬提起。况且这是他国之事姬扬知之无宜不说以他的性子还有可能露出什么来反而引来不必要的变数。 最终她说道:“殿下微臣是为您好。您——” 一语未毕姬扬便打断了她的话:“是你对我很好我会记得你的忠心!既然忠心已经带到你就可以下去了!” 姬青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沉默着施了一礼依言退了下去。随后屋中的侍从也跟在她的身后统统被赶了出来。 姬扬站在只剩他一人的屋中白日的笑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怒与不甘。 只要是以为我好的名义你们就可以将我不想要的东西强加于我、随意限制我的行动么?! 姬扬愤愤地握紧双拳白日生出的那个念头重新悄悄浮现却还是模糊。 ********** 第二天一早梁嘉楠照例向枫姑告过假不顾小皇子哀怨的眼光毫无诚意地许诺“等会儿给殿下带好东西来”后向驿舍走去。他昨日和姬扬约好今日去酒池赶集会看杂耍。 却在过了宫墙夹道走到北关时意外地看见了一个人。 长乐侯姜仰泽的独女姜承宜。 梁嘉楠对这位总爱板着脸做面瘫状的皇家贵胄并无太多印象。虽然这两个月来只要是去书房的日子他都能见到对方。但至今却从未说过什么话。最初梁嘉楠还会她问安行礼后来见她每次只是点头偶尔说句“不必多礼”更多的时候是一言不。便心里有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再向她行礼。姜承宜也不计较从未指摘过他的无礼。 实际上姜承宜对什么都没有意见。无论别人怎样对她她似乎都不放在心上不想多做理会。梁嘉楠暗中观察的结果皇长女不怎么搭理她倒是太子偶尔会邀她一起品茶什么的但每次她都是拒绝。 姜承宜虽然也是位冰山三无美人但梁嘉楠一点儿想收她入后宫的欲望也没有。他甚至对她提不起yy的兴趣。 一个不能引起别人兴趣的无趣美人。这就是他对姜承宜的看法。 然而今天在皇女皇子们不用“上学”的日子这位历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侯爷之女却突然出现在宫里。 梁嘉楠本能地觉得有些奇怪。但再想一想或许是皇帝召她觐见也不无可能便释然了。 想通了以后他再不看前方的身影一步向着道路的另一边走去。再不快些就来不及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位“被皇帝召见”的皇室女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既无相随的侍从也无引路的宫人。她就这么孤零零地独身向某处走去。 集会很热闹。似乎皇都周围十里八乡的艺人商贩们都赶来了各色精巧吃食玩艺儿和街头把戏层出不穷直看得人眼花燎乱恨不多再多身十双八双眼、多长几条舌头才好。 “你怎么了?”成功地赶在一对年轻妇夫半步之前抢下摊上最后一块米花糖抱着战利品得意凯旋的梁嘉楠却现姬扬的脸色不是很好。他虽然也向四下看着热闹但眼里一点儿神彩也没有。站在闹的人群中显得分外萧索清冷。 “你怎么了?”梁嘉楠拍拍他的肩膀。 “没什么。”姬扬垂下眼睫。 没事才怪!梁嘉楠撇撇嘴:“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是朋友就说出来。” “我真的没有……” “没有你板着张脸做什么?好好的心情都给你搅坏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老实坦白的话我就——我就——”梁嘉楠想了想实在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威胁只得说道“我就要生气了。” 姬扬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旁边传来嗤嗤的笑声:“哟小男娃娃家小小年纪就会向女孩子耍赖了。” 梁嘉楠循声看去只见几个十几二十不到的女子正朝着这边指指点点。 他转回头来向自己一指:“小男娃娃?”又向姬扬一指“女孩子?” 他本想嘲笑姬扬被当成了女子不料姬扬却略带着几分羡慕、几分怅惆说道:“唉若我真是女孩就好了。” ………… 又忘了这里是女尊国口牙! ==================== pk中请多关照 ------------ 二十八 壮志 纵使明白这里的审美倾向梁嘉楠依然不能苟同姬扬的想法。 “什么叫你是女孩就好了?女孩能做的事男子有什么做不了的?何必非得是女孩才能做?”其实梁嘉楠本想说无论地位、功名、富贵、主导权……这些都是男人本来就有的却在这个莫明其妙的国家莫明其妙地让女子给夺走了。男人应该把这些都统统夺回自己手中才有脸去见江东父老呀! 他这些话往日也曾对姬扬说过那时姬扬多半一笑置之心情好时就赞他有志气。可这些熟悉的话今日听在姬扬耳中却令他心头剧震。 “男子不必不如女子?”姬扬喃喃道。 见他难得肯受教梁嘉楠大喜他当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便将扬拉到个僻静的地方好生开导。 “你想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对不对?那为什么男人偏要屈居于女人底下、遵守她们订下的条条框框平白无故地让自己不好过呢?女人们入朝做官、封侯拜相、建立功勋、施展抱负这些男子都可以做到的啊。” 听了他的话姬扬觉得自己于长久的心事中似乎抓住了一点头绪可以顺着走下去找出结开心结的法子。但又有些犹豫毕竟这些话同他以往的认知相差太大。他忍不住疑惑地问道:“这些想法为什么以前都没有人说过呢?”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上进心得过且过。”梁嘉楠斩钉截铁地说道。其实他想说的原本是“因为他们笨”。话到嘴边又觉得这话太不谦虚若是性格要强的姬扬听了生气又得说好话安抚他没的平白浪费了今日的大好局面。只得忍痛将他的心声吞回肚里换上较为温婉的说辞。 ——然而梁嘉楠没有想到的是日后他会无数次为这句看似随意的话捶胸顿足许多次只恨自己乌鸦嘴扫把星随口一句话竟然就真的一语成谶平白葬送自己满腔抱负。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在当时正如同他没想到过日后会对这句话后悔一样他也万万没想到姬扬会因他的这番话在心中、在国内掀起滔天巨浪。 梁嘉楠只是看见姬扬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忽尔又变得凝重。他垂眸而立晨光照在他浓密的剑眉上华光流溢。明明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街角梁嘉楠却在这一瞬间看到了端坐于丹墀龙椅之上的帝王。 ——这就是传说中的王八之气吧?片刻的失神之后梁嘉楠嫉妒地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姬扬凝神想了许久梁嘉楠为他神色所慑也不敢打扰他。等了半晌正当他无聊得数墙角蚂蚁时忽然感觉到双手被人握住。 他转过头来正对上神采飞扬的姬扬。 “小楠多谢你提醒。我想通了。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注定那么我就不该认命我将会拿到我该有的从此不必再被人任意摆布。”姬扬紧紧握着他的手郑重地说道。 梁嘉楠此时还并不知道他的身世、和他所处的权力争斗旋涡。他只看见这位年少得志的太子爷正在为今后的帝王生涯表决心定目标。 他当然不能放弃这个机会:“恭喜你。不过你既然决心向女子看齐做个青史留名的男皇帝那么有些事情你就应该注意到把它们一并解决。” “什么事?” “要的当然是鼓励男人都出来做官工作啦不过应该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比如说先下规定说让每个女子只能娶一个男子——” “咦?不是向来都这样么?” “啊?我怎么没听说过?”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除了皇上有一名皇君和若干名皇侍、还有少数贵胄富贾外大多数女子一生都只聘一位男子为相君啊。天下五国无不如此。你家不就是这样么?难道没有人同你说过?” “呵呵这样啊……那么就从别的方面入手吧。比如……” “比如?” “……我们先吃完东西再讲吧。你看有米花糖^_^” “下官见过世子。”董及行礼道。 “太医令无需多礼。”姜承宜道。她平日总是端正严肃的面孔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细微的动摇却很快便敛去。而正低头行礼如仪的董及自然也没有看到。 待董及直起身来姜承宜又俨然是古井无波的模样。 “太医令过得好么?” “托世子的福下官再好不过。” “我看着您确实比以前精神了许多。” “承世子美言。” 寒喧这后又是一阵静默。似乎两人都找不出要说的话不知该如何开口。 人说当你越了解一个人的难处时越无法轻易开口劝导。姜宜承暗想这话果然说得不错。 两人默然对坐半晌姜承宜低声道:“是爹让我来的。他让我问您上次托付的药做好没有?” 董及的指尖猛然一颤她迅将手藏到袖中。 “药已备下是交给世子么?” 姜承宜点点头:“劳烦您了。” “没事。”董及只觉心中起伏不定。勉强定定心神她起身走到百屉药格后打开药几上的小柜伸手进去触到一块突起用力一按柜中的一块隔板便无声地滑开了。 这时她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苍白的手背上有淡淡的血脉凸现纤长的十指隐没在黑暗中。只要她一伸手就是一片腥风血雨的开端。 她却并没有犹豫多久。 手从柜中缩回时她掌中已多了一只小巧的青瓷瓶。 转出用药柜隔出的里间董及双手将药递与一直端坐的姜承宜:“世子药在这里。” “麻烦您了。”姜承宜接过瓷瓶放到怀里起身想要告知却又踌躇着没有举步。 最后她说道:“您若得空请回去一次吧。家里……就我和爹人太少了……” 董及垂下双眸默然片刻低声道:“下官省得。” =================== 眼泪汪汪看求各位赐我一票吧! ------------ 二十九 八卦 永安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计天衣拿着一张青底洒金的请柬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最后向坐在对面的人一递:“殿下您怎么看?” 坐在她对面的自然是太子姜承景。只见她面色依然苍白衬着漆黑的眉目自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接过许天衣递来的请柬放到几上说道:“皇舅好意相邀自然是要去的。” 许天衣屈指成节轻敲着几面出清脆的声响:“‘新园筑毕恰临季春。感春光之易逝叹芳龄无永继……’长乐侯怎么会突然想到请人赴宴呢?而且被请到的还都是群晚辈。” “你都念出来了还说不知道?”太子微笑道。 许天衣将头一偏缀在梢的珠玉在阳光下划出耀眼的弧度与她腰上的明珠玉带相映生辉煞是好看:“谁家下帖子不是这么文绉绉的?恨不得从天地玄黄扯起扯得越远越赞风雅。” 太子早已习惯她的论调当下只摇摇头没有接口。 想了想许天衣问道:“殿下准备去么?” 太子淡淡道:“皇舅好意自然不能辜负。” “能不能不去?”许天衣不抱希望地问。 太子没有回答只冲她微微一笑。 “是我多此一问。”许天衣泄气地说。又坐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险些忘了明日可是十五了。殿下我得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趁早回去。” 说着也不等太子点头便径自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太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捧在手中向旁边的女官诉苦道:“明姑你看她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决明欠了欠身温言道:“但许小姐是将您放在了心上。” 太子回以一笑。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明姑天衣家里现在怎么样了?”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脑决明却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便答道:“许家二老仍是闭门不出除了时节下会去拜访几家较常走动的亲戚外其余人等一概不见。” 闻言太子默然举起茶盏慢慢抿着再不一言。 ********** 这天午膳时枫姑正要招呼小皇子用膳忽然看到梁嘉楠过来不由抿唇一笑:“梁公子可好几天没露面了。” 听她这么说梁嘉楠当即笑道:“昨天早上枫姑姑不是还嘱我小心些么?哪里就几天没见了?” 这几天书房放假不用上课他又新结识了姬扬自是天天往外跑。好在宫里的规矩并不太严苛他是有名的梁无射的爱子年纪又小些许贪玩失仪的地方枫姑便只做不见。 枫姑又是一笑手指向小皇子一点:“我说的是殿下昨天还念着说你要给他带好玩的呢结果直到晚上歇着了也没见送过来。” 对上小皇子不满的眼神梁嘉楠陪笑道:“这东西要花点功夫昨儿买来后我又折腾了半宿所以才没给殿下送来。” 说着他自袖中拿出一件事物向小皇子递去:“殿下看看可还喜欢?” 小皇子接过一看见是一只木制的晴蜓。却并不是雕制的而是用许多小小的部件拼装而成尾巴还可摆动。两翼用轻纱裁成轻轻一碰翅膀便振动不休似乎正振翅欲飞。蜻蜓周身用带着淡色的清漆涂了带着淡淡的光泽更显古朴雅致玲珑可爱。 小皇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小东西爱不释手地摸来摸去一会儿捏捏翅膀一会儿弹弹尾巴玩得不亦乐乎。 倒是一旁的枫姑注意到了梁嘉楠眼角微微的黑痕想起他刚才说的熬了半宿的话心中感动忙说道:“梁公子快坐。”又向小皇子道“殿下请先用膳。” 梁嘉楠见她难得真心实意地温柔笑着看向自己那神情让他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心中一热直盯着枫姑看个不住。 待枫姑布好碗筷刚要招呼梁嘉楠时却见他还在定定站着脸上似嘉似悲直直盯着自己不觉讶然:“梁公子?” “……啊!”回过神来的梁嘉楠尴尬一笑急忙上前坐好。 自从到书房上课以来小皇子颇学了些规矩也懂得食不言寝不语了。所以吃饭时不再像开始那样总是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吃饭的度也快了很多。 当下无声而迅地吃完饭梁嘉楠又陪小皇子坐了一会儿应他的要求讲了些外面的热闹。直到枫姑再三催促在得到梁嘉楠有机会一定带他了去玩的保证后才依依不舍地去睡午觉了。 梁嘉楠站在一旁看着枫姑笑眯眯地牵起小皇子的手口中说着温软的话语哄着他本来并不漂亮的脸上却因温和怜爱而透出几分夺目的光彩来。 在这一瞬间梁嘉楠再次将枫姑与自己的母亲重叠了。 他呆呆看了半晌心头又羡又哀。直到枫姑与小皇子走到重重纱幔后再看不见她们的身影才慢慢退出屋子。 昨夜他熬了半宿脑中还有些闷却不想回屋休息而是漫无目的地在殿宇间长长的回廊下走着心里似乎想起很多早已模糊的往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忽然一阵窃窃私语声随着微风飘进他耳中。他不不由停下脚步去捕捉是谁在说些什么。 “咦往日这时候你不是该洗衣服的么?怎么今天有闲跑来这里逛?” “殿下这几日都没有上学自然就不用换正服我正好少洗一套自然有空。” “哎——听说那宇国太子长得很俊呢你们见过没有?” “我记得你见过啊快同我们说说怎么个俊法?” “俊?这个可真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若他是个女子那倒再俊也没有了。可他是个男子这就未免……” “你是说他男生女相?” “是啊。那天我送东西经过宫门时正赶上来使入宫远远站着看了一眼。当时我还在咂舌呢心说这宇国太子生得可真好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儿家。谁知后来国宴上听大家向他敬酒时说的话才知道他竟然是个男子。” “单听你说我还是想不出来生得同女子一般好看的男子会是什么样。” “只可惜他错生了男儿身。” “是啊以后哪家的女儿愿意聘他呢?” “说什么傻话?人家将来是要做皇帝的还用愁这个?” “说得也是。” “你们说日后他同他的皇君站在一起会不会是像两个女子并立呢?” “哈哈亏你想得出。” ………… 梁嘉楠悄悄擦了一把汗。他以前还羡慕过姬扬的长相来的如今看来大可不必啊。 又听一个宫女说道:“虽然不知道日后会不会有女子喜欢这位太子殿下但如今看来他倒颇受男子的喜爱呢。” “哦?你听说什么了?” 然后是压低的声音:“这几日啊咱们这里的小梁公子可是天天跑去找姬殿下呢。听说感情极好日日一起去逛街品茶。” “这又说明什么?” “你听我说完嘛。我听驿馆里伺候的人说小梁公子有时会直盯着姬殿下看然后还嘀嘀咕咕说什么‘这是我的就好了’。” “有这种事?可是我怎么觉得小梁公子是喜欢咱们枫姑的呢?”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好几次了他经常直愣愣地看着枫姑看到出神。刚才我在前面伺候殿下和他吃饭时就亲眼见到他看着枫姑看得呆住了呢。” “可是枫姑年纪和他差很多啊。” “也许他是喜欢那种成熟风韵?” “男孩的品味真是古怪啊明明是咱们更年轻力壮么怎么就不见他多看看我呢?” “我说你说归说万一你真对良家男子出手做下了什么事可是要被廷杖的。” “对啊对啊还得再赔偿那男孩儿一大笔钱。” “哼宫里就是古板养了那么些个漂亮的侍从却又对咱们管得死死的不许越雷池半步。” “呵呵忍耐忍耐等三年当差期满了出去挑个好后生下聘好生娶回家里岂不美哉?” “说得没错。对了你还有多久才满?” “一年多吧。” “我还有两年啊!” ………… 听别人的八卦是件有趣的事情但听自己的八卦却是一件很考验修养的事情。 尚未修炼到可以将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关于自己所做过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的梁嘉楠两脚呈圆规状默默地遁了。 ======================= 抚额挠墙ing请各位投张票给在下吧! ------------ 三十 温柔的爹亲 “嘉儿快过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正在梁修竹的关照下嘴里塞着香瓜包手上拿着芝麻卷的梁嘉楠极不情愿地把视线从水晶饼上挪开往后望去。 正对上笑意盎然的莫之问还有他手中的红衣。随着他的手一抖但见飞花团团活灵活现几欲随风纷落。 “不要!”梁嘉楠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莫之问有些不解:“嘉儿你不是最喜欢新衣服了吗?”说着看到梁嘉楠不善的眼神随即恍然大悟“你是怨爹亲最近都没有为你作新衣裳吧?嘉儿你也知道爹亲做衣服手脚太慢。这一套足足花了我三个月的功夫呢。恰好赶上长乐候的宴会。你不也接到贴子了么?到时就穿着这一身去保准把别家的公子都比下去!” 因为看到过于精致的衣服而联想起宫里某只“人妖”的梁嘉楠闻言十分郁闷:“爹我不是说了往后我的衣裳做得简朴利落些就好。又是绣花又是滚边的像什么样?” “难道嘉儿是嫌爹亲做的不好?” “不是!”梁嘉楠大吼一声对上莫之问瞬间由欣喜而变得痛苦的小脸立时又放软了声音“爹我说的话就是自面上的意思绝对不是在讥刺你你千万别多心。” 莫之问皱起的眉却并没有因此而舒展:“可是爹亲记得你向来最是喜欢漂亮衣裳的啊。” “我现在不喜欢了不行吗……” 正说话间莫之问忽然丢下手中的衣裳冲上前来捉住梁嘉楠的衣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干——干吗?”骤然看到向来温~婉~可~亲~的爹目露凶光梁嘉楠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头皮一阵紧心脏也随之一颤。 只听莫之问语气阴森地问道:“这衣服上的饰边去了哪里?” 梁嘉楠吞了一口口水吱唔道:“这个……” 这身衣裳是梁嘉楠精挑细选出来的难得没有绣花的。虽然还是嫌它的样式过于花哨了一些不过好在是深色将层层衣摆上的宽大滚边拆去之后如果不细看的话乍眼看去竟是朴素之极。 这是自人参天冬衣饰服妖而被天冬反唇相讥“你不也穿得不错?”之后梁嘉楠千辛万苦找出来的。为了拆滚边他还不幸被剪刀扎破过几次手掌。 梁嘉楠的一应衣服鞋饰冠带佩饰都是莫之问在打理。眼下当他看到亲手做的衣裳被糟蹋了自然要怒质问。他平日虽然温和柔弱但一旦遇上胆敢挑战他的手艺、嘲笑他衣服绣工不行的人总要当场雷霆震怒。 何况这次是亲眼看到自己精心制作的衣服被拆剪得毫无美感可言呢? 梁嘉楠虽然不知道他的逆鳞但看到他燃起熊熊怒火的目光也懂得要明哲保身不把实情说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只是一时间又找不到什么替死鬼只得径自吱吱唔唔地:“我……你……” 而一旁的梁修竹因熟知莫之问的脾气在他震怒时也不敢攫其锋锐难得地没有上前为心爱的小弟解围。 莫之问揪着梁嘉楠的衣领定定立了半晌正当梁嘉楠快扛不住他恐怖的眼神准备招认罪行时莫之问却忽然哭了。 不是号啕大哭也没有悲愤控诉甚至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只见眼泪大滴大滴从眼眶中涌出。/瞬时间秀气的脸庞便是一派梨花带雨好不楚楚可怜。 梁嘉楠顿时慌了手脚:“爹你怎么了?”他虽然对这位便宜老爹从长相一直挑剔到性格时常腹诽不停但早已将他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人心都是肉做的莫之问对他关爱无比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当下看到莫之问的眼泪他最先想到的竟不是梁无射恼怒的斥责却是要快快将莫之问的伤心事化解掉止住他的泪水。 这时梁修竹也凑了过来轻轻拍着莫之问的背平素总是带着两分笑意的温和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爹亲莫哭有什么事说出来女儿为您想法子。” 梁嘉楠见状也学着她的模样轻轻拍着莫之问的背。莫之问不算太矮目下比尚是年少的梁嘉楠还高了些许。梁嘉楠拍着他的背自是有些吃力。但他却一点也没感觉到只是不断地询问:“爹究竟是怎么了?” 在女儿与儿子的安抚追问下莫之问却还是哭个不停。眼泪很快便将梁嘉楠的衣襟打湿了一大片看着十分惊心。 见状梁修竹忽然灵光一闪说道:“爹亲小弟难得回来一趟傍晚便要回去。下次再见又是半月之后您怎么光顾着哭呢?” 听到她的话莫之问的眼泪果然渐渐止住了。感觉到半拥在怀里的人渐渐止住颤抖梁嘉楠悄悄松了一口气心说还是温柔老姐有办法。 两人半哄半劝地将莫之问扶到椅上坐上。看到梁修竹去拿了手帕来梁嘉楠也想去倒杯茶。不想刚一动便被莫之问拉住了手:“你要去哪里?” “爹我帮你倒杯茶去。” 莫之问摇摇头:“爹亲不渴。” 声音都哑了刚才又流了那么多眼泪还说不渴?梁嘉楠刚要反驳便听莫之问说道:“你且站着爹亲有话要问你。” 听他语气凝重梁嘉楠忙问道:“爹什么事?” 莫之问紧紧握住他的手嘴唇嚅动半晌终于哑着声音将话问出口:“嘉儿是不是宫里有人欺负你?” 欺负?一说起这个词梁嘉楠脑中立时浮现出天冬可恶的笑脸。还有……太医令董及温和的表情。 梁嘉楠压下心头的无措茫然故作惊奇地反问道:“欺负?谁敢欺负我?” “若是没人欺负你……那你怎么连衣裳也被人家弄坏了?连回家来也要穿着这件破败的衣服是谁威胁你的?竟然大胆到这个地步!以为我梁家无人了么?!”说到后来莫之问语气已转为低沉与他平日细弱的的说话方式大不相同。 梁嘉楠却听得又是感动又是郁闷。 在这父慈子爱的场景中如果说衣服是他自己弄坏的会不会被砍啊?梁嘉楠硬着头皮说道:“爹这衣裳上的绣边是我自己拆去的——” “胡说!”一语未毕莫之问便轻咤道“你怎么舍得?你平素是最爱惜衣裳的。” “……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嫌它花哨……” “是不是有人见不得你穿得漂亮、所以才胁迫你不得穿好看衣裳?”莫之问一把搂住梁嘉楠“我苦命的儿啊——” “不是!不是!绝对没人欺负我!爹你快放手……我……喘……不过气……” 梁修竹忙上前分开两人:“爹亲小弟不是会被人欺负的性子。其中定然另有原因您先听他把话说完。” 莫之问依言松开了搂紧儿子的双臂殷殷望着他:“嘉儿你莫怕万事自有爹亲为你做主。你只管说出真相就是。” 梁嘉楠看看一脸关切的便宜老爹又看看秀眉微蹙的温柔老姐将心一横说道:“其实我——” ============= 打滚要票! ------------ 三十一 儿女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莫之问笑得欣慰:“嘉儿怎么不早说呢?” “……” “不过既然人家喜欢那你应该捎个信来同爹亲说一声好让爹亲新做了再送人的嘛。怎么能把穿旧的拆下来送人呢?”莫之问嗔道“何况那还是宇国太子殿下呢你怎么这般不庄重?” “……我错了。” “知道就好!”虽是事出有因莫之问还是很不满儿子将他精心缝制的衣裳毁了。在他看来梁嘉楠目下穿的这身衣裳已与破布无疑。 看到莫之问渐渐又露出生气的表情梁修竹忙上来转移话题:“小弟定是与那位姬太子殿下极为投缘才不假思索做出这种事来。爹亲这也说明你绣功天下无双嘛连别国太子都欣赏你的绣功呢。” “呵呵宇国太子只是看个新鲜吧?爹亲哪里有你说的那么能干?” “爹亲您太过谦让了。” “是女儿你太过夸奖了。” ………… 正在父慈女孝一派合乐融融之际莫之问一把捉住了贴着墙根想要愉愉溜走的梁嘉楠:“快来试衣服看合不合身若不用改就穿着好了”说着他忍不住扯扯梁嘉楠的小脸“这么一身破烂衣裳你也好意思穿着招摇过市?” ……好歹也是您亲手做的虽然少了些花边也不用说得这么刻薄吧?而且这是简洁!不是破烂! 如果是过去梁嘉楠一定会不假思索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并谆谆教导什么才是美阐述一番自己的审美观。(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但是见识过莫之问的瞬间变身与哭功梁嘉楠他再没有这样的勇气。 抱着新衣裳走进内室的梁嘉楠今天终于明白这家里没有一个人是简单角色。 也许只有温柔老姐才是最可爱的人。 这么想着的梁嘉楠在接下来的时光里总是跟在修竹身边吸取着温柔的力量以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请柬?我不知道。”梁嘉楠摇摇头。 梁无射也不奇怪:“大约是枫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吧我也是今日一早才收到的。” “娘到时候你也去吗?” 梁无射敲敲儿子的脑袋:“刚才不是同你说了这次长乐侯只宴请皇都中的少年人为娘已经是老骨头了不在受邀之列。” “少年人?多少岁的?” “只要未婚的权宦人家的儿女长乐侯应该都下了帖子。” 未婚?梁嘉楠眼前顿时一亮。这是不是意味着许多艳遇啊? 沉浸到粉红幻想之中的梁嘉楠没有听到梁无射与梁修竹的对话。 “娘最近长乐侯与宇国副使走得极近听说宇国太子也在受邀之列。” “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宴会罢了。他至多是想借此与宇国太子熟悉一下。毕竟宇国太子年岁尚小如果特意去拜访未免招人口舌。” “但……女儿总觉得不会这么简单。” “修竹这些是该皇上操心的事情知道么?”梁无射提醒她。 梁修竹顿时一凛:“女儿记住了。”她虽然聪颖但在许多人情世故上自然是比不上年长的娘的。 梁无射微微一笑平素肃穆威严的面孔放松下来:“修竹我知你之志不过慢慢来不必操之过急。” “是。”梁修竹低头应了。抬眼时瞥见一旁的人又问道:“侯爷既下了贴子小弟要去么?” “怎么不去?你不是也去么?届时你多照拂着他些切莫让他失了礼数便是。”梁无射看着神思不属脸上露出怪笑的梁嘉楠摇了摇头:“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儿子?” 梁修竹笑着开解:“娘怎么说这话?小弟不是比过去乖多了么?再说世上顽劣的男孩儿多了去了小弟比起他们可不算什么。” 梁无射冷哼一声:“如何能比?我梁无射的孩子即使只是个儿子也得不落人后才是。他但凡有你一半能干我也心满意足了。” “娘小弟还小慢慢来吧。” “还小?都十三岁了!” “娘太过苛求了儿子嘛不就是拿来宠的么?难道还指望着他们做什么大事不成?”梁修竹笑道。 这道理梁无射不是不知道。自古至今无论天家还是百姓对男孩的教养都不如对女孩那般要求严格。男孩可以依着本性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在快活;女孩却要从小学习各种知识为家、为国撑起一片天地。 年轻时的梁无射并不像如今这般老成持重她也有飞扬跳脱的时光。那时她甚至想过如果自己投生成男孩就好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再咬牙苦苦学习诸般技艺。 但后来当她遇上莫之问时才忽然现原来可以亲手为自己的爱人撑起一片天地看着他在其间悠游自得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 想到这里梁无射不由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摸摸梁嘉楠的头笑叹道:“却不知日后你会遇上怎样一个人。” “啊?”被从妄想拉回现实的梁嘉楠不知如何接口。他不明所以地看看梁无射又转头看看梁修竹表情傻傻的。 看到他这副呆模样梁无射放声大笑梁修竹也笑出声来捏捏他的脸:“放心吧小弟日后姐姐一定帮你找个好女儿让你风风光光出聘。” “啊?” “爹亲这是女儿依您吩咐去董太医令处取回的药。”姜承宜低声说着双手递上一只白色的瓷瓶。 姜仰泽接过瓷瓶也不打开查看只随手往桌上一放:“没人注意到你去太医院吧?” 姜承宜点点头低声道:“女儿很小心。” “那就好。”姜仰泽挥挥手:“辛苦你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爹亲……” “怎么?”看到女儿欲言又止的模样姜仰泽忽然有些不耐。在见不到这个女儿时他对她还是爱护的。然而一旦看到她那总是面无表情的面孔全无半点年轻女子该有的活泼与朝气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油然而生出厌恶感。 她的模样和性子与自己全无半分相似全然像极了那人…… 但这毕竟是他的女儿。他服侍那人十月怀胎亲手扶她进的产房亲自在门外等了一天才等到她的诞生……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想到这里他尽量压抑住自己的心绪故作平静地问道:“还有什么事么?” 姜承宜犹豫再三终于说道:“董太医……” 姜仰泽倏然睁大了原本半闭半阖的双眼死死瞪着她目光怨毒而凌厉。 在这样的目光下姜承宜匆匆别过头去。她本不是勇敢的人多年来早已学会用漠视与不在意保护自己。她承认她是懦弱的并没有勇气改变现状。她甚至有些怨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多嘴。 计久姜仰泽沉声道:“出去!” 姜承宜急急行了一礼仓徨地夺门而出。 被独自留在屋里的姜仰泽慢慢闭上了眼。他忽然弯下腰将头埋在手臂上蜷缩成一团。他觉得很冷。在暮春的阳光下他却冷得如站在三九天的风地之中。 “……董……”他死死咬住嘴唇那个禁忌的名字终于被他咽回喉中却哽得他生疼。 ==================== 45度迎风切洋葱求票! ------------ 三十二 美男凶猛 季春。是月也生气方盛。时雨将降下水有腾。 此时的春风与早春时的狂暴相比温柔许多吹在身上如同爱侣温柔的双手。轻暖的阳光和软温煦又不若夏季那般灼热。实在是出游的好时机。 巳时刚过便有车驾陆续抵达长乐侯的府邸。不多时车马渐渐充塞了侯府门前的巷子看似寸步难行。幸有侯府的仆从亲自执鞭引驾灵活地在狭窄的缝隙间空行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情。 梁嘉楠是与小皇子一道过来的。枫姑没有随行只交待了梁嘉楠一些事情无非是小心不要让殿下吃太多甜食、不要与殿下走散之类的。梁嘉楠一一应下也没太往心里去。反正还有另外两个宫女跟着呢这些照顾小孩的事情应该不会落到他头上。 此时他们的车驾正等在巷外等着巷里的马车理顺空出“车位”来。 梁嘉楠原以为会很快不料等了两刻多钟却还是不见身下的马车挪动一步不由感叹堵车这件事情原来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 他渐渐等得不耐烦起来。小皇子却是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地说着刚才在街上时看到的种种事物。他极少出宫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欢喜得一夜未睡好却还是精神奕奕。而梁嘉楠却觉得欲哭无泪: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小孩子上民俗讲解课呢? 当他再也忍不住想不顾宫女的阻拦下车时马车终于动了。小皇子也不再说话而是绷着脸坐好努力作出一副天家威严的模样来。 稍顷马车停稳便有侯府的仆从过来引路。梁嘉楠跟在目不斜视的小皇子身后偷眼打量周围的建筑。这时他的眼界已比刚来时高了不少然而亦不得不承认长乐侯刚翻新好的府邸大气堂皇之处虽比不上皇宫精致幽胜处却过之多矣。 仆从将他们引到园中行礼躬身退下。 梁嘉楠打量着四周只见园中山水花石无不备胜。更妙的是诸般景致并不是一览无余而是随步换景步步入胜。一行人沿着回廊往前走去欣赏着旁的景致。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当水而设的亭榭中。 这亭子极大约可容百余人此刻遍陈摆满酒食的几案仍不显拥挤。众人往来穿棱其间或倚栏赏景或低声谈笑各得其乐并不局促。 至此一直显得对宴会全无兴趣的梁嘉楠终于亮出了獠牙:“这就是所有的客人?” “不是吧?太子姐姐和大姐她们都没到呢。”小皇子说。 梁嘉楠粗粗扫了一遍见亭中约有十数人亭外又三三两两站着几人看服色应该也是客人。 但是呆模西卡西为什么都是男人啊? 但见目之所及处皆是年轻俊秀的少年。或负手向天作天下无知己状;或泪眼看花作伤春病酒貌;或窃窃私语作温文娴雅状;或轻摇折扇作风流雅士状。 这些人毫无例外的都生得不错或秀气或俊俏或精致或文雅种种风情不足而一。加上华服美饰春水繁花端的是不可多得的养眼盛景。 可惜都是男的。甚至连侍立的仆从也都是清秀干净的童子。 梁嘉楠内牛满面地收回伸长的脖子。刚才伸得顺畅无比现在收回时居然听到了齿轮生锈的刺耳摩擦声。 小皇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这穿白衫的是胡少府的小公子吧?他的腰带真漂亮。” “殿下若是喜欢婢子回去就仿那样式给您做一条。” “好不过我要绣梅花。” “婢子记得。” “李家公子的中衣领上还勾了边?” “殿下若是想要婢子回去便帮您所有的衣服上都色上边。” “记住要用同色暗纹的否则人家要以为我穿了两件中衣。” “还是殿下有眼光。” …………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这声音仿佛一道秘令随着它逐渐接近方才还悠闲自在的少年神情渐渐改变。一些坐着的人也起身向前迎上来。 擦肩而过时梁嘉楠清楚地看到无一例外地这些少年脸上都带着喜悦而羞涩的神情。 这是…… 还没等他想明白个中关窍便听到一个刻意放柔的声音响起:“太子殿下安好李疏给您请安了。” 随即太子温雅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李公子不必多礼。令堂大人身体可好?” “承蒙殿下挂念家母经过修养身体已然强健不少不日便可回朝效力。”少年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那里面包含的不只是被上位者垂询问好的激动还有—— 梁嘉楠慢慢转过身去正好看到太子微笑着与少年寒喧。而少年却显然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只痴痴看着太子的脸目光专注而热烈。他身旁的其他少年也一并目光闪闪地看向太子。 “太子姐姐!”小皇子软软喊了一声便扑到太子怀中。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清秀可爱的小皇子身上又妒又羡。 小皇子却仿佛浑然未觉只仰头天真地看着太子用软软的童声说道:“太子姐姐~~我好几天没看到你了~~”说着在她怀里蹭个不停。 太子见幼弟这般模样自然是笑语盈盈地将他抱起脸上满是爱怜之色。梁嘉楠却清楚地看到在小皇子用小胳膊环上自家姐姐的那一瞬间分明回头向身后的人得意地扮了个鬼脸。 而恍然不知的太子犹自抱着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再也不向那些热切的少年看一眼自顾自走到一边去了。 而少年们却并未失望。将熟悉的句子换了主语热情不减地迎着下一个来人而去。 “大殿下路过给您请安。” ………… “纪小姐蒋由早闻您写得一手好字不知可否赐我一副墨宝?” ………… “许小姐好久不见您在宫里还好么?” ………… “梁小姐人家上次读了您写的文章有几句话不懂呢。还请小姐惠赐指教~~” ………… 被汹涌而出的少年挤到一边阴影里的梁嘉楠看着这群眼里闪闪光、周身充斥着可疑的粉色气泡的家伙目瞪口呆。 刚才怎么没看见有这么多人哪? ======================= pk中,请多关照 ------------ 三十三 儿女情长 “哎你说两位皇子和几位小姐谁更好呢?” “我喜欢太子殿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她身体不太好却总是带着笑意听说从来也没有过怒。这样温柔的人怎么会被病痛折磨了这么多年呢?老天真是不公平!” “我倒觉得大殿下理胜一筹。你看见没?刚才她往我这边看了!” “你怎么知道殿下看的是你?也有可能是你旁边的人啊。” “绝对错不了的!当时殿下的目光往这边一扫我只觉得那一瞬间所有的花都开了。大殿下她虽然做事认真、要求严格但也正是这一点最有魅力啊~~你看殿下眉宇之间的傲气与凛然啊~~难道这不正是女子该有的魅力吗?” “讨厌许小姐更好啦。无论是对着谁她都是笑语盈盈说出来的话永远不会让你生气。她还非常体贴上次罗公子出门时与许小姐偶遇许小姐竟然放下了手头上的事专门将他送到要去的地方。一路独处啊~~真是让人羡慕。” “什么呀要论温和可亲的话应该是梁小姐拔头筹吧。她生得那么好看学识又高性子又好。她才是最完美的人呀。” “说到学识纪小姐也不错啊而且品貌家世哪一点也不比梁小姐差。” “其实几位小姐的世家都不错的性子也都好容貌更好真是难以决择呢~~” “呵呵你这话说得好她们已经看上了你似的。” “讨厌!人家分明没有这个意思!” “脸红了~脸红了~还嘴硬什么呢?” “人家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啦——” ………… 梁嘉楠拒绝了坐在为他安排的位子缩在角落的一处几案上抖抖索索地拍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可惜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将耳朵捂住所以每次即将清理干净时总会有那么一两句话飘到耳中让鸡皮疙瘩再次茁壮生长。 不要多想那些都是女变男的家伙!是可以无视的天雷!只要不去看不去想他们就是不存在的! 但现实往往是不尽人意的。正当梁嘉楠即将对自己催眠成功的时候一个带着喜悦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小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他抬头一看正对上温柔老姐以及……她身后饱含妒意的眼神。 梁嘉楠流着冷汗避开梁修竹伸过来的手:“姐你不用管我我坐在这里挺好的。” “小弟自你上次回家可又过了好几天了我们都没见过。难道你就不想姐姐吗?” “……想可是我现在只想坐在这里。” 梁嘉楠还想再拒绝时忽然听梁修竹压低了声音:“听话你就当是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 这时梁嘉楠才注意到她虽然和平常一样是微微含笑的那笑容里却有几分尴尬。 再看看她身后虎视眈眈的少年梁嘉楠明白了。 温柔老姐向来待他不错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么安慰着自己梁嘉楠随梁修竹一道来到上席。 向两位皇女和她们的伴读打过招呼后梁嘉楠落了座。 不料刚一坐下便听到旁边一声冷哼。梁嘉楠这才现坐在与自己紧挨的另一个席面上的竟是纪雨笙。这让他再次无语问苍天。 自从第一次照面以来纪雨笙这小萝莉就同他不太对盘。每次见了他总是横眉竖眼逮着机会就讥讽不断。梁嘉楠自觉跟个小姑娘计较有失风度而他的气场又不足以让不顺眼人士自动退避三舍于是便只能忍耐。 在逆来顺受之中原本还有能偷偷yy一下冰山美人当调剂的梁嘉楠不得不痛苦地戒掉了这一爱好。没办法谁让他一往纪允然那里看纪雨笙就要摆出一副“你狗尾巴草想攀高枝”的脸色来呢?梁嘉楠的脸皮还不够厚每每正yy得不亦乐乎呢就感受到一股冰冷而鄙视的目光向他投来。他心中便油然生出自己做了天怒人怨之事的错觉只得悻悻收回心思放回书本上。 而最近连着放了近十天的假其间又结识了姬扬这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梁嘉楠过得很愉快早已将纪雨笙抛到了九霄云外。但现下对上她熟悉的冰冷目不当初那些不甘与无可奈何的郁闷便又都在这一瞬间统统回来了。 也许是温柔老姐就坐在旁边也许是拿准众目睽睽之下纪雨笙不敢太过份梁嘉楠一反常态地冲她挑衅地一笑然后毫不迟疑地向纪允然看去。 纪雨笙不意往常被她一瞪就乖乖低头的人今天竟然如此大胆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向来讨厌男孩子觉得他们骄纵又无能平时十分饶舌一旦遇上什么事情就要大哭大闹一点儿用也没有。所以在家里时堂兄弟们对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生怕被她逮到短处后就此训得一钱不值体无完肤。 曾经碍手碍脚挡过她的路、还出言不逊的梁嘉楠自然让她看不顺眼。 对别的男孩她从来是只训斥一次而后就就从此无视他们不再理会。但对于梁嘉楠她却一直放不下。每次自己还没注意到呢回过神来时就已经瞪着他了。 而每次看到梁嘉楠在她的逼视下收起所有多余的表情变得乖巧温驯时她心中便会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是满足像是欢喜又隐隐觉得缺了些什么。 而现下看着反应与往常全然不同的人纪雨笙只觉手足无措再想不到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大胆而自己竟然并不觉得生气? 正当她疑惑于自己心事的时候忽然感觉到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她连忙也跟着着起身定定神往众人注目之处看去。 只见碧波回廊之上今日宴会的主人长乐侯姜仰泽正缓缓行来。在他身旁是一名宽襟长袖的少年。清风徐引水波轻袅他长长的衣袖被微风轻轻吹动漆黑的双眸也被吹得微微眯起却更显得光华湛然。 来人正是宇国太子姬扬他今日竟穿了华国的服饰更显得丰神俊秀。虽然还只是少年却已有玉山崔巍之感。 席间诸人看到他的风采均为之目眩。已有不少少年偷偷红了脸心道:若他是女子…… 纪雨笙也有些忱惜:这人风采不俗若是女子之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与之结交。可惜竟是男子如此容貌真是可惜了。酷似女子却没有半分男儿家的风致日后该如何是好呢? 想起风致二字纪雨笙忽然心中一动悄悄向身后看去。 甫一回头便正对上梁嘉楠的笑颜。那自内心而的喜悦明明白白从他脸上、眼中透出光华流转耀人眼目。纪雨笙一时竟错不开眼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看那让她一直很不顺眼的小子也不及多想。只是愣忡之余心中隐隐有遗憾升起。 如果他是为我而笑…… 这个念头来得与之前的想法一样突兀且奇怪让她无措。 =========================== pk中,请多关照 ------------ 三十四 游宴 主人客人都到齐了宴会开始。例行的一通劝吃劝喝的招呼之后长乐侯又说了请随意之类的话便走出了亭子。想来是怕他这辈份大的人在一帮晚辈会有所拘束吧。 等他走掉之后气氛果然活跃了许多。众人往来穿棱杯盏交错谈笑风生端的一卷春日游宴图热闹无比。 这样的热闹里梁嘉楠却只觉得头大如斗。 眼看又有少年端着酒杯上前再次被梁修竹以“在下还得照顾舍弟不宜多饮”给打了。收到那少年临去前向自己投来的愤愤一瞥梁嘉楠别过头去低声自言自语道:“这次是个泼辣的。” 迄今为止他共计收到怨恨白眼五枚含泪幽怨注目三次轻篾不屑两回…… 是该庆幸说幸好男孩们不是所有的都楚楚可怜么?就比例来看个性强的人占的份额还是很大的口牙~~ 但是梁嘉楠可一点儿也没有能教化这群“个性强”的少年们的信心。当他亲眼目睹了他们眼中闪着星星怀里揣着兔子周身冒着粉红泡泡前仆后继冲向众美——女的英姿后他强烈地对自己能否真对拯救这个民族产生了剧烈动摇。 自觉举世皆浊我独醒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梁嘉楠无力地趴在桌上已经不去在意面前站的究竟是第几个对他这块挡箭牌射出飞刀的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甚至连对方说的是什么也没去听。能说什么呢?无非是些借酒搭讪的套话罢了。似乎有谁在叫他的名字他只当是幻觉动也不动理也不理。 不料下一刻他的脸上顿时传来一阵酸疼。 !这就太过份了!喜欢女人就自己去追啊!向他这无辜的路人下黑手做什么?再说你就算是将我揍成猪头我家老姐也不会看上你的!到时她反而会给你一顿排头! 梁嘉楠气呼呼地跳起来正打算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花痴男却在看清来人的脸后讪讪坐了下去。 “你怎么过来了?”来人是姬扬梁嘉楠记得他是坐在主位上的离自己这边隔了三桌。 “还问我呢我倒要先问你怎么看见我不过来?”姬扬不满地说“好生无聊。若不是姬青劝我我才不来赴这宴。” 梁嘉楠稍稍一想笑了:“是啊他们都围着那几位转呢再说又同你不熟没人陪你也是正常的。” “哼那些人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那些闺中琐事罢了。若他们真过来我只会更无聊。” “要求不要太高。”其实梁嘉楠是很赞同他的话的“不过我们看法相同我陪你你应该不会觉得无聊吧?” 姬扬脱口而出:“怎么可能?!”随即他才酌情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急忙别过头去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是我朋友啊。” “嗯。我们是朋友。” 见梁嘉楠没有现他的异样姬扬自在了一些。却又想到那天姬青说的要他不要同梁嘉楠往来太密的话。他知道姬青决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但是这样的要求…… 他皱眉打量了对方半天并不觉得这心思浮燥又总是异想天开的家伙会给他带来什么坏处。 “怎么了?”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梁嘉楠有些奇怪。 “没事。只是在想你从刚才脸色就一直不好是为什么?”姬扬掩饰道。 一听对方提起伤心事梁嘉楠的脸顿时又拉长了几分:“别提了。我深深感觉到国民素质教育是重中之重啊!一定要狠抓落实!” “?” “可惜我不像你身居高位咳唾成珠。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梁嘉楠扼腕叹息“否则我当场就可以颁布禁令!” 听他说到自己姬扬也被勾起了心事。那日他被梁嘉楠一番“鼓励”的话触动心弦心中生出一个念头来。但他从未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并且多年的想法也不是朝夕之间可以改变的。所以那念头虽然诱人心动他却还在动摇没有下定决心。 现在听他用羡慕的口气说起自己姬扬不由苦笑着纠正他的错误想法:“我还只是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基。况且就算登基之后我也不过只能颁布政令罢了。真正执掌政事的是我的——” 说到这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口不语。 梁嘉楠见他神情微变也知趣地不再追问。不过他还是忍不住劝道:“小扬男儿一世当以建功立业扬名立身为要务。既然你有这大好的机会就一定要抓住才行。难道你真的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任人摆布?” 梁嘉楠的这些话本是他惯常劝人布道时用的套话却再一次巧合地说中了姬扬的心事。 姬扬皱眉想了半晌向他一笑:“先莫说我你又是在为什么事情丧气呢?” 见梁嘉楠愤愤不语姬扬又说道:“你刚才劝我要上进现在换我对你说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易放弃。”——虽然他也不知道梁嘉楠究竟在想的什么上的又是哪门子进。 梁嘉楠听到他这番鼓励很是感动。一瞬间他心中本来奄奄欲息的余烬又添了一把松明呼拉一下火焰窜得老高。 正当这对好友相互鼓励约定携手共进一起向着朝阳奔跑的时候冷不防蓦地里插进一个声音:“你们在说什么挨得这么近?” 那未脱稚气的清脆声音故作好奇却又带着掩不住的不满。不是纪雨笙又是谁? 见到是她梁嘉楠自然不怎么热情他懒洋洋地说了一声“纪小姐好”便转回头去。倒是姬扬和她打了半天官腔明明两人都对对方没兴趣却还是得捺着性子你来我往说上一阵这就是社交。 寒喧完后姬扬看看眼光一直不住往梁嘉楠身上扫的纪雨笙再看看心不在焉显然没注意到的梁嘉楠突然觉得很有趣。 皇室子弟在某些方面总是比同龄的其他孩子更为早熟的。姬扬显然也是知事的与某只光说不练有心无胆的家伙完全不同。 姬扬窥了个空附在梁嘉楠耳边小声说道:“纪小姐对你有好感?” “什么?”梁嘉楠一开始没听清等他回过味来一脸莫明其妙地看着姬扬“你眼花了吧?每次她看到我就是一副想找碴的模样。这也叫有好感?” “我怎么会看错?不信的话你看她。”姬扬微微抬抬下巴示意梁嘉楠向同别人打完招呼转回身来的纪雨笙看去。 不料纪雨笙刚同梁嘉楠的视线一对便急急别开了脸直直看向姬扬。 “看见了吧。”梁嘉楠悄声说“我说嘛怎么可能呢?依我看她分明是对你有意思。” 看着他挤眉弄眼的表情姬扬十分无语。再看看目光闪烁辞不达意的纪雨笙他暗自誓以后决不再作这么无聊的事情。 ------------ 三十五 暖昧 当梁嘉楠终于注意到已经很久没有人过来他们的席面上“骚扰”时才后知后觉地现温柔老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他往人群聚集的地方看了一下现被包围在中心的那两人都不是梁修竹不免有些奇怪。当他再仔细一看注意到太子身边只有小皇子许天衣也不知去向时他顿时明白了。 想想也是温柔老姐和许天衣交情不错却因为许天衣入宫从此难得一见。今日既然遇上那自然是要好好叙叙旧的。 正当他准备收回视线时却注意到了小皇子的手势。 小皇子被挤在人群外围正用力地朝他招手。 ……我可不可以装作没看见啊?梁嘉楠看着那堆直往太子身上凑的少年面色骤然白。 然而转瞬他又想起了自己刚才重新坚定的信念。为成大事取得上峰好感是必不可缺的条件之一。 默念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梁嘉楠在小皇子欣喜的目光中一步步向人群挪去。 顶着众人灼灼的目光梁嘉楠生生挤到太子面前堆起一个充满关切的笑容:“小人见过太子殿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殿下您面色不大好可要歇息一下?” 太子随即会意:“确实……人太多了有些气闷。孤到外面走走。” “殿下小心。”梁嘉楠自然而然地上去虚虚扶住太子的手顺便暗中挤开一个想趁机靠近的人。 少年们自是依依不舍然而太子既已亲口说了“人多”他们也不好再跟上去只得咬着手绢悻悻散开。 身后被刻意压低的议论声还是有一些飘进梁嘉楠的耳中。 “小皇子也就罢了他算什么?” “太子殿下不是向来疼爱幼弟吗?他别是仗着自己伴读的身份硬凑了上去吧?” “哼真是——” “当初怎么没选上我?” “不过他也确实有媚惑的本钱。” “说起来他的姐姐也不错呢。” “但人家只喜欢太子呀。” ………… 梁嘉楠只觉欲哭无泪:他不过帮忙解个围而已怎么就成媚上了?天地可鉴!他对太子可从来没有——太过份的想法啊! 这时只听太子轻笑着说道:“小梁公子可要孤帮你坐实了这名份?” !!梁嘉楠迅松开手蹬蹬蹬倒退三步干笑道:“承蒙太子厚爱可惜微臣福小命薄怕是没有这个机缘。” 太子轻叹一声状似遗憾地看了他一眼。 梁嘉楠被她看得浑身毛忍不住又退了两步。心里却在大骂: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竟然敢调戏劳资!赶明儿你下了台看我怎么把你收到后宫里折腾一百遍! 他正yy着呢却见太子面色一正目光深沉地朝他走了过来。 莫非太子爱上我了?梁嘉楠心中大喊我不要啊!我告诉你就算你让我作太子妃今生不二娶我也不答应!你再过来一步试试我立即咬舌——不对!是立即打死你! 可惜现实总是残酷得令人指有些事情永远只能是幻想。当美好的理想还只是幻想时梁嘉楠总是不得不向现实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眼看太子越告越近梁嘉楠背后一疼知道自己已经被逼上了假山石无路可退只得先用言语稳住对方:“殿下想不想吃什么?微臣帮您去拿。” 太子却恍若未闻仍旧向他靠过来。两人挨得极近梁嘉楠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心中不禁一跳有些心猿意马。随即立马醒悟过来大骂自己没出息竟然会对一个对自己用强的女人动心(……喂人家还没动手好吧)他又没得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而且按照小说定律不应该是他这个邪佞美男去调戏美貌姑娘的么?! 在他胡思乱想的当口太子的头已经缓缓朝他低了下来。看着对方浓郁的眉眼梁嘉楠大脑一片空白。 眼看太子的脸冲他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最后轻轻地……在他耳畔说道:“扶我我去离开。” 呆滞了几秒钟梁嘉楠才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离开长乐侯府?” 太子轻轻地点头将额头靠在支撑在假山石的手臂上。外人看来她两手撑在假山石上半拥着梁嘉楠垂低语表情与姿势都极为暖昧。可被她“禁锢”的梁嘉楠却清楚地看到她的面色较平日更为苍白声音也带着轻微的颤抖。 这是——宿疾作?但若真是如此她为什么不唤人呢?反而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虽然梁嘉楠平日并不是多么机警聪慧的人但这一刻他似是心有所悟一般心头霎时浮现起那天天冬拿起药材在阳光下检视的情形。还有他形状优美的唇线中轻轻吐出的话语。 药……不能用哪…… 自己当时的疑问隔着时间再次清楚地传来: 为什么?素不相识人家为什么要害我?是不是只是拿我作幌子实际是想对付与我有关的另一个人? 梁嘉楠定了定神抿紧唇不再问。他上前扶住太子让她靠着自己把姿势调整成看上去是太子搂着他然后往院外走去。 沿水而建的回廊曲折蜿至沿途凉风习习叶清花香。梁嘉楠却觉得这条路走得极为艰难仿佛从来没有尽头似的。他搀扶的人是太子想要不引人注目也难。好在那些人看着太子一直温柔地注视着倚靠在她身侧的梁嘉楠心中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向前打扰。 只是感觉到太子手臂的温度越来越冷梁嘉楠不免十分焦急。他不知道、也不敢问太子是怎么了。只能暗自祈祷太子千万别在他身边出了事儿。如果她倒在自己怀里那可真是张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心中焦急却又顾着别人的目光不敢走得太快梁嘉楠正无计可施间忽然听到后面传来喊声:“小楠你要去哪里?” 他回身一看来人登时眼前一亮。 -------------------------- pk中请多关照 ------------ 三十六 惊变 抱歉昨天不舒服实在没力气爬上来 ================= “殿下有离席之意?”姜仰泽道“她身边还有何人?” “还有梁家的小公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听到这个名字姜仰泽的掌心悄悄捏紧了语气却尚是平静:“梁无射家的那位梁公子?” “是。” 姜仰泽目光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带路!宴会才开始太子怎么能离席呢?” “你们——”梁嘉楠开口刚想招呼他们来帮忙时却感到手壁上蓦地一沉。他偏头一看太子正轻轻地对他摇头。 梁嘉楠不是笨蛋当下被太子一看随即记起了那两人的身份立时恍然大悟。 但看着虚弱的太子他又有些犹豫:“也许——” 太子苍白着脸向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所包含的却是无声的拒绝。 “……我知道了。” 这时那两人已然走到他们面前。为的那人劈头就是一句:“怎么叫你那么多声你都不答应?”声音尚是青涩语气却是满满的骄横。不是纪雨笙又是哪个? 而跟在她身后同她一起过来的自然是姬扬。 梁嘉楠现在只想快快离了这里将太子领出去再说兼之往日同她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便没好气地说道:“我没听见。” 听他语气不善纪雨笙蛾眉一竖登时就要找碴却听他说道:“倒是纪小姐您见了太子殿下不行礼反而大呼小叫又是何意?” “你——”纪雨笙向他怒目而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她并不是没有看到太子反而是故意忽略她的。众人皆知大皇女与太子素来不睦。而她身为大皇女的表妹和伴读素日心气又高自然不会对太子有什么恭敬之心。平时在书房见了太子都是不理不搭今天又如何想得起要行礼? 但他说的确实有道理。纪雨笙知道不管背地里是怎么回事明面上的礼数却万万少不得。只是要她就这么服软却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们这一番对峙已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听到那些窃窃私语纪雨笙紧咬着牙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早将梁嘉楠骂了千百遍。 而梁嘉楠却看也不看她只淡淡说道:“我还要侍奉太子殿下若纪小姐无事这便先行告辞。”说着他微微向姬扬一点头便暗中扶了太子就想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请留步!”纪雨笙忽然敛起满脸不豫之色向他们展眉一笑:“方才乍见二位如此亲昵吃惊之下多有失礼还望太子殿下恕罪。”说着她举揖弯腰优雅地行过朝臣参见储君的礼然后敛手而立唇上带着三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梁嘉楠与太子还“贴”在一起的身子。 梁嘉楠没想到她竟来了这么一出若在平日陪她耍耍嘴皮子也无妨。但现下他一心只想离开加上心中着急一时竟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借口。 见到这种场景太子不由暗自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心道今天难道真要躲不过去? 好在刚才一直由梁嘉楠扶着力气并没有因走路而流失多少。太子悄悄平复一下略有些急促的呼吸缓声道:“不知纪小姐拦住孤有何事?可是有事赐教?” “雨笙不敢。只是想问宴席方开太子殿下便急着离去是为着什么?” 太子轻声一笑眼波在梁嘉楠身上打了个转:“确是有要事。” 这暗示太过明显令纪雨笙一下子张口结舌又不好追问究究是什么“急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太子又是一笑:“纪小姐还有疑问么?若是没有孤可得走了。” “这……” 正当纪雨笙绞尽脑汁找着理由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长笑一声:“太子殿下您这么急着走可是本侯招待不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乐侯姜仰泽正快步向这边行来。长袖轻扬容颜如电。碧波泛起的粼光折射到他脸上令他陡然年轻了不少。 众人均暗想原来长乐侯竟是位美男子。如今他已四十尚是如此却不知他年轻时又该是何等的风华? 正暗自心神游移间长乐侯已走到太子等人面前微微一笑:“太子殿下可是嫌弃我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么?” “怎会?”太子淡淡一笑压下心中那声轻叹“皇舅您十分细致令孤感激不尽呢。” 这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向长乐侯行礼如仪。纪雨笙也走到他面前向他福了一福。却在转身之际像是不经意般手肘撞上了梁嘉楠与太子相连的手臂。 只听得一声惊呼而后像是感应似的周围的人也相继出惊叫。 纪雨笙愕然回头映入她眼帘的景像让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花木扶疏白石铺径。尽管前院已然喧闹不堪此处却还留有一方清净之地。偶尔有笑闹声随着风传来若隐若现却更显此间幽静。 明媚的春光之下两名身材高挑的少女并肩而行和煦的阳光洒在她们年轻而光洁的脸上生机勃勃。 “下月便是立夏祭典。”梁修竹轻声道。 许天衣点点头:“我记得——便是我不记得到时奉常大人也会提醒我的决不会遗漏。”说着她叹了口气“为什么老太太总是要讲究那么多礼数偏偏又都记得清清楚楚随时都可以出口成章、开口即诵呢?” 梁修竹轻笑。这位好友向来性子无拘无束惯了。这回入宫别的倒也罢了那种种礼节却一定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扰。一想到那位头花白目光严厉的老奉常拉着许天衣说教的情景梁修竹笑得更愉快了。 对于好友的幸灾乐祸许天衣很是不满:“你把我叫出来就是为了笑?” “哪里哪里。”听她问起正事梁修竹当即敛起笑意。虽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却还是看了看四周才小声问道:“祭典时的安排你知道了没有?” “还有什么特别安排不成?” “你知道往年祭典是谁主持的?” “当然三岁小孩都知道。依旧例天子于立夏之日斋戒沐浴亲率三公九卿大夫以迎夏于南郊。” “但这一次——”梁修竹附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个名字。 许天衣顿时瞪大了眼:“真的?我怎么不知道?” “是母亲告诉我的。她说是皇上透出的口风。” 原本笑着的许天衣在听到她的话手笑容迅黯淡下去。 “怎么?”梁修竹不解地问道。 许天衣摇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为什么皇上不亲自……” 听她这么一说梁修竹也是一愣。半晌说道:“但若皇上无心母亲也不会知道此事也不会……”让我来转达于你和太子。 许天衣却有几分不以为然:“皇上顾虑如此之多难怪现在会有这皇女之争!” “天衣!”梁修竹急急阻住她的话:“慎言!” “这是事实。”许天衣虽不服气却还是放低了声音“皇上既已决定便不该再遮遮掩掩。再说此事早晚不都要遍示群臣么?若不是顾着大皇女何必如此做作?” “但——皇上也是怕提前说了多生事端。” “事端?”许天衣挑眉冷冷一笑:“若这些年皇上不对大皇女百般倚赖多加封赏又怎会有今日之事?” “天衣!” 两人正在争驰间忽地听到前面传来尖叫声。随即是众人纵乱的脚步声间惑夹杂着哭叫声。 二人对视一眼将争执抛到一边急急向着喧哗之处跑去。 “怎么了?”许天衣拦下一个侍从:“出了什么事?” 那侍从见是她嘴唇哆嗦着抖了几次总算说出了完整的句子:“太……太子昏倒了!” ------------ 三十七 质问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太子被移至最近的厢房躺卧在床上。一边由侯府中的大夫诊脉另一边早有人打马进宫去召唤太医。 房间内众人环立其间均是面色凝重更有震惊之色。 许天衣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定定看着面色枯败嘴唇苍白的太子脸上全无半分平日的嬉笑之色。面沉如水目深若渊。 瞥到大夫诊脉已毕许天衣沉声问道:“怎样?” 与她的目光一触大夫心中顿时一凛。那目光既不冷厉也不暴怒反而是平静的。然而正是这样近乎死寂的平静让他立时了一背冷汗。 她不由将目光投到自家主人姜仰泽身上见他向自己微微点头这才定了定神低声答道:“太子殿下是中毒幸好方才有人见机得快用鸡子和清水为殿下催吐已将毒物逼吐出了一些——” 不理会身旁传来的惊呼许天衣打断她:“难道毒素还没去干净?” “这……听说殿下用过饮食之后过了一会儿才作的。加上方才在下查看殿下舌笞见舌笞虽暗晦却并不厚滞。可见这种毒作并不快需得沿着经脉散开了、费上一番功夫才会作。是以殿下刚才虽然吐出了一些毒物体内却还有不少残余。但好在于性命无碍只是需要慢慢调理。加上太子素来体弱……” 想起刚才梁修竹带给自己的消息许天衣暗中咬牙:“需得调理多久?” “至少静养一月否则会留下病根日后痛苦不堪。”见她面色难看大夫又忙安慰道“这亦是不幸之中大幸。若贼人用的是见血封喉的药物那么现在——” 听他这么说许天衣登时冷静了一些:“多谢是我心急了。” “您是关心则乱。”大夫行医治病对病人亲朋心思摸得极透“在下医术疏浅听闻太医院内高人云集或许有秘方可以让殿下早日康复。” “多谢您宽慰。”许天衣笑笑又将目光投到昏迷不醒的太子身上。身后众人拉着大夫去到外间询问了一阵后才将大夫打走。 专注地看着面色灰败毫无知觉的太子许天衣又痛又气正暗自出神间却听到前厅中传来一阵争执声。她修眉一蹙向檐下的侍从道:“太子殿下正躺着是谁如此无礼、在外大呼小叫?” 那侍从不敢多言快步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回来禀报道:“大人是侯爷在问话。” “问谁的话?” “候爷正在问那梁小公子太子殿下昏迷之事。” 闻言许天衣面色一变往阶下走了一步却又生生顿住。半晌才问道:“还有谁在?” “回大人还有大皇女殿下和今日来的两位纪大人、梁小姐。” “那么你便去厅里替我听着。若有什么事立即过来向我禀报。”说着许天衣摸摸袖里却是空空如也。不假思索地她从上随手取下一颗珠递与那侍从“有劳你了。” 晶莹的琉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剔透的光芒衬在许天衣白皙的掌中分外夺目。那侍从看看珠子又飞快地看了一眼她俊秀的脸整张脸忽然变得通红。 “能为大人做事是我的荣幸。”他小声说道。 姜仰泽坐在正高椅上姜承昶、纪允然姐妹和小皇子等人错落着坐在两则而梁嘉楠却是站着的。 端起茶盏轻抿一口姜仰泽缓声道:“梁公子并不是本侯有意要为难你只是今日之事唯你知道得最为详细。除了你再无旁人可问。希望梁公子能体谅。”说着他向梨木椅一指“梁公子请坐。” 梁嘉楠依言走到他指的方向坐下。姜仰泽看他脸上仍是一片呆滞心中微喜面上却是一派凝重:“此事前因后果究竟怎样请请梁公子说上一说。” 他话音刚落一旁梁修竹当即说道:“侯爷此言差矣前因后果究竟如何舍弟怎能知道?他先是坐在我身旁并没有侍奉太子殿下。诸位都是看见的。” 姜仰泽从善如流:“是本侯一时语误。那么便请梁公子将所见到的都说出来。” 梁修竹道:“多谢侯爷明察。”又转头向梁嘉楠道“小弟你莫怕侯爷公正分明还有明察秋毫的大皇女殿下在此定会为你主持公道没有人会冤枉你。你不要慌张只管将你见到的事情细细说来便是。” 她这番话听得姜仰泽暗自一笑:这小女孩倒是不简单。话里话外提点着她弟弟也提点着自己。可惜却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姜承昶怎会给她什么“公道”? 他微笑着又浅浅呷了一口茶静等梁嘉楠的说辞。 这边的暗流汹涌梁嘉楠虽然不能全懂却也隐隐感觉到了一些。 方才眼看着太子已将纪雨笙挤兑得差不多可以抽身离开却不料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眼看太子和这什么侯爷一来一往说不上两句太子便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 当时他见太子嘴辰青紫呼吸急促却不像是心脏病的模样想起“中毒”一事忙心马当做活马医扯着嗓子喊人送来了鸡蛋清和清水让太子灌下去又为她催吐。如此几次太子痛苦的神色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随后相关人等纷纷赶来醒过神来的众人这才将太子抬到屋中延医请药。 众人一直屏息静待那大夫的诊断结果梁嘉楠自然也在心里捏了一把汗。但上天似乎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太子之所以昏迷原因竟和他猜想的一样居然是中毒。 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梁喜楠低下了头。而身旁所有人都不出所料地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而姜仰泽却说要问清真相。 真相?就算他再无知现在也知道这是有人设下的一个局。 只是布局者是谁?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什么? 梁嘉楠看看面前笑得和蔼的姜仰泽又看看满面担忧的梁修竹和小皇子再依次看过面沉如水的姜承昶、冷淡无语的纪允然、故作平静却掩不住惊恐的纪雨笙。嘴唇开了又合一时间竟找不到说辞。 一般来说小说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不明真相的主人公总会得到好心人士的指点可以借着已经生的事件将此事所能转化的最大利益尽数划到自己这边来。扳倒政敌、得到地盘or好处顺便再收房美女入后宫。 可自己呢?虽然一心要扶助小皇子登基可至今仍未弄清朝中势力分布只知道个大概。至于这长乐侯究竟是太子一派还是大皇女一派却是全然不知。 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这次太子被投毒最大的利益者会是谁?会是谁为了利益下的手? 虽然最大的嫌疑犯是大皇女可她真会做下如此明显之事?而且如果她要暗算太子为什么不趁早些时候太子重病时悄悄下手非得在人来人往的宴会上明目张胆地动手? 梁嘉楠越是细想越觉得混乱。 忽然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他下意识地看过去却是姜仰泽见他呆太久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了。 将心一横梁嘉楠开口说道:“方才在宴会上——” ------------ 三十八 盘诘 抱歉,昨天在床上躺了一天,今天走路时头还晕呢.原来热伤风杀伤力如此强大,还请诸位大人保重身体. =================================== “……而后遇上侯爷正说着话呢太子殿下就倒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梁嘉楠说完后屋中一片寂然。 姜承昶面沉如水目中隐隐闪烁着怒意。一旁纪允然的面色不复平日的冷淡已然带上几分焦灼。她牢牢看着姜承昶似有安抚之意。 梁修竹脸上也没了贯常的温和双眉微蹙眼神黯沉半低着头似乎是在苦苦思索什么。 小皇子与纪雨笙则皆是慌张又茫然。 而姜仰泽却是眸光微闪隐约地透出几分算计的光芒。 梁嘉楠偷眼看着面色各异的众人心中涌起一阵不安。随即又暗骂自己反正他没说谎而且事情都是众目睽睽下大家都看见的难道这事儿还真让他来做替死鬼不成?有什么好怕的? 虽然他笃定自己不会有事但屋中的静默却让他无法安心。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悄悄张成网躲在暗处伺机而动。梁嘉楠已有被它盯上的错觉。 又是半晌终于有人打破了沉寂:“梁公子所言属实?” “绝无半分虚假。”梁嘉楠答得底气实足。的确他已将今日之事前前后后详详细细都说了一遍——不过却略去了某些细节。 姜仰泽眯起眼道:“梁公子照你说的是太子殿下让你与她离开?” “是。” “殿下可说过是为何事要突然离席?” 梁嘉楠再傻也知道不能将太子已觉身体不适的事情说出来“太子既然有命小人怎敢不从?至于个中原因相信太子自有其意小人不敢妄自问。” “这么说你是不知道了?” “是。” “大胆!”姜仰泽忽然一拍桌子怒斥道“太子殿下身体抱恙难道是毫无征兆的吗?你既与太子离得如此之近察觉到太子症状又岂有不询问的?” 梁嘉楠见机得极快:“小人从未近前侍奉过太子实在不知道今日太子与往日相比有何异样。” “笑话!难道你连人生病都看不出来么?” 这一回梁嘉楠尚不及回答便见梁修竹起身道:“侯爷舍弟年纪尚幼又是自小娇宠许多事情尚是半懂不懂。他未能察觉太子抱恙也在情理之中请侯爷明鉴。” 她这番话虽是开脱却不无道理。姜仰泽却哼了一声:“梁小姐我知你护弟心切。不过此事干系重大还请梁小姐稍安勿燥待本侯问个明白再说。” “……是。但望侯爷明察。”梁修竹咬住唇缓缓坐回去。心中惊疑不定:往日这长乐侯虽然喜欢结交权贵也经常在两位皇女间奔走甚至还宴请宇国来使。却从来不见他有过这般言辞锋利毫不相让的时候。今日怎么……梁修竹又惊又疑忍不住担忧地向幼弟看去。 不单是梁修竹一旁的姜承昶与纪允然也是心惊不已。在姜承昶眼中素来不大看得上这位多方拉拢讨好、四面玲珑的皇舅。只觉得他不好生呆在侯府享清福而以男子之身到处奔走实在不像话。而他的女儿、自己的表妹姜承宜又是个木讷到极点、全无趣味又懦弱的性子毫无可用之处。 抱着这种看法的姜承昶自然一直对他父女二人不太上心。未想今日姜仰泽竟是这般严横不由暗忖难道竟是自己往日小看了他?这么说姜承宜那副怯懦模样也是装出来的?皇舅身后是否有了什么靠山现下竟然敢越过她去当着她的面斥责起别人来——虽然那人不算是她这一派的但即便如此自己也是大失颜面。 似是感觉到姜承昶的不快姜仰泽转头向她微微一笑柔声道:“今日难得我作一次东却生如此令人震怖之事。本侯身为主人若不查个分明怎么对得起太子殿下?何况若歹人再对你起意——” 他说得十分在理。姜承昶也只能应道:“皇舅说得甚是全凭您作主。” 姜仰泽闻言安抚地一笑:“承昶放心本侯一定查明真相。” 暂时稳住姜承昶后姜仰泽又向梁嘉楠问道:“梁公子年纪尚小不能体察太子身体不适也是有的本侯明白。” 梁嘉楠不知他为何突然转了口风只得唯唯应着:“多谢候爷。” “但是”姜仰泽话锋一转“既然太子与你素不亲近今日却突然接近你梁公子难道你没有疑惑么?” “小人怎敢盘问太子?” “哦这却是我又糊涂了。”姜仰泽慢条斯理道“照你这么说太子倒地之前只有你一人近过她的身?” “……”梁嘉楠心中一紧拿不准该怎样回答。不由向梁修竹投求求助的目光却现她虽然是看着自己那目光却是若有所思竟是穿过他想着别的事情去了。 梁嘉楠偷偷冲她使了好几次眼色却还是不见她回应。直到姜仰泽已等得不耐烦催促着他回答时才没奈何地应了一声:“是。但当时宾客如云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小人并没有对殿下作任何不敬之事。若侯爷不信一问便知。” “是么。”姜仰泽听到这里作了个突然想起的动作“梁公子说的不错是该找人证来问一问的。” 说着他招手叫进一名侍女吩咐了一番那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进一个人来。梁嘉楠定睛一看这人正是李疏。只见他双眼微肿眼角通红清秀的脸上满是哀凄之色。 李疏上前向姜仰泽与姜承昶等人行过礼低下头退站到一边时狠狠向梁嘉楠瞪了过来。 与他怨恨的目光一触想起方才宴上他看向太子的眼神梁嘉楠暗暗叫苦。这孩子该不会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虽然明知现下情势未明决不是玩笑的时候梁嘉楠依然忍不住从心中生出一种荒谬之感想要纵声大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并且还密密生了一身冷汗。 ------------ 三十九 嫉妒 今日双更 ========== “禀侯爷小人看得清楚分明。”李疏的声音带着几分暗哑明显是哭过的痕迹。“太子殿下先前还好好坐着与众人谈笑说话。后来待梁公子近前将殿下拉走没走几步太子殿下便昏迷过去倒地不醒。” 说到“梁公子”三字时他声音不自觉地咬得极重似乎与这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梁嘉楠在一旁听得十分郁闷不知是该叹还是该笑。心道难道劳资今日还得陪个小正太演一出争风吃醋的戏码不成? 又听姜仰泽问道:“李公子是说从太子殿下安然无恙到昏迷不醒其间只有梁公子接近过他?” 听到这话李疏登时又红了眼眶:“不错。自始至终离太子殿下最近的就是他!” 姜仰泽微微颔向梁嘉楠道:“梁公子你还有何话说?” 梁嘉楠急急分辩道:“侯爷明鉴!分明是太子主动带小人离开并不是小人有意要接近太子——” 他一语未毕便被李疏打断:“梁嘉楠!你还想狡辩!我可都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硬凑到太子面前将太子拉走的!后来没走多久太子便出了事!谁知道你做了什么?!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说到这里他声音已然嘶哑目眦欲裂那恶狠狠的表情像是随时要扑过来同梁嘉楠拼命一般。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摊上这么一出乌龙梁嘉楠暗叫倒霉。这时若他再要坚持是太子主动带他走的决不会有人相信除非他把太子已察觉到自己身体不适的事情说出来。但这样一来先不说对方疑心他是找借口翻供、会不会相信还很难说单是一点:太子不想让人知道必然有她的用意。若是贸然抖露出来又得引来多少变数? 若说实话别人不一定会相信还要再招来其他未知的变故;若是不说看那李疏气势汹汹恨不得一口咬死自己的模样还有为他所说的话而露出沉思表情的姜仰泽肯定无法轻易过关。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梁嘉楠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细胞不够用了。 正在两难间忽然听姜仰泽说道:“这么说来其间只有梁公子一人接近过太子其他人等都是离得远远的、并未近前。梁公子是这样么?” “虽然我确是在太子身旁但是——”梁嘉楠急急说到这里却忽然心中一阵清明忙说道:“侯爷其间并不只有小人接近过太子。” 姜仰泽尚未开口询问一旁早已按捺不住的李疏已然冲了过来扬手就往梁嘉楠脸上打去。猝不及防之下只听“啪”地一声梁嘉楠雪白的脸上已多了五道红痕。 而李疏犹自大叫大嚷着:“都是你害了殿下!快说你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太子不顾礼仪就想带你离开?!一定是你见不得有人阻拦便索性对殿下做了不臣之事!”说着眼看他再次扬起了手掌。 但这个巴掌最终却没有落到梁嘉楠脸上。 只见离两人最近的纪允然不知何时已站到李疏身后捉住了李疏的手腕。 十指纤纤修长白皙。李疏挣了又挣却始终不能摆脱她的钳制。正在僵持间李疏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有错么?我不过想为殿下出气而已!你为什么要拦住我?” 面对他带着哭腔的质问纪允然仍是一贯淡然疏离表情平声说道:“孰是孰非还需定论。”说着她松开手走回座位坐下不再看向这边看。 李疏慢慢放下高举的手再也没有举起只是站在原地小声地抽泣着。 梁嘉楠愣愣看着纪允然的侧影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自始至终她甚至没有看过他一眼。 若是在平时他定然要胡思乱想沾沾自喜一番转一些诸如“她果然对我有意思”、“女人总爱口是心非表面越冷淡心里越热情”之类的念头。但现在他并没有。 他只是了一会呆随即想到竟然被个女人保护实在太没有面子了。 一旁梁修竹见弟弟忽然起呆了忙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弟方才你不是有话要说么?还不快向侯爷讲。” 被她一喊梁嘉楠才猛然醒过神来记起目前的处境。连忙将心中升起的那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抛到一边定了定神继续方才的话误:“侯爷小人当时与太子殿下走在一起前后也颇遇到过几个人他们——都曾与太子离得极近。” 姜仰泽“哦”了一声道:“都遇上谁了?” 一直没吭声的小皇子忽然插嘴道:“皇舅太子姐姐先前是同我在一起的。” “齐儿很喜欢你的太子姐姐对不对?”姜仰泽笑道。 小皇子点点头:“当然。” “那么齐儿自然不会妨害太子对不对?” “当然!” “那么齐儿便不要插嘴听梁公子是怎么说的好不好?” “……好。” 小皇子还是很懵懂只是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让他有些不高兴。但在看到梁嘉楠向他投来感激的微笑时他陡然又觉得开心起来。可是转眼又想到伤昏迷在床的太子姐姐刚露出的一点笑容马上又消失了。 但现在并没有人来安抚他他虽然觉得委屈却明白自己已经不小了不能再随意哭闹。便乖乖忍耐着一双大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梁嘉楠只盼他快快解释清楚皇舅不要再为难于他。 梁嘉楠从小皇子面上的表情已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下心头一暖心道无论如何便只是为了关心我的人也一定要与这桩公案撇清关系。 打定主意后他说道:“小殿下说得不错但自太子殿下与小人一起离开之后却又遇到了其他人。有纪雨笙小姐还有——”他顿了一下才说道“姬太子殿下。” ------------ 四十 定罪 今日双更 ============= 话音甫落姜仰泽一副突然想起的模样:“不错。当时本侯也曾看到纪小姐与太子殿下挨得极近哪。”他的声音刻意拉长语气极为意味深长。 听他这样一说纪雨笙便跳起来嚷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说我加害于太子殿下不成?” 她今年不过十二岁比梁嘉楠还小着一岁。虽然自小受姐姐薰陶女子该学的课程都学了不少。却因为是幼子的关系向来受人娇宠。又从小时候起就入宫做了大皇女的伴读虽不若纪允然一般有官衔在身但莫说是宫人、就连朝中大臣谁见了她不敬重三分?是以养成了骄横的脾气最受不得气。当下见姜仰泽意有所指如何忍得?当场便作起来。 见她这副模样姜仰泽却没有生气反而故作惊奇地说道:“本侯并没有这样说纪小姐为何如此激动?” “你虽然没有明说但你分明——” “雨笙!不得无礼!”姜承昶断然喝止。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事到如今她若再看不出姜仰泽将浑水往她身上引的用意那便实在是枉费在朝堂中的这些年月了。 但却不知姜仰泽背后的人究竟是谁呢?她不相信对方有可以独自与她为敌的胆量。 而且本国开国至今四百余年从未有过储君鸠毒之事。是谁定如如此大胆的计策?是太子的苦肉计还是—— 想起姜仰泽近日同宇国来使走得极近姜承昶微微眯起了眼。 这时姜仰泽见她半晌不语便开口说道:“事因尚未查明奸人尚未伏法承昶为何令我不再追问?莫非承昶心中已有了定论不成?” “皇舅多虑了。”姜承昶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看着他语气放得极缓“目下虽已知太子殿下是遭奸人毒手中毒未醒。却不知殿下究竟中的是什么毒、毒性如何。今日饮食等物也并未验过实在不能妄下定论。倒是皇舅怎地就一直认定这毒是有人接近太子殿下之后下的呢?难道皇舅知道那凶徒不会将毒物放在太子饮食中?” 姜仰泽愣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承昶莫非是在怀疑我么?” “不敢。”姜承昶冷冷道“但在真相未明之前所有的可能性都要一一查明难道不是么?” “还是承昶想得周到。”姜仰泽略带着些歉意说道“本侯怎会去谋害太子殿下呢?是以方才竟一时没想到府中饮食很有可能被人做了手脚只一心想着要抓外贼。” 说着他向纪雨笙道:“多有失礼之处纪小姐莫怪。” 纪雨笙哼了一声被纪允然一瞥之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一句“无妨”。姜仰泽并不计较她的无礼见状只是一笑便算揭过此事。 然后他的目光投向了梁嘉楠。 梁嘉楠看着他两人言语间你来我往早已呆了。他已明白今日之事只怕不能如愿抽身而出心中转了无数念头却没有一个能用的。梁嘉楠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难道他真要被搅进这泥塘子里给人剐去半身皮肉充作替罪羊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对策之际忽然觉得胸中一阵悸闷脑子也在隐隐作痛视线变得模糊周围的景物都在飘。 这感觉……怎么和酒醉那天的一样熟悉?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呼却在他没来得及理解话里的含义之前意识便迅被黑暗夺去。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梁修竹焦急的神情还有余光一瞥的……姜仰泽惊异又懊恼的眼神…… 自宫中来的不但有太医还有闻讯一并赶来的皇上。 一路上皇上面若沉渊不断催促着车夫再快一些。待车驾终于驶到长乐侯府时来不及等人通报她便跳下车大步往内室走去。 当下见到面色灰败犹自昏迷的太子皇上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不等她话跟在后面小步跑来的太医已不顾自己的气喘吁吁上前为太子诊脉。 期间皇上并不理会过来行礼的众人甚至连向来受她宠爱的姜仰泽也碰了个软钉子默默退到一边。 众人皆是屏息静气房中寂然连太医探看太子眼、舌、鼻时衣料磨擦的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半晌太医终于起身回身禀道:“皇上太子是中毒之症。却已无性命之碍好生休养一阵便可。” 皇上微微点头脸色稍稍缓和连带着房间中那股无形的压力似乎也被冲淡许多。 姜仰泽擦着额上的汗上前刚想说点儿什么不料皇上却在他开口之前便说道:“备车回宫。无论什么事都稍后再议!” 那语气淡然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皇上已经生气了。 姜仰泽将原本想说的话咽回肚中恭声应着亲自出去吩咐。 留在原地的姜承昶看着皇上双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却在接触到她的眸子时僵在当场。 皇上的眼中不但有着爱女遭难的怒气。还有着毫不掩饰的投向姜承昶的凌厉目光。 面对这样的目光姜承昶只觉手足冰冷心头更是如立冰雪之渊。 您还什么也没有问您甚至想都没想就认为这件事情是我做下的么? 母……皇…… ------------ 四十一 决心 虽然今日往长乐候府中赴宴的人都被暂时留下待问完话后才能一一放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但姬扬身为宇国太子年纪又小故而负责问话的官员并没有盘问他而是客客气气地亲自将他送出侯府。 “梁家小公子怎么样了?”姬扬问道。因为干系到华国的要人他当时避嫌留在外面是以并不知道内院中事情的进展。 那官员答道:“梁公子昏过去了。” “什么?”姬扬一惊。他与梁嘉楠交往多日知道他并不像一般的官宦人家男孩儿那样时刻要人小心护着吃不得一点儿苦头。而现在那个会打架又总拉着他到处跑的梁嘉楠居然昏倒了?那么解释只有一个。 姬扬急急问道:“是不是他也出事了?” 官员却说道:“下官还有事务在身便送太子到这里。太子请上车。” “到底是不是——” 对上那官员躲闪的眼神姬扬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这里并不是他的国家他在这里只是个外人。而今日之事关联到华国内政并不是面前的小小官员可以任意透露的。 姬扬镇定下来道过谢与她客套几句才踏上车吩咐回驿馆。 随行的几名贴身侍女并不知内情又已听过华国太子身体不好的传闻便只当太子是旧病复再想不到其他事上去。 见到闭目坐于一隅的姬扬面无表情众人心道只怕是他一个小小男孩儿被今日之事吓到了便纷纷说些别的有趣的事情来分散他的注意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姬扬只是默默听着偶尔笑笑那笑意却只浮于表面并未到达眼底。 车驾抵达驿馆之后姬扬也不等侍女来扶便从车上跳下大步往馆内走去。随手拦住一个侍从便问:“姬青在哪里?” 此次随行的侍从侍女有一多半是从姬扬家的府中调任的。眼下这侍从已是侍奉了他数年。知道小主人自从被封大子后与姬青多有不睦也曾数次撞见过他们在争吵。当下只道姬扬又为什么事生姬青的气了为他指过方向后便赶着去通知众人斩时不要接近那边的院子以免引火烧身。 这时姬青正在屋中伏案写着什么见到姬扬大步跑进来呼吸急促忙迎上去问道:“殿下是有什么急事么?” 姬扬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姬青闻言愕然:“殿下是指什么事?” “今日长乐府上之事是不是你做的?” 虽然身在别国但姬青的消息依然灵通。自太子昏迷倒下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时辰但姬青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但她万万没想到姬扬会这么问。 “殿下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甚至没有赴宴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姬青压低了声音说道“殿琥莫再如此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要是被有心人听见又是一场风波。” “风波?”姬扬冷笑“做都做下了还怕被人说么?” 姬青见他满面嘲讽眼神怨愤分明是不信不由急了:“是谁这么告诉殿下的?分明是挑拨。我万万不敢做下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 “你怎么咬定是挑拨?难道你当我真不明白么?”姬扬本不是有耐性的人见姬青抵死不认声音当即变大“不敢做骇人听闻的事?这两年来你做得还少么?我那些堂姐哪位不是你的手笔?如今又将手伸到宇国来了是为什么?不就是为着替人家的老大除掉太子为她铺好路等她登基之后索要好处吗?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本来你们要谋算什么我是管不着的但你们居然将主意打到我朋友身上——” 姬扬森然一笑:“为什么?他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又是个男孩哪里碍着你们的路了?我想想是了他母亲是华国重臣当年平南的将军又是华国皇帝的亲信虽然表面不支持任何一派但既然皇帝意属太子那么她其实也是太子那边的。所以你们正好来个一箭双雕将太子和皇帝的肱股一并除去是么?” 面对神情激动的姬扬姬青反而渐渐镇定下来:“殿下是这样想的?那么请问殿下若我真要助华国大皇女除去太子那为何要牵连重臣之子?” “当然是为了打击太子一派!” “那么除去太子就是最好的打击。扯上个无足轻重的小男孩做什么呢?而且正如殿下所说那小公子的母亲乃是华国名将若是将她惹怒倒反而可能引火烧身。为什么要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姬青缓缓道“而且太子并未身亡对不对?若真铁了心要太子死那么见血封喉的药物也不是没有为什么要下这种不能当场毙命的毒药呢?” 姬扬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姬青察言观色知道他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又说道:“倒是殿下如此赞赏我我却还得多谢殿下。” “我哪里赞赏你了?”姬扬不由反问道。 姬青正色道:“自来皇子之争乃是祸国的根本又有前车之鉴。五国无不将其视为洪水猛兽多有防备。殿下竟然说我能参与别国皇室之争这不是夸奖我的能力是什么?但殿下此言不但将我抬得太高也将华国国君看得太低了。您当我真有手段能在她的眼皮底下掀起这般风浪么?” 姬扬黯然半晌道:“那么这件事……” “殿下这都是华国的内政您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最好放在心里不要多言。”姬青柔声道“毕竟咱们还在人家的地上切不可太过狷狂。” “……我明白了。”姬扬虽然有时脾气很大但那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能对他讲清道理他多半是乐意只从的。 “青姑”姬扬看着她略带尴尬地说“方才冲你大喊大叫真是对不住。” “殿下关心朋友乃是人之常情无需为此感到抱歉。但我还是要劝殿下那梁公子如今处境尴尬您若再与他往来只怕会招来是非。” 姬青深深看着她半晌道:“青姑好意我记住了。”看着一脸欣慰的姬青又说道“我于这权势之道上还有许多事情不懂希望青姑莫嫌我愚笨好好教导于我。” “那是自然。若太尉大人知道您有心向学不知该有多么高兴呢。”姬青十分高兴。往常每每姬云飞要姬扬学习驭下手段和帝王之术以备日后登基所用时姬扬总是扔下一句“不是还有你么”便扬长而去。姬云飞背地里不知为这生了多少气。如今见姬扬突然主动要学姬青如何不喜?她想待会儿一定要在密信上记下这件事让太尉大人早早知道这个消息。 沉浸在欣喜中的姬青并没有察觉姬扬若有所思的眼神。更不会知道他心中未曾说出口的话。 梁公子如今处境尴尬——如今那么之前你便劝我与他保持距离又是为了什么呢? 也罢。母亲既然你一心一意要将我推上这个位置我不好好努力一番岂不是对不起你?不说别的单是为了能保护我的朋友不再莫明惹祸上身我也该好好努力才对。 况且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浸淫多年为之沉迷为之陷落的权势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母亲你痴狂至今。 ------------ 四十二 养病 意识一片浑沌像铺天盖地的云雾掩藏住了一切什么也看不清。 梁嘉楠慢慢睁开眼花了很长时间才记起自己目之所及的雕花纹漆木是一张床顶。 他艰难地转着脖子往光线透来的方向看去却正对上一张人脸。 瞪视那张两眼红肿嘴唇干白神色憔翠的脸半晌梁嘉楠低低唤道:“爹——” 莫之问已守了儿子好几天不顾旁人劝解一直守在他床前几乎寸步不离。今日终于撑不住倦极而眠。却仍是记挂着爱子睡得很不踏实。当甫一听到梁嘉楠微弱的声音便立即惊醒过来。 对上莫之问从迷茫到惊疑到不可置信的目光梁嘉楠原想像所有电影电视中那样来个轻松的笑容帅气地说一句“不要担心我还活着”结果嗓子却干得不出声来。刚才那一声低唤已抽走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力气现在他只能软绵绵地躺着同莫之问大眼瞪小眼有心安慰无力回天。 莫之问的手慢慢伸过来颤抖着碰了碰他的脸又摸摸他的额嘴唇哆嗦着剧烈开合最后只轻轻吐出一句:“醒了就好……”只字不提所有人的辛苦与担忧。 梁嘉楠看到他这副似悲似喜的神情心中一酸眼泪慢慢渗了出来。 爹。他在心中悄悄喊了一声再没有以往那几分不甘心。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即使是个爱哭又爱绣花裁衣的爹但他依旧是自己的爹。会为自己担心会不眠不休地照顾自己。只他一个再没有别人。 ********** 等梁嘉楠终于能够下动走动后时间已经又过了两日。 这两天来他已将那天的事情都打听清楚:自己在被审问时突然昏迷倒下然后皇帝突然出现确定太子没有生命危险后便立即将她带回宫中。而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是温柔老姐去求了侯府的大夫为自己诊治的。结论竟然是中了与太子一样的毒但毒性较浅。后来他便被送回家里又多方请医延诊。直到确认所有的大夫说辞都差不多这才罢手。 但还是有很多疑问。比如那天那长乐侯一直咬着他不放。现在回想起对方的话来似乎有要用他的话来指证谁的意思。是要对付大皇女么?那么自己的证词应该算很重要的吧?但这几天来却没有什么人来传唤他去作证。 这么说难道是大皇女已经被确认了罪名、找到了别的铁证(比如装毒的瓶子什么的)、不再需要他这个证人?还是大皇女只是个幌子实际另有其人? 最重要的是自己为什么也会中毒?那么多大夫来看过皆是众口一词应该没有错。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那么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天冬的脸还有那天他说的话再次浮现在梁嘉楠面前。 许多的疑问搅在一起在心头越积越深然而却没有谁来为他解惑。 莫之问成日忙着摆弄汤汤水水一心要将他喂成头小猪;梁无射每日早出晚归对着自己时虽是少有的笑意盎然但一旦转过身去又是一脸的凝重;而梁修竹却像一只被用秸梗堵住再用蜡封好的葫芦你知道里面有东西但死活倒不出来。 本来还强自忍耐着准备等病好了回宫后向小皇子打听的梁嘉楠在得知梁无射已以“体弱多病不堪奉召”为由替他向宫里请了长假的事情后耐心终于到了极点。 “少想些有的没的先养好身体才是正经。来张嘴。”梁修竹舀起一勺白果猪肝粥喂到梁嘉楠嘴边。 美人笑语盈盈美食温香扑鼻。本该心满意足地倚坐于锦绣软榻上享受着这份他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的梁嘉楠却大为不满地将头扭到一边避开梁修竹伸过来的瓷匙。 “小弟还不饿、不想吃吗?那就再等一会儿吧。”梁修竹一反常态地没有哄劝他吃饭看来也是心事重重。 “姐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安得下心来?你就告诉我这事儿到底怎么样了好不好?”梁嘉楠软语哀求道。 梁修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摸摸他的头:“小弟你不必知道那么多。你只要记住有母亲在有爹亲在有姐姐在谁也伤不了你半分。你只要好好养好身子就行。” 见她没有像前几天那样一昧回避梁嘉楠只觉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忙继续再接再厉:“姐姐我的心老是悬着安不下来呀。你就悄悄告诉我吧我保证不和别人说。” 梁修竹却只是摇头。 见她这个模样梁嘉楠终于急了说话的声音未免大了许多顾不得再扮什么温顺的弟弟:“姐姐这可是干系到我性命的大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我是为你好——” “姐要你真为我好就该详细告诉我内中缘由让我明白些因由。否则日后我若再遇到这种事情要是没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要冤死了?”梁嘉楠拉住梁修竹的衣袖满面哀求之色“姐我不能一辈子都躲在你的庇佑之下我已经长大了。” 听了他这番话梁修竹有些愣忡再听到后面那句不觉便呆住了。半晌她轻抚着梁嘉楠的头叹道:“小弟你果然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孩了。这样很好……很好……”她微微一笑却有些许惘然“可我又盼着你永远是那样子才好。” 若梁嘉楠真只是十三岁的小孩听到她这话肯定要大大地不以为然说不定还会说几句争强要胜的话。但他内里却已经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听到梁修竹语气惆怅心中跟着也是一酸。 少年时总是拼命地想着长大似乎只要长大后什么都可以得到。但随着时间流逝年纪越来越大回头再看当初时才蓦然现原来当初的年少轻狂竟是此生再也回不去的美好。 但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向前看的。偶尔缅怀过去可以若一味沉浸于那些幻梦最终只会更加伤神。 梁嘉楠握住她的手:“姐姐即使长大了我仍是你的弟弟过去是姐姐保护我以后换我保护姐姐。所以我得快快长大起来才行。” “你啊——”梁修竹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感动拍拍他的头“尽捡些好听的说是不是打量着把我哄高兴了让我什么都告诉你?” 梁嘉楠故作大惊失色:“哎呀被姐姐看出来啦?” “看在你哄得我高兴的份上我就说给你听吧。”说到这里她原本和悦微笑的神情慢慢变得凝重“但你要记得不要对别人讲起。妄议天家之事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 四十三 疑惑 宁泉宫。 往日洁净清雅的房间现下却变得凌乱不堪。 被推倒的落地铜铸香炉散落一地的书卷各色瓷器的残骸…… 姜承昶微微喘着气坐在地上满面颓然之色。 纪允然无措地站在一旁有心安慰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轻轻唤了一声:“殿下……” “住口!”姜承昶大声喝道。若是有别人看到不免惊慌此时的她看起来疲惫之至双眸却红双亮犹如困兽分毫没有平日的自持傲然。 她用力喘了口气冷笑道:“我才不是什么殿下!那样高高在上的母亲我根本要不起!单听一面之辞就认定事情是我做的、把我贬损到这个地步——刚才她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说在她心里是不是只有姜承景一个女儿?我根本就是多余的?!” 说着说着她声音里慢慢带上哽咽之色:“若是讨厌我为什么以前又对我那么好?还给我起名为昶——承昶。呵呵我还记得她当年鼓励我的模样呢。可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竟然说我是想加害姜承景的凶手……她难道忘了当年我和她也是很好的姐妹?是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现在她是正统的储君我是不轨的贼子还提过去做什么呢……” 姜承昶说得凌乱不堪纪允然却都听懂了只觉得胸里像被重重砸了一锤痛到极致竟然感觉不出疼只觉得胸口张。她看着姜承昶白玉般的脸上慢慢流下两行清泪。 这是她的表姐她的殿下她立志一生要追随辅佐的人。这么多年她眼中的姜承昶从来是高傲飞扬意气风。她只知道在人前争强要胜的姜承昶并不像外人说的那样只是仗着身份与野心而目下无尘背地里的姜承昶苦读经略勤练剑法有时尽至彻夜不眠。其中辛苦决非外人所能想像。 她熟知的是那个高傲得从不悄辩解的殿下。一直以来她都用崇敬的目光追随着她骄傲的身影。但现在这份骄傲却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殿下”纪允然哑声道“您为何不向皇上说明?太子中毒之事与您根本没有关系您若分解皇上一定会相信您的。” 姜承昶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缓缓说道:“若要我说她才相信那我又何必要说?” 这话骄傲至极却也心酸至极。 纪允然听得愣住呆了一会儿眼泪大滴大滴汹涌而出霎时便打湿了衣襟。 姜承昶见状却笑了——苦笑着为她拭去眼泪:“你哭什么?被冤枉的人又不是你。” 纪允然拼命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加凶猛止也止不住平日的冷淡自持早已不剩半分。 “好了好了。”姜承昶叹着气拥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刚才是我失态把你吓着了。你快不要哭了快快起来洗把脸帮我打扫残局。”她看着满地狼籍只觉刺目无比便合上了眼睛将头靠在纪允然肩上“还是算了。让宫人们打扫便可我们到偏殿去等会儿再回来。” 纪允然哽咽着紧紧抱住她似乎是想用这样的力道给予她安慰。 殿下还有我在你身边。 “皇上认为是大皇女下手害的太子?” 梁修竹有些无奈地点头。她方才已经说得够隐晦不想小弟却一点也没理解她的苦心反而直白地说了出来。 算了反正这里也没有外人。 “这几日查出太医院有几味药材实际数目与入库数目对不上少了一些。而这几味药材正是太子与你所中之毒的配方所需。后又查出近来只有太医院医正董及出入过药房。这位董及前几日曾奉召为大皇女身边的纪大人诊过脉曾有赠药。” “……那这个董及现在被下狱了?” “不错。竟然胆敢谋害太子自然要将她下狱审问。” 凶手被擒梁嘉楠本该高兴才对但他却觉得浑身冷。和暖的春阳里他只觉如坠冰窟。 “姐”他低声问道“你也觉得幕手主使是大皇女?” 梁修竹沉吟一下说道:“其实我也有些疑惑。虽然目下无论是证据还是动机都指向她但是太明显了太刻意了我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是啊。”梁嘉楠道“我虽然没怎么跟这位殿下打过交道但据往日印象来看她是个极为聪明的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这样的人就算她真的动手也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肯定做得更加隐蔽。” “你说得不错。”梁修竹叹道“母亲也是这么说。但皇上却不这么认为。” “为什么?”梁嘉楠不解“难道皇上没想到过这些?” “自从那日皇上赶到侯府起就没给大皇女好脸色看过。后来刚查出董及这条线索她便当场怒不顾还有外臣在场当时便数落了大皇女一顿又将大皇女禁足。如今虽然还未细审董及但……大皇女已被皇上当作了凶手。” 听到这里梁嘉楠问道:“那现在是不是朝野上下都认为大皇女是凶手了?” 梁修竹摇摇头:“那天皇上怒下令时在场的是母亲和另一位重臣。皇上已对她们下了封口令这事旁人并不知道。”说到这里又急忙嘱咐道“这事只在私下里说说你可千万别同旁人讲去。” “放心吧姐。我还能同谁去说?每天见到的都是家里人我想说都没地儿说去呢。”梁嘉楠趁机抱怨“我都在家里窝得快长蘑菇了什么时候能出去走走啊?” “等把身体养好你再想这些吧到时哪里去不得。” “可我已经好了呀。” “外面看着好了内里还虚着呢。” “姐你这话怎么和爹的口气一模一样?接下去是不是要说等我再胖个十斤才不虚?” “谁说要胖十斤?” “那——” “至少要胖二十斤才行。” “哇你比爹还狠!” ………… 姐弟两说笑一阵梁嘉楠挂着心事问道:“为什么皇上一来就认定这事是大皇女做的呢?难道她平时——”说到这里自己已经记起平时大皇女在太子面前可不就是冷淡少礼的吗?难道女皇帝竟对太子偏爱到这种程度、单只为她对妹妹不敬就不喜欢她? “这……”梁修竹原本有些犹豫但又想再大的秘辛都说过了而另一点是许多人看在眼里的也算不得什么便说道“你平时看着大殿下与太子殿下之间是怎样的情形?” 梁嘉楠想也不想便说道:“大皇女冷淡少礼太子多礼热情。” “这就是了。”梁修竹道“这些年母亲同我说过不少宫里的事情我记着也看着。其实大殿下对太子不满是有原因的而太子并不计较却反而多她多礼也是心有愧疚的缘故。” “为什么?”梁嘉楠想了一下造成这种情况的可能原因有些不确定地问“难道太子之位原本该是大皇女的?” 他本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梁修竹真地点了点头:“不错。当初大殿下与太子俱是年幼、尚未立嫡时皇上确实曾属意大殿下。可惜后来皇君过世——就是太殿下的爹亲皇上又立了太子的爹亲。又过了两年太子便被册封为储君。” 这下梁嘉楠总算明白为什么大皇女一见太子就没好气了。也是自己老爹死了底下的小妹竟然借机爬到自己头上而老妈又另结新欢。这种事情不生气的话才有鬼了。 那么后面的事情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想像了:大皇女痛失亲人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又被别人夺走。加上她本身是那种性子决做不来低伏作小的模样于是便不服气地展着自己的势力又恰逢太子病弱更为她大开方便之门。只是活着的人总比死人能邀宠。皇帝或许原本还念着些那位早逝皇君的情份但日子慢慢过去新的皇君在她心里的比重越来越大连带着连这个皇君的病秧子女儿也看得很重。而对于敢打病秧子女儿主意的另一个女儿自然不会客气。 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正是亲仇旧恨一并爆啊。 想到这里梁嘉楠撇了撇嘴:看看这就是女人当政的下场太情绪化了太感情用事了看不清厉害关系。在梁嘉楠看来太子那面色苍白风吹就倒的模样实在是失之娇弱以后要真做了皇帝三天两头病倒肯定管理不好国家——再说她有那能力么?反管大皇女虽然有些高傲但能力各方面比那温吞水的太子强了可不止一点半点。所以说还是要男人来当政的好根本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他敢打保票绝对不是大皇女做的。这可不是他俯袒谁他手里可是有证据的。 “姐姐我曾见过那董及两次呢。” “咦你怎么没说过?她有没有对你怎样?” 梁嘉楠满脸黑线地看着一脸焦急仿若爱女接近了色魔的梁修竹:“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嘛。第一次是找她看病第二次是——” 说到这里他蓦然惊觉这里面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天他去看病是董及给他开的药回来后却被天冬以“药有问题”为由拿走。当时他只是觉得这是天冬的无稽之谈但现在回想起来竟不觉一身冷汗:难道天冬那时就对已经察觉董及的不轨?那他为什么不去告? 现在想来这个天冬无处不透着可疑:一个在厨房打下手的人却又懂得医理药性。单以他辨别药材的本事大可以找个更好的职位做什么要窝在小厨房内帮忙为厨师打下手? 而且天冬是谁的人呢?虽然他在小皇子的厨房做事但梁嘉楠决不认为单纯的小皇子会暗中培植了天冬这样的手下——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可真要去烧柱高香以庆祝上峰有对皇位的野心。 “小弟怎么了?”梁修竹见他面色阴晴不定轻轻推了他一下。 回过神来梁嘉楠尽量平复脸上惊疑的表情:“没事。呵呵没事。” “你刚才说——” “后来我又在宫里见过她一次但只是远远的看着背影好像是她蛤没有过去打招呼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现在想来真是后怕。”梁嘉楠生怕她再追问一口气说完。 “是啊这毒已验明是在饮食里特别下了药引又加上旁边的薰香所以单只你和太子中毒其他人都没事。” 看梁修竹没有起疑梁嘉楠才悄悄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只松到一半心又蓦然提起。 这件事果然背后还另有其人。但ta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手?自己是什么时候着的道?自己中毒又会对谁有好处? 要解答这些问题目前梁嘉楠所能想到的只有一条线索一个人。 天冬。 ------------ 四十四 油菜花 看到决明趋步而出守在外间的许天衣小声问道:“明姑殿下睡着了?” 决明微微颔亦是低声说道:“是。总算比前两日睡得安稳些了。” 闻言许天衣长长松了一口气:“这就好。殿下身体本弱现在又遭这飞来横祸真是……唉!” “可不是。”提到这话决明双眼立即红“殿下从皇君大人那里承下来的先天不足之症调养了这么些年好容易渐渐大好起来了偏生又中了毒实在是——实在是——” 许天衣沉声道:“明姑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幕手指使之人为殿下雪恨!” “宫中从来没有过这等惊世骇俗之事皇上已令梁大人去查。但转眼已过了这几日却只察得一个董及……但殿下从未慢待过她她却怎会生出这样歹毒的念头?” 许天衣安慰道:“既然抓出了制药之人招供出主使是早晚的事情。明姑不必太过担忧您只要好好照顾殿下其他的事情交由我来办便可。” “那便麻烦许小姐了。”决明敛袖躬身向她行了一礼“外面之事就全拜托您了。” 太子沉疴多年如今虽已回到朝堂之上但时日尚短并没有什么得力的心腹。如今能倚仗的自然只有许天衣一人。她自觉责任重大但一想到负责此事的是梁无射便又稍稍放心。 梁修竹当日向她暗示要她来辅佐太子时她便已明白皇上对太子的器重之心。当即欣然允诺。现在皇上既派了多年心腹梁无射来查办此事用意一看便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许天衣暗自握紧了拳心道一定要协助梁无射查出这大胆凶徒才是。 ********** 这天梁嘉楠正百无聊赖之际忽然听到下人来报说宇国太子殿下来访。 梁嘉楠大喜连声说着快请快请脚下已迫不及待地迎出去了。急得梁善在后面直喊:“少爷先换件见客衣裳再去!”他只做没听见。 一时见到好友被引着往这边过来他大喊一声“姬扬”便扑上去将人一把抱住:“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梁嘉楠并没有想到“避嫌”这个词语。他只是觉得做为自己的好朋友自己中了毒躺了快十天姬扬却只到今日才露面实在是不够哥们儿意气。 见他这副精力十足的模样姬扬这下放下提了好几天的心口里却说道:“我就是现在才来怎样?” “不怎样你来了就好快陪我说说话吧。”梁嘉楠说着就拉起他往屋晨走。 姬扬笑道:“你家这上上下下难道还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说话是一回事说得投机说得愉快又是另一回事。”梁嘉楠叹道“我身边这些人都言语无味得很哪里有和你在一起自在?” 梁嘉楠说的是实话。他满脑子男尊女卑的想法又怕招来别人的疑心说话时多得小心翼翼自己觉得累不说还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他也曾试着向贴身小厮梁善灌输一番“男儿当自强”的道理却引得梁善大惊失色:“少爷你要赶我出府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一定改求你千万别赶我啊!”结果此事以梁嘉楠反复许诺反复安慰反复保证告终。 在因四处碰壁而渐渐对自己的传教失去信心的时候梁嘉楠竟然能遇到姬扬高山流水两相契合怎能让他不看重这位朋友? 天可怜见在这世上他只有在姬扬面前时才能毫无顾忌地说说心里话也只有姬扬才不会对他的想法斥以奇谈怪论或作惊恐万状反而还会与他共同商讨共同研究不时提出些指导性建设性意见。 这样的朋友哪里找啊?梁嘉楠见了他能不高兴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便是梁嘉楠一直在滔滔不绝。虽然碍着温柔老姐的叮嘱没有将太子中毒案拿来做谈资但这并不妨碍梁嘉楠借题挥。他今日的论题是:从小事上看女权当政的不可行性和男权上位的迫切与必要性。 “……你看两相对比之下文帝虽然杀了晁错——是对是错姑且不管——但却照样在用晁错所订下的计策。反观西太后呢她杀了上书的义士明知新法有好处却还是废了法令结果落得国破身败死后千古骂名。”梁嘉楠总结道“所以说啊女人就是喜欢感情用事用好恶来判断一个人。而男人呢就算看对方再不顺眼只要他的想法对己有利还是为拿过来用的。” 姬扬问道:“既然他看对方不顺眼那么对方也未必看他顺眼又怎会投桃报李、提出对他有利的想法呢?” “因为男人都忠君爱国嘛。” “忠君?爱国?”姬扬失笑“小楠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无视?天下五国华、宇、燕、历、庆开国数百年来至今虽然我国偶有男君当政但却极少有男子入朝为官更没有君王是男子朝臣亦是男子的时候。近百年来最为出名的男官还是你们华国的叶宽叶大人。如今他故去已有数十年。” 梁嘉楠早已知道道路艰辛却没想到会这么艰辛:“那你当了皇帝后你可以提拔男子入朝啊让天下都看看男子的能力比女人强了不知多少到时那些女人就会无话可说。” “你当选拔官员是拔萝卜、满满种了一院子你爱挑哪个就挑哪个?”姬扬道“就算我有心也要看有没有这个人才呀。” “难道你忘了我?” “莫非你要到我国来做官?”姬扬笑着上下打量他“别的不说令堂大人那一关你可过得了?” ………… 被提醒的梁嘉楠这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不可逾越的大坎。若自己真跑去宇国当官的话自己的便宜老妈头一个就要砍了自己。 想到梁无射不怒自威的模样梁嘉楠打了个寒颤决定打消这个念头嘴里却说道:“以为天下就你们国家有男官么?我在这里还不是照样可以做得风生水起。” “原来你是立志要以先人为榜样勤勉自励么?我在这里先预祝你马到成功。” “喂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对上姬扬笑得别有深意的目光梁嘉楠不服气道“你就等着瞧吧我不仅会做个好官而且还会辅佐一个好皇帝!” 姬扬并不知道他所说的好皇帝是指小皇子强忍了笑问道:“你知不知道做官都要经过什么途径?” “不就是要考试么?” “你说的是寒士入仕的法子。”姬扬道“像你这般出身的话需得有人举荐然后由皇上亲自策试才可通过。” 见梁嘉楠嘴唇微动他又说道:“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若是举荐呢或者是看你的材质或者是承你亲族的授意。你既身为男子那么肯定要有极高的才气、甚至还要胜过一般的女子让人不得不服气。否则即使有人举荐你也会引来旁人的议论。到时不仅你面上不好看连举荐你的大人也难免要灰头土脸——”说到这里他看着梁嘉楠微微一笑“小楠你自认才情如何呢?” 他这番话说到这里梁嘉楠已经傻了眼。他原本以为以他的见识与才干做官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没想到实际操作起来却有这么多困难。而姬扬却似乎一点儿也没看见他突变的脸色拍拍手慢吞吞又加了一句:“对了我还忘了问。素闻令堂大人秉直清正之名若是她认为你不够资格那么还有谁会举荐你呢?”——还有谁敢举荐你呢?说着他双眼笑得更弯了。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是宁可内伤也不愿失了面子的梁嘉楠?对上那张笑得好看的脸他咬牙切齿忍下想在上面打一拳的冲动:“我怎么会不够资格?我这么一朵水当当的油菜花谁敢说我不够资格?!你等着瞧吧!!” ------------ 四十五 冲突 深深的殿宇中漆黑犹如子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层层帐幔放下将正午的阳光挡在外面。 “小人见过殿下。”一名容颜娇媚服饰精丽的少年单膝跪在太子榻前低头行礼。 太子斜倚在床上并没有起身。她的脸仍然是病态的苍白但一双深沉得犹如夜空的眸子中却透出奇异的力量不复平日的温然和煦。凡是与这目光相触的人都不会只将她当做年少体弱的无能太子。 “起身吧。” “是。”少年口中应着却并不起身依旧单膝跪着。虽然周围除他与太子外再无第三人却仍是将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日前我曾在梁公子那里得到过两副药。那几昧药材恰是解毒之用。” “毒?是孤身上所中的毒么?” “是。” 这消息实在惊人少年忍不住偷眼去看太子的脸色。却见太子依然是淡漠的表情甚至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不愧是殿下单是这份镇定功夫便是谁也比不过的。 正有些走神时忽然听见太子唤道:“天冬。” 他心头一凛恭声道:“是。” “那梁公子知道此事么?” “小人只说药材有问题又叮嘱他近日不要再吃外食。他应该并不知道药剂的功效。” 太子垂眸沉吟片刻问道:“那药方是谁开的?” “太医令董及。” “哦?”太子忽然笑了“原来是她。” 天冬虽然心有疑问太子为什么会说“原来”却并没有追问。这并不是他可以过问的事情。他只静静跪着等待露出沉思神情的太子得出结论向他号施充。 半晌太子收起思索的神情向他说道:“天冬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是。小人定然万死不辞。” 太子又是一笑:“若我真是让你去送死呢?” 天冬仰头定定看着她:“此身乃殿下所救若能于太子又宜又何惜此残躯?” ********** 既然目前的阶段性目标已确定为入仕那么小皇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好在便宜老妈已经为他请了长假到时候再另寻个借口彻底辞了这差使便是。但要记得用词委婉要让小皇子对自己依依不舍念念不忘在话别时给他种下一颗对未来男权世界美好展望的远境。等自己入仕以后还可以以自己为榜样现身说法激励小皇子上进。届时君臣同心其利断金不怕这世界不照自己的想法变个样。 梁嘉楠想得眉开眼笑窃喜不已。却在一思及现下他坐在家里的原因时陷入了长长长长……的沉思。 他已经从温柔老姐那里得知目前受命查清太子中毒案的正是便宜老妈。但据她所带回的消息看她并没有注意到在明显的线索下面其实还另有其人。是那个神秘而未知的人暗中操控了这一切。 梁嘉楠相信大皇女是被人陷害了但目前除了自己并没别人能给出有力的证据来为她洗白。 那么他要向梁无射和盘托出一切告诉她天冬这条线索么? 梁嘉楠陷入了犹豫。 潜意识里他还是不相信酷爱打扮举止轻佻的天冬会是内里心机深沉的暗棋。况且——他对自己说天冬是小皇子宫里的人如果小皇子也被牵连进来以他那单纯的性子一定要吃大亏。 对他是为了小皇子考虑才这么犹豫的并不是为着那个人妖! 自我宽慰了一阵之后梁嘉楠现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告天冬。 或者先不要告诉别人自己先去找他把话问明白? 梁嘉楠眼前一亮立即跑去询问入宫事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但是还没等他驳回梁无射“好生休养不要生事”的命令时宫里已传来了新的情况。 小皇子所居集艾殿内的一名侍从言道自己曾见被系捕下狱的董及与长乐侯之女姜承宜见面。时间恰是宴会前三日。 那侍从名叫天冬。 ********** “爹——” 房门蓦然被用力推开出令人不悦的巨响。姜仰泽皱眉看去正对上女儿惊慌的脸。 “看你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成何体统?亏你还是世子!”姜仰泽斥道。 若在平日受了他的训斥姜承宜定然要羞惭不已但今日她却恍若未闻急急冲到姜仰泽面前劈头问道:“爹已经有人指认我了这下怎么办?” 对着焦急惊恐的女儿姜仰泽却并不回答反而先慢条斯理地拿起茶盏浅啜一口才说道:“问我怎么办之前你该先说清是什么事吧。” 许是被他镇定的模样感染姜承宜也渐渐安静下来:“是……那天入宫拿药的事。” “药?” “就是……为您拿的药。”姜承宜的手死死拽着衣角几乎没将衣服扯烂。 “为我?”姜仰泽放下茶盏轻笑一声“既是为我我怎么没见过药?” 姜承宜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爹——你——” 姜仰泽蓦然冷下脸来:“当时你拿了什么给我?” 姜承宜愣愣看了他半晌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爹是我不对我怕出事……另拿了其他的药把那瓶药换了……可您最后不也……”她手指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只青色瓷瓶递上前去“爹……我以后再不敢……你帮帮我……” 姜仰泽看也不看反问道:“帮你?帮你什么?” “您明明知道……” 看着女儿哭成一团的模样姜仰泽微微放柔了声音:“你什么也没做不用担心。” “可是您——” “我怎么了?” 看着姜仰泽无辜含笑的模样姜承宜再也无法按捺心中恐惧:“我是没做可是你做了!皇上怎么会放过我?!这么多年你一直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事到临头却要拖上我陪你死?”她说完后惊恐地捂住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竟然说出在心底压抑多时的话。 她忘了哭泣怯怯地看向姜仰泽却现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带着一点满不在乎的笑意柔声说道:“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怎会对你不闻不问呢?” “爹……” “这件事就是我特意为你做的你喜不喜欢?” 方才一瞬间生出的不安与内疚瞬间尽数化为血液凝结一般的冰冷。姜承宜颤声问:“您说什么?” “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啊我的女儿。”姜仰泽的笑容在逆光中线条柔和令人见之心折但他所说的话却让面前的人如坠冰窟。 “你怕什么呢?你想等她们都被除去了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届时登上皇位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不……”姜承宜籁籁抖“我从来没想过要那种东西我只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就这样?就用你那无趣的性子成天板着脸处处受人轻视?”姜仰泽喝道“快收起你那懦弱的性子!你那副表情有时连我都恨不得你不是我的女儿!” 这话甫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说得太重。但意外的姜承宜脸上却没流露出吃惊或伤心的表情反而微微一笑。 她很少笑向来总是板着脸。但她五官轮廓原本姣好笑起来竟是出人意料的好看。 “爹这才像你说的话。”姜承宜笑着眼中却有泪落下“我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性子也知道在您眼中我是什么样。所以您方才说什么做下的这一切事情全是为了我我是一个字也不相信。”她顿了顿仿佛问又仿佛自言自语“母亲去得早我几乎连她的模样也记不清。这些年您也再没提过她虽然外界说您与她缣蝶情深但据我想来其实您与她感情并不好吧?甚至还特意请皇上下旨让我随您姓。这么多年……有时您看我的眼神足够让我相信您是恨着我的……是因为母亲么?您这么恨她?恨到不惜牵连上自己也要毁掉这个家?” “当啷”一声随即是无数事物坠地与破碎的声音。却是姜仰泽铁青着脸将桌上的事物通通扫在地上。 上好的端砚里还盛着未用完的墨汁现下那砚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路拖出蜿蜒的墨迹直到姜仰泽脚边才止住。那长长的黑色的印迹映入他眼中却如同长鞭一般狠狠抽在他心上。 “住口!不要说了!你知道什么?我恨不得从没有过你这个女儿!你莫要将自己看得太高!没了我你什么都不是!我若要对付你又何必这般劳师动众?!” 纵然早已知道答案在听到父亲的话时姜承宜的心还是觉得疼酸。 但不是向来如此么……她早该知道的…… 她敛了眉低了身轻轻说道:“我不知道您究竟想要做什么但请您动手之前稍微替我、还有府上众人们想一想。您也许从未将我们放在心上过但我们却都是在意您的。” 说完她不等姜仰泽回答便转身走了出去微风拂面才惊觉脸上犹有泪痕。 姜仰泽在屋内呆呆站了半晌忽然笑了。笑得辛酸笑得好看。 “原来她竟是有几分像你的。也难怪毕竟她是你的侄女。董……及……” ------------ 四十六 断案 今日双更 ===== “你都查清楚了?”皇上的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震惊还带了些许烦燥。 梁无射低头躬身道:“回皇上臣已审讯过那董及她对下毒谋害太子之事供认不伟。所有供词均在呈状上。” 皇上扫了一眼放在案上的呈状却无心细看。她刚才已匆匆浏览过一遍虽然知道向来谨慎的梁无射决计不会将没把握的东西呈与自己却犹自有些不敢置信是以刚才才会问。 她原本以为幕后主使是大女儿姜承昶却不料另有其人。当下长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自己错怪了她。 想起那日女儿悲愤不信又倔强的目光她不禁心头一软涌起一阵内疚。她怎么就忘了呢自小时候起这个女儿就是受了委屈不会自己辩解的性子从来只会用倔强的目光看人。自己怎么就忘了呢还竟然将她当做挑衅与不服。 待此事一了一定要好好补偿她。她已经十六了就加赐她一块封地吧。 做出了决定皇上便把姜承昶之事抛到了一边看向梁无射淡淡笑道:“此事得以昭明全是仗你。卿家辛苦了。” 梁无射道:“这是臣之本份臣不敢居功。” “你总爱自谦。”皇上又是一笑不再说话低头仔细看起呈状来。 半晌只见她目光凝在那纸呈状上手上屈指成节在桌上轻轻敲着。 梁无射多年侍奉君前见她这个动作就知道她虽然脸上没有带出什么来心中却已有疑惑之意。 果然片刻皇上问道:“董及……朕记得这人是董寻的姐姐。” 梁无射眼皮一跳答道:“是。臣已翻阅过太医院档案董及二十年前入的太医院之后一直住在宫内鲜少到宫外。更已有十八年没有回府。” “为什么?”她妹妹是聘了皇家子弟的人虽然依例不得重用但一世荣华自是无虞。这董及却与妹妹生疏到这个地步实在奇怪。 “据太医院的人说董及醉心于医道整日摆弄药草翻阅古籍药书甚至连朋友也很少探访。” 皇上心中疑惑稍解颔道:“原来是这样。” 一眼扫过桌上的纸笺忽然又冷笑一声:“醉心于医道——该是醉心于毒术吧!本国开国四百余年从未有过如此丧心病狂之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一大笑柄!” 梁无射道:“皇上您当时下令对外面只说太子旧病复昏倒。” 听到她提醒皇上脸色稍霁:“这还是卿家你提醒我的。”语意中颇有嘉许之意梁无射脸上却并不见骄矜倨功之色。 皇上在书案前来回走了几步沉声道:“这人好生可恶!实在万死难辞其咎!” “皇上的意思是——” “斩、立、决!” 按华国的律法罪行足以处斩的人犯先收押在当地监牢又由该处官吏将案情按格写好呈上由皇上亲自批阅。若是皇上觉得另有隐情的便驳回去重审;而那些被皇上朱笔御批定罪的凶徒却并不当即处斩而是直关押到秋天时再一并处决是称秋决。 斩立决是本朝极少用到的律令。由此可见皇上心中有多么震怒。 既然太子之事对外说成是太子旧病复是以突然昏迷那么此时出斩立决的命令实在容易引人侧目容易生出不必要的流言。 皇上震怒之下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而看到了这一点的梁无射却没有劝谏而是应道:“皇上圣明。” 闻言怒火中烧的皇上当即大踏步坐回御椅上提笔就写下与廷尉的命令。 却在写下题款后手中的笔势缓了一缓。 “卿家这董及既是董寻的姐姐那她与皇弟——”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尤其是在宫里。 “回皇上董及已有多年未曾回家现在董府只留下几名家仆看守再无一个主人。而长乐侯的府邸董及也只在十八年前董寻大人生下世子时去过一次此后再也没去。” “照你这么说董及几乎是与家里人不再来往了?”皇上思索道“朕记得董家长辈去世得早董寻当时年纪尚幼却将家操持得井井有条兼之人品俊逸当年朕才会将皇弟指与她。董家人口单薄只有这一对姐妹。按说她们姐妹本帮相爱互助才是怎么董及却与董寻断了往来?” 皇上苦苦思索着但当年她只着意考察了董寻的人品对于董及只是一笔带过。时隔二十年又怎还记得清? 梁无射手心里已微有汗意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平缓:“臣在审讯时亦问过董及此事但她皆是闭口不谈。据臣看或许这两人是为着什么事情闹翻了。” “唔。你素来心细谨慎既然你这么说那应该是这样的。”皇上明了旋即又微微皱起了眉“董及招供说因为在为太子诊脉是曾因医术不逮数次受到责骂是以才起了杀心接近长乐侯世子买通她的侍从于宴会当日伺机投毒。但既然她与董寻间又另有隐情——” “皇上臣已去太子宫中问过当时确有宫人因董及止不住太子病症而对她怒言相向多有轻篾。”梁无射忽然说道。 对于自己的话被打断皇上未免有些奇怪。但她转念想到因此事实在重大梁无射解释时未免有些着急也是情有可愿便宽容地一笑:“原来如此。” 她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此事尚有些蹊跷——” 梁无射只觉手中全是汗水整颗心绷得紧紧的又听皇上继续说道:“但都是些细枝末节之事。董寻更是早已过世无论她们姐妹间究竟有什么恩怨也不必再管。况且那些与本案无并关系。若是追究太过恐怕皇弟又要伤感。他早年丧妻又不愿再聘对董寻情深意重之至。若朕细查下去只怕又要勾起他的伤心事。这些年皇弟十分辛苦朕又怎能再让他难过?” 梁无射只觉已经提到嗓子的一颗心又慢慢重新落回腔子里。“皇上手足情深寻常人家尚且不及实在令人感佩。” “朕就这么一个弟弟自然要多护着些。”皇上一笑随即板起面孔“即日便将人犯处决!此事到此为止不得再有人提起。” “臣领旨。” ------------ 四十七 探视 从皇上那里出来后梁无射才现自己整个背上都已被冷汗浸湿。 果然是不能做亏心事么?她自嘲地一笑。随即面前浮现起太子苍白的面容。 本该卧床休养的太子突然秘密告访她的公署问她案子查得如何。 她本以为太子是想亲自审理构陷自己的凶犯不料太子的请求竟是让也无视某些线索。 虽然梁无射已通过女儿与许天衣隐然投到了太子这一派。但这一切都是在皇上的授意下进行的之前她并没有从太子那里得到过什么好处更没有为她办过什么事情甚至并没有与太子作过哪怕一次深谈。 但那时她却说不出拒绝太子的话。 太子没有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来说服她。太子只说真相并不是真实。若一意要查个水落石出最后为难的只会是皇上。而且——她深深地看着梁无射轻声道:“皇上会伤心的。” 确实让太子说中了。 想起方才面圣的情形梁无射微微苦笑。只是有所牵连尚未有怀疑皇上便护着长乐侯下令不再细究。若真是把所有的事情摆上台面只怕皇上大大震惊之余立时就要为是护女儿还是护弟弟而苦恼起来吧。 现在这么做的确是最好的办法。至于长乐侯那边太子应该会给予警告吧。但她们也没有太多确切的证据想来只能旁敲侧击罢了。 一时又想起太子苍白而秀致的容颜梁无射却并不如往常一般觉得怜惜而是由心中生出一股寒意。 表面看来太子顾全大局更顾及皇上心意宁可自己受些委屈也要个两全的局面实在令人钦佩。但梁无射并没有忘记太子只有十四岁。 十四岁的常年生病休养极少面圣的太子竟能如此准确地揣摩皇上心意并且能在刚得到算不得确切明白的消息时就迅作出反应。这决不能是用一句“少年英敏”就能打过去的。 正在沉思间忽然有人小心而低声地唤道:“……大人?梁大人?” 梁无射收回思绪定了定神道:“走吧。” 回头深深再看那飞檐画梁的宫殿一眼梁无射向殿外走去。 行到城门处时梁无射忽然停下了脚步。 “大人?” “你现在就去做一件事。”梁无射低声道“小皇子宫里那个叫做天冬的侍从无论细巨小大有关他的所有事宜凡能查到的都呈一份来给我。”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 看着窗外高大而晦暗的牢狱渐渐接近许天衣深深吸了口气不抱希望地最后一次劝说道:“殿下由我去就好您还没大好呢。” 太子微微一笑:“都来到这里了你还说这种话。”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许天衣早已领教了太子看似温和却极为执拗、打定主意就不轻易改变的脾气。她认命地摇摇头抄过一件狐腋披风为太子披上感觉着马车停稳了才扶着太子下车。 华国的犯罪率并不高与皇室有牵连时关甸人犯所用的天牢更是常年空空荡荡。但走在阴暗的长廊中时许天衣耳边依然会有犯人喊冤哭嚎的错觉。 她向来大胆此时有了这种反应未免脸上有些热。从前面引路的狱卒身上收回视线她转头看着走在一旁的太子却并没有如愿在对方脸上找到同样不安的神色。哪怕只是一点点。 许天衣立即有些惭愧:自己比太子还大着两岁怎么竟还不如对方来得沉稳呢? 就在她走神的功夫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关押董及的地方。 狱卒行了一礼无声地退了出去。 许天衣并没有注意这些。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对面铁栏里戴枷而坐的那人从第一眼看到那人起她就呆住了。 这人与她想像的完全不符。而她的反应也全然不似预期。 许天衣之前并没见过董及。出事后听说她被捕下狱后又得知她已招认所有的罪行。虽然许天衣心中也有疑惑这一个小小太医令怎会做下如此大胆之事但既然皇上听过梁无射的禀报后就此结安她也只得承认相通便是这个叫董及的女子谋害太子。 在许天衣心中这人必然面目可憎行止猥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自己见到董及后定然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但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人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分毫不似她所想像的模样。 那是一个满头白的人任谁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认为她已是个老人。然而等她转过脸后往往大吃一惊。因为那张脸虽然已不算太年轻却与她的白绝不相衬。 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坐在地上的董及睁开双眼朝她们看来。对上那双眼睛后许天衣更是愕然。 这个凶犯怎么会有这样一双眼睛?没有分毫的贪婪与狡诈那目光中满是平和包容深邃如海讵不可测。 见到太子董及先是一愣而后说道:“罪臣带枷在身不能行礼请殿下恕罪。” 她双手被枷在一处枷板十分沉重她不得不用膝盖顶住以减轻脖子上的重量。为了保持这个姿势她看起来就是缩成一团的样子。 然而即使是在这样的处境下董及看上去依然是镇定的没有分分慌乱与恐惧。 而许天衣也由最初的惊异迅变回原本的敌意。但较之从前那敌意已略减了几分。 无论如何单看这份气度董及已足可称得上是人物。却不知太子见她到又作何感想? 但让许天衣奇怪的是坚持要来见董及一面的太子现下非但一言不甚至连表情也欠奉。 太子默默看着董及半晌轻声道:“值得么?” 她的语气很轻很轻轻得好像正准备吹落一片雪花上的另一片雪花。可这样轻柔的语气却霎时让董及的脸失却了血色。 “……殿下问的是什么?” “你心里明白。”太子淡淡道。 闻言董及愣了一愣忽然捂住了脸。许天衣看见有泪水顺着她的指缝溢出。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她喃喃道。 “你要这样说也无妨。我不过想问一声而已。此案已结你是祸择日便要处斩。”似乎是觉得太热太子松了松衣领转身道“天衣走吧。” 说罢举步朝前走去再不向身后看上一眼。 许天衣心有疑惑想要拉状太子问个明白下意识地便伸手抓住了太子的衣袖:“殿下……” “怎么?”太子转头淡淡问道。 逆光中许天衣看不清太子的面庞只有那双深若暗夜的双眸分外清查。即使是在黑暗中也不减其色。因为……那是比黑暗更深邃的存在。 对着那双眼睛许天衣忽然就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缩回手口中呐呐:“……无事……” 太子微微垂眸再向她看来时目光已变得同平日一样。 那是许天衣再熟悉不过的太子温和而宽容的目光。无论是谁在这样的目光下总会变得轻松起来。 但是……今天对着这熟悉的目光许天衣却觉得有些害怕。 也许不只是害怕但她一时找不出比这更贴切的词语。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太子忽然问道:“天衣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当当然我是您的伴读啊。” 面对她略带慌张、与其说是要回答太子不如说是要说服自己的语气太子忽然笑了。 看到这个笑容许天衣原本略有慌乱的心慢慢平定下来。 “我愿意我会一直在您身边鞍前马后此生不负。”她的声音庄重而坚定。 闻言太子又是一笑眉眼弯弯清水雅然。 “吾定不负卿。” 在她们走到出口时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喊:“殿下多谢!” 太子脚步一顿随即便继续往前走去没有回头。 许天衣隐隐猜出一些却没有多问只默默跟在她身后扶她上了车。回身再望一眼那高大而阴晦的建筑。她想还是外面好刚才她走在里面现连院里的阳光都比别处惨淡三分。 而里面的那个人她为之宁愿忍受这份阴暗与惨淡甚至不惜付出性命也要维护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呢? 这些念头在她心里极快地转了一遍然后等她坐到车中对着太子时又重新是那个言语诙谐爱说爱笑的许天衣了。 ------------ 四十八 摊牌 今日双更 ================== “就这么结案了?”梁嘉楠简直难以置信“因为被斥责而心生怨恨所以才下毒、这种话皇上也信?” 梁无射喝道:“嘉儿!不得妄议皇上!” 许是这几日便宜老妈对他实在太过和颜悦色宠得梁嘉楠一时忘了她原本多么可怕。在听到梁无射的喝斥后非但没有依言住口反而不服气地说道:“本来就是啊!别的不说要是她真是为私怨的话又怎么会给我下毒?” “她买通的那侍从并不是个沉稳老练的人他自己已经招供说下药时怕被人撞见心中慌忙手下便误洒了一些在旁边的食盘中。因为主案的酒食都是按客人的数目来做好装盆的一时找不到可换的。他便想药量极少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没有理会。谁想却让你给吃了。” “可是——” “嘉儿!”见梁嘉楠还想再说什么梁无射蓦然沉下了脸“此案已结休得再要妄议!若非你也是涉案中人我半个字都不会说与你听!” 猛然省起便宜老妈可怕之处的梁嘉楠这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但他到底是掩不住心中疑惑的想了想决定去找另一个人把话问个明白。 “站住!你要去哪里?” 偷溜失败的梁嘉楠回身讨好地冲梁无射一笑:“今天都没见到姐姐我想去看看她。” “她为着参加三月之后的殿试正在苦读你不要去打扰她。”梁无射命令道“这几天她为照顾你书本连碰都没碰。如今正是用功的时候你不要让她再分神。” “是。”梁嘉楠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忍不住又问道“母亲我已经大好了什么时候入宫去?” “哪里好了?大夫都说你还得再多多休养。”说着梁无射吩咐下人“来人送小公子回房休息。” “不要啊!把我关在房里我很无聊的!”梁嘉楠抗议道。 梁无射板着脸训斥道:“若是没事做就。” 梁嘉楠还要试图讨价还价:“单是看书也很无聊啊——” “那就练字好了。你今日便将《烈男传》抄十——” “读书怎么会无聊呢读书最是有趣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栗书是人类的好朋友是进步的阶梯是通往知识的桥梁是中华民族的宝库我一定会好好读书!”见风势不对在便宜老妈布置下功课来之前梁嘉楠当即立断地脚底抹油溜了。 看着儿子绝尘而去如避蛇蝎的背影梁无射摇摇头:“我怎么会有这么个儿子?”语气却是好笑的。 ********** 狱卒强忍住哈欠强提着精神将人带到铁栏之前:“侯爷人犯就在这里。” “嗯。”全身罩在玄色披风中的人淡淡应了一声随后抛出一块银子“你先下去吧。” 那人巴不得这一声连声谢着赏便出去了。 似乎是人的走动引来了风的流动。壁上架着的火把忽然抖了几下连带着昏黄火光投下的阴影也一并抖动起来配着阴森牢狱令人见之便心生凄恻。 姜仰泽凝神向那火把看了一会儿直到眼睛被刺痛才略略偏头将目光一寸一寸向铁栏后移去。 仿佛是头颅忽然变得重逾千斤又似是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只是小小一个动作他却作得缓慢之至。 但小小弹丸之地方寸有限。最终他的目光还是落到铁栏之后。 在看清那蜷在角落里的人影后他神情突变。似喜似悲似恨似爱变幻不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他愣愣看着那人蜷坐的身子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大力转过头去。等再看过来时他脸上已变得极为平静刚才种种神情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起来吧别装睡了。”他语气是惯常的高高在上带着一点满不在乎“都到了这种时候难道你还是不肯见我一面?” 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那人有所动静不由有些恼怒:“你架子未免太大——” 一语未结他忽然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扑到铁栏上自缝隙间伸进手去竭力想要够到墙角的人。 但无论他怎么努力他与她之间的距离却始终差了一寸。似乎很短但却因这一寸他触不到她。 半晌他由焦急慢慢变得怔忡拼命伸出的手也垂了下来。 “既然这样……既然你不肯见我那么我见你也是一样的。”目光从她渗血的囚衣和凌乱的头一一扫过他的神情变得温柔之至。 “为什么你不供出我来呢?为什么你宁愿把罪名扛到自己身上却依然要维护我呢?”他低低说着语气犹如在爱侣耳边的低语轻柔低喃“你明明知道……我是想——要你死的啊。你真甘心引颈就戳?” 姜仰泽看着铁栏后一动也未动过的人忽然大笑起来状若疯狂的笑声在空荡的牢狱中回荡不已。那声音足以将死人吵醒但他对面的人却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甚至连指尖也没动一下。 直到姜仰泽笑得喘不过气来才止住笑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喘了几口神情重新变得温柔起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却不想问我。但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我知道你是听得见的。”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也不顾石板阴凉径自在地上坐了下来:“那么该从哪里说呢?对了就从你最大的疑惑开始吧。” “我找你要的是毒药你给我的是补药但太子还是中毒了并且中的还是我向你要的那种毒。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呵呵你该不会忘了吧以前你也给过这种毒药的就在十八年前——”说到这里他神色蓦然变得狠戾声音也变得冷硬“那天是你入宫后第一次来看我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可是当我去找你时要你趁机带我走时你却不理我只给了我一样东西说这就是你的回答。” 他狠狠瞪着那一动不动的人半晌忽然收起狠绝之色重新微笑起来:“毒——你是想说你我之间如同这毒一般一饮即亡再无他路。是么?”他轻轻抚摸着面前的铁栏动作轻柔恍如那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你怎么就能这样狠心呢?当初我都和你说了我去求皇姐她定然会同意你我之事。你却说什么不能对不起你的姐姐硬是拒绝了我。你真狠心啊……明明你也是喜欢我的。” “你因为董寻自小身体不好所以立志学医又因为怕妨碍到她的平步青云连家也不要地跑进宫来做什么太医。你为她做了那么多但我呢?你当年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但你又为我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怨恨你什么都没有给我!” “可笑我一直傻傻地记着你要服毒的狠话生怕你真的去做死这些年来见也不敢见你——为了不让自己疯我只好找些事让自己来做。你也听说了吧长乐侯到处巴结到处奔走意有所图却手脚不干净的笑话你都听说了吧?可你还是对我不闻不问。” “或者是因为你明白我知道我其实是在逗着她们玩所以才不管是么?那些人也真有趣自以为聪明见到别人出丑便轻视嘲笑却不知她们自己才是最可笑的。” “皇姐也是。她明明已经立了太子却又因为怕被人指责说慢待了幼年失父的大女儿一直变着花样儿地赏东西给她。但人家怎么稀罕呢?她要的可是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啊。皇姐用别的东西来打她她怎么甘心呢?” “还有太子表面一副温良恭谦的模样私下里那眼神连我看了都要心惊。可笑皇姐还以为她柔弱不堪一心想要为她扫平所有的障碍。却不知最大的障碍可是皇姐她自己一手促成的。皇姐就是这样明知不好却断不下舍不得妄想图个两全最后只能落得两败俱伤。呵呵当年她平南蛮、除弊政多么杀伐决断的一个人如今怎么畏畏尾成这样呢?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啊。” “老了……我们都老了……即便我不来逼你你终归也要死那么何妨让你死在我手里?”姜仰泽说到这里面颊染上一层兴奋的红色双眼闪闪亮 “其实你也有机会的只要你供出我那我就跑不掉你就死不了。可你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说我才是那丧心病狂的贼子胆大妄为的凶徒?我故意留了那么多破绽你为什么不说呢?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什么也不肯说。” “但这一次你不说的话你可就要没命了。” “还有一夜的时间你好好想想吧。到底要不要说。” 姜仰泽直身而起振振衣袖便又是那个自恃恩庞行事颠倒的侯爷。看着风度翩翩内里却已烂透了。 他慢慢地整着披风似是在期待着什么。然而最终那角落里的人依然蜷缩着如同开始一般一动不动。 他深深地看了那人影最后一眼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空旷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折廊中却一样活物也没有惊动。那墙角里的人依旧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直到天亮。 ------------ 四十九 来日方长 次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和风轻送天清野旷。 罪人伏诛。 午门外闻讯赶来围观的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谁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判这人斩立决。看她斯斯文文的样子即使被捆缚着跪于高台之上却依然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想来是个人物却不知犯了什么罪以致落得这个下场。 宣榜上只说此人罪大恶极决不可赦却并没有说明她究竟是犯了什么罪。是以百姓们都交头接耳纷纷猜测着原因议论不休。 有人说是她诱骗了皇上的爱子;另有人说她是贪污了治理河渠的银两;还有人说她轻薄了皇上最宠爱的林皇君…… 种种议论不足而一。众人谈论着猜测着她帮过什么却并不去想她为什么要这样帮。 午时阳气最盛宜行刑。 黄土铺就的地上溅出大片的血花早有人拉了新土来在一边候着。有人收敛级与尸体;有人泼土掩去触目的血迹;有人回宫禀报人犯已经处决。分工明确有条不紊。这个国家一如既往地运作着上令下行令行禁止并不因为少了谁而罢工。 何况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死的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 “你要走了?”乍听这个消息梁嘉楠一时愣住了。 姬扬也有些不舍:“事情都办完也该回去了。” “再过几日便是立夏祭祀听说很好玩参加完祭祀再走吧。” “哪儿有别国太子参加他国祭祀的?” “那——可是……” 看着绞尽脑汁找借口挽留自己的梁嘉楠姬扬心头温暖笑着拍拍他的肩:“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若有机会你也可以到宇国来找我届时我一定倒履相迎。” 话是这么说但一想到从此再没人与自己高谈阔论梁嘉楠依然觉得十分不舍。 但再是不舍该走的还是要走。临行的前夜梁嘉楠苦求了梁无射终于得到外宿的准许到驿馆来为姬扬送行。 席上姬青也在起先碍着这个外人梁嘉楠还注意着言行举止。但酒过三巡之后他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扯着姬扬的袖子絮絮叨叨地说起话来。从要小心sars不要吃果子狸一直说到倒春寒不可轻视一定要多穿衣裳。 姬扬也带了几分醉意顺着他和他一起胡说八道起来。 在被姬扬讥笑罗罗嗦嗦实在很贤惠很人夫可以马上出聘后梁嘉楠怒了大声道:“风雅的事小爷我也会!” 于是他开始背诗从“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到“劝君更尽一杯酒”到“孤帆远影碧空尽”。最后梁嘉楠还高声唱起《朋友》。姬扬说没听过这曲子梁嘉楠逮到这个机会便狠狠嘲笑他居然连周华健也不知道。然后一句一句教起姬扬来。 唱完了歌梁嘉楠又向姬扬表起决心来他表示一定会要在华国出人头地混出个人样来到时驾着八驾马的马车去看望姬扬。又问姬扬的愿望是什么姬扬却只是笑并不回答。这下又惹得梁嘉楠大大不满一迭声叫着他赖皮端起酒硬要灌他。 看着闹成一团全无男儿矜持可言的两人姬青苦笑着屏退了左右并吩咐他们切不可将殿下今日的“事迹”传出去。 折腾到最后姬扬和梁嘉楠都是酩酊大醉随意扑在桌上便沉沉睡去。姬青无法只得将他俩移到榻上除了外及靴袜擦过脸最后为他们盖好被子。 等到终于可以回房休息时姬青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几天整日忙着打点离开的事情临去了又陪俩小祖宗闹了一场实在是乏得狠了。但累归累她却是始终笑着的。 很久没见殿下那么开心了若这位小梁公子可以和殿下一起回去就好了。即使是在宇国时也从未见殿下同谁家的公子走得这么近呢。 姬青思考了一下请将梁无射的独子请到宇国去小住的可能性摇摇头一声“可惜”才说了半句便沉沉睡去。 夜间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当年姬扬还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听说姬云飞回来了欣喜地抱着小主人迎了出去。姬云飞带着倦意却还是笑着接过儿子抱入怀中。同时也没有忘了嘉许地冲她一笑。她当即涨红了脸手脚僵得不知该往哪里放。 这都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事情。已经只能在梦里重现了。 ********** 年老的奉常最近忙得团团转。先是指导新上任的典客在迎送他国来使时该用何种仪仗。眼看着宇国太子要走转眼又是立夏祭祀。两边的事情都要准备都耽误不得。这几日两边的人便来回地往她的公署跑直让她累得几乎要吃不消。 好在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忙乱之中不知不觉一切事宜便已打点妥贴。眼看宇国太子被恭恭敬敬地送走第一次操办国之大礼的典客长长吁了一口气自觉千斤重担终于放下。 立夏那天奉常看着大皇女殿下代皇上率三公九卿浩浩荡荡去到南郊祭天奉地又有宫中专门之人作八佾之舞。从头至尾一切井然有序半点岔子也无。奉常真是陶醉不已。 祭祀之后照例是宴饮。而今日宴席上的重头戏便是赏赐。但凡有资格列席的多少都得到了皇上的亲自封赏人人俱是喜气洋洋欢欣不已。 当皇上宣布将离皇都百里之外的一处叫做泗水的地方赐予大皇女为封地时不少人都向她投去了羡慕的目光。泗水草木丰美单是每年的税赋便不是一笔小数端的是一块宝地。众人纷纷向姜承昶贺喜再偷眼看看因太子抱病未至而特意空出的那张席位后心中开始悄悄盘算起来。 姜承昶对这一切却只是淡然处之连皇上下旨时也只是起身恭敬地道了谢面上却不邮分毫喜意。让别人看见不免又是一番“老成持重”之类的恭维。姜承昶也不说什么只举杯回礼。 宴饮既毕众人心满意足地散去。 回到宫里纪允然看着姜承昶淡然的面色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还在生气?” 姜承昶却没有回答。她出神地看着窗外一只蹁跹的粉蝶。似乎是没听到她的问话。 正当纪允然以为她不准备回答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身后传来她的低语。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无意间脱口而出。 “……单只是这样了么其实我想要的不过是……你给的太多却始终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纪允然脚下顿了一顿最后还是走了出去。 那日犯人被处决之后皇上立即昭见了姜承昶什么也没说只是吩咐也即日着手准备主持立夏祭祀之事。 立夏祭祀历来由天子亲自主持。有时也会让皇女代替。而被天子指派主持祭祀的皇女便是默认的皇位继承人。这是从先代就流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 得知这个消息后朝中大皇女一派的臣子无不欢欢鼓舞个别人还借此敲打几个中立派提醒她们“看清形势”。 但对这一切姜承昶却并不显得受宠若惊她甚至连一点欣喜的神色都没表露出来。 纪允然并不会像别人一样赞美殿下沉稳端方什么的她只是隐隐地觉得纵使得到了这些姜承昶心中依然是不快乐的。那么究竟什么才能让她快乐呢? 纪允然不知道。 相比其他人的欢欣太子所居的永安宫中未免显得冷清了一些。 太子依然需要静养。此时她正倚榻斜坐持郑而读。许天衣坐在一边手中也拿了一本书却半天不见翻动一页。 许久她终于放下手中的书不满地喊了一声:“殿下!” “何事?”太子闻声抬头眼中既没有不耐也没有惊奇。 看着她波澜不兴的表情许天衣咬住了下唇:“殿下您就这样算了?” “怎样算了?” “祭祀主持之位本来是您的可如今——” 翻过一页书太子看着书页淡淡道:“难道天衣要我撑着病体强去主持?” 许天衣语寨:“可是……”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趣事太子轻轻笑了一下出了一会儿神才对一旁气恼的伴读说道:“来日方长慢慢看着吧。” ------------ 五十番外 -饲主与米虫的一日 今日双更。第一卷完。 =========== 上篇人民好儿女社区好民警小高的一天 5:oo 惊醒开灯看钟想起今日不值早班翻身继续睡滚到茶几下捞起被子重新爬回沙。 6:oo 起沙套背心下楼跑步。四十五分钟后回家煮早点。 7:oo 摆饭上桌敲门喊人。 7:36 费尽口舌将人拉起注意到比昨日又少用了五分钟甚欣慰。 7:4o 三分钟内解决完早点例行叮嘱坐在对面头一直往下点的人布置今日作业穿制服出门。 7:55 来到派出所递上顺路为值早班的同事买的早点。被问及为什么不吃后答曰吃过了。有人笑问那生病又没亲人的小伙子现在还在你家?点头说是闲聊几句转身打扫自己包干地的卫生。 8:oo~12:oo 上班时间。 今日共计解决邻里纠纷三件捉拿潜入社区小偷一名。大部份时间在思考年初工作计划该怎么写。快下班时有小区住户举报小区垃圾房已有一个星期没有清运垃圾劝其找物管被告之业主正与物管扯皮中。遂请其下午再来。 12:3o 提着刚买的菜回到家。看见某人在看重播八点档怒斥之赶回书桌边拿出汉语拼音卡片令其好好学习。 13:oo 吃午饭。其间某人哭求出去玩想起后天周末同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以抄写声母三十遍成交。 13:2o 教某人洗碗。其间不锈钢饭碗掉落一次念过去两天都没有失手记录遂未说教。 13:3o 午睡。 13:5o 起沙穿制服照例叮嘱上班。 14:oo~5:3o 解决垃圾房问题。其间听业主与物管双方口水战数场但见人参鸡汤漫天飞舞喝止之余暗想本月不吃鸡。 劝得双方暂时停火回办公室猛灌凉茶。郁闷衬衣又被汗渍脏。 17:5o 买卤烧回家。欣慰现某人已温习到韵母。 18:1o 边吃饭边看新闻。其间某人一直在抱怨为什么要选比女人还高的男人站在一起。 18:5o 饭后散步。与众邻居打招呼依然有人打听某人是谁并夸某人懂事有礼貌。十分有成就感遂买薯片奖励之。 19:4o 在某人哀求下放弃军事台一起看八点档。其间某人提问无数。恰逢大结局又一再追问为什么女a死了男a不去女b家若说情比金坚为什么之前男a一直对女a不好而女a却没有使出强硬手段把他掳回家去反而一直哭哭啼啼很是软弱? 见状心想某人病未愈需小心教导之。遂决定明日再多布置一样作业。 22:4o 想起明日轮值早班将早已东倒西歪的某人扶回卧室。(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洗澡铺铺盖在沙上睡下。 23:oo~4:oo zzzzzz…… 4:2o 梦到……惊醒上卫生间。顺便为爱踢被子的某人捡被子盖好。 4:35 继续睡。 5:4o 起床。因为要值班早点是牛奶和面包为某人拆封放在餐桌上。 6:oo 出门去单位。 (以下与昨天大致相同) 这就是警察高同志忙碌而充实又有意义的一天。 下篇“失忆”+“智力倒退”的梁米虫的一天 7:oo 见到姐姐大喜扑上求抱诉说委屈。正被好语安慰间忽然有恶人来干扰大怒欲咬之却觉身上一凉。惊醒十分不悦抢起被子准备再睡却被一而再再而三掀开。 无奈放弃起身。再次扣错衬衣扣子某人叹气上前帮忙。 7:4o 边喝豆浆边打瞌睡隐约听到某人说话一一应下。 8:oo 完全清醒回想方才答应的事情现课业比昨日更多怒决定只做昨日的份量。 8:1o~1o:oo 做作业。其间心猿意马无数次共计上厕所十二次吃东西二十次喝水十五次。 1o:2o 笔无意滚到桌底低身捡时因未想到现在的身高额角撞在抽屉上。哀嚎数声无人应答委屈决定自己安慰自己遂掷笔而去打开会唱歌跳舞说话演戏的宝匣看得津津有味。 12:3o 因看得入迷没有及时现某人的到来挨训心有不甘地回到书桌前继续做课业。然心上脑中所转皆是方才所见之影像疑惑一直挥之不去:为甚女甲比女乙英气豪爽男甲却一直围着女乙打转? 13:oo 用午膳。想起刚刚看到的女乙约男甲去踏青十分羡慕遂要求之。最后以眼泪要挟成功但却需再多做一项课业。权衡再三悻悻应允。 12:2o 被某人逼迫洗碗。记得以前教训不敢再争辩。却仍在心中腹诽如今温柔贤淑的男子已不是女子选女子所爱多是天然活泼之类曾听姐姐教导皆因此种男子令女子有娇宠成就感是以大受欢迎。一时想到终身大事不免又将某人暗骂一通。 13:3o 被某人强按着午睡只得躺在床上呆。 13:5o 某人准备回去继续公干又是一通嘱咐有口无心地应下。 14:oo~5:3o 为了后日的踏青拼命做课业。其间隐隐听到楼下有争执声犹豫再三仍是掷笔推窗而起。 惊见某人还有一群女子男子围做一团吵闹不休。 听得片刻只觉此间女子犹如某些小性男子般纠缠不清更有小性男子在一旁推波助澜。心道好好的女子全被这些小爷们儿给教坏了失却看热闹的兴致继续做课业。 17:5o 某人回家。被夸奖用功十分得意。 18:1o 用晚膳。十分不解为何宝匣里会有打扮精致的女子与穿着朴素的男子刚想问某人一时记起之前教训又将话头咽回。但终于忍不住便捡其他无干紧要的问题来问。某人不答。 18:5o 出门散步。其间有老太太与老先生若干问话遂按之前某人教的话回答称自己是某人远房表弟暂住表哥家。被夸温文多礼。虽不喜如此夸奖但因知如此奈赞某人必有奖励亦甚喜之。后果得脆片一袋。 19:4o 回家。宝匣被某人霸占全是索然无味之黑白片。软语哀求某人终于答应继续看昨天的故事。 仍有许多不解之处因痴迷于剧情一时忘了禁忌一一问出。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时看到某人不善的面色大悔。稍后某人却没说什么遂放心。 22:3o 开始东倒西歪但记得还有好看的故事强撑着不肯睡去。 22:5o~5:oo zzzzzz…… (其间梦到母亲、爹亲、姐姐等人更梦到某家姐姐脸红心跳不已) 5:oo 恍惚听到耳边有响动不理会继续睡。 8:2o 因为今天没有人叫早所以一直睡到自然醒。坐在床上呆直到肚子饿才下床。 9:oo 磨蹭着吃完早点本想继续看宝匣转念想到明天踏青之事遂咬牙忍痛做课业去。 (以下与星日大致相同) 这就是少爷梁嘉楠忙碌而充实又有意义的一天。 ------------ 五十一 学馆 宽尚明亮的房间里整整齐齐坐了两排学生前排都是七八岁左右的女孩后排的男孩却皆在十四五岁上。 青衣为衫布带系的女先生负手立于一隅满意地看着众弟子们埋苦记默诵的模样。 日头一点点往天心移自在树梢蹦跳的小雀似是耐不住那灼热的阳光扑棱棱躲到了密荫处。 四邻相继升起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慢慢随风潜入书院不多时便钻进学生的鼻子里勾得一屋子人都觉得自己肚子饿了。连先生的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向窗外飘了几次暗想今日相君会给自己烧什么菜。 一旦生出别的念头那书是无论如何再看不下去了但学生们都唯恐自己背得不好不能让先生满意到时又多出眷抄文章的惩罚来。是以表面上虽还对牢课本做着默背状耳朵却早已悄悄竖起期待着谁去做这出头岛打破这一池僵局。 众人屏声静气等了一会儿忽然后排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声音:“先生学生已将文章记下请先生抽查。” 声音的主人是名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只见他身形虽还略显单薄却已有挺拔出秀之姿。面目皎好令人乍看之下只觉柔弱再细看时那双眸中闪动的慧黠与灵动的表情却是灵气十足 先生见是他先轻咳了一声说道:“先生问你‘人以奇期圣我以不奇期胜’下句是什么?” 少年想也不想当即便脱口而出:“故曰:沉水入火自取灭亡自然之道静故天地万物生。(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天地之道浸故阴阳胜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 一口气背到这里他停下看着先生以目相询还要不要继续背下去。 若是换了别个先生多半还要考较一下他对这篇文章的看法但对着眼前这名学生她这念头压根就没生过。只听先生又咳了一声说道:“你背得很好可以先回去了。” “是多谢先生教诲!”少年喜滋滋地应了一声利落地收拾起书业课业本子笑嘻嘻向先生行了一礼临出门前还向前排的小女孩们投去得意的一瞥这才仰着头走了。 看到有一两个女孩露出了失落的神情先生忙安抚道:“梁家小公子比你们都大着几岁先前在皇都还曾做过皇子的伴读于功课上比你们强一些也是理所当然。你们几位姑娘可万万不能就此泄气。” 她这番话大有道理一下子将女孩们的沮丧之心都打消了生出一股不服气来齐声答道:“是学生谨记先生教诲。” 先生满意地点点头至于里面零星夹着几个“一定要把那家伙的气焰压下去不能让一个小小男子踩在我们头上”的声音她只当做没听见。 既然有人起了头接下来学生们便都跟着起身请先生检查抽背。听着学生们一个接一个朗朗将文章背来先生颇感欣慰。便是有几个背得结结巴巴偶有脱漏的男孩先生心情大好之下也不太苛责勉励叮嘱几句便让他们都回去了。 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学馆准备回家。这时有个脸盘圆圆眼睛圆圆皮肤嫩得一掐就出水的少年东张西望了半天拉住先出来的人问道:“你看见梁哥哥没有?” 那学生摇摇头:“我出来时就没见着他了。往常他不都在那边树荫下等你们么?大概是有事先走了吧。” 圆脸少年还没来得及接话他身后的另一名少年便一拍头恍然大悟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梁哥昨天不是说过么今天他家里有客要来他得陪席大概是为这事儿才赶着过去了。” 说着他又向那圆脸少年问道:“怎么办郑泰今天我们——” “梁哥哥的交待你们都忘了?他不在的话任何人都不要去。”那被称为郑泰的圆脸少年说道。 “哎?那咱们今天下午怎么过?” “怎么过?在家里过。” “那多无聊啊。”少年想着不甘心地说道“其实弄了这么些天该怎么做咱们都会了就是梁哥在不在也没关系。你看我们下午——” 一语未毕郑泰已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忘了梁哥哥说那东西有多危险?要找死的话你自己去!”说着大步就走了。 看着郑泰远去的背影少年摸摸鼻子不解地问身旁的人:“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他怎么那么凶?” “郑泰这几天都不高兴啊难道你没看出来?” 少年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问了几次他都说没事。本来我还以为是我想错了今天看他这一通无名火他应该还是有心事的。” “可惜梁哥今天走得早不然让梁哥来问郑泰肯定愿意说的。” “那是他同梁哥最要好。” “等明天梁哥来了我跟他说说让梁哥好好问问郑泰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好。” 学馆离官邸不远。梁嘉楠快步走了一刻多钟后从衙署绕过去来到后面内眷官宅出入的小门处远远便看见梁善在那里。梁善也看见了他当下朝他拼命挥手。 见贴身小厮这副模样梁嘉楠只当出了什么事赶紧跑上前去:“怎么了?” 梁善顾不上答话只拉起他的手就往院里走。直到将梁嘉楠拉到内室才喘着气说:“少爷快换衣服客人已经来了!” 梁嘉楠原本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当下听他这么一说动作反而慢了好几拍。 梁善看着他一副心不在焉不以为然的模样急得差点要跳脚:“好少爷您就快一点吧前头可都来问了两次了!” “那是我姐的客人又不是我的。再说这种饭局最是无聊要不是姐姐再三地说我才不去呢。她还催什么催?” 话虽如此梁嘉楠到底不忍看着梁善着急地满脸通红的模样手上的动作还是加快了那么一点点。 梁善一面为他换着中衣一面劝道:“少爷不是立志要出仕么?多见见前辈走动走动到时能得她们提携不好?” “哼我要想靠着裙带关系往上爬早就留在皇都了。” “是是是少爷心存远志不屑攀附权贵一心要凭真本事——但现在学些官场上往来的东西对日后总是有好处的。” “就你有理。” “小人不敢这些都是小姐说的小人不过学舌罢了。” 说话间梁善已手脚利落地为梁嘉楠穿好了衣裳。系完腰带他倒退两步欣赏着自己装扮出的俊秀少爷并遗憾地叹了一口气不甘地说道:“少爷要不要换一件?上次相君老爷做的那套就在那只箱里摆着呢。少爷若想——” “我不想!”梁嘉楠打断他的话。他可没忘记年前回去时被逼穿着那身飞花流云的鲜艳夺目的衣裳守岁时的心情。如今山高爹亲远的他可绝对不会再穿那种衣服。 梁善只得又叹了一口气再次放弃劝说少爷好好打扮的念头。 打整一下微乱的鬓角梁嘉楠便向前厅走去。往日若有客来温柔老姐总是在这里设宴款待。 ------------ 五十二 见客 还没有进门梁嘉楠远远地便听到一阵允笑声从里面传来真可称得上是未语笑先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此前也有不少朋友来探望过梁修竹但大多是些温文和雅的人从没有人这样肆意地笑过。 不过这笑声似乎有点耳熟呀。 难得对温柔老姐的朋友生出好奇心的梁嘉楠略略加快了脚步走到厅前。 “姐姐。” 因为刚从阳光下走过来的缘故梁嘉楠一时没有看清厅里坐着的人的面貌。当他迎上去等着梁修竹为他介绍来人身份时冷不防就被一个人搂到了怀里。 肩膀甫一接触到女子特有的温软怀抱后梁嘉楠的身体比脑袋率先做出反应死命推开了搂住他的人大步闪到一边。当他惊魂未定地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脸已经红得像个大蕃茄一样了。 “你——你——”梁嘉楠颤抖着指向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梁小弟弟这么久没见我你就是这个反应么?”在梁嘉楠对面张手而立的正是睽违已久的许天衣。只见她笑眯眯地又凑了上来“姐姐我可是想念你得很呢快让我抱一下~~” 向来对美女颇多向往的梁嘉楠对着虽然不是他哈的那类型却堪称正点极品的许天衣却是避之不及。只见他在许天衣的接近下拼命往后躲闪。若嘴里再配几句“不要、压塌”之类的话活脱脱便是一个被色魔侵犯的良家男模样。 事出有因。他这种态度当然可以往前追溯一下原因。 在梁嘉楠与梁修竹一起离开皇都那天许多人都来送行。作为梁修竹的好友许天衣自然也没有缺席。她先是拉着梁修竹依依不舍了很久然后把头转向一边正在琢磨她们是不是有友谊关系的梁嘉楠这边没等梁嘉楠反应过来她就扑上来结结实实在他脸上亲了一记并大声说道“梁小弟弟就算到了先阳也千万不要忘记我们的情份哦~~” 当一个女人半搂半抱地亲了一个男人口里还说着什么情份的时候会有第二个意思么? 旁观的众人先是寂然而后随即爆出一阵笑声还杂夹着诸如“真是一双璧人”、“天衣你什么时候和梁家小弟对上的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天衣真是好福气有个这么漂亮的小相君”之类的话。 然而被这突如其来的艳福砸中的梁嘉楠却并没有生出窃喜的心思。他捂着脸看看苦笑的梁修竹看看略有几分尴尬的许天衣再看看身边笑容满面上前祝福的人恨不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他费尽了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生生忍下将那几个上前问他“聘妆准备要多少”、“再过三年十六岁时就可以过门了吧”的家伙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的冲动。 直到马车驶出去老远他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回旋着方才的那些话。 可恶!叔可忍嫂不可忍!他堂堂七尺男儿为毛要被一个女人宣告是她的所有物啊?! 梁嘉楠这口气从年中憋到年尾当年末他随梁修竹一道回皇教述职兼休假时见了许天衣仍是不理不踩并退避三舍随时警惕地保持与这位阶级敌人一米以上的距离。 再说许天衣那日送梁修竹这位好友赴外地上任时心中十分不舍。又因生性是不拘小节爱开玩笑的人素来不会做出什么上歧路儿女共沾巾的事情。那天郁郁之下恰好对上站在一旁盯着她看个不住的梁嘉楠一双专注的眼睛心中一动还没反应过来时身体已自自动地凑了上去还顺口说出了那一番话。 面对众人的误会许天衣也有些尴尬她心虚地别开头不去看梁嘉楠已燃起熊熊怒火的双眼后来又收集了一些奇趣好玩的东西托人给梁嘉楠捎去。只道小孩子记吃不记打半年多过去肯定将这桩事忘了便将这件事丢开。她又哪里想得到梁嘉楠**的外表下藏的是个缁铢必究的大人呢? 于是当下对上梁嘉楠警惕的目光和如避蛇蝎的态度健忘的许天衣很是不解:“梁小弟姐姐得罪过你么?怎么摆出这副脸来?” 却不料梁嘉楠听到她的质问后怒火更盛。 看见了吧?你们都看见了吧?这就是水性扬花的女人啊!半年前还叫偶梁弟弟如今又喊人家梁小弟这么快就把非我不嫁的山盟海誓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虽然许天衣这类俊若少年的中性美人并不在梁嘉楠的狩备范围之内但男人特有的凡是与他沾边的女性他都会习惯性将其划入自己所有财产范围一旦有人靠近便觉得是对方背叛了自己的劣根性还是使得梁嘉楠为许天衣的健忘失落异常。 然而某方面来说其实是粗枝大叶的许天衣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神情只当他是害羞仍然高兴地逗着他:“是不是为姐姐没带礼物给你而生气?这个实在是我不知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喜欢什么东西啊。有人说喜欢胭脂香粉的有人说喜欢小玩具的又有人说喜欢华服美食还有人说喜欢宝马长剑。姐姐听来听去实在想不到你会喜欢哪样所以决定让你自己来选。” 难道她把所有的东西都买下来了?那我可不可以都要?虽然有些我不喜欢的但可以拿去买银子啊!梁嘉楠心盘算着从皇都带来的好货可以卖多少钱脸上却还端得挺正一副我不会被你庸欲的金钱收买的模样。 然而许天衣从袖里拿出的手中所放的并不是他所想像的那些东西。 银灿灿圆嘟嘟光亮亮赫然正是一只能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能让天下英豪竞折腰的——银元宝! 许天衣就托着这只大大的元宝语气盅惑而邪魅:“想要吗?想要你就喊我啊~~喊一声‘许姐姐’它就是你的~~” 喊还是不喊这是一个问题。 七尺男儿的尊严与银子的诱惑在一架天平上摇摇摆摆左右晃荡不停。梁嘉楠手执砝码犹豫着该往哪边添加份量。 气节是重要的他决不能去要一个曾经带给过他难堪的女人的钱。 银子是重要的临出皇都前莫之问悄悄塞给他的私房钱最终还是被梁无射现现下交由梁修竹保管。每次他想支一点出来总要费尽口舌才能得到外柔内刚的便宜老姐的肯。理由是怕他拿了钱不学好。 究竟孰重孰轻呢?单看双方理由字数多少已然分明。 梁嘉楠还为自己添上了另一个理由:这银子就当是她补偿我的名誉损失、精神损失、误工损失(?)……费。 但就这么伸手去接梁嘉楠又觉得太没面子。 正当手持元宝面含微笑的许天衣与目光闪烁表情变幻的梁嘉楠对峙之际门外传来一声通报:“小姐这里有少爷一封信。” 这一声不啻天籁趁着许天衣分神之际梁嘉楠一把抓过她手上的银子含糊着喊了一声连自己也没听清是什么意思的话转身夺过那下人手中的信一边喊着“我去看信”一边奔了。 “这是……”许天衣看看梁修竹又看看只留下一缕尘烟的梁嘉楠跑走方向。 梁修竹微笑:“这孩子该得体时一定得体但私下里偶尔还是很活泼的。” 许天衣嘀咕:“你确定是偶尔?”话音刚落对上好友温和微笑的表情她忙改口道“活泼好活泼好说明他没拿我当外人哈哈。” 见她知机得快梁修竹便不再追究:“他不在也好咱们正可以好好吃顿饭不必担心露出什么口风来。”说着扬声吩咐道“来人给少爷房里送饭菜去!” ------------ 五十三 将门虎男 自去年春天太子旧疾复晕倒筵席后有近半年的时间一直在调养没有在任何场合露面。而大皇女因代天子行祭礼又新得封地在朝中的声望更加高涨几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梁修竹去了宏林馆。在那里与被各地府尹举荐来的士子们吟诗作对探讨了一个多月的学问后得到了由皇上亲自殿试的机会。 其实她原本可以找位朝中要员替她举荐。有梁无射这块金字招牌在谁不卖几分面子?大可不必去走宏林馆这条路直接便可以参加殿试。但梁修竹却并没有这么做。 有人问起时她只是浅浅一笑:“若我真有才具这便是一次切磋技艺的好机会;若我落选则是学识不足还得继续苦攻才是。” 这番话一传出去有人夸她心志高洁只愿以真才实干出仕致官的也有人认为她不过是故做清高罢了。一时间纵说纷纭。好在梁修竹在皇都中素来是有口皆碑的才女这场小小的争执很快便没了下文。 梁修竹对这一切毫不在意恍若未知推掉所有应酬只为准备殿试。只在收到宏林馆中一些士子拜访的信函时才会放下书本欣然赴约。 而每次回府后梁无射与她母女二人往往会在厅中长谈个把时辰。至于谈了些什么却没有人知道——下人都被打到远处即便有那忠心的怕主子渴了饿了唤不到人想要悄悄在附近打转候着。但厅中门窗敞开内外一览无余实在不是表忠心的好时候。 殿试当日皇上亲自出题由宏林馆被选擢出的士子们一一作答。既毕皇上龙心大悦言道今年人才济济实是天佑华国。 待皇榜一放果然今年殿试点取之人数为近十年来之最。而殿试之前便已扬名皇都的梁修竹不负众望地得了榜。皇上更赞其文思敏捷进退有度。由是名声更振。 ——若是细心的人便会现同榜的几名平民士子中颇有几位是与梁修竹走得极近的相互诗词唱酬游赏饮赋。交情匪浅。 正当梁修竹风风光光受了赏眼看不日便要紫绶加身之时忽然又传出了新闻。 梁修竹辞却了皇上所指的在皇都九卿处的正六品职位自动请缨往靠近边境的先阳去做一名小小县尹。 此言一出朝中大哗。先前说梁修竹故作姿态以沽清高之名的人不由不重新审视起这女子来。但想来想去也只有一句“梁大人持身自好教女若此也是理所当然”能勉强解释梁修竹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京官不做而要自请外放。 而就在皇上点头下旨梁修竹拿到任令打点行李准备上路时又再次爆出了新闻。 这次的主角却是梁家的小公子梁嘉楠。 原来这位梁家小公子眼见其姊如此行事十分感佩便提出要与姐姐一道去往边陲辅助姐姐为国效力为皇上分忧。 这下子皇都可真炸开了锅。那段时日梁无射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拉着她絮絮说着她是多么的好福气多么的教子有方不单教出一个品行高洁学富五车的女儿连男孩儿也是须眉不让巾帼行事大有乃母之风。 梁无射脸上笑着嘴里谢着心里却在想你这是夸我还是骂我呢乃母之风?我哪一点像那个成日舌灿莲花口说三千里脚下不提步的小孩儿? 传言里被捧到天上去的梁嘉楠心里也有些打鼓。要求同去的话是他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的当时只是想有外人在的话就算被梁无射一口回绝也方便耍娇撒赖还有回旋余地。却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听着别人口中与他全无相似之处的所谓“将门虎男”他自己也是黑线不已。偷眼看看面色不善的梁无射更觉得这件事是没有指望了。 但梁嘉楠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起程的日子到来时梁无射忽然对他说了一堆鼓励的话然后告诉他你可以和你姐姐一起去。 简直是喜从天降啊梁嘉楠当场喜极而泣恨不得泪奔而出绕城三匝。至于后面梁无射说的两个凡是(凡是姐姐的话就一定要听;凡是姐姐反对的就一定要跟着反对)他也没口子地答应下来。 自从姬扬走掉之后梁嘉楠一直闲居在家。每每问起自己什么时候再回宫去得到的总是梁无射的训斥。渐渐地他也不再问起。想起姬扬曾说过的男子想要入仕就得凭真本事梁嘉楠决定另换一条出路。 因为原本就没从小皇子那边得到过什么好处(梁嘉楠拒绝承认是自己能力不足不能在有限的条件中创造无限的奇迹)这个决定下得十分痛快。决心一定梁嘉楠当即开始调整战略部署。将空手套白狼用个人魅力征服权臣以达成其不可告人的野心(梁嘉楠抗议:分明是感化!作者你写这么暖昧是什么意思?告诉你劳资卖艺不卖身!)转化为靠实力一步步上位其间收服小弟、利用职务之便传播男尊女卑的伟大思想最后形成内有实力干将、外有狂热信徒紧密团结在梁嘉楠为中心的中央周围立志为打倒女权事业奋斗终身生命不息战斗不止;生命若息尚有子子孙孙无穷遗也。扬艰苦朴素努力奋斗的精神最终的目标是天~下~大~同~唯~男~独~尊~ 沉浸在美好憧憬之中的梁嘉楠喜孜孜将计划书折起藏到箱子底下然后飘着脚步打点行李去了。 他并不知道在得知梁无射的决定后梁修竹当即便去询问母亲。 “为什么要这么做?”梁无射反问道“修竹嘉儿现在待在家里做什么?” “养病。” “若是病养好了呢?” 梁修竹若有所悟:“那便得回宫继续做小皇子的伴读。”她沉吟片刻迟疑着问道“母亲您不想小弟入宫?” 梁无射反问她:“你想吗?” 梁修竹立即摇头:“不想。”入宫不过两个月还是待在与皇女争斗并无关系的小皇子身边却已悄悄便遭了暗算。若是再遇上谁—— “可不是。”梁无射微不可察地叹道“女人家的事男孩儿来掺合什么早早脱身才是正经。” “那您也不必让他跟我到那边吃苦。” “若不如此我怎向皇上交待?”梁无射迟疑着放低了声音“我知你素来有分寸这些事也只说与你听:即使事情都看得明白行事也不若青年时那般决断。她……已经老了。” 虽未明指这位“她”是谁但能让梁无射用如此审慎的语气说话之人不再做第二人想。梁修竹当即心领神会:“但这和小弟有什么关系?” “嘉儿是她为小皇子亲点的伴读。这边借病拖一时可以却拖不得一世。我虽算个功臣但毕竟是‘臣’。若君主有命怎敢不从?要是日后为此事起了争执依她现在的性子或许……或许我就会被就此落吧。”梁无射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苦涩。 梁修竹听得震惊:“母亲皇上少年登基平边振威除弊安民勤政二十余年得有我华国今日之盛世怎么会如您所说那般?” 沉默片刻梁无射长叹道:“自古以来有多少帝王能一世清明呢?咱们现在还是小心为上。修竹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嘉儿日后便靠你保全了。” 听到母亲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深深的惘然不知为何梁修忽然觉得双眼热。 少时她曾听母亲多次讲过皇上是多么威严仁慈明察果决的君主神情语气都带着掩不住的崇敬与敬仰还曾惹得莫之问不快。当时小小的梁修竹心中便有了这样的志向:要像母亲一样追随这位君主好好为国家出力。 然而岁月如刀。转眼她刚来得及长大还未曾施展抱负昔日英明的君主便已悄悄换了模样。 好在还有新君可以期待。 带着几分怀思挥却几分迷茫梁修竹沉声应道:“母亲放心小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定然护得他此生周全。” ------------ 五十四 郑泰出聘 求推荐!求收藏!抱起郑泰双手奉上求票票和收藏! ====================== 还没来得及在皇都中交上什么朋友梁嘉楠便随姐姐一起离开了。不过想起他曾见到的那些少爷公子们的德性梁嘉楠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分毫没有身为拯救众生者(自封)该有的悲天悯人。 于是会给他写信的人便只有姬扬和小皇子。 比起多半是觉得好玩有时接二连三信过来有时又十天半月不见动静的小皇子梁嘉楠更喜欢姬扬每隔十日便准时抵达的信件。 半年前姬扬得登大宝时梁嘉楠还暗自担心过姬扬会不会苟富贵便相忘。但随着依旧准时送到的信件梁嘉楠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放心之余他汕然生出几分感动来。 虽然姬扬没有说但字里行间梁嘉楠依然可以看出姬扬很忙忙着熟悉各种礼节忙着学习各种执掌政务的手腕每日除上朝批公文外还有例行的功课。 梁嘉楠可以想像诸般大小事宜是怎样将姬扬支使得团团转的。但姬扬只字不提仍旧每隔十日便写信给他每次三大张都是端丽秀逸的小楷从不减少。 再想起这位一国之君在他面前、在信里从来都是“你我”相称从未称孤道寡梁嘉楠更加觉得这哥们儿没交错够意思。 既然人家这么够意思自己肯定也要投桃报李一番好好为人家做点什么。 但想来想去梁嘉楠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姬扬的。人家是谁?一国之君要嘛没有?还都是最好的轮不上他来献殷勤。 苦思冥想几天之后蓦地里灵光一一闪梁嘉楠忽然就开窍了。 一国之君缺少的不就是治国之策么?咱可是揣着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穿过来的(虽然所知不过了了)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而且这也是个传道的好机会哪。要是姬扬采用了他的意见那么宇国就是第一亩鲜嫩多产的实验田将来等自己执政了要是有胡子花白——不对是鱼尾纹扭成麻花的顽固老太太跳出来说什么祖宗之法不可废的就给她一辆马车让她到华国去参观学习先进经验——当然住宿费伙食费是给报销的。人老太太辛辛苦苦一辈子到老了虽然脑筋转不过来咱总不能让人家寒心。 小小表扬了一下自己的敬老爱幼梁嘉楠当即提笔就写下扬扬洒洒数万言的治国策。纵观此策可谓博览古今述概往来。上起三皇五帝下到中华共和融数千年文化于一体冶数百世精化为一炉。 寄出去之后姬扬果然表现出了兴趣回信里问了不少细备的地方。梁嘉楠当然不会吝于赐教。当下两人一来一往很快便将每月三次的书信往来互问惠好变成了两个理想主义者的高谈阔论真是确确实实的纸上谈兵。 这天拿起信一溜小跑躲回屋里的梁嘉楠还没等坐到凳子上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读起来。 不一会儿他将信纸放到桌上研起墨来。只见他双眼微微亮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一心二用正在边准备工具边打着腹稿。 稍顷墨备梁嘉楠铺纸提笔不假思索便写了下去。 这一年来虽未得良师但梁修竹本身在诗书典籍方面的造诣就极高抽空为他开开小灶辅导一下效果还是蛮不错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在她的督促下梁嘉楠还出了一手看过过去的字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好像虫形蛇爬一般。 写上两行他又将信展开来看了看随即又低头奋笔疾书似乎是在求证原话。 两刻钟后落下最后一个句读梁嘉楠放下笔刚要吹干信纸忽然想起今天的事情马上又蘸了浓墨在空白处注上“君不见女子水性扬花者多之矣怎若男儿情深意重一诺千金。由此便可观之女子诚不若男子也”。 这时梁嘉楠才放下笔长长呼了一口气。将信检查了一遍觉得满意了便用镇纸压好奔向已由热气腾腾变得温热的饭菜。 等梁嘉楠吃饱喝足睡起午觉后便走到院子里呆。 看见廊下有人端着托盘匆匆而过他不由问道:“给谁送的点心?” “少爷这是给小姐和客人送的。您的份还在厨房里。” “谁问你后面半句了?”梁嘉楠冲着那下人匆忙的背影嘀咕了一句忽然觉得刚睡醒肚子很空虚需要有些东西来填满便转身向着厨房走去。 当他亲自端着心爱的蛋黄酥饼微笑着回房时冷不妨有人拦住了他:“少爷有客人找你。” “她有我姐陪着就够了找我干什么?” “不是小姐的客人是位小公子说是少爷的同窗指名来找少爷的。” 梁嘉楠这才恍然大悟。来到先阳大半年快一年的时间里他如愿收了几个小弟——咳虽然都很肉脚还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但好歹也是人手么。而且在他的用心教育下颇有几个归贩了他的男尊女卑教成效可观。 不过这帮家伙怎么会突然来找他呢? 想来想去梁嘉楠觉得只有一个可能:为了药房的事儿。 这帮家伙明明都告诉他们今天自己有事情明天再去却还是要找上门来。可见他们没了我就像离了娘的小孩只会徨彷无助不知所措口牙~~真是的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们让他们学着独立一点。 恋恋不舍地将还热乎着的蛋黄酥饼交给那位下人再三叮嘱送到房中后务必要盖好否则会跑了味。看着对方点头连声答应梁嘉楠这才松手整整衣领往前厅去了。 被县尹府下人领进前厅后郑泰一直坐立不安连平素他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必然要去看人家摆设装饰的习惯都忘了只咬着唇将手指扭成了麻花险些没将衣袖扯烂。 正心神不定间忽然听到厅门处传来一声满是惊奇的“咦”。郑泰循声看去果然是他要找的那人大喜之下连忙迎了上去。 “梁哥哥!” 听到他这清脆干净的一声“哥哥”梁嘉楠抚额第一千零一次不抱希望地纠正他:“喊我梁哥就行。” 郑泰听话地应了一声:“梁哥。” 见他这么乖巧梁嘉楠反而惊异得倒退一步站定脚跟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对方。 圆圆的脸圆圆的眼吹弹得破一拧就出汁的皮肤清澈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丝忧郁……是郑泰没错如假包换。 但一想到他昔日红着脸说“叫你梁哥哥比较好嘛只有我这么叫说明我们感情好”时的模样梁嘉楠就觉得他今日未免太过从善如流太过温驯听话。 定了定神他先将刚才的疑问问出来:“小郑你怎么来了?”若是另外几个那还有正常。但郑泰从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既然他说了今天有事明天再聚那肯定是会乖乖回家去的有什么疑问也会等到明天再说。 这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问话郑泰的脸却腾地一下子红了。 “到底怎么了?”见他这副模样梁嘉楠疑惑更胜“看你连耳朵根子都红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是天气太热——”郑泰结结巴巴说着伸手捂住烫的耳朵似乎这样就可以将满脸通红的模样藏起来。可惜他的手实在不够大遮住了耳朵却捂不住脸。 梁嘉楠看得好笑却不敢笑出来怕把人吓走了。便放软了声音上前抓下郑泰的手:“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吗?再说你人都来到我家了说明你也是想找我说的。来喝口水慢慢说给我听什么事值得你脸红成这样。” 郑泰拉着他的衣襟眼神躲闪言语含糊扭捏半晌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劝了他半天的梁嘉楠渐渐觉得不耐烦起来当下见他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脱口便是一声命令式的低吼:“说你到底怎么了!” 郑泰被他一吓张口便将辗转的心事说了出来:“我要出聘了!” ====================== 求推荐!求收藏!抱起郑泰双手奉上求票票和收藏! ------------ 五十五 桃花迷眼 “你要出聘了?你含糊半天就为说这事儿?”梁嘉楠见他红脸低头对食指的模样只觉恨铁不成钢“往常我都怎么教你们的?男儿气概!拿出你的男儿气概来!这副羞答答的样子算什么?” “……人家又不是女子哪里有什么气概?” “你——”眼见自己调教出来的学生不听话梁嘉楠怒了“孺子不可教也!你请回吧不管你是出聘也好还是什么我——” “出聘?谁要出聘?”一语未毕忽然有人打断了他的话。随着那熟悉的跳脱的语气有人走进厅堂里来。梁嘉楠心中生出不祥预感缓缓转过头去。 果然正是许天衣。她身后还跟着梁修竹。 只见许天衣问道:“修竹你家宝贝弟弟竟然要出聘了?对方是谁?可有我生得玉树临风?” 梁修竹比她早看到了因有陌生女子进来而将头垂得更低的郑泰轻咳了一声她提醒道:“天衣有位公子。” “呃——一时不察。”许天衣随即换上一副温柔笑脸向郑泰打了个揖“请问这位小公子怎么称呼?” 被如此年轻俊秀的女子垂询郑泰一时不知所措刚刚褪下几分的热度再次向头顶袭来明明想要好好答话嗓子却像被谁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许大人你的玉树临风一阵风吹得太大把人给吓到了。”梁嘉楠说着将郑泰拉到自己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生恐他这纯洁可爱好比蚕宝宝的同窗一个不慎便遭了色女的毒手“这是我同窗郑泰。” “小公子是叫郑泰么?真是好名。是取‘正是少年人应有之姿态‘的意思么?”仗着身高优势许天衣丝毫没将梁嘉楠的小动作放在眼里犹自低下头笑吟吟地同郑泰说笑。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虽然这一年来因注意锻炼而长高变壮了不少但梁嘉楠依然需要仰视比他高一个头的许天衣。 如此差别对比下梁嘉楠决定暂且咽下今日之气。扔下几句“我们还有事你们慢聊”之类的场面话后他用力将仍然沉浸在某人风华之下而呆失神的郑泰拖走。 “走得这么急干嘛?他都没好好同我说过话呢。”许天衣抱怨道。 “你们之间有什么话好说?”梁修竹笑得温柔。 “所以才需要联络感情啊~~”许天衣肯珠转了转忽然露出一个奸笑“你听清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没有?” 梁修竹摇摇头:“同你一样也只听清‘出聘‘两字。” “你就不好奇他们是在说谁、说什么吗?” 见梁修竹露出“你很无聊”的眼神许天衣不死心地说道:“他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喔你就不怕他被人骗走?他年纪还小想来还不能识破某些骗子的真面目只怕会误将口甜舌滑之徒当成真心有义之辈呢。” “我弟弟聪明得很不用你担心。” 不用担心?声音都变了虽然也许只有自己这个好友才能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许天衣决定再添一把火:“话说先阳真是个好地方呢等渡了澜江再走两日离宇国与与燕国都极近。若是有心人备下快马到时扬鞭一挥到时想将人找回来却是千难万难了。修竹你应该加强——” “公事不是已经谈完了吗?”梁修竹微笑着打断她的话“难得你来一次不见见我家小弟怎么可以呢?” 许天衣心中暗笑口里却装腔作势地说道:“那便请梁小姐带路了。” 片刻之后。 “他们离我们不远。” “嗯。” “就在前面房间里。” “是。” “房里有桌有椅有茶有点心。” “唔。” “那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还是以这种姿势、在这种地方?”许天衣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梁修竹将食指放到菱唇上比个噤声的手势。见许天衣犹有不甘便轻声说了一句:“你想被捉现行?” 许天衣不满地压低声音:“你说清楚这么做是为什么。” 她指指头顶推出的窗格想要跺掉脚下踩着的泥却现以蹲姿来进行这个动作难度颇高只得作罢。 梁修竹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觉得我们就这么冲进去问他在想什么他会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么?” “……不会。” “所以。”梁修竹摊手。 许天衣磨牙:“所以我们就得蹲在这里偷听?”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梁修竹微笑“这也是关心孩子的一种变通手段啊。” “你——”许天衣还想再数落她几句却听到屋中说话声开始变大于是便连忙闭嘴仔细聆听。 “……说呀。”随之传来椅子摇晃的声音似乎是有人被强按到椅上坐下。 “咱俩兄弟一场你几时见我背后嚼人家舌根了?”梁嘉楠的语气很是凛然正气让人觉得不相信就是自己不对。 “……可是……”郑泰的声音游移不定“我……” “话都说一半了全说出来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 ………… 数声劝慰之后梁嘉楠的声音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躲在窗下的许天衣也是一脸着急跟着小声催促道:“说啊快说啊欲语还休欲言又止不就是想等着人家来问么?” 说着还用手肘捅捅梁修竹:“你看这孩子小气吧拉地一点儿没有你家小弟爽快。” 梁修竹看着这个刚刚还在抱怨现在却听得投入的人无语地点点头。 分神的这一会儿屋里的交谈有了重大进展。 “好我说就是梁哥你别生气啊。” 随即郑泰的声音就变小了。虽然隔了一堵墙梁修竹却能想像得到他压低声音将头凑到自家小弟耳边小声而羞涩地说话的模样。这副情景让她忽然有点失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嘉就不再凑到她耳边说着只说给她听的悄悄话了呢? 正在弟弟长大的欣慰与失落感中纠结的梁修竹冷不防忽然手上一痛。 “干什么?”她揉着手没好气地问许天衣。 许天衣眨了眨眼低声问道:“你听得见他们在说什么吗?” 梁修竹摇头。 于是许天衣转回身挠墙却还记得没有出声抱怨不去打断本来就很低的低语声。 见她那副挠心抓肝的模样梁修竹不得不安慰道:“好吧过后得空时我帮你去问。” 许天衣立即大喜:“真的?” “真的。”梁修竹保证完忍不住问道“我记得你以前虽然爱玩却从不留心这些。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抓着个小男孩的事情不放?” “你想知道?”许天衣笑着勾勾手指“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怎么样要不要考虑?我可是——” 话音未落她脸上便传来一记轻柔的触感如羽毛般轻轻落在脸上。 “这下你可以说了吧?”对着表情呆滞的许天衣梁修竹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你你你——”许天衣指住她表情不知是哭是笑扭作一团“皇都里有多少年轻公子少爷们想让本小姐一亲芳泽本小姐都没出手。早知今日被你如此这般对待那天我不知就和他们牵了小手!” “咦?我以为以你的脾气早该出手了呀。” “开什么玩笑一想到有人正暗地里盯着你的一言一行连穿错件衣衫第二天就要被捅到皇上面前谁还有心思去做那些?难得到你这里能轻松一下当然什么事都变得很有趣。”许天衣道“难怪你早早躲到这里来真是会享清福。” 她无意中脱口而出的话语让梁修竹脸上瞬间带上怔忡的表情。 注意到好友的神情许天衣才惊觉自己的失言连忙补救道:“其实我是怕他们就此赖上我你知道我可是向来很讨少爷公子们的欢心的。皇都里有多少人家想将儿子聘给我我还没选好呢怎么能贪一时之快铸成终身后悔之事呢?” 知道好友不欲自己担心梁修竹压下心底涌上的叹息微笑着应道:“那你可千万别挑花了眼。” 见她不追究许天衣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梁修竹真追问起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平生许天衣最怕的不是明枪暗箭不是尔虞我诈而是别人的好意与关怀这会让她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应对。 “我是谁啊早炼就的眼力怎么会被乱花迷了眼呢?我——” “原来你是挑花了眼?” 听着屋里传出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被打断话头的许天衣与梁修竹面面相窥。 ------------ 五十六 齐人之福 “意思是张家的你看得对眼李家的你也觉得不错所以左右为难不知该选谁才好?”梁嘉楠将郑泰刚才东拉西扯拐弯抹角费了老半天才说清楚的话做了言简意赅的总结性陈词。 这体贴的举动却立即招来郑泰的嗔怪:“梁哥!你胡说些什么呀?” 可惜迟钝的梁嘉楠分毫不能理解他欲语还羞的少男情怀反而奇怪地反问:“难道事实不是如此么?我说的不对?” 见他如此不能善体人意郑泰暗暗后悔自己找错了商量对像当下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但在他的手刚触到门闩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道:“小姐昨日那桩公务还有些地方要请您过目。” 随即一个温和的女声干咳了两声略带几分尴尬地说道:“我这就去。” “修竹等等我。”随着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又有一道女声响起。 ………… 郑泰慢慢将门推开了一条小缝刚好看到急急离开的两条背影。 “怎么了?”见他僵在当场不明就里的梁嘉楠凑上来问道。 当他低头去打量郑泰的脸色时却被对方眼中冒出的寒光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啊。”梁嘉楠擦着冷汗问道。 “算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人……听都被听去了……”郑泰面色阴暗地对着门板碎碎念了半天猛然回身定定看着梁嘉楠“梁哥你帮我拿个主意两位小姐我选哪个好呢?” 爱情顾问这件事情最是能激起人体内八卦+好为人师的因子。不过梁嘉楠被激的不只是那些还多了那么一点点嫉妒。 他上上下下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郑泰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又很不是滋味:论英俊潇洒论才干智慧我哪点比不上这小子?怎么就被他先拔了头筹、还一次就是俩?他这做大哥的都还没讨上老婆做小弟的怎么能先抱上媳妇呢? 正当梁嘉楠盘算着要不要灌输郑泰一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裳的道理让郑泰先将这件衣裳拿给他挡挡羞——天可怜见他已然裸奔了十几年了——的时候摸着还没长胡子的下巴打了个转却正对上郑泰写满无助的双眼顿时心里一叹—— 罢了罢了小弟的福利也很重要的说不得只有他这做大哥的吃个亏了。 自觉体贴下属善待小弟讲究兄弟情义的梁嘉楠和蔼地问道:“小郑啊你先说说你喜欢哪个多些?” 本已豁出面皮铁了心要让人帮自己拿个主意的郑泰在听到这一声“喜欢”后顿时又红了脸。 目光游移半晌他才开了口声音细若蚊蚋:“不知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环肥燕瘦梅傲杏娇难以抉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以理解。梁嘉楠了然地点头。 又问道:“那么这两位小姐品貌如何、性情怎样、家世哪方好些?” “张家小姐……温厚敦需家境殷实。李家小姐俊秀不凡以教授学生收取束脩为生……” 哦梁嘉楠又点了点头。翻译成白话就是生得平凡的那个家里有钱长得好的那个家里没钱。 这样一比较确实难以决断啊。 沉今片刻梁嘉楠载钉截钱地说道:“张家小姐好。” “真的?”郑泰先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梁哥你觉得她比较好么?” “没错。” “可是……”郑泰脸上的喜色稍纵即逝转眼又是一脸犹豫“我都没和你说过她们的人品你怎么知道……而且李家小姐也很不错啊……为什么梁哥单说张家小姐好呢?” 梁嘉楠当即戳穿了他的小心思:“说来说去你就是舍不得长得好的李家小姐吧?” 郑泰绞着手指红着脸吱唔道:“梁哥怎么这么说呢人品也是很重要的啊。”可惜这话说得十分微弱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 “你真是笨。”看着他犹豫不决舍不得张家饭又放不下李家人的模样梁嘉楠开导道“你想张家有钱你先将人娶过来她的万贯家私不是你的?过一阵子再拿这笔钱纳几个漂亮的小妾不就完了?到时张家也不会有话说毕竟娶妻娶德娶妾娶色么。天经地义的事情。要是你讨了那李家小姐美则美矣可有情不能饮水饱天长日久地过着穷日子花姑娘也要熬成黄脸婆!”喝了口茶润喉他将长衫下摆一撩大马金刀地将脚往椅子上一跨豪情万丈地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总结道“张家小姐绝对是张家小姐好!” 阐明了这样一番大道理梁嘉楠得意地等着听众为他鼓掌欢呼。不料等了半晌却只听到屋外鸣蝉叫着从这棵树扑腾到另一棵树去。他恼怒地向郑泰瞪去却正对上他奇怪的眼神。 “娶是女子才能说的我不能用。”郑泰说着竖起了一根指头“张姐姐家的钱是张姐姐家的不是我的。”竖起第二根指头“我虽然不太明白你说的小妾是什么意思但是——人家只有这么一个人怎好去聘给两位姐姐?” “……是让你娶不是让你聘!是把她们娶回来只听你一个人的话由你当家作主谁不服就甩谁大嘴巴不是你赶着贴上去明白了么?”梁嘉楠忍下抚额扶墙的冲动一把揪起郑泰的衣领恨铁不成钢地怒吼道“你给我听好了!是把她们娶回来奉你为天唯你命是听不是你去服侍她们!她们都是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的不听话的就打走再换一个不需要你去低伏作小!明白没有?听见没有?!” 可怜郑泰被他吼得耳朵生疼忙告饶道:“明白了听见了。可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一男承奉多女的先例——”看到梁嘉楠更沉上几分的脸色他忙艰难地改口“没有一男……不一女……不多女……侍奉一……男的……先例这个……” “路是人走出来的!”梁嘉楠教育他“走的人多了小路也成了正道。” “但随便乱走的话石头刺棘会扎到脚的。” “等尝到甜头你主不会说这种话了!” “那……甜头在哪里?有多甜?” 见他心有所动却还下不定决心的模样梁嘉楠决定再推他一把给他下剂猛药:“你是不是很喜欢张家的宅子又放不下李家的人品?” 郑泰点头。 “那你想不想两样都齐全了?” 郑泰迟疑:“这不可能吧……” “有我在有什么不可能?”梁嘉楠把胸膛拍得山响“你只要点个头想或者不想。” “可是……”郑泰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孩子天真单纯。今天他来这里本是因为喜欢李家姐姐的人品样貌却又担心日后跟着她粗茶淡饭。恰好有位家境殷实的张家姐姐也来求结亲。母亲和爹亲只问他中意哪家再想不到他的这一番心事。他不好对家人说自己却又拿不定主意。左右为难之下便来找平日在学馆里最信服的梁哥哥想请他帮忙拿个主意看看怎生取舍才好。 却万万没想到梁嘉楠会对他说这样一番话。在被梁嘉楠一番闻所未闻的长篇大论侵袭后郑泰头晕脑胀之下再被他极力游说早将诸多顾忌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隐隐觉得像这样去做能得两全真是再好不过。 但许多根深蒂固的观念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轻易越过的。郑泰虽然对梁嘉楠的提议很是心动却勉强还有一丝理智在:“这不行的母亲爹亲他们——” “你想齐人之富财色兼得和那一点责骂比起来算什么?后者只是一时前者可是一生喔~~” 这段话犹如华美的黑丝绒一下子掩住了郑泰最后一点清明。 “梁哥我想。” ------------ 五十七 送别 将公务打理完毕后梁修竹揉着涨的额角回到房间一眼看见许天衣正斜倚在榻上刚想招呼她去吃晚饭却看到她合拢的双眼。 暮春时节后院中花木的清香随着微风阵阵送入房间还有几片打着旋落到窗下的榻上零落榻上之人满身。 许天衣一只手还扣在书上另一只手垂下床沿双眼紧阖眉心微皱。 在这样安宁的环境中她仍然不能安眠。 梁修竹看着她蹙起的眉尖不由想起早间她说的话。 那件事最终以太子旧疾复为由遮掩过去只处死了一名太医。虽然梁修竹并未参与审案但从母亲的闪烁其词来看那名太医背后显然还另有其人只是为着某个缘故太子却不想再继续深查下去。 这样的举动究竟是太子的仁念还是另有深意呢? 没有像许天衣一般随侍太子左右的梁修竹凭着仅有的一点线索并不能作出判断。 但这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件事带来的后果。太子因此事身体再度虚弱下来又将养了大半年。其间本该由太子来做的一些事尽数落到大皇女身上。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这使得如今大皇女在朝中的呼声越高涨。相形之下太子这边不可谓不惨淡。无论朝野提起大皇女时总赞处事果决英敏果敢。而提起太子却只得一句仁厚慈爱再无其他。 甚至已有大臣上书请求皇上重立太子。皇上虽然驳回却不见对大皇女的斥责与疏远反而依然委以任用。令人实在摸不准皇上到底在想什么。 想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做为太子的伴读许天衣在皇都的日子会有多么难过。 梁修竹盯着她的睡颜看了一会儿拉过一床薄毯轻手轻脚为她盖好微微一笑转身出去了。 总有一天你能好好睡上一觉梦里不会再像这般不得安稳。 晚膳时间。梁嘉楠早已坐在饭厅等候。 看到来的只有梁修竹一人他不免有些奇怪:“姐你那个朋友呢?” “要喊许姐姐。”梁修竹纠正他的称呼解释道“她正休息呢我们先吃。” 不用与不对盘的人共进晚餐梁嘉楠自然不会有异议。当下姐弟俩拿起筷子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边吃边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小弟”梁修竹夹了一块凉笋到梁嘉楠碗里问道“今日有同窗来找你?” “是啊。”梁嘉楠那时没有听到她们的说话声所以并不知道他和郑泰的私房话被两位姐姐听了壁角去。 “难得有人来找你怎么不留人用了晚膳再走?” “都是朋友哪用这么客气。”梁嘉楠扒着饭含含糊糊地说道。 梁修竹神色淡淡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们都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梁嘉楠喝了口汤毫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就某些问题来请教一下我而已。” “哦?小弟居然也有为人师的时候?”梁修竹浅笑“是什么问题呢?” 午后梁嘉楠和郑泰嘀咕了好半天最后终于敲定计划并说服了事儿主。此时梁嘉楠虽然很有想找人分享自己伟大成就的冲动但他还是很明智地暂且把诉说的欲望压了下去。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于是他避重就轻地答道:“不过是些很浅显的道理罢了。” “这样。”梁修竹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什么主意因梁嘉楠在她面前素来乖巧某些小动作也是暗地里悄悄进行的。是以梁修竹只当她这宝贝弟弟虽然偶尔顽皮却还算懂事当下便没有再多问只催促道“这个菜是特意为你做的多吃些。” ********** 次日。 “这就要走?”梁修竹有些惆怅“我来这里快满一年只在除夕时回去过一次又因为过年事情太忙没能和你好好一聚。难得你来了我这里只住了一夜却又急着要走未免太着急了些。” 许天主也跟着她叹了口气。 “能不能再多留几日?”虽然知道希望缈茫梁修竹还是问道。 许天衣反问道:“你说呢?” 一对好友相视苦笑。 最后反而是梁修竹安慰她道:“过些时日便好了。” “只期望‘这些时日’可以短一点。”许天衣本是洒脱之人反正只是暂时分别虽有不舍感怀一下也就过去了。她故意左顾右盼问道“你家弟弟呢?怎么都不来给我送行?就算是去学馆这会儿也该放学了吧。” “他说有事出门去了。拦也拦不住。” “谁叫你尽宠着他?” “呵呵若你有了弟弟只怕宠得比我更厉害。” “怎么可能。”许天衣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是我有弟弟我一定将他养得如我一般风流倜傥卓尔不群日后迷倒一干女子。” 梁修竹笑着摇头:“道别酒还没喝上呢就开始说胡话了。若真是你这般模样哪里有女子会喜欢?” “只许你们养出些娇惯骄纵的男孩儿来就不许我养出个英姿飒爽的来么?” 两人这一阵谈笑将离绪别愁冲得七七八八。许天衣接过下人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扬眉笑道:“下次得了空再来看你如今我可要公干去啦!对了如今我也是个从六品的官呢不比你这只管万户的县尹差!” “那本官便恭祝许大人步步高升平步青云了。”梁修竹深深看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保重。” “你也是。” 说罢许天衣转身踏入马车一声令下车夫轻甩鞭花车轮滚滚沿着官道逐渐去得远了。 梁修竹站在路旁默默目送着马车直到车辆在转弯处一闪再看不见才回身吩咐随从:“回去吧。” ------------ 五十八 婚礼前夕 这几天梁嘉楠每日下学后都是匆匆回家打个转吃完饭便跑得不见人影直到暮色四合时才回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他以前虽然也常常出门但却从未像这几日一样直到这么晚才着家。 这事让随着梁家姐弟来到先阳的管家十分担忧又因梁修竹公务烦忙不欲令她分心管家便先问了梁嘉楠几次。梁嘉楠只说是和同窗在一起。管家差人打听后果然如此心中稍安便不再过问。 如此忽忽便是一月过去。 这天梁嘉楠又往外跑刚好在前门与管家遇到。管家看他神色匆匆忍不住劝了一句:“少爷您都在忙什么事儿呢?成天急吼吼跑来跑去的。我听小林说您还找她要了几张官府专用的公文笺是做什么用的?” 梁嘉楠脚下顿了一下听她说完便继续往外走:“没什么都是帮同窗的忙。过了这一阵就不忙了。”最后一个字传到管家耳中时他已然跑过一条街去了。 管家无奈地摇摇头自回去打理府中事宜不提。 一溜急走来到城中某处宅子偏门处梁嘉楠一敲门门即刻应声而开。那守角门的小丫环与他已经混得很熟当下一面偷眼看他一面说道:“梁公子我家少爷就在房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面对这等育不良的小丫头梁嘉楠没有分毫兴趣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应了一声便熟门熟路地往内院走去。 郑家虽是殷实人家也不过略有几分恒产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所以没有多少仆从。当梁嘉楠来到房间门口时便看到独自待在屋中的郑泰正在拿着一件大红的衣服在身上比划。 看着那可疑的样式梁嘉楠问道:“婚衣?” 这段日子以来早已习惯他的突然造访的郑泰没有被他的突然出声吓到:“嗯梁哥来看好不好看。”说着将手上的衣裳一展。 看着那红绫为底金线织锦做工繁复富丽堂皇的喜袍梁嘉楠很是不悦:“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穿这么花哨的东西?” 这些日子他为郑泰到处奔走不知不觉间原本小心掩饰的某些本性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 他皱着眉斥道:“快砍了重练——不对是退了重做。” 一直很听话的郑泰这次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乖乖合作:“这可是特意托人从皇都带回的喜服就是给男孩穿的。” “只有等着别人宠幸的人才会穿得这么花哨。”梁嘉楠说“身为上位者就应该简洁大气才对。” 月余下来郑泰对他这些不时冒出的奇谈怪论已由最初的惊诧变得渐渐麻木。这次却难得没有随声附和仍是坚持己见道:“花了很多钱呢我特意订的样式我一定要穿这个。再说从来男孩都是穿这样的有什么穿不得的?” 梁嘉楠使出杀手锏:“那等她们都进了你的门你想她们听你的还是你听她们的?” “……” 见他低头不语梁嘉楠以为自己的话凑效了便继续说道:“向来只有听话顺从的人盛装打扮好向被讨好的人邀宠从来没有反过来的。小郑你听我的这些细节方面也一并要做到完美千万不能妥协。” “梁哥……”郑泰将喜服搁到床上脸色忽然变得怔忡“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事儿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哪里儿戏?”梁嘉楠反驳道“你想想我对你说的话再想想之后你左拥右抱的日子你说哪里儿戏了?” “我……梁哥说的那些话我是从来也没有想过的。我知道梁哥是我为好可这样行事真的能成么?而且这种事我从未听说过我怕——” “你怕什么?”梁嘉楠打断他的话“再过几日八抬大轿就抬着美人来到你家里了想想这些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郑泰惶惑地点点头又摇头:“可是张姐姐和李姐姐她们都不知道我的……我的打算到时……” “若她们不同意就是她们爱你不够深既然她们爱你不够深那么这样的女人要来何用?”梁嘉楠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要知道真正爱你的人尤其是女人为了你是什么都愿意做的何况是这样原本就天经地义的事情呢?” 在他坚定的眼神与有力的言辞下郑泰萦绕在心头的那几分疑虑再次被压下。他本只是十多岁的少年。这个年纪正是万事不懂一心贪玩的时候。只因郑泰的母亲执意要让儿子早早完婚才懵懵懂懂地与几户女儿家几过面挑了两户满意的准备择一出聘。所以才会犹豫不决地去找梁嘉楠征询意见又被梁嘉楠一通长谈稀里糊涂地就跟着梁嘉楠的指挥走了。 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天真一个被满腔热血冲昏了头的小理想。在这两人尽其才智的奔走下这场婚事竟然也准备得七七八八。眼看就到了成亲前日。 “少爷您同窗要成亲您去观礼非要穿新衣裳做什么?”梁善问道。虽然穿新衣服去参加别人婚礼的人也不在少数但放在不爱打扮的少爷身上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眼看筹划多日的大事就要成功梁嘉楠心情十分激动言语间不免亢奋了几分:“如何?少爷我够帅气吧穿着这身衣裳往那里一站大家都会看过来吧!” “难道少爷您要去抢新郎的风头?”梁善一边为他系衣带一边猜测着“您和他不是同窗好友么?前阵子您还天天往他家去来着。如今少爷抢他风头是为什么呢?难道是他得罪了少爷什么?” “你知道什么!”梁嘉楠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到时我可是要大大出一番风头的如果不穿得好些怎能在第一时间用我的风采令别人肃然起敬?” “啊?少爷你打算干什么千万别乱来啊。小善才说您这一年沉稳了许多怎么转眼——” “怎么会是乱来我是帮好兄弟谋划终身幸福哪里乱来了?” “那不知少爷想做什么。” “做什么?”梁嘉楠微笑着拍拍他的肩“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意气风地一振衣袖“等到明天将因我的一振翅引席卷这个世界的一场风暴。”——由这一段佳话而引领整个社会风俗的改变这姜素多么光明滴未来口牙! “啊?” ------------ 五十九 三人拜堂 郑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厢房。 吉时已到。盛装的新郎却还好整以暇地坐在厢房中一动不动。 郑父见儿子兀自端坐便催促道:“泰儿快到前厅去啊花轿马上就要来了客人都在前厅等着哪。” “爹亲再等一会儿。” “时辰已经到了怎么等?” “再等一会儿。”郑泰低声说着。其实他心里也忐忑得很只是记得梁嘉楠说的话:若没听到有人来传报就不要露面。 郑父不知道这些弯绕只当儿子年幼遇上终身大事未免紧张便不住地安慰他。心中却将郑母暗骂了一顿:若不是她执意泰儿怎会小小年纪就要离开他这做爹亲的? 但转念想到郑母的不满在于他花了太多的心思在孩子身上与她相处的时间自然大大减少。郑父原本生出的那一腔怨气忽然就化做了羞涩。再想起郑母说的儿子出聘之后就要与他如何如何一张脸霎时烧了起来。那与郑泰有七分相似的脸上忽地就漾成一抹含霞的春水。 他这一分神便忘了去催促郑泰。来为郑泰装扮帮手的人都去做别的事情了这会儿房中只得他父子二人前面又没有人来催。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郑泰乐得不去提醒父亲只在心里暗自默祷盼着梁嘉楠行事顺遂千万莫生出什么事端来。 但天真的郑泰并不知道他与梁嘉楠欲待于今日所行之事便是最大的事端。诸位客人寒喧。按着华国的规矩。客人们先来到新郎家喝过一杯酒道过喜后再随着从新娘家过来的花轿与新郎一道往新娘家去。 吉时刚到花轿便往这边款款而来。八人抬起的轿子花团锦簇。好一派喜气洋洋。听着客人们连连恭喜郑母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花轿行至门前停下郑母回头刚想吩咐小厮去扶少爷来上轿子时却听到人群中出一片惊疑之声。 郑母顺着客人们地视线看去只见又有一顶花轿向这边行来。 “大概是谁家也要办喜事路过这里吧。”郑母猜测着忍不住将这顶花轿与自家的比了一比。满意地现后来的这顶无论是大小还是花色。都比张家派出的这顶逊色许多连抬轿的也只有四人。 正暗自得意间却见那轿子并没有往街道的另一边走而是径直往这边过来最后在她家门前停下。 两停花轿相对而放后来的虽没有先到的富丽堂皇却也是用心装饰过并不显得寒酸。当下两停花团锦簇地轿子放在一起两两相映。煞是好看。 但无论是主人还是来客却都没有有心思去欣赏这份美丽。人群中开始响起嗡嗡的议论声郑母的脸色随着这些话音变得越来越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郑母质问后来花轿的轿夫。“谁让你们把轿子抬这儿来的?” 轿夫还未来得及回答人群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劳驾借过借过有要紧事!” 随着那清亮的声音一名少年越过人墙挤来进来。待看清他的模样后从人忍不住都在心中暗喝一声彩:好一个秀丽的少年郎! 已有不少人偷偷将他和今日的新郎相比。暗想若是这两人上在一处不知谁更胜一筹。 而见过郑泰的人早已得出定论:郑泰虽然生得不错却绝计比不过这不知名地少年。 许是匆匆赶来的缘故少年额头略有薄汗衬在他雪白的皮肢上。却极是玲珑可爱。让有心借他帕子的人犹豫不定:是该借他、让他擦了好呢还是就这么留着?再瞥到他那双灵动地大眼。又登时将这桩事忘了只愿这少年向自己看上一眼。若得那眼波一瞥单是想想便有说不出的欢喜。 只见这眉目如画的少年先是团团向众人作了一辑揖礼本是女子才用由这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做来却是自然大方毫无扭捏之态。得他这一礼众人好感又添三分暗赞他行事大方约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连原本面色不善的郑母此时脸色也缓和了几分。她自是认得这近日经常在她家出入的少年的。 这突然出现地少年自然是梁嘉楠。 在引得众人瞩目后他朗声说道:“请轿里的人出来吧。” 随着这句话轿帘一掀便走出两个人来。只是双方似乎都没有料到对方的存在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身上喜服又迅收回目光心中均是惊疑不定。思量之间反而没有说话。 “这不是李家小姐么?我昨儿还在书馆看到她!” “张家小姐怎么也来了?还坐在花轿里这轿子不是给新郎坐的吗?” “难道她们都约好了?” 如同在油锅里撒了一把盐人群里顿时炸开了锅。 诸般议论与猜测中郑母却还算镇定转过身来缓缓开了口::“梁公子可否替我解惑?” 这些天梁嘉楠在她家进进出出她自然早就认得他是梁县尹的爱弟皇都梁家的小公子。而方才梁嘉楠招呼轿子里地人却是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地。看到郑母探究的目光与询问地架势喧哗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盯着梁嘉楠只听这漂亮的小公子要说什么。 如愿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梁嘉楠虽有得意更多的却是不适应这个如果你也试过被一群数目不少于五十的陌生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你也能理解他的痛苦。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已容不得他有退缩的余地。梁嘉楠祭出无视大法默念三遍“你们都是比水母还透明的空气”后镇定地开了口。 “今日是我的好兄弟大喜的日子我这做哥哥的特意过来祝贺他并帮他达成一个心愿。” 郑母道:“多谢梁公子厚爱。” 见她不动声色梁嘉楠又道:“您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令郎备下了什么贺礼么?” “愿闻其详。” 等的就是这句话! 梁嘉楠将手一扬大声道:“从来只说世间安得两全法如今我便为我兄弟博一个两全。” “今日便是郑家公子与张、李两家小姐拜堂成亲的大喜日子!” ------------ 六十 二女争郎 “今日便是郑家公子与张、李两家小姐拜堂成亲的大喜日子!”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时雅雀无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等了又等既没有渴望中的鲜花也没有已做好承受准备的板砖甚至连个打酱油的都没有。 梁嘉楠毫不气馁地清清嗓子:“诸位觉得这场婚事怎样?欢迎大家表看法。”他早已备下说辞只等稍后一场唇枪舌战将那些死脑筋的家伙一个个驳斥回去从此开创一个新世代、引领女子嫁与男子、二妻orn妻共事一夫的美好风尚。 然而许是这想法太过时尚前卫等了半天谁也没有跟上他的脚步说一声好赞一句妙。 正当梁嘉楠不耐烦之际忽然额上一凉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手指正正戳上了他的脑门。 手指的主人正是那位温厚敦需的张家小姐。只见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款式虽简利却甚是合身得体将她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孔衬出几分儒雅之气倒没有辜负郑泰对她的评价。 “梁公子月前你亲自登了我家的门说是代郑小公子来传话。你说小郑年纪小一个人坐着花轿去我家会害怕要我也一起过来陪他一道去我也同意了。可你如今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张小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什么一起拜堂你是来消遣我们砸场子的么?” 她这一番作实在气势汹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纵是梁嘉楠早有心理准备一时也不敢擢其锋锐。略一迟疑间又有一人加入了战场。 “梁公子你那日持了县尹大人的拜贴来自言代姊为同窗作伐。分明已将小郑公子聘给我。怎么今日依你地话过来接人。却还有另一人在?” “姓李的你休得胡言乱语郑家已收了我的聘礼小郑公子要入的是我张家的门!” “一派胡言!分明是我先下地聘!” “乱讲!我有礼单为证!” “礼单?我……我也有!” “定然是你伪造的小郑公子是好人家的儿男怎么会愿意跟你这家无恒产的穷书生?” “我在学馆教书自赚自足谁似你只会庇赖父荫?” “你哼。你想赖还赖不起呢!” “我还不稀罕!” 听着越跑越偏的话题梁嘉楠很有心拿把大锤在她们头上敲几下大喊一声“歪楼了快回正题”。 但周围的客人似乎都忘了之前他所说的那一番惊世骇俗的话转而欣赏起这难得一见地二女争郎的事件来。 一个是清秀的清贫书生一个是周正的富户之女各有劣势又各擅胜场。当下只见她们你来我往从往日流言到大胆猜测转眼间已你来我往斗了几个回合眼看就要从清水升级成补品。 众人看得津津有味。梁嘉楠却只觉心急如焚。眼看双方你一只公鸡我一碗参汤地开始互上补品他不由焦急地大喊道:“两位且慢!难道你们都忘了今天是来这里干什么的吗?!” 他这一嗓子本来是没指望有多大功用的不料张李二人听得这一声却齐齐身形一顿。竟真地闭了口。 看来我还是很有威仪的么“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霸气让人一听之下忍不住心惊胆战战战兢兢所命无敢不从”。。。 抽空小小自我陶醉一下梁嘉楠看着停止争执的两人摆出一张诚恳的面孔来:“我说两位你们都对郑公子情深意重。对不对?” 此言一出众人又都大吃一惊。因世间虽对男子并无诸般苛求女子在对待男子时多是宠溺有加只任由其本性自然率性而为却并不代表没有一定地规矩。 像梁嘉楠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口询问其他女子对某位男子抱有什么感情。虽算不上惊世之举。却已足够人们议论纷纷了。 而全然不知自己已被打上“言语轻狂”标签的梁嘉楠还在殷殷相询:“是不是?哎呀。你们怎么比我还害羞?刚才都争成那个样子了现在说一句是会很为难么?也罢你们点个头就好。” 张、李二人也是被他这番话弄得诧异又尴尬但这当口若说个不字或有推脱之辞那岂不是当众自打耳光、对不起刚才那一番争执? 两人互相一瞪一个冷哼一个冷笑齐齐别过头去向梁嘉楠微微点头。 看到事情总算走上正轨梁嘉楠十分欣慰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两位皆是情深意重令人感佩不已。不论谁退出想来今后都是黯然失魂终身抱憾。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这便说与两位解忧。” “既然两位爱念郑公子之心皆是相同那不若你们二女共事一夫从此举案齐眉和乐融融岂不美哉?” 这话实在太过胆大又是以由一男子口中说出是以众人乍闻之下一时俱都愣在原地漫说应声连凉气也未顾得上倒抽 见众人虽面有惊疑却皆是不言不语梁嘉楠只道是自己地提议让大家眼前猛地一亮瞬间打通任督二脉自此打开一片新天地。于是又继续得意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人生八苦最苦就是求不得世间的遗憾大多在于一再的交会又错过。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换个法子看待问题呢?只要大家是真心相爱那么一起大被同一起携手相伴不是很好吗?虽说一人只能有一颗真心但对于你们二位的心意郑公子却都是一致的。他舍不得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望两位小姐切莫辜负他一片心意。” 他这边厢扬扬洒洒说了半天那边厢众人仍是无言以对。 寂然半晌李小姐道:“梁公子这番话是郑小公子的意思么?” “当然。”梁嘉楠打包票“我与他是好兄弟他地事就是我的事决对不会说假话的你放心” 他正要继续表宏论却被李小姐抬手打断:“梁公子既然郑公子已许了张小姐家那么今日是我来错了。”又转向张小姐说道“张小姐今日是我之过我这便走了。祝张小姐与郑公子百年好合永结同 说着她向跟来的轿夫说道:“这花轿劳烦各位抬回铺子去吧我还要去酒楼取消酒筵改日再登门向贵老板陪罪。” 几名轿夫随口应了一声脚下却没有动。今日这场热闹实在太过离奇她们已然瞧得目眩神迷对外界的反应未免迟钝了些。 见她们这副模样李小姐也不恼将袖一振转身便要离开。 冷不妨斜地里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的袖子:“等一下你走了这里怎么办?” ------------ 六十一 争执 拉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梁嘉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你走了这里怎么办?”因为谈婚事梁嘉楠与这位李小姐打过几次交道比较熟悉当下顾不得失礼想也没想就一把拉住人不让她走“你若走了小郑可就要落到张小姐手里了你可要想清楚。”梁嘉楠提醒她。 李小姐皱着眉挣了几下起先还收敛着力道最后听到梁嘉楠的那句“落到张家小姐手里”心头大怒手上一使劲便将梁嘉楠推了个踉跄。 她慢条斯理地抚着被梁嘉楠拉皱的衣袖冷笑道:“凭他落到谁手里这样的公子我无福消受!” 说着便要离去却又有一个人上来拦住她。 这一次却是郑母。 只见她沉着脸说道:“今日是我家孩子与张家小姐成亲的大喜日子阁下不请自来已是令人诧异现下又说出这般话来倒像是我郑家负了你似的。如今当着各位的面还请李小姐将话说明白。” “这还不够明白么?”李小姐是读书人素来心气最高又因家贫着实受过些讥讽最忍不得气一旦遇到这种场合定是拂袖而去。电脑小说站她今日本是满心欢喜来迎亲的不料却遇上这等乌龙事自觉丢脸虽然面上竭力做出一派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实际心里早就恼了。当下便顾不得再留什么余地冷冷道“你一个儿子许两家。还说出什么二女一夫的混帐话来还想让我说什么?” 郑母当即脸涨得痛红“小男孩满口胡沁的话也信得么?李小姐这么说我还说这桶脏水是你泼上来地呢!虽然之前你也来我家提过亲但两日后便已明白回绝过了。今日你着人扛着花轿来到我家。又使人说这么一篇话究竟居心何在?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是一点礼义廉耻也不知!” 李小姐脸色青白交加气得额上青筋暴现。待郑母话音一落她便冲上来拽住郑母:“你那日回绝了我两日后不是又使人来说亲的么?不单交换了庚贴还留了令郎的一枚银锁作为表记。这些可都还在我家好好放着你现在跟我去看!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分明是你求亲不成心里疾恨便着意使人来捣乱。又捏造这么一大篇话出来!” “胡说!明明是你们反悔想将水搅混!” “我家儿子是当日许给张家的三媒六聘聘礼都还在房里放着媒人请的是东街地王伯!你说我将儿子许了你那媒人呢?彩礼呢?” “谁说我没有人证?”李小姐怒道手臂向梁嘉楠一指“当日便是他跑前跑后为我换的庚贴传的信物。人证在此难道你要抵赖不成?” 郑母顺着她指的方向一看冷笑一声:“李小姐未免太看低了我莫说他和我家非亲非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单他这么小又是个男孩儿我家如何会使他去作伐?” “你”李小姐咬牙怒极反笑。“说来说去你是要扣我一顶骗婚的帽子了?明明是你说我是读书人梁家公子以前是在皇读作过皇子伴读的由他来作媒穿引让我好沾沾天家贵气。可笑当日我还感激你谁知过了就有这许多说辞来翻脸不认人!” 郑母亦是满面怒容刚要反驳却见一直冷眼看着她二人的张小姐走了过来。 “岳母。李家小姐你们说来说去都是各说各理旁人听来实在难辨真伪。” 听她仍称自己为岳母郑母心中略松脱了些。。。忙接口道:“姑娘你来得正好。你快同这个浑人说清我家孩子明明是许给你的。三媒六聘样样做足聘礼抬来我家那日也是有不少人看见地。这人突然横插一杠子非要说是许给他家的!你快快说清楚打消了她这痴心妄想!” 张小姐家是生意人出身最擅察言观色刚才与李小姐争吵是诧异之下急火攻心一时昏了头。现下她站在一旁看这两人说了半天见李小姐言之凿凿声音激愤那不甘又怨怼的神情不似作伪。若不是她亲自拟下的聘礼单子又亲自派了得力的管家交换庚贴搬送聘礼她几乎也要以为这李小姐确克实实是与郑泰订了婚了。 “李小姐你说郑家差人与你订下婚事可有证据?”张小姐边说话边打手势止住听到问话欲待分辩的郑母。 “怎么没有?刚才我不是说了郑家公子的庚贴还在我家放着还有一个银锁说是郑公子从小戴到大的东西以作信物。” 张小姐沉吟片刻又问道“既是结亲便该下聘礼你的聘礼可有送到郑府来?” 听到她的问话原本滔滔不绝神情激动地李小姐神色蓦然变得古怪起来。 见状张小姐轻笑一声“如此便是没有了?” 李小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嘴唇嚅动几下似是想说点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出来。 “既然没有聘礼那便是根本没有过这回事。李小姐我与你虽素未谋面却也久闻你学识群怎么会做下骗婚这种事情?若我晚来片刻我家相君不是就要被你抢走了?你” “不是!”李小姐通红着脸终于大声说出来“聘礼我已备下但那日梁公子传话说郑家伯母怜我家贫若是依份给足了聘礼怕郑小公子来我家后会吃苦……所以没让我将聘礼送去只说日后再补。” 她素来要强此时不得不当众说出因家贫无力置办聘礼之事心中羞愤万分一股万念俱灰之情油然而生。低头抿唇半晌死死将眼泪吞回肚里叹道“罢了罢了想是郑家伯母唯恐郑小公子跟了我吃苦临时改了主意……这也怪不得她……张小姐既然你与郑公子有缘那便好好待他我这就走……” “慢着。”见她神情黯然欲待离开郑母却仍然不依不饶再次拦下她“听你这番话我竟是个嫌贫爱富之人了?李小姐你这骗婚不成倒打一耙的把戏真是高明连我也要险些跟着你跺脚大骂起这不守信义只爱钱财的恶妇来!” 因李小姐先前说话神情凄切大家对她的话由半信不疑变得信了九成张小姐虽尚有疑惑却也相信了她地说辞。此时见郑母不依不饶的模样那一点疑惑陡然又被翻了出来不由问道“岳母她说的不是真的?” “当然不是!”郑母怒道“我是那种嫌贫爱富定下亲事又会反悔的人么?这种不耽前不虑后的事只有傻子才会做!” 事情一变再变先是二女争相君又是三人行再是郑家主母一儿许两家……变化太快众人只觉脑子有些跟不上了。 张小姐不愧是生意人一片混乱之中她仔细将前后因果梳理一遍当即便抓住了一点争执时一直被她们忽略的关键。 “梁小公子。”张小姐转身对着木立在一旁的梁嘉楠浅浅行了一揖。作为本城数得上地富户她当然认得县尹大人的爱弟刚才情急之下多有失礼现下十分的精明回身虽然越想越疑表面却仍执礼甚敬。 “在下想来想去今日之事似与梁小公子颇多牵连。恕在下愚驽其中关窍还请公子告之为我解惑。” ------------ 六十二 3P是没有前途的 刚才这帮人争驰不下梁嘉楠被晾在一边听着再次跑题的争吵心中十分郁闷。[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那种感觉如同盛装打扮之后兴冲冲正准备上台却现戏院中空空如也台前台后观众席化妆间只有他一人在忙碌根本没有任何人在关注。 被忽略的滋味十分不好受。然而看着气势汹汹对面死磕的那两人梁嘉楠却没有上前大喊让她们的注意力转回自己身上的勇气。 而且随着她们的问答梁嘉楠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还忽略了某些东西。 某些很重要、很关键却从未被他考虑过的东西或者说在她的意识里那些东西都是粕糟大可以一把火破掉的四旧。但他却没有想过为什么人家会抱着这些四旧过了这么多年。而且既然固守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因为他的一番话而立即打消欢欢喜喜按他的意思去做? 正当他暗暗生出落跑心思的时候张小姐将目光投向了他。只见温厚敦需的张家小姐和气地一笑向他一揖说道“还请公子告之为我解惑。” 而随着张小姐的举动原本正脸红脖子粗险些便要掐在一处的郑母与李小姐也齐齐转过了头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对上她们的灼灼目光梁嘉楠干笑:“诸位这个今日最要紧的是娶亲之事对不对?娶亲嘛自然要称心如意才好。而这个称心如意呢自然要保证所有的人都满意……你们也知道男人嘛都是志在四方雄心万里的男人地胸怀呢。只有一个妻子肯定是太委屈了以嫁给小郑的两位你们要做好姐妹哟万不能打扰了小郑远大的理想与抱负哟们都喜欢他这点小事肯定是能做到的吧?哈哈。反正人多力量大多个姐妹多条路没什么不好嘛哈哈……” 之前因为惊异为什么同时会有两家人来迎亲。诧异之下没人细想梁嘉楠说的话。现下事儿主们都稍稍平了怒气一听到他这番话当即便皱起了眉心中生起荒谬之感来。 别人犹可郑母却是因为干系到自己地孩子率先难“梁公子我敬你是客欢迎你来喝喜酒可你这般胡说八道。坏我孩子的声名算是怎么回事?” “我……我哪里坏他名声了?我可都是为他着想。” “我家孩子素来听话根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分明是你在教唆他!不要以为你是” “岳母!”张小姐见机得快忙止住了郑母气愤之下将要脱口而出的训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对于今日这出闹剧。她已有了几分头绪。十有八九罪魁祸就该着落在这位梁小公子身上。但他虽然顽劣他姐姐却是先阳县尹母亲又是卫尉国家倚仗的将军。并不是她们可以得罪的人。 张小姐一面向郑母以目示意一面在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随即便有一个人影离开了人群。匆匆而去。 郑母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悻悻地住了嘴却仍是满面怒色。 梁嘉楠看看张小姐又望望郑母再瞅瞅李小姐只觉头皮一阵麻。 为什么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引来一帮兄弟死心塌地地追随、就可以让一群愚民开化从此被奉为神祗。而他却连几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都搞不定呢? 不等梁嘉楠仰天开叹自古红颜多薄命。花钿委地无人收一旁显然也已理出了头绪地李小姐便问道。“梁公子来我家谈婚事的事情其实郑伯母并不知情是么?” 梁嘉楠不敢去看她的脸色硬着头皮道:“她知道小郑能得你这样人品的好女儿定然欢喜无限。她……” “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 这句式十分耳熟。梁嘉楠抿了抿唇小小声答道“是。” “好。” 只说了这一字李小姐便再无下文。然而即使是躲闪着她目光的梁嘉楠亦能感觉到她眼中的熊熊怒火。 “我……我不过想你们都开心……”自觉再不解释就要被怒火烤成*人干的梁嘉楠咽了口口水小声说道“大家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呢?三妻四妾正常得很嘛家里多个姐妹真的不错的无聊时可以谈天劳作时可以搭手真的很” “在下无意此道。若梁公子喜欢我便预祝梁公子日后夙愿得偿一举嫁上十个八个主母让她们好好疼爱你。”李小姐死死瞪着梁嘉楠。虽然理智上也知道将对方挤兑太过不但于事无补反而还有可能会招来麻烦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想想也是原本还感念着岳母地体贴高高兴兴来迎娶新廊不料原来竟是一个小孩子的作弄教她如何不气不恼? 见到脸张得通红却不敢自辩的梁嘉楠张小姐算算时辰清清嗓子上来打圆场:“哈哈梁公子年纪尚小行事未免有失礼之处还请李小姐看在我的薄面上莫再计较。” “哼!”李小姐恨恨看了梁嘉楠一眼又看看笑得一脸和气生财地张小姐铁青着脸道一声“叨挠”便转身拂袖而去。临去前不忘再瞪梁嘉楠一眼。 当梁修竹闻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一名身着喜袍笑得一脸无奈的女子将另一名怒气冲冲、同样身着喜袍的女子送走的情形。 梁修竹刚想叫住那名模样清秀的女子张了口却还是没有出声音。 虽然小弟实在胡闹但对方尚在气头上此时恰逢其怒实在不是赔礼的好时机不如再等等吧。 再想起刚才那下人的话梁修竹难得地皱起了眉。她原本只盼这是个玩笑虽然心中明白不会有人大胆到来同她这县尹玩闹心中却总抱了万一地希望。不料赶到这里便一眼看到几人对峙众人围观的模样。她一颗心当即沉了下去知道这事不会是假的了。 但这桩事实在闹得不小该怎么办…… “姐姐!” 正沉吟间梁修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按下心中的恼怒梁修竹迎上前去拱手为揖:“恭贺诸位今日大喜本官闻讯前来道喜不知可否赏一杯薄酒?” ------------ 六十三 关禁闭 当官的来了下头的人虽有不解虽有疑惑却都暂时将这份心思压在了肚子里纷纷迎上来没声介地道恭喜并奉承县尹大人实在是爱民如子与民同乐云 吉时早过。在县尹大人的指挥下被搀出的新郎并不知道前面生了什么只见郑泰疑惑的眼神在张小姐身上打个转又将目光投向躲在县尹大人身后的梁嘉楠。 县尹大人似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郑泰的异样当即一声喝彩:“新郎真是好人才!新娘真有福气。”说着解下身侧一枚碧绿玉环亲手递给郑泰“听说你是舍弟的同窗今日出聘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块玉乃家母昔日得来可保一生富贵平安今日我便借花献佛小哥千万莫嫌礼轻。” 郑泰正不知所措间郑母已过来替他接下“多谢大人来贺这份心意草民代小儿谢过。” 梁修竹微笑道“郑伯母客气。却不知我正是要借着这小小事物讨今日一碗喜酒喝不知能是不能?” 听到她的话旁人都陪笑道:“县尹大人真是爱说笑这么好的一块玉还是将军得来的再贵的东西都换得到莫说只是一顿喜筵。。。”说着又催促道“郑家主母难得大人如此青睐快答应啊。” 郑母手持碧玉环深深看了一眼梁修竹躬身为礼道:“大人既如此厚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草鞋敢不从命。”她这一礼便是承了梁修竹话里隐隐的要胁暗示愿意一床锦被将此事揭过了。 梁修竹从未做过这等以势压人之事虽做得十分客气看似还给足了人家面子。心中却仍是不安。听到这么一句脸上不免微微烧:“多谢郑伯母。” 一旁梁嘉楠看着那枚玉环十分心痛。这枚玉环他曾向梁修竹讨要过但向来疼他的梁修竹却因此玉是梁无射特意为她寻来地周岁之礼难以割爱。梁嘉楠也只得罢了。不想今天却给了一个外人。梁嘉楠心痛得直掐自己的手指:什么叫偷鸡不着蚀不米?这就是了。 他当然听出了赠玉时梁修竹话里话外的意思所以也没敢上前阻拦。 随着新郎露面众人很快便重新谈笑风生起来纷纷夸着新郎漂亮新娘能干。百年好合子孙绵绵之类的话边簇拥着郑泰上了花轿。这时郑母事先请来的喜乐队伍也开始跟在花轿后面吹拉敲打起来又有人牵了备下地白马递与张小姐。 郑母面色淡淡地向梁修竹点点头也跟着出去了。 眼看乐手与宾客簇拥着新娘与新郎去得远了这边郑府前院里只余下一名看家的下。梁嘉楠看看慢慢敛去笑容的梁修竹手指绞在一处脚下悄悄划着圆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但梁修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默默走出郑府向前走去。 梁嘉楠怯怯跟在她后面。心中惴惴。他从未见过便宜老姐这般模样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赶到还一出手就是那样大的礼话里有隐有求解之意。将今日生的事情在心头滚了一遍。一时又觉十分懊恼。 在对梁修竹态度不安与对郑泰婚事失败的懊恼两般情绪纠结之中不知不觉姐弟俩已回到了府衙。 府里的下人仍在不条不紊地做着平日地活计除了行礼并没有人多往梁嘉楠身上看一眼。。。但梁嘉楠却觉得如芒在背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 个死板的家伙!他愤愤地想着刚才追之不及的李小姐。他为郑泰去订亲那会儿说得多真挚什么“若能得郑小公子为相君。余此生愿足矣”结果却这样经不起考验!几句话就走了。而且由于她的离开他苦心策划的三人婚礼就此打了水漂实在是对不起他这一个多月来的奔走。不但要跑腿还要瞒着郑府、小心注意着不让李小姐听到张家与郑家结亲的消息他容易么他! 正忿忿不平间。忽然面前的人身形一顿。梁嘉楠收势不及一下撞到了梁修竹的背上。 “哎哟!”他当即捂着鼻子大叫出来。自然。那疼里有八分是装出来的。 果然梁修竹听到他呼痛当即便转过了身:“撞疼了?” “嗯。”梁嘉楠点着头努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虽然他很不齿这种扮嫩的行为但为了化解梁修竹不同寻常的沉默与态度他决定腆着老脸再撒一把娇将今天的危机躲过虽然他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危机但本能告诉他若不设法避其锋芒只怕难以善了。 然而问过他疼不疼后梁修竹却并没有像平常一样迎上来继续对他嘘寒问暖面是定定站在原地以一种平静地眼神看着他。 那眼神平静无波深邃莫测是梁修竹对着他时从未有过的神态。 梁嘉楠被她看得心里毛强撑着说了一声:“姐我疼。” “原来你知道疼。”梁修竹淡淡一笑“这便好办多了。” 她这一笑却比刚才不笑时更让人生畏。情急之下梁嘉楠顾不得再装可怜低声:“姐你别这样……” 梁修竹并不理会他甩下一句“随我来”抽身便走。 梁嘉楠心中忐忑却只能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 “到了。”梁修竹将他引到院后一间小而破败的屋子伸手一指“进去。” 这是……要关禁闭?梁嘉楠看着面前用来堆放杂物的破屋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原本以为温柔老姐会揪着他大骂一顿再打上一顿板子。现在看来是过于担心了温柔老姐那么疼他怎么值得重罚? 不过我为什么要被罚? 没等梁嘉楠想明白这个问题一旁见他久久不动的梁修竹已亲自动手拉开屋门将他拎了进去。 这一年来梁嘉楠个子虽抽高了不少却仍矮着梁修竹一个头再加上对方自幼习武不是梁嘉楠这个只会做广播体操的人可以比得过的。当下捉起他的衣领便如老鹰叼小鸡一般轻轻松松就将他甩进了屋内。 被扔进去地梁嘉楠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觉得面前一暗房门已经关上还传来落锁的声音。 “你便在这里待几天好好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着梁修竹的足音渐渐远去。 果然是关禁闭。 梁嘉楠耸耸肩打量了一下堆满杂物拥挤不堪的房间拉出个露出破絮的垫子掸掸灰坐了上去。 不就是关禁闭么劳资又没有幽室恐惧症怕你做甚? ------------ 六十四 母子 宇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飞檐龙脊的殿宇内一名身着墨蓝衣裳的少年正伏在案上奋笔疾书。一旁铜炉中的辰香袅袅烧着忽然轻颤几下飘若轻絮的香灰落到炉中又继续缓缓烧着。看似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那香味已悄悄变了由原本的淡雅清宜变得甜腻如蜜。 嗅到这阵香味少年又写了几个字才搁下笔站起身来揉了揉微微酸的手腕伸了个懒腰。 整整略显凌乱的衣摆他扬声道:“五全!” 随即垂地的幔帷后应声走出一名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陛下您要歇息一会儿么?” 这身着墨蓝衣裳的少年正是如今的宇国国君姬扬。而五全是他贴身的侍从。 “便是休息也要等课业做完。”比之一年前出使华国时姬扬又长高不少当日的几分跳脱如今也尽数化为沉稳唯有那双黑瞳中偶尔闪过的跃跃欲试才彰显出他的年少。而大多数时候他双眸中所透出的那份沉毅即便是同龄的女子也无法与之相比。 虽然知道劝了多半不会有结果五全却仍是忍不住说道:“殿下每日下朝后便要在这里看奏折看完了又要去书房上课中间都不休息。这般劳累怎么能行?” 听着他心疼的话语姬扬却是无谓地笑笑:“若是偷懒不学那吃亏的也只朕自己。一路看” “陛下怎么会吃亏呢?”五全脱口而出“有太尉在。谁能让您吃了一点儿亏去?” 说完他才惊觉这话不对偷眼看姬扬脸色时姬扬果然神色略沉了几分。 陛下与其母之间不睦这事在宇国少有人知却瞒不过姬府中的老人。自小跟着姬扬地五全记得。从主人懂事以来使经常与太尉有冲突。以前多是吵闹自他被封太子后便变为嘲讽甚至偶尔还会大骂出口。每到这种时候府中上下总是惊心不已。五全怎么也想不通小时还喜欢缠着主母不放的姬扬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性子。 而自太子去了一趟华国。回来之后倒是很少与太尉当面冲突了。然而每次见面时敷衍的态度与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见姬云飞一面的做法都彰示着姬扬并不是与母亲和解了。或许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一国之君与母亲大吵大闹终究不成体统才将那些不满都统统忍耐下去。 虽然五全并不知道姬扬对姬云飞的不满因何而生又从何而来但即使只是表面上地和解也足以令他长舒一口气了。不过他还是记得。无事不要在姬扬面前提起姬云飞否则就是自己找不痛快。当下五全无意中说漏了嘴看着面色不善却没有言语的姬扬他不知所措地喊了一声“陛下”。便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正当他战战兢兢等着姬扬脾气时对方却反而报以一笑:“愣着作什么呢还不快拿上东西随朕去书房。” “陛下……”害怕尚未完全褪去身体已自自动按着命令取过姬扬的书册等物。五全慢慢走到姬扬身后看着他转身向自己一笑随即大步向殿外走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五全茫然地看着他的背景愣了一愣。也跟了上去。 无论如何陛下不生气就好。 走在长长的白玉阶上姬扬忽然问道:“这几日没有信来么?” 五全道:“没有。信使尚未回来。” 姬扬沉默片刻问道:“以前那只鸽子呢?” “还养在御苑呢。” “还能飞么?” “等小人问过养鸟的师傅再回禀陛下。” “好。” 先阳与宇国国都之间的路程极近渡过澜江后。打马往东边疾驰两日余便可抵达。是以自梁嘉楠大半年前随其姐来到先阳后。因着梁嘉楠抱怨鸽子每次送信时老是在他房中到处扑腾便将两人的往来信件改由专门信使传送。 信件向来十日往返一次。从无遗漏。这一次却已迟了两日。难道是梁嘉楠太忙或者那边出了什么变故? 姬扬正沉吟着要不要再派个人去看看不知不觉已走到书房面前。看着房门上那块“诗文传远”地匾额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双眼清澄明澈所有的烦思已被压下。 “先生学生来迟。”利的目光此时看来有些倦意。 还未等她伸手抚上额头一旁便有另一双手及时搭到她头上为她慢慢按摩着头皮。 “青儿这种事不必你来做。” 姬青低低应了一声“是”手下却一点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姬云飞抿唇一笑也不再强说。 片刻姬青放手时姬云飞脸上的疲惫之色果然已大有缓解。看着姬青斟茶的背景姬云飞似叹似赞地说道:“这些年多亏有你。” 姬青将茶盏放到她面前低声道:“臣连命都是大人的这点事情亦是份内之事不劳大人挂齿。” “你啊。”姬云飞摇摇头“别总是这么贬低自个儿。你记着你虽是我府上出来的人却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干得以位列九卿并不是我任意封赏的。你无需感谢任何人知道么?” 看到她温顺地点头姬云飞笑了:“这就对了。” 说着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指了指案上地一摞奏章:“这些是今日的份稍后你给皇上送去。” 姬青看看高度估摸了一下折子的数目说道:“皇上还要看今日的折奏。这些……会不会太多了?” “他必须看完。”姬云飞放下茶盏淡淡道“他既是一国之君不懂这些怎么行?” 说话间自有一种雍容风华从她身上透出连她原本因疲惫而略显黯淡地面容也陡然增色不少“我姬云飞的孩子即便是个男儿也是不输给任何人的。”脸孔上透出的骄傲与自豪是属于一个母亲想起自己出色的孩儿时特有的自得。 姬青从来对她心悦诚服然而在这件事上她却有些自己的想法。犹豫半天她说道:“大人您每日既要朝中之事又要挑选以前的折子写出批办地理由与不可行的理由再呈与陛下学习。您一片苦心全是为陛下着想。但您整日忙碌陛下……”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 “陛下怎样?” “陛下陛下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认定的事除非亲眼看到否则极难更改。若您能抽空在闲暇时与他多亲近亲近陛下一定……一定会与您像从前那样的。” “从前……”听到这里姬云飞的眼神一时有些飘忽“从前么……” 然而她很快就收起了这一份柔软面孔重新变成办理政事时地生硬与精干:“从前他只是世子如今却已是皇上怎么还能指望回去呢?” “可是”姬青急急想要分辨却被姬云飞一个手势止住。 “能说出这番话来足见你是真心替他打算地。”姬云飞起身站到博古架前似是漫不经心地拔弄着一只悬空的银制填香球姬青看不到她地面色只能听到她低沉的声音“他很小时就是你在陪他这份心意我姬云飞决不会忘记。” “大人。”姬青不知所措“这是份内之事……” “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太过自谦的毛病一定要改改。否则日后怎么辅佐他。” 听到这里姬青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大人什么日后不是还有您么。” 姬云飞指尖微微一颤那香球上系着的丝绦一个不小心便从银钩中滑落出来落到地上一直滚到架子低下去里面填的香料却一点也没露出来。 一直看着香球滚到看不到的地方姬云飞才回过身来脸上是一贯的精干目光犀利如常。“随口说的你认真做什么?”姬云飞微微一笑“替我把奏章和注疏送过去吧。” ------------ 六十五 派遣 华国。早朝。 “……开春以来淫雨不绝臣已请教过钦天监罗大人。罗大人言道依星历看来今年恐多水患。而沿黄河一带多处府衙亦上表奏章至臣处奏禀河床水位正逐渐增高较之往年更甚。”御史大夫念完奏本再行一礼才将奏本交与捧着漆盘上前的宫女。 皇上伸手拿起呈上的折子却没有翻开只握在手中目光往九重丹墀之下的群臣中一扫:“依诸卿看此事当如何?” 话音刚落颇有几名官员悄悄往姜承昶那边看去似是希冀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姜承昶却是鼻观眼眼观心一动也不动。 见无人应答皇上便将头微微一偏道:“太子你怎么看?” 裹在一袭深色朝服中的太子面色仍是几近透明的苍白纤细的脖颈让人有一触即折的错觉。唯有一双漆黑温润的眼睛彰示着她大病之后身体元气已在一点点的恢复。 当下听到皇上垂询太子出列躬身为礼道:“治理河渠乃国之大事儿臣学识疏浅虽有些许浅陋见识却终是纸上谈兵。。。” 皇上“唔”了一声道:“不管怎样先说说你的看法。” “是。儿臣以为依往年旧例便可。先命专擅此职的吏员按惯例前去疏导治理、安抚民众再细细寻访民间巧匠能人徐图根治之事。” 这番话中规中矩。说了等于没说。皇上心中暗自皱眉口中却说道:“太子说得不错。诸卿可还有别的意见?” 当即便有一人越众而出躬身禀道:“陛下我华国粮食运漕与沿河兆民安赖全系黄河一身。若治理不力。不但妨害今年稻禾收成运河往来船只亦寸步难行更有沿岸数百万百姓受甘受难。届时灾祸四起人心惶惶实为我华国之痛!皇上不可不察!” 九州五国黄河横亘其二。每几年便要水位升高肆掠一场。每年汛期到来之时总要小心查看堤坝。或填土加高或开堤引灌。这些都是每年都在做的事情虽然麻烦兼无可奈何像一根刺时常得惦记着。但惦记得久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现下这官使说得如此郑重可见是要借机说点什么了。而这个借机进言地人众人都记得她是…… 皇上斜眼看了大女儿一眼。说道:“爱卿之话甚是有理却不知爱卿有何妙方?” 那官使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说道:“黄河沿岸长堤年年修缮却始终不能一劳永逸。微臣以为。这非是有司不力、督工不严而是堤坝中少了某件事物一件能镇压河伯的事物。” 说到这里她故意顿了一顿等卖足了关子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才继续说道:“微臣以为堤坝上缺少天家威仪镇压。” “若得天家贵胄亲临河岸。亲身督管河渠治理实乃大德。此德定能感化天地鼓舞黔更可彰显皇家爱民如子之善。实是一举多得善莫大焉。” 皇上微微波眯了眼身体不自觉地前倾:“卿家说得有理。那么。诸卿说说谁该当此重任呢?” 方才偷眼看向大皇女的那几名官使此时再度偷偷打量她的脸色。但依然什么也没有现。 太子伫立一旁。表情平和垂手不语。 “微臣以为大皇女才智出群仁心爱民实堪此任。”说着那官使深深拜伏下去。 “哦。”皇上语气微微上扬似是诧异又似是恍然大悟。她环视众人扬声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沉默片刻之后有人出列道:“臣以为此举可行。” 她话音刚落随即便又有人道:“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说话地臣子都未参与到皇子争斗派系中来换言之她们还是皇上的人。 属于大皇女一派的官员面色却不怎么好看。有几个欲待说话的却在看清那几名出使官员的身份后犹豫着缩回了已经伸出的脚。 满堂赞许声中皇上定定地看着一直垂眸不语的大女儿:“皇儿你怎么想?” 殿堂中的议论声一下子停下来众人地目光都落到大皇女身上看她如何选择。 灼灼目光之下姜承昶微微扬头小巧的下巴倔强地向皇上一扬:“儿臣愿往石郡治水为国家效力替母皇分忧。” 皇上与她的目光甫一接触随即避开。她心中暗道日后再赏赐补偿你便是。何况此行对谁都好。 迅收敛起多余的心思皇上看着大女儿嘉许一笑:“难得皇儿有心朕便准了你之所请。” “谢母皇。儿臣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姜承昶低头行礼如仪长睫一颤重新将太过明犀的双眸藏好。 回到所居的殿宇姜承昶扬手将上朝时手持的玉笏一掷。玉制的板笏在铺着薄毯的地上出沉闷地响声打了一个滚撞到桌腿上停下竟然没有碎只晃了几晃。 宫女侍从们见她这般举动都吓得跪倒在地将头低低伏下。“这是怎么了?”姜承昶的语气却极为平静脸上神色分毫不变仍是平日里的模样。即使面无表情亦透出几分飞扬与傲然。 见众人都不出声她又缓缓问道:“这是怎么了?我很可怕么?”平缓的语句在说到最后一个字时瞬间转为嘶哑。如同她地眼神一般在强作镇定之中泄露了她的心绪。 那一声嘶哑的问句不但传到众人耳中也传到姜承昶自己的耳中。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出这样软弱的声音呆了一瞬之后她忽然怒斥道:“都给我下去!” 仆从们连滚带爬瞬间便退得干干净净。空荡荡的殿宇中姜承昶冷笑一声转身自去倒茶。手却一直在抖细细的茶水怎么也注不进茶杯倾泻到桌面上。她却恍若不觉径自保持着提壶引杯的姿势直到杯中茶水流得涓滴不剩。 摇了摇空空如也地瓷壶她随手往地上一甩。这一次没有玉笏好命的茶壶让她如意听到了破碎的声音。 有飞溅而起的碎片从她脸颊擦过立即便是一道白印随后有血珠缓缓渗出。 感觉到滑腻腥的血珠慢慢流下脸侠。她伸手一拭放到舌下一舔那腥味让她窒息。 “血就是这个味道么……都说血浓于水但……血未必好过水……至少水还可以解渴。”喃喃说完姜承昶勾唇一笑分明是上扬的弧度却殊无暖意。 是该说我要得太多还是该说你给得太少呢。 母亲…… ------------ 六十六 朋友 “小姐家里派人从皇都来了。” “是么。”闻言梁修竹当即放下手中的公文匆匆向待客的厅堂赶去。 “小姐。”远远看见她厅里的那人便迎出来行礼。梁修竹认得她是自家得用的下人母亲常常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给她去做。当下心中微凛面上却还是微笑着:“可是捎了家书来?” “相君老爷为小姐和少爷做了几套节令衣裳还有几样家里做的小吃赶着让婢子送来。”她将拉了满满一车的东西一一指给梁修竹看。之后在府中众人忙着搬运东西时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小姐这是家书。”说着递上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 梁修竹接过随手放在袖袋里笑道:“一路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回到书房她拆开信片刻看完眉头微蹙沉吟不语。 随即她收起信件吩咐守在门前的侍从:“端碗酸梅汤来。” 侍从应声走出院子后梁修竹也步出书房走到院中垂丝海滨树下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陶醉在这清甜的花香里。 徘徊片刻她伸手折下一枝缀满花朵的枝条。随着她手上的动作那娇嫩的花瓣颤巍巍地片片随风而落待她走到书房门口时原本盛满鲜花的枝头已然空了一小半。她看了看花枝似乎是觉得它不够好看了便没有带进屋子。而是随手插到了窗棂上。淡粉的花儿衬着雪白的窗纸和古朴地木雕格倒也别有意趣。 这时侍从正好端着酸梅汤进来了。梁修竹伸手接过淡淡道了声辛苦似是不经意地说道:“窗上那枝花先放着。待花落尽了再打理。” 侍从应了声是看着她喝完汤又收起碗退出门外让她不受打扰地继续批阅公文。 “还是没有来信么?”姬扬问道。 五全摇摇头:“没有。” 姬扬心中微有烦燥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挥挥手道:“难得没什么事朕要一个人静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是。” 五全恭敬地答着。趋步退出殿外吩咐守在廊下的宫人:“陛下要清静一会儿若无要事不得打扰。” 当他吩咐完毕想要回屋把早上只打理了一半的春衣继续整理完时忽然一眼瞥见长廊那头走来一个人。。。 远远看见那人明黄的衣裳他心中一跳赶快迎了上去。 宇国尚黄色唯皇家可用。即便是常在皇上面前走动的臣子们若无皇上特赐也不能随意穿戴黄色地衣物。今上登基不过半年。并没有与哪位臣子走得特别近更没有赏赐过什么人可以穿黄的殊荣。且今上年少后宫空虚尚无得获圣眷受封加赏的女子。是以目下宫中能穿这明黄衣裳的。便只得两人。 皇上姬扬与官任太尉的华国苍荫侯、如今更兼御史大夫的皇帝生母姬云飞。 五全本是姬家侯府上出来的虽跟着姬扬对女主人姬云飞却是一样的敬畏。当下见她过来忙迎上去请安问好。 “免礼。”姬云飞止住欲待行礼地宫人问道“陛下呢?怎么人都在这里。不去面前伺候着?” “陛下说要一个人清静一会儿。”五全答道“小人这就去通报陛下。”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等等。”姬云飞连忙喝止他的举动。看着紧闭的宫门她有些踌躇。今日事毕她看看天色还早一时想起姬青那天的话来便生出来同儿子说说话的念头来。不料当下却听到姬扬正在静休。 但这犹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听姬云飞道:“陛下既在歇息。便不用通报了。五全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是。”在这位威严的女主人面前五全比在姬扬面前还要拘谨恭敬。 五全跟在姬云飞身后。边走边答着她的问题。陛下每日膳食用多少、起居可有什么不便、夜里休息得好不好……末了照例嘱咐道:“我问的这些事就不要说与陛下知道了。” 五全又应一声是。看着恭谨乖巧的少年微微躬下了腰姬云飞微笑一笑赞许了几句。心中想地却是自家儿子的倔强模样。 一想到儿子的模样她不觉放下平日的严厉声音也转为柔和又问了一句:“陛下平日除了批奏折和功课外都在做什么?” “陛下整日就在忙着这些。若哪日得了空多半会叫几个身手好地侍卫来教他招式。”说到这里五全顿了一顿补上一句“就跟以前在王府似的。” 听他提起王府姬云飞笑了一笑那笑里除了怀念之外还有一分黯然。这黯然十分细小但方才的欣慰却似乎都被这一分黯然吞噬整颗心蓦然变得沉重起来。 为了打破这份不愉快的感觉姬云飞匆匆找了个话题:“当初在府上时不时过来走动的那几位世家公子如今还与陛下有来往么?” 五全摇摇头:“自陛下登基以来那几位公子除宴席外再未见过陛下。先前陛下刚封太子时倒是常来走动。” 这样……姬云飞微微波蹙起了眉心道既是如此儿子岂不是连一个同伴也没有了?转念想到姬扬今年才十四岁又是个男孩儿却已必须学习着挑起整个国家的重任。难得的是他从来不抱怨不叫苦凡是自己订出计划让他学习的他都一一应下认真揣摩。 虽然这都是必须地也是自己刻意要他这么做的姬云飞心中还是涌上一股怜惜。 这时却听五全道:“不过陛下有个时常书信往来的好友呢。每月准时有三封信每次陛下看完信后都是带着笑的。可不知为什么这个月算时间都过了四天了信却还是没到。陛下时常问起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姬云飞忙于政事少有闲暇亲自询问姬扬近况。虽已吩咐了他的近侍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向她通报但这件事却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当下听了五全的话她连忙问道:“与陛下通信地那人是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地?” 五全想了想答道:“是华国的一位姓梁地公子陛下与他似乎是在一年前去华国时认识的。自陛下回来之后便与那位梁公子一直有书信往来。” 华国……梁姓……公子…… 姬云飞心里寻思着面上却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老银莲纹样式的佩饰递与五全:“好孩子难为你说得清楚这小东西你拿去玩罢。” 看着她手中雕琢古朴一看即知价值不菲的佩饰五全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大人亦是小人的主子但有所问小人无敢不从。但此时小人已随陛下进了宫虽然心中敬爱您却已只能放在心里。” 姬云飞本想赏了他便回去找姬青将那梁公子来历打听清楚不料却听到这样一番话颇感意外。想了想又是一笑。这一笑却比方才更多几分嘉许:“果然是个好孩子。” 她也不勉强随手将东西放回去看着五全尚带稚气的清秀小脸轻声说道:“但望你这份赤诚一直莫要改变才好。” ------------ 六十七 竞夜长谈 按例回家归省的纪允然与纪雨笙直到回宫后才自宁泉宫的宫人处听说了早朝时的事情。 乍闻这个消息纪允然顿时面色一变原本就白皙的面孔上血丝褪得干干净净。 见她如此反应纪雨笙却是不解她仰头看向比自己高着不少的姐姐问道:“姐姐殿下为皇上分忧掌执治理黄河之事是好事啊。你怎么” 纪允然无心向妹妹解释只打个手势让她先不要说话又继续问那宫女:“你知不知道提议让殿下主管此事的人是谁?” 宫女想了想犹豫道:“好像是” 听到她说的那个名字纪允然脸色更加苍白。 而纪雨笙犹自不明就里:“姐姐?” 纪允然却没有理会她径自急急往殿内去了。纪雨笙留在原地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咬住了嘴唇心头一阵失落。 为什么你们总是什么也不肯让我知道呢?我虽然不太聪明也不够成熟但我还是能为你们做些事情的啊。 夤夜。带着花木幽香的小院内月华如水流泻一地。 一道灵活的黑影绕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躲过巡夜人的气死风灯拐进一条小巷踏着月色悄悄潜进院中。 小小的县城里入夜后并没有太多的消遣。此时月已中天大多数人都睡了。这件小院的厢房里透出地一点灯光在暗夜中便格外显眼。 而看到灯光的黑影非但没有躲避反而在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大大方方从墙角阴暗处现身。直直往厢房走去。 只轻轻一推虚掩的门便无声地开启。随即开门的黑影便整个暴露在房中人的面前。 “你来了。”屋内地梁修竹立即放下手持的书卷向来人迎去顺便将书桌上的灯台挪到待客的高几上。 灯光靠近的那一刹他原本暖昧不清的五官瞬间被照亮。只见这是一个五官姣好得可称娇媚的少年。看他的身量与姿容不过十五六岁。但看他地神情却已是成*人才会有的沉稳。 “梁大人。劳您久候了。”菱唇微启透出的声音与他的外表一般亦是少年清亮而不失坚定的。 梁修竹看着他报以一笑轻声道:“天公子无需客气唤我修竹便好。” 这容貌秀丽的少年便是当日在小皇子殿内小厨房的下人、梁嘉楠一直看不顺眼的对头天冬。 而此刻素来被梁嘉楠斥为举止妖娆可恨可鄙的天冬面上却是沉如静水。声音亦是恭谦有礼:“梁大人过谦了天冬怎当得起。” “你” 不待梁修竹继续劝说天冬又道:“不知梁大人唤我来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 听他提起正事。梁修竹心中一凛便将称谓之事先放到了一边说道:“皇都情况有变。” “我亦有所耳闻。”天冬道“可是为了大皇女前往石郡治水之事?” 梁修竹点点头:“不错。原来天公子也知道了。” “若是在往常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在现下这节骨眼上这实在是一个好时机天冬岂有不知。” “想来天公子定是已有决断不如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我再说我地。一起好好参详参详这边该如何应对此事。” “好。”天冬并不推脱应了一声便说道“殿下初涉朝堂根基尚浅本欲徐徐谋之。但既然天降此良机。却是不可错失。” 梁修竹点头道:“我亦作如是想。但这边虽已作下一些布置却是尚未准备周全。况且皇都中也……若立即便动手。只怕会有所纰漏。” “梁大人说得不错。不过这边的事宜我也有插手依我看如今已然准备了大半只余几处地方。。。若是就此动并不是不可以。”听他这么说梁修竹合目沉吟将所有的事宜在脑中过了一遍最后睁开眼却仍是犹豫的:“但原本预定是再过数月才动地如今尚有许多地方未曾准备完善。而且最重要的那一个人也还没找到。这……” “若是为着这一点梁大人无需挂心。”天冬轻笑“我已找到替备人选。” 梁修竹知道他是太子手下第一个得力的人最靠得住闻言便将这一点疑惑打消了:“既是如此那便好办了。只是如此急切殿下那边……不会有其他问题么?” “梁大人恕我冒昧说一句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心找再周密的计划都会有漏洞。但是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除了策划之人别人是不会注意到的。而且”说到这里天冬语气蓦然加重“机、不、可、失!” 他这番话说得成竹在胸其中所透出的智珠在握的自信令他原本鲜艳地容貌透出一份英姿勃。光华流转间几乎教人错不开眼。 梁修竹也是看得心头一跳定了定神道:“你说得不错机不可失。但此事终需殿下定夺。” “那我便亲自走一趟去讨殿下示意。” “如此甚好只是辛苦你了。” “哪里为殿下分忧不正是我之本份么。” 两人又商讨了一阵子将一应计划从头又细理一遍找出几处不妥、重新敲定细节之处。 待从公事中回过神后梁修竹无意意往窗棂处一望惊见初夏的晨光已然将窗纸染得清透方知这一谈竟是大半夜天已经将明。 原本还待留天冬稍事歇息用些茶点再走但此时天色既亮若是被别人撞见定然会另生事端。梁修竹只得歉然看着天冬:“对不住来了这半日只招待了天公子冷茶。” 天冬毫不在意地一笑:“梁大人忒客气了。” 虽然一夜未眠他却分毫不见疲色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仍是神采奕奕。 梁修竹看着他秀丽的面容与明亮的眸子心中一动:“我……” 天冬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微微侧过脸来是一个聆听的姿势。 “我弟弟若像公子这般懂事就好了。” 最后梁修竹说出地是这么一句。 这没头没尾地一句令天冬有些奇怪。梁修竹疼爱幼弟的名声在外只要是与她稍有交情地人都知道何况是早已与她共事一主的自己? 虽然转念想起当日宫中那总是气鼓鼓满脑子奇谈怪论一碰就炸毛的小梁公子再联想到近日的某事天冬不是不认同这个说法口中却说道:“令弟冰雪聪明文秀可爱哪里是我可以比得了的?” 刚才话一出口梁修竹暗自也有些奇怪。从来小弟在她心中都是最可爱的天下间的男孩儿统统加起来也抵不上小弟的一片衣袖。为何突然就说出了这样的话、将小弟拿来与这不过见了两三次面的少年相比?虽然这少年的确有其过人之处然而…… 压下纷惑的思绪梁修竹顺着天冬的话头微微一笑:“天公子才是过谦了舍弟年少无知娇纵成性还需多加教管才是。哪如得公子这般沉稳精明?” 偏头看看窗外越来越亮的天光天冬无意再同她闲聊朗笑一声:“梁大人这些称许之话我便厚着脸皮收下了。时辰不早我该告辞了。” “天公子慢走路上小 关上房门梁修竹回身将案上的公理了一下作出彻夜批阅的样子来。 当她解下外衣躺到竹榻上想要小寐一会儿时忽然书房的门被人急急敲响。 “小姐!”管家的声音少有地带着几分焦急传到她耳中“少爷出事了!您……您快去看看少爷吧!” ------------ 六十八 才出小黑屋,又入政教处 梁嘉楠确实是出事了。 今日是他被关在小屋的第五天。早晨下人如同往常一般端着食水过来将屋侧一扇只有尺余见方的小窗打开把食盘放进去。 若是在往天这个时候梁嘉楠必然会将食盘取走再放上昨天用剩的杯盘等物让下人带回去。 但今天这下人等了许久却一直不见少爷过来接早餐。她屏息静气听了半天屋里一点声音也无。 这下人当即就慌了神连忙赶去禀报了管家。当管家匆匆赶来取出亲自保管的钥匙将房门打开一看赫然便看到委顿于地的小少爷。 “……令公子只是受了些寒气兼之未曾好好用膳血行不足是以便昏过去了。”开完药方大夫又叮嘱道“虽说近来天气晴好但早晚仍有凉意大人日后切莫忘了注意着替公子添衣才是。” “多谢大夫。”听到小弟无碍梁修竹一直绷着的脸也放松下来却仍然握着梁嘉楠的手不肯放开“管家替我送送大夫。” 一旁管家早备下谢仪与诊费迎了过来。大夫边说着“不敢有劳”边跟着她退出卧房。 梁修竹轻轻叹了口气将小弟冰凉的手包在掌中看着小脸白不省人事地躺在床上的弟弟许久才慢慢坐下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小弟啊……” 一夜未眠清晨又兵荒马乱地闹了这一番饶是梁修竹身体再好。也有些抗不住了。执着梁嘉楠的手她很快便趴在床沿睡了过去。 醒转过来的时候梁嘉楠一眼便看到床架上熟悉地雕纹。他在柔软的被窝里翻了一个身慢慢回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 他这一动梁修竹也惊醒过来。见他醒了。便伸手去探他的额头确定温度正常:“要喝水吗?” 梁嘉楠点头。 扶梁嘉楠起身倚着枕头坐好亲手端来水喂他喝下。梁修竹看着低眉顺眼模样乖巧的梁嘉楠出了一会儿神。等他喝完水后她随手将杯子放到一边目光从他干白地嘴唇上掠过沉声说道:“小弟我有话要对你说。” 梁嘉楠这会儿已经想起来。昨天午后他忽然觉得昏昏沉沉的一直持续到晚饭时候。看着送来的食物他没有一点儿胃口便打算先睡一觉再吃。没想到再醒过来时自己竟已离开了小黑屋。看来是被当作病号特殊对待了。 他生怕被查出没生病再被送回小黑屋去要知道一开始他并不将关禁闭这种不伤筋不动骨的惩罚放在心上只是哀叹没有一台psp或一个本子。否则像这样三餐有人打理让他足不出屋宅上一个月也成。 但这个想法在第三天便被推翻了。 愿不愿出去和能不能出去其间有很大的差别。 自认为没有幽室恐惧症的梁嘉楠。在现自己竟然开始对着不知从哪里钻进来的飞虫说话时吓了一跳。 孤独确实是人们与生俱来的软肋。 为了不让自己年纪轻轻就走上精分地不归路梁嘉楠赶忙转起闲置很久不用的大脑从宇宙洪荒纵有千古横有八荒一直想到最近白菜涨了两毛钱最后琢磨起自己被关禁闭的原因。但连续想了两天之后他虽然模模糊糊有了一些头绪却还是懵懵懂懂地。没得出什么实质性的成果不还是有的:因为用脑过度起了低烧。 当下一听梁修竹说有话要对自己说他连忙挺直了背做出一副温良敬俭让的好学生模样毕恭毕敬的态度端了个十足。低声下气地说道:“姐姐。您说。” “你做的事我都打听清楚了。” 梁嘉楠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接口知道定然还有下文。 “一月多前郑家与张家订亲择定吉日过门。结果你却悄悄跑去李家自称是代郑家奔走下订。唯恐李家小姐不信还特意拿了我府上的公文用笺写下贴子。结果那李小姐虽然奇怪为什么订亲要用这种纸但看在我这县尹的面上还是相信且同意了这桩婚事。” “于是成亲那日才有二女争郎地事情对么?” 梁修竹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然而越是这样淡然却越令人觉得可怕。 梁嘉楠只觉头皮麻心中尴尬之至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随意哼一一声。 梁修竹并不计较他的闪躲继续说道:“你那天在喜堂上的话我也听说了一些。什么共侍一夫什么好姐妹。小弟你这些心思都是从哪里来的?” 听到最后上挑成问号地尾音梁喜楠又含糊地哼了一声。但这次梁修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只定定盯着他的双眼看个不住。在她平静而深邃的目光下梁喜楠有浑身上下都被看穿的错觉手脚尴尬得不知往哪里放。即便避开不与她直视那犀利洞察的目光依然深深刺到他心中。 “姐我错了……”梁喜楠小声讨饶。 “哪里错了?” “我……他成亲是他的事我不敢瞎掺和……不该多管闲事……” “哦?只是这样?” “这……还有别的……别的比如好像……我让姐姐损失了你最喜欢地碧玉环我以后能赚钱了一定买一个还给姐姐。”梁嘉楠努力思索着还有哪里做得不对“其他的……” 梁修竹打断他的回忆:“小弟我在乎的并不是那些身外之物你明白么?” ……既然是身外之物当时您为什么一直不肯给我呢? 梁嘉楠心中生出了小小的不满面上却还得识时务地陪笑:“是是身外之物身外之物……” 他这般神情梁修竹如何不知道是在敷衍?当下强自被压下的火气腾地一下升了起来瞪着他一张嘻皮笑脸梁修竹疾声道:“你当真是不知悔改么?!” 梁修竹从未有过地声色俱厉令梁嘉楠吓了一跳。他万万没有想到温柔地人一旦认真生起气来竟是如此严厉。 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不知道她要自己承认的是什么错误梁嘉楠还是赶紧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姐你别生气。” “知道错在哪里么?!” “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向来口若悬河能说会道么?拿出你那天滔滔不绝地模样来!” 毕竟是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兼之还是病人斥责了两句后梁修竹便说不下去了。再对上梁嘉楠茫然的目光梁修竹再次心中一软。 “小弟。”叹了口气梁修竹将声音放缓“你将那天的话对着我再说一遍。” “我……”梁嘉楠本来并不愿意将那惹窝的源头再说一次然而又碍着怕梁修竹再作便只得心惊胆战地将那天的话删其繁琐拣其精要说了几分。说着说着却由原本的心惊肉跳转为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温柔老姐为何要这么一通火。 果然听他说完梁修竹便问道:“什么叫做二女共侍一夫?” “你身为男子又是小小年纪你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来?” “……”我知道了今后我一定将烈男传看个十遍八遍再开口说话。 “而且虽然天下五国并无每户禁娶人限可绝大多数女子却还是一生只聘一位相君除非一方早逝另一方才再醮。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她们怕生孩子?所以说还是父系社会好啊 “小弟我不知道你这些想法是从哪里来的。但在说出口之前难道你都没有仔细想过吗?假设成亲的人是你、你被同时聘给了两位主母那么你该如何自处?” ------------ 六十九 思考教育工作 假如你同时娶了两位媳妇你会怎么办? 我会高兴得载歌载舞热烈庆祝我艰苦卓绝的奋斗取得了巨大成功! 梁嘉楠险些便脱口而出幸好反应得快总算在脱口而出之前及时收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见他仍是一脸无知的表情梁修竹摇摇头说道:“即便是血亲相处时还多有嫌隙。何况是两个原本不相干的人住到一起过日子这其中的问题之多单是想想便可领会一二。” 女人不是都爱钱么只要送够了衣裳饰谁不乖乖听话的? “两人尚且艰难何况三人、甚至更多……一家人在一起不就讲个团圆美满和和气气么?若是天天吵闹每天一睁眼就是烦心事那还有什么趣味可言?” ……后院起火是说明她们都爱我……吧?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照你说的那样来个三人行那么你只有一个。主母却有两个你在她俩中间如何自处?” 当然是她们都来伺候我啊! “比如说你买了两支簪准备一人送一只。可两相比较其中一只有小小暇疵那么这支你送给谁?而无论收下的是谁当她现之后你能保证她不生气?” “还有平时你在她们中间说个笑话讲几句悄悄话什么的当你同某一人说着时那另一人看在眼里。一路看心中又会是什么想法?” ……我可以与她独处时背着另一个再说嘛。 “当然这些比方只是在她们对你有情的情况下。现在再来假设她们对你并无太多好感再加上这种状况你想。她们平时会怎么做?” ……您不是说过婚嫁虽需父母肯但两情相悦也是最重要地么? “她们虽不喜欢你却仍会为了面子对你争夺不休暗里的小动作多了去了。比如说你刚在某一位房里歇下那边就跑来人禀报说另一位如何怎样急需赶快过去云云。等你去了那边这边又跑过来要人……这般闹法。你觉得日子能过安生么?” …………姐姐原来你也喜欢看宫斗文啊? “日子一旦过得不顺心便要生也许多抱怨看谁都不顺眼。届时本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彼此间却势同水火明面上笑着暗地里阴着直闹得乌烟瘴气合宅不宁。你说。这种日子你过得下去么?” ……呵呵呵没这么严重吧?几个女人争风吃醋而已怎么就至于到这种地步呢?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小弟你扪心自问你一颗心有多大?装得下几个人?” 心有多大小容得许多怜人心不过方寸之间且所思所想定然不会全是情爱。家人、朋友、事业、喜好……一样样分割出去后留给爱人的能有多少? 不是所有地人都如同偶像剧主角一般天赋异禀成天谈情说爱不烦腻、有情便能饮水饱。 梁修竹看着陷入沉思中的弟弟。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没有再说什么。 默然半晌梁嘉楠轻声说道:“我只是想有人陪我。” “虽然我一直说一个人也很好少了许多麻烦许多牵挂但其实……我是想要有人陪的我想要很多很多人。大家都围在我身边。对我好……” “你还有母亲、爹亲、姐姐还有你的朋友。你忘了么?”梁修竹柔声道“莫非你一旦自己成了家就要与我们断绝来往不成?” 梁嘉楠慢慢向她转过头来认真看了她许久才展颜一笑:“不错我还有你们我还有家人……姐姐……”他伏到梁修竹怀中紧紧抱住她的腰。(电 脑阅读ww w. t)许久低声问道:“姐我们一直都在一起的对不对?” “当然。” “不会突然消失么?” “消失去哪里?” “……说不准啊人生如此……世事无常……” 但这句话只在梁嘉楠心中悄悄浮现随即他便将它们抛到了一边。 在梁修竹怀中蹭蹭虽然姿势很不舒服他却不肯放手一直紧紧抱住她。 这是他的亲人。他有亲人呢。一直都不会分开的亲人。 既然有了她们又何必再去找外人呢。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盲目了。这大概就是所谓地盲点吧因为离得太近所以反而看不见。 漏夜。 接过宫人递上的清单姜承昶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随即掷还给对方:“这些事情你们看着办就好只拿该带的无用的就不要收起了。” “是。”宫人接过单子行了一礼退出去操办了。 一旁纪允然看着面无表情的姜承昶倒了一盏茶递过去。 “殿下。”茶水雾气薰腾连带着姜承昶的表情也比刚才柔和一些纪允然借机问道“您真要去?” “圣旨已下去不去能由得我么?”姜承昶用茶盖轻撇着茶沫头也不抬地答道。 “可是……” “允然。”她淡淡唤她的名“我以为这件事你已经很清楚了。” 纪允然咬咬唇低下头去“是……那天保奏殿下的官员是是皇上一手提拔的……如今太子初步朝政百官却多知有殿下不知有太子。是以……皇上……” “知道就好。”姜承昶垂下眸子细细品着新贡的云雾。 “可是殿下皇上怎能如此对您?要知道储君之位原本便该是您地却另立他人。您凭着自己的努力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步皇上怎么能怎么能这般轻松就将您拔开?这治水之事可是个无底洞啊!年年治理年年委任一年倒得有大半年在外面跑。若是再找个由头说治理不见成效明年继续那您岂不是一直就要耗在这上面了?” 对着失却平日冷静表情满脸愤怼之色的纪允然姜承昶却没有像她一般失态。 她垂着眸继续品着新茶只说了一句:“因为她是皇上。” 因为她是皇上。 纪允然地满腔不愤对上这句话也只有颓然。 因为是皇上所以杀生取予一概大权在握由不得别人抗衡。 纪允然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殿下我还记得当年我与雨笙一起被召进宫来。皇上召见我们时说殿下新丧了父亲要我们好好陪着你不要让你通过。反复说了好几遍……后来也经常来问我你平日过得怎么样……现在又怎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姜承昶放下茶盏手很稳清脆的一声茶盏便稳稳落到桌面上:“为什么不会变呢?不是连皇君都已换了人、变了姓么。如今她既已有新的皇君疼爱的孩子自然也要改变了。” “殿下……” 姜承昶起身倚到长幔曳地的乌木柱上:“你怎么又哭了?若让那些背后说你小小年纪就冷面冷口的人看见是不是该惊叹原来她们说错了?” 随着话语声姜承昶走到纪允然面前半俯下身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 “我今后不会再去期待那些无用的东西你也忘了吧。不要再为我流泪了。” ------------ 七十 小孩子 宇国。[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陛下这是您吩咐的帝都诸家诸侯大臣家中、与您年龄相仿的公子的名册。” “放着吧。”姬扬示意她退下伸手取过名册慢慢翻看起来。 随着纸张的翻动一个个名字踽入他的眼帘随之而来的是往日记忆中与之一一对应的音容形貌。 看完一遍他带着遗憾将名册扔到一边拿过一枚白玉镇纸一面把玩一面思索。 这些少爷公子们实在是没一个出挑的。若是欲待培植亲信只怕还是女子来得快当些…… 想到女子想到能干自然而然地姬扬便想起他的母亲姬云飞。 他爹亲早逝之后母亲再未聘娶却并不是像其他准备独身一辈子的长辈那样此后便将所有的情感与关爱投注到自己的孩子身上。姬云飞没有。承载伴侣早逝的姬云飞寄托的是权势。 姬是宇国国姓姬云飞家算是皇族直系嫡亲皇室。有这份关系在再加上她确实手腕群。自一心投身政坛起没几年功夫姬云飞便从一个挂着世袭侯位的闲散皇家子弟升为三公之一的太尉是宇国最高军事长官。 但众人艳羡称赞的背后却也有人对她不满。 这人并不是她的政敌而是她与早逝的相君唯一的孩子姬扬。 其实姬扬小时候是很敬爱这位精明强干的母亲的。爹亲去得早几乎没给他留下什么记忆。他地世界中除了照顾他的仆人之外。便只剩下母亲。 当他还不懂事时是如何地粘着姬云飞甚至到了稍稍离开就要哭闹的地步。这些幼年旧事姬扬还依稀记得。 但他也记得不久之后。即便是他再如何哭闹也换不来母亲的拥抱。每次姬青抱起哭泣的他去主院找姬云飞时得到地答案总是主母尚未回府小公子同别人玩去吧。 当时的他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向来疼爱自己的母亲变得如此忙碌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来抱一抱他。 那时他还太小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想母亲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至今他还记得母亲的房间清爽干净得几近简陋除了必要的床榻桌椅等便什么都没有。不但几案上没有别的房间常设的花瓶、供盘甚至连墙也是雪白一片一幅字画也无。记得姬青曾说过那是因为她屋中地陈设都是相君老爷挑选的自相君老爷去世后这些东西便被她收到一口箱子中。加了锁放到仓库最深处任它积满灰尘再不打开。姬扬记得说这些话时。有什么凉凉的东西从姬青脸上滑落然后落到他的中。他伸手摸了一会儿那一小块湿渍在小小的水珠干涸之前便因倦意沉沉睡去。 直到成年之后这间犹如雪洞般的屋子还常常出现在姬扬梦中而梦的结尾要么是他一直等一直等却总等不到要等的人;要么。是终于等到后欣喜地迎上前却被狠狠推开。 每次做了这个梦后无论是以哪一段结束姬扬都没法再睡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已经长大的他仍然不能承受那种仿佛被全世界被遗弃的心情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可记忆并不因为不愿就会轻易地放过谁。于是那些令他彷篁无依、胸口酸痛地记忆总是不请自来。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梦境中似乎是在提醒着他。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你曾受过这样的冷落与对待。 其实有时候姬扬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小心眼了?母亲已经给了他最好的东西虽然不是他想要的。但这是皇位啊步步为营小心翼翼最后终于将这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地位置捧到他面前的母亲应该是爱自己的吧?可如果她真的爱自己那为什么过去总是为了别的事情忙得不回家、每次与他见面总是神色匆匆有时甚至不等吃完一顿饭便被人催着离开? 或者这个皇位其实不过是她野心的产物吧她是为了自己才这么做的。(电 脑阅读ww w. t)在宇国男子即便得登大宝手中也不会有多少权势。或者说他的权势只不过是局限于自己所居地宫室之内。一旦出了这华丽的殿宇那些关于天下、关于家国的决策便都是操纵在其他人手中的。 若是男子取得皇位那么背后定然有一名女子辅政。名曰辅政实则大权全掌于其手。而那男子的皇帝不过是一只象征血缘与传承的花瓶而已。 这一直是宇国不成文地规矩大家心知肚明。 于是而今这位傀儡皇帝便是他而那操控大权之人便是他地母亲。他那只爱权势的母亲。看似是将天下最好地位置奉到他面前实际不过是为着自己打算。 呵呵这不就是她苦心经营、一直想要的么?独揽大权呼风唤雨一呼百应莫敢不从。什么都是为了他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这么想着的姬扬却忘了去想若自己真只是一个傀儡的话为什么姬云飞会给他布置那么多与政务有关的课业。 目光落到砚台下露出的一角信纸联想起信的主人姬扬忽然笑了。 小楠你说得没错女子先应尽到一位长辈、一位母亲的职责然后才能想其他事情。 放下放在手中摩娑半日依然清凉的玉石镇纸姬扬拿起刚才扔下的名册重新看起来。 清晨。 禁闭解除休息之后身体恢复健康梁嘉楠自然要接着去上学。 今天他来得比往常稍晚一些到得书院时屋中已有不少学生了。 虽然近来已然迟钝不少但从小到大对别人的目光都很敏感的梁嘉楠在宽敞的课室之内依然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别人对自己的注视。 还不止一人。 可是当他回过头去回视对方时对方却总是先他一步将视线移开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 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好几个都是这样还全都是好奇又躲闪的态度更令梁嘉楠感到更加奇怪。 他四下一看顺手揪过一个男孩:“你们看什么呢?” 不料这平时梁哥长梁哥短地喊他还跟着他跑进跑出的男孩也是躲开了他审视的目光干笑两声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梁哥怎么这几天没来上课啊是不是病了?” 一看就是在打马虎眼! 梁嘉楠扔下他正准备再找人来问时先生却已经走了进来。 没奈何梁嘉楠只好坐下准备听课。 没想到连先生也大有深意地看向他还不止一次。 当先生背着手背着课文第十二次走过书桌前再次向他投去莫明的一瞥时梁嘉楠的忍耐力终于到了尽头。 只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手高高一抬然后往课桌上拿起了毛笔。 忍无可忍重新再忍。此为避免事端的不二法门。 没办法谁让他昨天心情激荡之下一举与温柔老姐签下n多不平等条约呢?那些条约归根到底一句话便可概括:不准再出什么妖娥子。 若是在课堂上当场跳起来指着先生问“你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结果肯定会被定性为喧哗课堂不认真听讲。等传到温柔老姐耳中后肯定又要惹来一通训斥。 将教训记得很牢的梁嘉楠既然准备做好孩子了便只有忍耐。他手里拿着笔装作在圈点的样子眼角却偷溜着旁边的人盘算着等会儿该找哪个来问话。 忽然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令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怕是幻觉还伸手柔了揉。 确认不是眼花后梁嘉楠更是不解。 “郑泰?这小子不休婚假的么不是嫁了人还来上学?” ------------ 七十一 大失人心 先生宣布下学前脚刚走出课室背影还没离开呢梁嘉楠就急不可耐地一个恶虎扑食扑了过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你你怎么在这里?” 郑泰看了他一眼却没像往常那样甜甜地喊一声“梁哥”而是扭身甩开梁嘉楠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径自收拾起书本来。 “怎么啦这是?”见他神情不同以往冷淡中还带也点防备梁嘉楠又生出了新的疑惑“才几天没见呢就把我忘了不成?还是说你有了夫人就忘了同窗?” 本以打定主意不理会他的郑泰在听到夫人二字时瞬间飞红了小脸又羞又恼地跺脚:“你你胡说什么呀?” 逗弄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历来是梁嘉楠的恶趣味之一。见郑泰这般小脸通红的模样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胡说什么了?瞧你这几天不见竟然就瘦了一圈。”他故意用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郑泰“该不会是操了吧?” “你当成亲很容易么?”郑泰横了他一眼“要拜这个访那个要会亲戚宴朋友的赶明儿你自己出嫁了你试试看你不操劳过度!” “哎哎我说的操劳过度可不是这个意思啊梁嘉楠一点儿也没有教坏小朋友的自觉笑嘻嘻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一瞬间郑泰刚刚退下些温度的脸再次燃烧起来。只听他结结巴巴说道:“骗……骗人!如果真要……真要……张姐肯定会告诉我的!” 奇怪地反而是梁嘉楠:“连这也不知道?那你们成亲是干嘛的?” 郑泰的手指放在一起绞啊绞几乎赛过麻花:“母亲说我在家里怎么教也不懂事。(手机 阅读 t)需得有个主母管教才好。” “管教?” “说是这么说啦可张姐对我很好呢。她说我只要好好念书家里的事半分也不要我插手凡是我想要什么都会马上置办给我。晚上也是要看着我睡下了。为我盖了被子才走……”郑泰越说越小声脸倒不那么红了。粉红粉红的一张小脸上露着又是欢喜又是害羞地傻笑。 …………这不是找个童养夫么……也是凭郑泰这小身板儿现在想要干点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用苛刻的眼光刻意扫视过郑泰某处的梁嘉楠随口说道:“你家夫人对你到好得很。你要什么就给什么?难道没有禁令吗?” 他本是无心之问不料郑泰听后却突然大声“啊”了一声。当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从他身边跳开。 梁嘉楠疑惑地向郑泰看去时正对上对方几乎要指到他鼻尖的食指:“张姐说了让我今后与你保持五步以上的距离不要和你说话!” “……你现在已经在和我说话了。”梁嘉楠满脸黑线地提醒他。 闻言郑泰又是一声惊叫抬手捂住跑马。 “行了!禁令既然破了何妨一破到底。”梁嘉楠没好气地说道“就算是把我当病毒害虫要同我绝交总得把原因讲明吧!” 郑泰只是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警惕地看着他。并不回答。 梁嘉楠气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说着他就要过来拉郑泰的手却让早有准备的郑泰避开了。。。 看着如同躲避大灰狠一样地小羊羔郑泰无力之余。梁嘉楠忽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主意。 “不能说话总能写字吧。那么”梁嘉楠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下“为什么”递给郑泰。 郑泰盯着那张纸看了一会儿偏着头想了一想似乎是觉得这并不违反禁令便拿过笔在底下添了一行字。 梁嘉楠凑上去。念出声来:“因为你举止轻佻、想法怪异轻佻?劳资哪里轻佻了?” 郑泰看看梁嘉楠大怒之下伸过来揪住自己衣领的手大眼睛里满满写着“就是现在”。 干咳一声梁嘉楠松开手为他整整衣领挤出一个笑脸:“刚才师太了不好意思是说。单为这个原因。没有其他的了?” 郑泰眨着眼睛又写下一行字。 “不守规矩。不是好男子……县尹姐姐仗势欺人喂你侮辱我可以敢侮辱我姐我跟你没完!她那么温柔什么时候仗势其人了?!” 等梁嘉楠怒吼着抬起头时郑泰已然脚底抹油溜走了。旁边倒是有不少还在收拾东西的同窗向他这边探头探脑的一见他抬头又忙收回视线做若无其事状。 “看什么看!”梁嘉楠总算是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受人注目了。他愤愤骂道“不能体会一夫多妻的免煮柿油*好处的人不值得我为他们生气!” 提着小包袱出了书院梁嘉楠平复下备受打击的心绪准备去某处寻找心灵的慰藉。%小%说%网 然而等他九曲十八弯来到某个巷子的一间荒废旧宅后再次被现实打击到。 “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啊?!” 随着他地大吼一只乌雅嘎嘎叫着飞过。 看着空空荡荡的院落梁嘉楠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不其实只是上个月每天下了学这里都是热热闹闹的大家围在他身边听他讲解配方比例与制造成功后它可以做到多少伟大的事情听得津津有味如痴如醉。而在接下来地手动实验中他们都眼巴巴看着他的动作。敬服无比一动也不敢动。 而如今呢?“庭院深深重门掩哪知卿卿望断夜……不对也许是他们先回家吃饭去了呢?” 想到这里梁嘉楠顿时又活了过来。抄起笤帚便开始打扫月余没有人烟地屋子。“等他们来了一定要严肃批评竟然让重要的实验基地变得这么脏……还劳烦我来打扫。” 等扫完了地梁嘉楠又打了桶水来里里外外擦着桌子和盛放原料的罐子。 然而直到他将破旧的窗棂也一根根擦得亮、又一直等到日暮黄昏时却依然没有一个人出现。 梁嘉楠孤独的身影被夕阳拉出长长地影子孤单而脆弱。 “也许。也许他们今天都有事吧我明天再来好了。” 深夜。 永安宫。 太子端着养身地燕窝粥慢慢抿着一名容貌艳丽的侍从立在一旁似是在等着殿下用完好收拾食盒等物离开。 但他未免也离得太近了一些而且殿内除他与太子之外再无第三人。 “殿下那边的各项事宜已在加紧布置待属下回去后。应当已经差不多了。” 太子微微点头又喝下一勺粥:“那么有知当的人选了么天冬。” 天冬微微一笑:“殿下难道忘了属下?” 闻言。太子蹙起了眉:“你” 天冬抢着说道:“殿下心疼属下不愿属下涉险属下十分感激殿下。但属下保证此行定能一举成功。再说若换了别人还要再添变数。”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是” “属下有把握一切定能顺利完成。” “好吧。”太子柔声道。“你的能耐孤素来是放心的否则也不会让你到那边去。” “是多谢殿下厚爱。” “机不可失此事便按当初地计划。提前去做吧。孤在皇都。自有计较。” “是。” 说话到这里恰好一碗粥也喝完了。看着天冬收拾起东西。行礼转身刚要离开太子突然说道:“等等。” “殿下?” “那边……”太子沉吟一下问道“梁大人怎样?” 想起那天黎明清秀女子面上一闪而过地怅然口中说着“若是我弟弟如你这般”又想起他来之前便在先阳县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天冬略一迟疑随即恭声答道:“梁大人勤政爱民在先阳大半年来百姓无不交口称赞。” 太子欣然一笑:“是么以她之才原不该委于那种地方你也一样。” “多谢殿下称赞。” 这时门外忽地传来一个清朗地声音:“都这么晚了殿下怎么还不歇着?” 那声音醇厚优雅不笑时也带着三分笑意听得人几乎也要跟着她微笑起来。 太子听到这个声音唇边笑意蓦然加深:“天衣。” 随着轻巧的足音走进一个高挑俊秀的女子正是许天衣。草草行了一礼她笑问道:“殿下怎地还不休息?” “刚用了粥这便去了。还说我你不也是?” “臣下皮糙肉厚岂能和殿下万金之躯相比?”说笑间许天衣一眼看到天冬“哟好清秀的孩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天冬提了食盒恭恭敬敬向她行了一礼:“许大人安好。” “什么孩子看他身量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吧。”太子微笑着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岔开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殿下这边光还大亮着便过来看看。殿下您身体刚好可不能操劳过了。” “我省得。” 说话间天冬已无声地退了出去。*免煮柿油:民主自由 ------------ 七十二 风起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将窗格拖出长长的影书案上一只琉璃净瓶被析出五彩的光芒投在雪白求恩墙上宛如海市蜃楼般空灵灿眼耀人眼目。(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姬云飞看着墙上陆离的光斑口气却是与斯景全不相干的沉静:“陛下是前次去华国时与他认识的?” “是。陛下与他一见如故往来极为密切。” 姬云飞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只端起茶杯。 姬青跟随她多年知道这是让自己继续禀报。“当日在华国时臣察觉那两位皇女之间颇有纠结不睦兼之华帝的弟弟长乐侯言语间亦多有试探与示好之意臣不欲陛下卷入他国内政是以得知那小公子的来历后曾劝阻过陛下不要与他再有往来。但陛下……” “陛下显然没有放在心上是么。” “是。” “那回国后你为何不将此事报知于我?” “臣……”姬青咬住嘴唇显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听说先前他们的书信往来用的是雪鸽那也是你给他的吧?” “臣……” “你明知道皇上若与外国重臣之子有了私交大是不妥甚或还会引来旁人的猜疑若他年岁再大一些、有些积威那倒也无妨。。。只是现下这节骨眼上这般作为却只为引来猜忌。” 随着姬云飞没有什么气伏的平板似的话语姬青越来越不安:“是臣考虑不周……” 看着她不知所措地模样姬云飞语气放缓了一些:“我知你是好心。是想陛下难得有位谈得来的朋友不愿干涉太多。但是青儿你要记住无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得先看清形势再说。若形势不允却还死死抓着某些东西不肯放手那便与自取灭亡无疑。” 后面的话说得重了虽然用意是安抚姬青的面色却更白她小声应着“是”。心中却在疑惑如今在宇国大人位高权重。独子又是皇上形势不正是一片大好么?难道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地变数的存在? 姬云飞见她面色苍白以为她是在为姬扬担心便说道:“再说要交朋友的话又何必舍近求远?我宇国人灵地杰出色的人物多得是。赶明儿你为陛下引荐几位陛下定然十分欢喜。” “臣领命。”若是换了别人大多是领命后便不会多嘴问为什么的。但姬青十余岁时起便一直照顾当时只得三四岁的姬扬与姬云飞的情份自是不同。便忍不住将疑惑问了出来:“大人往日下命甚少解释因由。为何今日……” “哦。”姬云飞眼皮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往日我不解释想必你心中多有不解吧?” “怎么会!”姬青连忙说道。“虽然臣愚驽但承蒙大人教导这许多年凡事也能猜出几分。 q i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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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再次上路时车中已多了一名乘客。 因为车厢足够宽敞二人相对而座中间尚有一只小几的空余并不显得拥挤。 姜仰泽将几上盛冰的锦盒往姜承昶那边推了推:“如何车上可是比外面凉快一些?” 姜承昶微微皱眉没有接话。 他笑了一笑又说道:“殿下可是刚从公署出来?听闻殿下请命前去治理河喋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这般勤力实在是良臣表率。有殿下若此实在是皇姐之大幸。” 见姜承昶闭目不语他将扇柄轻轻敲着木几过了一会儿又说道:“河渠之事干系兆民实在轻忽不得。想来皇姐也是看殿下素日打理政事绩效佳显才委以殿下如此重任殿下可千万莫辜负了皇姐。” “只是此番山高路远若无三五月恐怕是不能回转的。殿下可千万要先将事情都处理完再离开皇都哪。” 已然意有所指姜承昶却仍是垂眸端坐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 见状姜仰泽似笑非笑抖开折扇扇起风来不再说话。 马车驶到宁泉宫附近的宫门时姜承昶下了车平静地向姜仰泽道过谢转身离去。 看着她清瘦高挑的背影姜仰泽啪地一声将扇子合上。 “果然是长进了。” ------------ 七十三 前夕 “一硫、二硝、三木碳。”梁嘉楠自语自语地说着看看倒出来的粉末目测了一下比重犹豫一下把其中一包倒回去一点再比一下觉得这次差不多了。 接着他将三样东西混合到一起“这一次总该成功了吧。”想了想抓过一把药引便要投进去。 不知是原料不够精细抑或是比例不够精准的又或者是其他原因。总之自去年底找到这处废弃的小屋又花了些时间将它改造打理成火药试炼场并借此项先进技术招徕了不少小弟以来火药试验就一次也没有成功过。 无论他怎么调配每次当他战战兢兢地试着引爆新制品时得到的多是哑药。偶尔运气好时可以看看烟花是说那种把五毛钱一百响的鞭炮掰开了抖出药粉来直接拿火引燃的diy烟花火花飞程不赶离地1omm光强免强胜过艾香大大不如蜡烛。 这样的结果让梁嘉楠时时无语问苍天。尤其是每次大声吆喝张罗着危险品易燃易爆大家快以俯卧姿势抱头躲好然而兵荒马乱过后他这边却是雅雀无声什么事也没有生。 这样的事情一次两次犹可然而一直都是这样的话不用等小弟们用奇怪的目光看他他自己也觉得颜面无存。 然而比颜面无存更加让人悲愤的事是视而不见。 自从郑泰出嫁事件之后学堂里很少有人再同他说话。一路看小姑娘们向来就不和他打交道。暂且可以无视。然而往日里跟着他跑前跑后的一群小弟们也统统开始躲着他。每次下了学梁嘉楠想找他们来这里研究火药时他们总有千奇百怪地理由推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从隔壁母猫相好的三条街外的公猫被另一只母猫以武力夺走自己要去帮它苦练武功夺回相君到昨天为花架子施的肥埋得不够深今天要重新挖个坑无所不用。 当梁嘉楠揪住平时对他千依百顺的某只作马教主状咆哮“你说啊你受地伤在哪里”。对方娇羞地伸出小指让他看清扎进肉里的一根直径小于o.5毫米的小刺后梁嘉楠默默地松开了手。 哼没了你们的干扰我正好一鼓作气将火药明出来!这可是穿越人士必备之不二法宝!劳资已经到处打听过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么高深的武器大家都还在用刀剑互砍。等着瞧吧一旦我把火药做出来。策马天下纵横四海便是指日可待!你们这些无知而浅视的家伙到时一定会匍匐在我脚下! 也许是老天终于听到了他强烈的呼唤这天历尽千辛万苦的梁嘉楠总算成功了。 可是“在做出火药来之前我应该做上一件防爆炸防尘爆能抵坑行星寂灭能量地宇航服穿上的!” 强提着一口气转完这个念头灰头土脸的梁嘉楠才昏了过去。 星星啊星星你为什么那么耀眼地在我头顶闪烁?梁嘉楠好奇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的屋顶没有了呀星们眨巴着大眼睛回答。 胃袋啊胃袋你为何如此空虚?梁嘉楠哀怨地问道。 那是因为你已经有两顿没给我喂食了。胃袋冷冷地答道。 烤馒头啊烤馒头。你为什么这么香? “因为我手艺好。”有人递来一片馒头“先吃这个吧。” “谢谢。”梁嘉楠接过大嚼起来。 等几个馒头都切成片烤了火下了肚后某人说:“你不问我?” 梁嘉楠反问:“你又为什么不问我?” “问你什么?” “……你不是在宫里么。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居然还脱了你那一身桃红柳绿穿得如此朴素。” “这是女装。” “女装?算了你就算是裸奔也不奇怪那你还没回答我呢。” “那么你又为什么在这栋荒宅里?这间屋子为什么塌了一半?你的身上为什么像被碳烧过的一样黑?说来还是我为你修剪了烧焦的刘海呢 “……谢谢当我什么也没问过。” “不客气。对了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家吗?” 听到回家二字原本无精打采的梁嘉楠顿时像落到沸汤里的鲜鱼一样跳了起来。“糟了!” 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天冬笑了笑不忘好心提醒:“你前面有坑哎已经摔下去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像后面有人追一样。梁嘉楠一路喘着粗气飞奔回家里。本来已经做好了挨骂地准备结果梁修竹却只是摸摸他的头。说一声“又到哪里淘气去了”便让他去吃饭。 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梁嘉楠开始认识到温柔的人起脾气来是很可怕地。所以即使觉得她的目光是含着心事的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听话地应了一声便跑去吃饭了。 过了一段时日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当时见到的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吃饱喝足好生休息了一夜在次日清晨醒来的梁嘉楠终于在感觉被爆炸震得一直嗡嗡响的脑子稍微平静一点之后现了一件被他忽略掉的事情。 “那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啊?莫非他是惯使三十一计地间谍或密使?” 第三十一计美人计是也。 永安宫。 决明低头为太子系着衣带口中不忘叮嘱:“殿下可千万别玩得忘了时辰赶不上回来用晚膳。” 太子轻笑:“有宫里的门禁在明姑不必担心。” 决明道:“婢子知道殿下素来有分寸不过白叮嘱一声罢了。” “知道明姑最是小 正说话间忽有宫人来报:“殿下小皇子来了。” “哦?小齐儿来了?”太子笑道。 不等太子吩咐宫人快请便听到一个脆脆糯糯的声音伴着一道小小的身影直扑了进来。 “太子姐姐!” 太子伸手搂住扑进怀中的人责备道:“多大的人了还没个正形。”语气却是温柔而宠溺地。 “我哪有很大?我今年才九岁嘛。再说我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姐姐地小齐儿难道说太子姐姐会因为我长大就不要抱我了吗?”小皇子圆润的小脸已有些许棱角圆圆地小胳膊小腿也长开了许多但却还是一如继往的可爱。此刻看他睁睁大眼睛伶牙利齿的模样任谁都会生出将他搂进怀中好好揉捏一番的念头。 何况是向来宠爱弟弟的太子。听从内心感召的太子双手捧起小皇子的脸蛋又揉又捏直到小皇子连连讨饶才作罢。 姐弟俩正笑闹间许天衣走进殿来。 虽然喜好漂亮可爱的小孩是某人的本性但许天衣识时务地没有把主意打到小皇子身上去。叙毕礼后她说道:“殿下方才我从外面过来时远远看到杨大人往这边走来呢。” 杨大人是掌管国家财政与粮食的要员之一治栗内史大人手下有名的心腹干将。 “是么。”太子微微一笑转头向懵懂好奇向她们看过来的小皇子说道“小齐儿愿不愿意与姐姐一起去宫外玩?” “去宫外?”小皇子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但是要听话喔。” “嗯!”小皇子大力点头。 含笑看着姐弟俩和乐融融的许天衣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外一对姐弟。 当接到太子别有深意的一个眼色后许天衣迎上前去收起最后一点感想:只是这对姐弟却没有那一对来得随心惬意 “殿下。” “车备好了么?一会儿吩咐她们往偏门走。难得出去游湖孤不想被公事打扰。” “是。”殿下果然忍得。若是换了别人有皇上相帮的话这会儿只怕早迫不及待同大皇女对上可太子却仍是活淡无害的模样甚至还借口出游避开前来拜谒的官员。 许天衣应着转身下去打理出游事宜。一时想起好友曾经的叮嘱唇角不由一勾。 殿下果然是可托之主。 ------------ 番外 如果,不雷 (有人喊雷但是何为雷呢?于是在下设想了一下按目前流行趋势的写法来展开的故事) 注:与正文无关 x年x月x日梁嘉楠光荣加入穿越大军成为顺应潮流的穿越人士一枚。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穿越剧也分许多类型。一般来说依据穿越后见到的第一位异性对穿越者的态度就可以将本次小说将要展现的主题分析个八九不离十。 梁嘉楠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在一片“少爷醒了”的惊呼之中越众款款而来的美人看向他的目光是温柔而心疼的带着浓浓的情意殷勤备至地对他嘘寒问暖。这不禁令已许久没有享受过如此待遇的梁嘉楠开始飘飘然起来将“我是小宝你是双儿七个老婆你是最爱”默念数遍暗自誓就算日后再遇到比她漂亮一百倍能干一千倍有钱一万倍的女人自己也一定将雏鸟情结贯彻到底把心里最大的那块地儿留给她! 这个决心一直保持到梁嘉楠知道她的身份是自己的姐姐为止。他的玻璃心在欲碎未碎的边缘震颤几下后坚强地挺住了这次打击。梁嘉楠想开始打打温情牌也不错以后一定会遇到更好的。 但是等他对这个世界大致有了了解之后底气忽然不是那么足了。幸好有身为未来人的自豪与wsn之斗魂令他熊熊燃烧、还有n多穿越前辈的光荣事迹令他备受鼓舞。他想这一生能为后宫的崇高理想而战。才是没有白白活过地一生! 然后他遇见了第一个母亲和姐姐之外的女孩子。或许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她虽然贵为太子和这个世界中的其他女子相比多了一份柔弱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配上她的容貌。若是再施一层粉便是活生生一位林黛玉而且绝对不是叶大湿版地肥带鱼。 梁嘉楠大喜借高干子弟身份之便有意制造机会要与她多多亲近时不时穿着一身白衣跑去太子必经之路等着远远看见人来便负手望天。盗几句古人(前人?)的酸诗来念念作一副忧国忧民悲春伤秋天地不仁此身寄尘的模样。 太子显然是欣赏他这副模样的所以在他开始向太子灌输一些“女子怎么能做政治这种勾心斗角的肮脏工作?还是好好回家带孩子去吧”之类的真知灼见时太子仍然只是微笑着并不驳斥他。 梁嘉楠认为自己的王霸之气挥了作用十分欣喜准备将真理传授给更多的人。 这一次他地运气却很不好。 他的传教对象只听他说了第一句话便劈头将一杯茶水浇到他脸上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梁嘉楠目瞪口呆之余只得暗道晦气一面安慰自己不与女人一般见识一面又忍不住幻想将来要如何将她收成通房丫头。交给太子使唤一定要冬天不给棉衣吃饭只有青菜。 可是事情并没有过去。原来这叫纪雨笙的姑娘是大皇女的伴读。两人既然同住宫中又日日陪皇子皇女读书自然抬头不见低头见。双方这明里暗里的争斗就一直没消停过。 梁嘉楠却总是吃亏的那一个这让他十分不甘心数次上门挑衅。可惜邪不胜正纪家小姑娘又有一身好武艺。看他的嘴脸听他的言辞往往一语不和怒火中烧起来就忘了他是需要怜惜关照的弱男子上前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拳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而梁嘉楠就是个属驴地性子。越挫越勇。越不让做的事越倔。终于这一次他一时口快将妄想中将来翻身后要如何对付纪小姑娘的手段说了出来。惹得纪小姑娘下手重了些一掌将他拍到了墙上。 鉴于梁同学不是路飞也不是练家子自然不会像其他主角那样有一身极副于弹性的皮肉贴墙时可以变烧饼躺地时可以摊大字。梁同学很干脆地昏了过去。 冷眼看着他们闹了这段时日地纪家姐姐一边指挥下人将梁同学抬去屋里一边对妹妹说虽然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到底身份在那里。你将人打成这副模样准备怎么交待? 纪小姑娘脖子一梗:大不了我负责! 好!纪允然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当即备下聘礼去梁府说亲。梁无射细细一盘算立即同意了。莫之问激动得直抹眼泪说这恶劣的小祖宗终于找到个肯收他的人了。梁修竹倒有些怅然不过想到小弟出聘后一定会变得像其他人的弟弟一般温顺可人便也释然了。 普天同庆之际只有一觉醒来后莫明现自己被一朵还未长开的小花儿套牢的梁嘉楠掀了桌:不过昏迷一会儿而已怎么醒来就由钻石王老五变成了黄脸男?!而且对象还是那个男人婆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然而梁同学地反抗在纪小姑娘面前实在是微不足道无论哪个方面人家都比他强不说、哪怕是比穿越者必备的王霸之气纪姑娘的气场也要压过他一头。 绝望之中梁同学大喊:还是太子好啊!太子又开明又温柔又有远见卓识哪里是你这只会舞刀弄棒的泼妇可比的?! 纪小姑娘听了这话后并没有露出琼瑶美女们经典的泫然欲泣唐僧悲诉地死样子而是熟门熟路地甩了一巴掌过去:放老实点儿!你这不守夫道地男人! 拳头底下出真理。梁同学亲身证明这一命题的正确性后识趣地选择了忍耐。人前哪怕是在梁修竹面前也摆出一副“我们很好哟你想知道什么讨厌啦告诉乃地新夫娇羞模样人后却是头扎白条悬梁刺股磨刀霍霍时刻准备一雪耻辱。 故事展到这里如果作者是爱好宫廷派的那么必定要扯进一个对梁同学一见钟情的政坛大腕儿来单见到他的背影便觉得心头一跳“这个弟弟我曾在哪里见过”从此便上了心留了意只盼有朝一日能再见x情。梁同学便在一开始是利用而后是同情而后是爱情的心情变换中完成自己的复仇结局时来个新欢旧爱相见pk(btw一定要加入纪小姑娘对梁同学其实早已情根深种只是爱他在心口难开的戏份)梁同学自然是属于胜利的一方从此妻夫双双把家还。当然如果作者是喜欢虐心的那么可以写她们同归于尽后被一把莫明大火烧成了灰分不清谁是谁此后梁同学便抱着仇人与爱人融为一体的骨灰坛子日日以泪洗面口中喃喃“如果我当初念的是医科就好了”。 如果作者更偏好武侠那么这时必定有位受伤中毒的高人被梁同学捡到并得到不必挥刀自宫的不世奇功然后凭自己的力量暗中潜伏伺机报仇什么?你说他既已神功大成为什么不先杀了纪小姑娘?拜托要是人都死了这戏还怎么唱下去?作者的稿费还向哪里去拿?所以啊必定要生出无数牵强的理由来让梁同学下不去手这其间最方便好用的自然莫过于如下心情变化: “他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忽然心中涌起一阵茫然:我……真的要杀了她么?”“其实她也没做什么坏事只是人凶了一点”“再等等看吧如果她再欺负我我再杀她也不迟”。 之后自然是混合宫廷与武侠的一番鸡飞狗跳最后这对欢喜冤家总算喜结连理。虽然纪小姑娘有时抱怨一下丈夫的花心梁同学有时抱怨一下后宫的幻灭小日子还是顺顺当当地过着。 可惜作者是派专以突奇想折腾笔下的主角为乐所以故事应该是这样的: 梁同学隐忍不表面却做出温顺的模样曲意奉承讨好纪小姑娘。纪小姑娘牢记着他当初的嘴脸自然没给他什么好声气。不过当现这孩子肚里还是有那么几分(剽窃来的)墨水后便慢慢对他改了观从不学无术的小无懒上升到有那么一点意思的小无赖。受她的影响别人对梁同学也重新改变印象渐渐忘记了他以前做过的脑残事。 于是若干年后当梁同学秘密勾结外国的姬扬陛下里应外合引兵入了皇都得意洋洋地将与皇室子弟和相关的一干人等投到牢里。 几个月后当上摄政王还没把位子坐热的梁同学反过来成了阶下囚跪在华国众人面前。只听梁同学嘶声喊道:“我本来可以做一个好人!是你们逼我的!!是作者逼我的!!!” 此刻只听已经登基成为新皇的大皇女冷冷说道:“按律当斩。” 午门外的法场上梁嘉楠对着表情复杂的梁家老少惨笑道:“成王败寇。事已至此不必再说。如果你们还关心我的话请为我祷告保佑我 他气沉丹田声音响遍整个法场:“穿越到主站去吧!愿生生世世再莫作女频男主角!” ------------ 七十四 美人惊现 “包子咧!刚出锅的热呼呼的包子!” “年糕年糕!又香又糯的油炸小年糕!” “糖葫芦!顶顶甜的冰糖浇出来的糖葫芦!” 难得书院歇假梁嘉楠熬夜写完了课业一大早便跑出来逛街当然按他的说法是体察民情。 吃够了小吃看足了热闹梁嘉楠觉得有些累了。正巧走到一处茶馆看看蓝底白字的大大“茶”字和跑堂姑娘的爽利模样梁嘉楠摸摸还有些分量的钱袋决定休息一下。 一碗凉茶下肚初夏早晨被热气蒸腾出的汗水顿时去了一半。正当梁嘉楠拔拉着小碟里的蚕豆准备再要碟子豆角时忽然看见一个人蹬蹬蹬地冲进茶肆来。 不单是梁嘉楠店里的其他人也是一惊。当正在擦桌子的跑堂看清来人的装扮样后不由一声低呼:“李姐!你不是在前头河头镇那里么?怎么到这里来了?中间可隔了二十多里路呢!怎么不坐车?” 那被称作李姐的女子穿着与问话的人一模一样的衣服显见也是位跑堂指不定还是同一家茶馆的连锁店同事。梁嘉楠看着这满头大汗的李姐饶有兴趣地等待她会说什么。 只听李姐喘着粗气说道:“掌柜我跑……赶了一早的路……” “李姐你行喝口水慢慢说。”小跑堂看她喘得不成样忙端了碗凉茶过来。 李姐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定了定神待气喘得稍平一些便急忙问道:“掌柜呢?掌柜的在不?” 前面这一番动静早就惊动了里屋的人。只见一名衣饰齐整地中年女子挑帘而出:“小李怎么了?” “掌柜的!”李姐连忙迎上去。“出大事了!” 河头镇是先阳往澜江方向现过去二十多里地的一个小镇。除开澜江边畔崇山骏岭之中所居的土著之外河头镇便是最接近华国南方边境线的镇子。出了镇渡过澜江后去宇国只需快马两日地功夫。去岁尚是太子的宇国新皇出使华国时走的便是这一条路线。 虽说是接近边境的地方但因两国都是国泰民安的太平盛世两国之间又历代交好。所以两边的百姓都是安然度日时不时还会开个集相互走动一下。从未出过什么大事小百姓的日子那叫一个安居乐业平安喜乐。 这天一早李姐便起床张罗着茶铺开门的各种事宜。这间茶铺还有个本店在先阳城里这边河头镇上地铺子是几年前老板攒下一笔钱后过来开的生意虽不是非常红火但来来往往的回头客也足以让老板细水长流慢慢收进银钱来。 这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周围十几处乡村的人都要来生意自然不会差。当李姐刚指挥着小伙计把灶上的火生起来。烧上今日的第一壶水时就已经有拿着干粮的客人过来买茶就饼了。 和以往的每一次集会一样李姐与小伙计跑前跑后张罗着茶水小吃。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直忙得脚不沾地。直到下午日影向西时才渐渐松脱焉。 好不容易偷个空坐下喘一口气儿门前半搭的布帘一掀却是又有客人进来了。 小伙计一面在心里叫着倒霉一面赶紧起身迎上去招呼。 来地是几个面色黝黑身形高大的男子腰上还别着装在银鞘中的短刀。 在河头镇里长大的小伙计只扫了他们一眼就知道他们都是山里出来地南族。 与中原五国不同。这南族却是奉男子为尊的性格恃勇好斗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好在自二十多年前梁大将军领兵狠狠给了当时生事的南族一顿排头之后近年他们都收敛了许多。有时听镇上的老人讲起之前南族的男子们凶神恶煞的模样众人都要惊叹:这些异族男子被教训过一次后尚且如此不驯在吃到苦头之前。不知又是何等的惹人讨厌。 凡是河头镇的居民。对南族多少都有些抱怨。但在官府地一再告诫之下不得不将这份不满压下去。平时注意着不要与对方多起冲突罢了。(虽然毫无礼仪教养可言但毕竟是男子我想大家都不愿意背负起欺负男子的名声吧?官吏语) 当下见到来的是这群煞神小伙计心中叫苦之余连忙面上堆欢殷勤备至地招呼着他们进屋奉茶上碟添水跑前跑后尽心尽力唯恐漏了一星半点儿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真是怎么同样身为男子自家小叶就比这群人可爱出不知多少倍呢? 小伙计忙碌之余拿着他们和自己的夫婚夫作了个对比心中油然生出感激之情来:多亏老天爷没让自己投生到那种深山老林里去否则不但要娶个如此粗野的男子还要事事奉他为尊真是苦不堪言。说来南族地女子们也都怪可怜地啊。 幸好也许是赶了一天的集都走累了这群汉子来到茶寮后除了吩咐茶点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默默坐着准备歇上一歇喝口茶润润嗓子便赶回山中地家去。 过了一会儿正当小伙计心中暗暗欢喜边将客官慢走下次再来之类的违心话说得情深意切边挑起帘子准备送人时那群男子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地离开反而迎进了另外一个人。一位女子。 确切地说是位娇媚得近乎男子的女子。她的眼睛轻轻在小伙计身上打了个转犹如最后一抹夕阳下的潺潺流水。纵然明明白白知道面前这人与自己同样是女儿身小伙计依然觉得口里干头里晕只管愣愣盯着她看个不住简直将什么都忘了。 直到女客斜斜看了她一眼小伙计才如梦初醒僵着手脚将人往里面迎连惯常说得跟涂了油的轴轮似的那句“客官您请”也是结结巴巴歪斜打跌。 好在女客似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反应并没有计较她的失礼将身一侧随着一阵玉石相击的声音裹着一团香风与她擦身而过。 这时小伙计才注意到与她的容貌一般她的打扮也是如男子一般细致火红的长袍下摆高高叉开露出同样颜色的中裤。衣襟上一只活灵活现的翠鸟正展翅飞翔翅膀从前胸一直伸展到后背。锦锻如水般柔滑贴身勾勒出她高挑优美的身形。 事实上若不是她胸前的玲珑曲线小伙计一定要以为“她”实际是男身。 小伙计悄悄咽了口口水借着自己清秀可爱的未婚夫醒了醒脑陪笑道:“这位客人您想吃点什么?”又转向旁边那群南族汉子“不好意思啊几位这边儿请”说着重新将帘子挑起却仍旧迟迟不见他们走过来。 事实上当这位女客在茶寮中露面起这群南族汉子便一动也未动过。 似是感觉到他们惊艳而灼热的目光那女客慢慢回头却似是因为没见过这般装扮的男子一下瞪大了眼忘形多看了几眼。等反应过来失礼后才收回目光带着歉意地冲他们一笑。 这一笑恰如晨曦初笼水秀山青堪可入画的湖光山色中霎时添上最最艳丽的一笔点晴。 众人又是一呆。半晌为的那汉子忽然咧嘴笑了起来。 “向来只说中原的娘们儿都跟些男人似的既不娇媚又不会讨人欢心无味得很哪里比得上咱们南族。原来倒是我们见识得少了。” 说话间他已凑到这女客面前。 “美人儿你叫啥名字?” ------------ 七十五 抢亲 说到这里李姐端起花碗咚咚咚就灌下去一碗。 “后来呢后来呢?”幸好有被故事吸引得忘了要查问李姐匆匆赶回原因的掌柜急不可耐地追问否则梁嘉楠说不定便要抢前揪起李姐的领子摇晃着要她一口气说完再去做别的。 “后来”李姐喝够了水接着说了下去“后来那姑娘又冲那些人一笑轻声说了句什么似乎是自己的名字但声音太小没人听清。问她话的那男子就凑过去要她再说一遍。后来我们还是没听清但那男的似乎是听清了。就见他哈哈一笑说你既然肯将名字告诉我例是对我有意了。你放心我是南族的领你跟了我吃好的穿好的要什么有什么包你事事称心如意。说着就” “就被那姑娘打倒在地再踩上一只脚说姑奶奶也是你这种下流角色可以仰望的对不对?”滥俗的段子梁嘉楠非常笃定会是这种结局。 不料他的先见之明却换来掌柜的怒目而视:“小李你接着说别听其他人打岔。” 看着其他人也是同样的目光梁嘉楠识趣地闭嘴不去同她们争辩什么叫做艺术源于生活、当戏剧生了一百遍又会反过来作用于生活的道理。 孰料。 “那汉子说完当即就将那姑娘拦腰一抱扛在肩上走了。(手机 阅读 t)” 不只是梁嘉楠所有听到这话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二口二的表情。 诧异、震惊、不信、惊异万分、难以置信……古往今来所有表示惊奇地词汇在这一刻灵魂附体!在这一刻。[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梁嘉楠不是一个人在惊奇他不是一个人!在他身后至少还有三个人! 只听掌柜的声音一下子提高:“这就被带走了?连挣也没挣一下?” 一旁的小跑堂也跟着惊呼:“虽说这些南蛮子的确是五大三粗有一把子蛮力可这女子也不至于不济到这种地步吧?!” 店中除梁嘉楠之外的另一名客人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谁说男子不如女?”btw此人性别。男。 梁嘉楠:“……”当初如果我在南族那边还魂…… 几个人地疑问搅作一堆李姐听得头疼赶快提醒众人:“我还没说完呢。” 众人异口同声:“那你就快说啊。” “那姑娘被那汉子一把捉过扛起但那姑娘似乎是没什么力气挣了几把挣不脱只大声骂了几句便开始哭。%小%说%网 “因为事出突然在场的人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汉子扭了那姑娘两把。说了一句女人家就要这样娇弱才讨喜招呼着他一帮手下走出大门我那小伙计才反应过来冲上前想拦住不让他们走。可哪里拦得住哟!” 掌柜大惊:“什么?我记得她可是一口气挑五担水不喘气儿的啊连她也拦不住?” “可不是!”李姐苦着脸道“她站在那汉子面前刚伸过手去作势要拦便被人扯过手臂一把扔了出去现在还说被撞到的肩胛骨生疼生疼的呢。” “那女子” “后来店里的客人也有不少喝骂着帮忙出头的却都被那几人给轻轻松松就打了。那姑娘依旧被他们挟着往外走。后来我追到外面街上。赶街的人还有不少没散我便大声向她们求救。可那几人见我们人多势众竟然拔出刀来先是对着人群挥了一圈。后来见吓不到我们又将刀架在那姑娘脖子上说是我们再逼近拦路就要让那姑娘见血!” “天啊!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些南蛮子果然没一个好人!长得五大三粗地算什么男人!” “可那姑娘也太忒不济了吧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让一个男人把刀架在脖子上还毫无还手之力呢?” “不是近来有股风气说什么女儿家充作男儿养。。。后福不绝么。这姑娘别是就这么着被调教出来的吧?像男子哼若是女儿家都像男子了谁去理家治国?” “这风气不是现在才兴起的么?我看是那姑娘身体弱、没练过身手吧。既然如此好好呆在家里养着便是何必跑出来丢咱们女子的脸。这下可好指不定那群南蛮子都觉着咱们都跟她似的。像个男人一样。禁不得风浪又不禁打。” “话是这么说可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那些南蛮子不好。这叫什么男人啊光天化日之下抢女人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人家是南蛮扁担倒下来认不得是个一字不知廉耻也正常得很。” 意见表到这里掌柜的总算想起来自己本来要问什么了。 “这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过来做什么?” “掌柜的你不知道!”说到正事儿李姐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后来我们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姑娘被南蛮越带越远最后那几人往林子里一跑再追上去找人手搜林子时已经连影子也没有了那姑娘已经被他们捉回山里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总不能不告诉官府。官中来人后问清了来龙去脉问来问去却是谁也不知道那姑娘是从哪里来的。正闹着呢忽然来了个老仆说是来找小姐。听她说地她家小姐的形容身量竟然就是那被抢走的姑娘。 “一听她家小姐遇到的这事儿那老仆当即哭天抢地大哭起来。说是她家小姐自幼体弱多病未免娇惯些又跟家里地男孩儿们时常玩在一起渐渐地便养上了男孩儿的性子。后来长大了病渐渐少了便说是要出来外面走动走动好去去身上不好的习气。没承想天下十停刚走了两三停却在这个小地方出了事儿。”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最后才说出最关键的话:“官府也去林子里搜过还想入山但天黑了行事不便只得先回来明日就是今天再办。但是官差大人说人是在我们店里被劫的得陪同官府将此事调查清楚。况且店内又是案子生的地方直到此案了结之前茶水铺子不得开业。” “什么?”听到这里掌柜的先是一怒“又不是我们找人做的凭什么要牵扯上我们?” 但在掐指算了算日子之后掌柜地脸上又重新露出和气生财的笑容:“明天那边镇上的集会过去下一次还要再等半个月。现在刚好初夏可以收梅子来做酸梅汤了。往年都是别人摘了再送过来中间至少转了一道手白白被刮去一层。但那时忙着店里的事儿这也没办法。今年正好趁着关门的时候你带着那边的人往乡下园子里跑一趟直接向果农买过来便是。对了趁着这会价低可以多买点儿再做点糖渍梅子什么地小孩最爱吃这个。” 李姐顿时露出钦佩地神色:“掌柜真是高明!” 事已至此过来讨主意的得到了示下;打理生意地找到了从别的方面减少损失的办法;来喝茶的意外听了个新鲜故事迫不及待跑去同别人说了。只有梁嘉楠依然用沉思者的姿势作着深邃的思考。 没品!真是太没品了!都已经进化到使用语言交流、用劳动换取生存必需品与内心充实感的高度了怎么还能像老野人一样见到个盘觐条顺的就一棍子打晕拖走呢?最重要的是在做这件事之前你们怎么不先找上我也抢一个不对是是我这穿越而来的高人都还没想出让女孩子乖乖就范的高招你们怎么能用如此原始的法子就做到了我一直想要做的事啊等等这个也不对! ……那怎样才对啊? 蹲在墙角画了十几个圈圈后梁嘉楠忽然邪魅一笑。 “嘿嘿有了!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勇者斗恶龙最后成功解救出公主来的桥段么?” ------------ 番外 暴虐女皇的宠夫(上)[注:虐心慎入] [仅以此文献给我那迷失于拆迁租书小屋中的学生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亲耐滴俺想念你 注:本番茄人物不与正文挂钩所以被鬼畜悲情化的大皇女殿下您先放下长剑千万表冲动有你梁同学! 我想大家都是从台湾小言起家的。那么你们一定会对我的故事感到亲切它是这样的。 我是个清秀安静又稍嫌冷漠的男生因为从小父母双亡所以很受了不少白眼吃了不少暗亏但我都能云淡风清地一笑置之不与那些拿别人伤痛当有趣的残忍无聊家伙一般见识。 但是有一件事是我万万不能忍的那就是他们竟敢嘲笑我的名字!那些没有文化又不认真用功的人啊他们不知道我名字的高雅含意也就罢了怎么能妄加揣测地嘲笑呢?那些不学无术的人难道都不感到脸红的吗?! 每当他们放肆地大声嘲笑时我一定会扑上去用拳头让他们闭嘴。我不能容忍别人污辱我死去的父母给我留下的遗产这是伴随我一生的宝物我不能容许别人沾污它一分一毫决不! 因为我人瘦并且营养不良个子不高打起架来根本不是那些一拥而、拉帮结派的男生的对手。但我不怕他们!我一次次被他们打倒又一次次爬起倔强地抹去脸上的血渍用愤怒的目光告诉他们我是不会屈服的! 一天当我再次被一群无聊男生们围住群起而攻之时。一个女生出现了。 “持强凌弱、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值得自豪地地方吗?连狼和狮子也懂得单挑的道理你们这么做简直比畜牲还不如!” 几个男生被她说得纷纷捂着脸跑了。我强撑着爬起身来看着她一步步向我走来。周身散的威严气息是那么熟悉。在这一瞬间我流下了父母过世十年后的第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喊出了那个时时萦绕在我心间的称呼:“妈” 和她熟悉之后我感觉生活变得充满阳光和期望。十年来我第一次期望明天早一点降临因为那样我就可以见到她。 她表面很凶但心地非常善良。在得知我地家庭状况后便很为我担忧不时为我出一些主意。手机小说站. . “梁嘉楠你父母去世那么早难为你还从古典音乐哲学文艺历史生物化学政治地理到洗衣做饭女红刺绣弹琴赋诗围棋小篆样样精通不仅上知天文地理还下知鸡毛蒜皮真是太厉害了。” 我垂下头带着几分黯然地说道:“家里没有别人不知道该用什么打时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所以……就把当初妈妈教我的都学完了。”“梁嘉楠你就是太过温吞才会被人欺负今后你得学着bh些才行啊。” “……粗野的男生又不缺我一个。” “梁嘉楠。你皮肤怎么保养的?看起来好白好嫩我可以摸摸么?” “我没有特意保养啦。要摸……如果是你的话……” 就当我以为日子会这样快快乐乐地过下去时意外生了。这天放学后我正准备去市打工几个身形高大的男生忽然拦住我的去路将我团团围住。 为的一个眼角吊梢面相凶狠地男生一把揪起我的衣领:“你小子近来很嚣张嘛!” 我认得这个人她曾指给我看过。这是正在追求她的人但是她不喜欢他。 失恋的人都是很可怜的我便不计较他的无礼心平气和地说:“我想你大概误会了她并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拒绝你并不是因为我。只是因为不喜欢你而已。” 我说得好声好气他却听得勃然大怒:“怎么不是你!自从你缠上她以后。她就再没跟我说过话!你这只公狐狸精!离她远点儿!”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心里一软还想再开导开导他:“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我只知道一切都是你的错!只要你消失就好了!”说着他用力将我一推看架势似乎是想将我按到墙上再狠揍。不料旁边就是楼梯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偏了方向直往后面倒去。在众人的惊呼中整个人往下摔去。随即一阵疼痛模糊了我地意识。 当我再醒来后已经身处另一个世界并且连身体也不再是原本的。 我花了一点时间弄清了现在的处境不禁苦笑:老天你这是要玩死我吗?居然、居然给我弄到什么女尊国来了这可让我怎么适应才好? 但是幸好老天还为我保留了一份礼物:在这个世界里我的名字仍然是梁嘉楠。有了这个属于我与父母之间最宝贵回忆地礼物我相信我一定能在新世界里活得开心自在、幸福快乐! 某天正当我呆想着日后的出路、究竟是做个绝色才子、还是做个居家小男人好时忽然听到一声惊呼原来是侍候我的小厮梁善打翻了托盘正慌慌张张地收拾着碎片却不慎被划破了手。 见状我连忙上前将他的手指含到口中仔细舔完鲜血后抬头对他轻轻一笑:“这种粗活用扫帚好了不要再弄伤自己。” 话音未落我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抽气声。我抬头看去只见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子正站在门口呆呆看着我眼中满是惊艳与怜惜。 我起身冲她微微一笑:“请问你是” 女子却像是没有听到我的问话一般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这人怎么回事?难道没见过男生么?正当我奇怪时她突然走过来。一把拉起我的手:“你就是梁家地小公子么?愿不愿意跟了我?” 我无辜地眨着眼睛下意识地将她地话重复一遍:“跟了你?” “我会好好待你决不会让你吃半分苦头。”她说着凑到我脸上轻轻一吻“我叫姜承昶。是这个国家的大皇女。嘉儿你是我的。” 我还来不及为她语言里的霸道而生气便为她地身份震惊了:皇女耶!这不就等于皇子么?原来我家还与皇室子弟有来往啊下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在课间赶着到处去打工赚钱吃饭了 正当我暗自庆幸之际她温热的唇却已从我脸畔滑到了唇上我刚想抗议却立时被她灵活地舌趁隙而入。 当她正搂着呼吸困难地我吻得如火如萘之际忽然门口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皇姐。你们” 我很感激这个人解了我地围所以当姜承昶刚一松开对我的箝制便迫不及待向她看去。只见她是一个俊秀而文雅的女子周身散着柔和地气息令人一见便心生好感。见我看向她她微红着脸向我颔:“你是梁家的小公子么?我是太子今日恰好还找你母亲议事听说你病了。便来看看你。” 我还来不及答话只觉腰间一紧便被带到一个人怀中:“太子殿下他是我的人。”姜承昶警告意味十足地说着。挑衅地向太子看去。 太子温和一笑向我道声打扰便转身离开了。我看着她挺拔而瘦削的背影不知为何心头涌上一阵失落……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原来她也是失落的…… “看什么看?!”随着姜承昶不悦的低喝我再次被她搂到怀中辗转深吻。不同于刚才无奈的承受这时我拼命地捶打她。想让她赶快放开我。因为我不想让太子知道我是个轻浮随便的男生……即使她已经离开了…… 我的力气自然不是姜承昶的对手等她餍足地从我已红肿地唇瓣上离开后我已是气喘吁吁地瘫在她怀中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肯定是满面酡红。媚眼如丝。 “今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犹如誓言又犹如宣告所有权一般。她霸气地在我耳边说道。 “你休想!”我愤愤向她说道“一个吻而已代表得了什么?!”话音刚落她眼中阴骛一闪而过牢牢盯着我。我以为她要打我正惴惴不安时却见她低低笑了:“敢拒绝我的你还是第一个!有意思我不会放过你的!” 糟糕好像起到反效果反而挑起了她地征服欲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看着姜承昶大笑着远去的背景不知所措。 好在那天之后姜承昶便再没出现过。我也渐渐忘了这回事全身心投入到新生活中来。我很珍惜现在的家人他们是我孤单许久之后得到的宝物为了他们的一个笑颜我愿意去做任何事。 为了让对子女要求严厉的母亲满意我日日吟诵那些千古不朽的名篇一时被全国传诵成神童。其实我要那些不相干的人地赞美做什么呢?世人千万句赞赏比不过母亲鼓励的一笑。 为了让醉心针线的父亲开心我教他十字绣和立体绣。工于苏绣与双面精绣的他捧着我绣的hellokitty把自己的百鸟朝凤帘扔到了一边。 为了让喜爱武学地姐姐更让一层楼我为她演示了自己曾花一星期学会地跆拳道与合气道。被中华武术薰陶了十几年的她毅然抛下了自己地精妙招式反向我这脚步虚浮的外行人学起这些简之又简的招式来。 类似的事件还有很多因为我是位温柔而善良的人只要别人的要求不过份一般我是不会拒绝的。所以当有外人慕名而来请我教她们五子棋、高深的佛学理论、揉杂了汉唐风的民族舞蹈、惊艳地现代流行歌曲……时我总是有求必应。渐渐的。天下不但开始传扬我的才情还流传起我的美貌当初我写下的“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也被人们认为是我对自己最好地写照。甚至连当朝女皇。也将我请到宫中谦虚地向我请教治国之策当场便拿着我写的马列思想与宪法法典看也不看便命令大臣即刻便向全国推行。 由于我在金銮殿上适宜的进退与优雅的举止博得了满朝文武的好感她们开始争相为自己的女儿提亲。母亲问我意见我望着水面上自己这一世倾国倾城的皮囊伤感地说道:“孩儿愿意在家陪您一辈子。”母亲笑言长大的男儿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我说地话万不可作数。 历来但凡小说中出现这些话的都是预言几个月之后的一场变故证明了这一点。 太子被废女皇驾崩大皇女殿下登基执掌天下。 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只是为已溘然长逝的女皇她老人家洒了几滴眼泪上了一柱香并未多想。但七天之后一道突如春来的圣旨将我诏入宫中。 “为什么?”我哀哀看着曾经的大皇女如今的新皇帝哭着问道。“你坐拥天下后宫无数何苦打我的主意?” “天下?呵呵。”新皇邪魅一笑“嘉儿。你可知道我正是为你才决心与太子争这天下!” “噢我哭泣着倒在地上“我区区一个男子何德何能让你如此费心?又怎可效仿那妲己褒姒媚乱朝纲?” “无论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你是我的了。”说罢她轻易地夺走了我身上仅有的单衣。(话说你奉诏入宫为什么穿那么少?)离开我地身边一直粘着我不放。但我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只是觉得她烦人而已。 我一直很忧伤即使住在这宽大如同水立方天天拿燕窝敷脸用天山水漱口连散个步都要打的不、是坐轿子的豪华皇宫。我还是一日一日瘦下去。 可我这般模样却别有一种柔弱之美。宫人们都偷偷说我那忧郁的表情之中另有一种明媚地华丽。单是一个四十五度的侧脸便足以倾尽天下难怪能得到新皇如斯宠爱。 新皇为此逼我吃了许多补品。可她不知道当我含泪吃着那些价值连城的珍稀药材时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她在哪里她好不好她生病了有没有人照顾她、给她药吃? 或许是精诚动天之后我竟然真的见到了她。 可是她已不是初见时都雅秀丽的模样她瘦得很厉害原本圆润的下巴如今变得削尖却比那时更添了一份沉默的高贵。 没错我心里地她正是废太子姜承景。我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只见过一面而已她的影子却像是刻进了心上怎样也忘不了。 我们沉默着相对而坐两两无言。 许久她低声说道:“你瘦了。” 我觉得眼眶热酸:这句话本来应该是我说的啊! “我听说你入宫了。”她眼底有深深的眷恋“但现在看你……你难道过得不好么?” 我隐忍多时的滚滚热泪顿时夺眶而出:“不好!一点也不好!我一直想着你怎么会好!” 太子眼中有欢喜更多的却是黯然。是啊以我们现在地地位这句喜欢地份量实在太轻太轻。 也就是这时对着她眼中隐约的泪花我暗暗下了一个决 (下回预告:他,身怀倾城之貌,又具倾世之学,博得帝王欢心,怎奈无心于此;她,霸气高傲,为他倾尽天下,本以为终于得偿所愿,不料却与心爱之人渐行渐远;她,温文尔雅,与世无争,却也有了不能忘却地牵挂......三人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敬请期待下回完结篇!) ------------ 七十六 勇者计划 勇者斗恶龙救公主该如何进行呢? 先要确认那位公主值不值得勇者披荆斩棘拔山涉水的辛苦。如果那公主与龙在外表上并无实质区别的话……你不觉得她与恶龙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么? 这一点可以pass:梁嘉楠很耳尖地听到了李姐口沫横飞间对被劫姑娘外貌的赞美。 而且那姑娘还是这个世界的稀有品种体弱多病型的病美人哪!绝对符合梁嘉楠的审美观!不是说即使再弱的男人也总有更加娇怯体弱的女子激起他的男子气概与保护欲么。 梁嘉楠已然可以预见自己踩着恶龙的尸体在漫天玫瑰花瓣中将美丽动人的公主带到怀中深情一吻羡煞众人的场景。 “这个……yy是美好的但还是要经过一定的努力才会变成现实啊。”梁嘉楠擦擦口水继续写计划。 其次确认恶龙的战斗值。 原本一路下笔千言倚马可待文不加点运笔如飞的梁嘉楠在写下最后一画时默了。 一个男人。。。 一个身边带着小弟的男人。 一个身边带着小弟腰上别着刀的男人。 这么一个男人能从一群凶悍的女人中全身而退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的实力不容小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甚至不用见到他单是看看败在他手下的膀大腰圆气项洪钟的李姐就够了不必去考虑还有一大街同仇敌忾地女人。 那么。在这样一头强悍的恶龙面前自己还要不要去做这个勇者呢? 梁嘉楠想了想自己那群(过去的)小弟的英姿手腕一抖狼毫在宣纸上划成s形。 但是公主美丽的身影不断在他面前闪回樱唇中还轻轻哼唱着古老地歌谣:美丽的天使在远方召唤你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其实……我还可以走别的路的嘛呵呵。”梁嘉楠为自己打气。“我要善于利用身边所有可利用的资源以达成我的目标啊。” 比如说我现在有个做县官的老姐我完全可以以“良家女子被掳青天大老爷啊你在何方”为由请她出马拔一支屠龙小分队给我么。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要是祭出人海战术来看那些家伙不乖乖束手就擒! 梁嘉楠顿时豁然开朗喜笑言开地写下“找帮手”三字。便迅跳至下一要点。 解决了最重要地两点其余的便只是零碎了。比如打听恶龙所住的地方、打听恶龙的来历、调集人手等等都是要具体实施的琐事。不过也往往是这些琐事耗去的精力最多。梁嘉楠将待办事项一一列出后擦了一把汗心说难怪一提起屠龙无论骑士勇者还是王子都是一副凝重的表情。 将单子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什么之后。梁嘉楠便欢乐地丢下笔跑去找温柔老姐报告事务请求援兵去了。 而有些东西他并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下意识地选择了忽略。 比如说一个立志要改掉如男子般调脂弄粉习性并且在旅行中的姑娘为什么为穿得花枝招展地出现在一家并不出名的茶鲸。 再比如若真是体弱多病家人娇养的小姐为什么出来游山玩水却只带一名已上了年纪地老人。 计划是美好的。但很多时候这美好限且仅限于于纸上。 梁嘉楠的意见被当场驳回。 梁修竹翻着手上的公文。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交由下面地人处理便好。小弟你若有这些功夫出去听人闲嗑牙不如去温习一下课业。” “可是都从镇里传到县上来了” “流言没长脚自己却会跑这句话你不知道么?” “但那是一个漂亮一个活生生的人啊!” “你也说了。底下的人不是已经准备在今天去救她了?”梁修竹啪地一声合上公文。“有个词叫捞过界这种行为容易惹来虽人的嘲笑。我若是管过界。一样会惹来别人的不满。小弟明白了吗?” “乖。”梁修竹摸摸他的头嘉许而温柔地一笑“去玩你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梁嘉楠只得咽下“那是你未来的弟媳你一定要救救她”地话悻悻地走开。 而他并没有看见在他合上门离开之后原本伏于公案的梁修竹倏地坐直手上的公文被抛到一边眼中光芒闪动。 这一刻她的姿态像极了她的母亲华国最有名的将军梁无射。 “陛下信来了!”五全甚至没来得及见礼就喜孜孜地拿着信跑进来。 姬扬一时没反应过来:“信?” “梁公子地信啊陛下。” “真地?”姬扬顿时喜形于色几乎是用抢的一把拽过五全手中拿来信件当即便拆开边走边看。 近年来已极少见到姬扬这种表情地五全不禁起了好奇心:这位梁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能与陛下如此交好。陛下是欣赏他哪一点呢?说起来陛下似乎容易喜欢与自己性子相同的人像自己这样胆怯又软弱的性子若不是机缘巧合又怎入得了陛下的法眼…… 一旁的姬扬完全没注意到贴身侍从的心事只一目十行地快将信看完出了一会儿神笑了两声又重新拿起来再看。这第二次却比第一次的度慢多了。 虽然梁嘉楠说得很含糊但熟知他要面子并了解他那些古怪想法的姬扬还是可以猜到这一次之所以迟迟没有回信他肯定是因为那些稀奇古怪念头闯出祸来而被罚了。 不过会是因为什么事呢?是缠着她大有其母之风的能干姐姐要官做还是偷窃了她的县印颁布了什么了不得的法令从而使得城中大乱?姬扬饶有兴味地猜测着想到有趣处还很不厚道地偷笑了几声。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过于高估好友了。实际上每日悠闲度日、无事便捣鼓一下火药、要么宣传一下一夫多妻制的梁嘉楠已然将当初离开皇都是立下的“我要作官”的鸿誓忘得差不多了。 姬扬正含笑看信时忽然听到一声通报:“苍荫侯大人求见!” 自姬云飞身兼太尉与御史大夫二职以来诸人为避免混乱便以她的爵位称之。 虽说是求见但不等姬扬传唤同意姬云飞便已缓步走入屋中。 她微微一笑却敛不去平日的精明强干即便是关怀的话语仍然带着几分质问的味道。 “陛下你在做什么?” ------------ 番外 暴虐女皇的宠夫(下) 温情提示:请自备手绢 欢喜圆满的结局一: 那天残月如钩月华如冰。 姜承昶在殿中对士兵们林立的铁甲寒枪与眉目肃杀的将领视而不见只一声又一声问我:“为什么?我恨不得将心全掏出来给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我倚偎在曾经的太子如今的新皇怀中不忍去看姜承昶惨白的脸色。她曾是那么高傲飞扬的一个人啊!是我将她害成了这副模样!我的手突然剧烈地起抖来。 为了说服她更为了说服自己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下胸口的酸痛慢慢说道:“是我悄悄用了你的玉玺召集驻守在边防的军马调换军队的将领联合朝臣安排举事……一切都是我做的。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是你强迫我的!从头到尾你一个字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这番话抽去了姜承昶最后的一点力气她颓然坐倒愣愣看了我许久轻声说道:“可你和我在一起时是笑着的。我以为……” “没有!”我尖叫“我从来没知过!那都是你的妄想!妄想!”激动地喊完我便昏过去了。 再度醒来时正对上太子、不新皇焦急的脸。 “太好了!”她长长舒出一口气“你总算醒过来了。” 我看着她略有憔悴却不减俊秀的面容心里的忧伤似乎化了一些:为了这个人。一切都是值得地。 可是下一秒她的表情突然变得迟疑说话也是吞吞吐吐:“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告诉你……你……怀孕……” “什么?!”我惊呼一声。“我怀孕了?!”说着便伸出手去但不知是该捂小腹还是该摸背clamp大婶不是有个短篇说男人怀孕是从背上生孩子的么? “不不是你是……皇姐……” 再次听到这个人我的手无力地垂下。事。但我不能当作自己没听见。 毫无疑问我是爱着太子的。否则为什么要苦心积虑为她做许多事情?但是当日在殿中面对姜承昶时胸中那份酸楚又是从何而来? 我心烦意乱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关押姜承昶地冷宫。在门外偷偷看着她微乱的鬓和萧条的宫殿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搭上肩膀。 我回头正对上太子深邃的眼神。 “你爱她。” “不不爱!”我惊慌地回答。 她苦笑一声牵起我走出冷宫。回到寝殿。“那么你爱我?”她缓缓除下身上的衣物“那便证明给我看吧。” 我愣愣看着她在这薄薄的绫衣下面有我爱人鲜活的身体。只要我再上前一步就可以完全拥有她从此再不分离。 但我却走不出这一步。 许久我垂下酸涩地双眼抹了一把不知何时已沾满泪水的脸:“对不起……” 说完我转身便走却被她拉住。我第一次从她黝黑的双眸中看到悲伤与无奈。即使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她都一直是带着笑的。可我却让她伤心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太子已轻轻吻上我的眼角:“只这一次好么?这是你欠我的。” 本想拒绝的我听到后面一句时再说不出话来只得任由她抱着。慢慢将我揽进怀中。说要聘给公主。 我瞪他:“不行!” “为什么?公主都和我打勾勾。同意娶我了!” “小男孩家说这种话羞不羞?”英挺的女子进来一把将他擒出门外“到你妹妹那里去今天的功课再多做一遍。” 儿子立刻惨叫:“娘啊!我是男孩我又不考状元干嘛要像小妹那么用功?” “快去!”她断喝一声小子才不情不愿地跑了。 然后屋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个空气中突然多出几分尴尬。当初地事情虽然不后悔却总是心上的一根刺提起便要冷场。 我不敢抬头只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脸上越来越热简直要把人烧着了似的我地脸也变得越来越红。 正当我心里越来越慌时忽然听到她低低一笑伸和将我揽到怀中就像过去初见那样且因为这些年做过无数次而更加娴熟。 “傻瓜只要和你在一起我还计较那些做什么?” 她的话语已不再是当年的霸道而是满溢的温柔。随着这份柔情我再次落下泪来却不是为了伤心面是为了幸福! 明媚忧伤的结局二: 皇位的更迭与权杖的交替总是伴随着鲜血与牺牲。最终太子成功了。当她抱着我登上天下至高的金座在我耳边低语这天下将由你我共享地时候我幸福地哭了。 可是为什么幸福的时光总是不能长久呢? 因为手中兵力太少不得已之下太子动政变时向邻国借兵邻国爽快地答应了并由下一任皇位继承人亲自领兵前来。然而在收取报酬时那皇子却说他要我。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向来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太子露出了震怒的表情。 呵这样也就够了。这证明你也是爱我地不是么? 迎着臣子惊疑而幸灾乐祸地视线迎着她痛苦地目光我盈盈向满脸算计的姬扬拜下身去:“承蒙殿下垂青。小人真是三生有幸。” 事情便这么定下了。否则还能如何呢?太子我决不会让任何人再成为你一统江山地绊脚石哪怕这个人是我。 我不知道姬扬为什么想要我。当天他就将我带到行馆中并在晚上来到我地房间。 他先细细打量了我半天。当我以为这个故事要从小言变成耽美时他扔下一句“老实呆着”便离开了。只留下我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几天后我来到他的国家这时我才明白他要我的用意。 原来另外一个国家的女王对他垂涎已久一直在说服他放弃王位到她的国家去。但有抱负有理想的姬扬怎么甘心做一个平凡的男子呢?他要的是这天下!所以。他把我这名动九州地倾国才子奉给了女王以换取自己的自由。 女王微笑着答应了可我注意到。她眼中有泪。悄悄拭去眼泪的女王忽然现只有我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并一脸关切地看着她立即愣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嘲讽不屑的表情。 她不喜欢我因为我只是个替身。但同时她又离不开我因为我是姬扬亲手送给她的。 某天夜里当她再一次举起长鞭抽在我伤痕累累的身体上时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他却不肯多看我一眼!” 唉世事总是如此无常。我与她身体挨得这么近心却离得那么远。我与太子、她与姬扬隔了一个国家心心念念的却都尽是对方。唉!真是命运弄人啊! 我看着她慌乱而无助的眼神只觉同病相怜便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虚弱地一笑:“原来。我们都一样地寂寞……” 在她诧异而震憾的眼神中我看见我如同一只折翅的蝶。慢慢倒在地上。 昏迷前依稀有谁在我耳边失控地大喊:“御医!快传御医!若是救不活他朕诛你们九族!” 养伤的期间女王时常过来看我。当她第一次过来时我以为她又要折磨我不由瑟缩了一下。不料她却温柔地扶住我地肩膀:“嘉儿你放心养伤我不会再伤害你一根头。”女王果然说到做到再没伤害过我。我渐渐放下心来渐渐也有了笑容。若不是日日思念着故国的太子这样平静的生活也是很好很好的。 这天晚上下人送药过来我喝完药后那人却还不走。正当我惊异时她却上前一把抱住我:“嘉儿!” 我身子一僵看着她扒下了自己的马甲不是易容。 竟然是大皇女!!! 只见她含泪说道:“我总算找到你了嘉儿我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究竟吃了多少苦?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看她这般情深意切我也很是感动心想如果我不回应她的感情那么她一定会对我所爱的人从前地太子如今的新皇生出仇恨之心。届时她必定要跑回去重新夺位这样岂不是要阻碍国家生产力、让国民总值倒退十年水平、弄得天下民不聊生、怨言载道?这岂不成了我的罪过? 想到这里我连忙说:“我也不想和你分离我爱你!我们一起找个世外桃源就此隐居再也不回到这肮脏的尘世中来好不好?” “好你说什么都好!”姜承昶开心地一把抱起我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柄寒光四射的剑架在了脖子上:“放下他!” 来人是女王只见她面如寒冰眼中有沉痛的光芒在闪动:“没想到连你也背叛我!” 背叛?我刚想解释却听姜承昶大喝一声“来得正好!”将我放回床上抽出长剑迎上去。顷刻间两人便战做一团。 我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心惊胆战不断喊着你们别打了别为我再打了可是她们听也不听依然打得火热。 强忍住身体地不适我咬牙爬下床来慢慢走到她俩身边纵身扑进两人剑锋之间。 “嘉儿!!!!!!!!” “嘉儿!!!!!!!!” 随着两人长长地惊呼我惨然一笑拔下穿透了前胸后背的两柄长剑。 姜承昶搂着我眼泪大滴大滴涌出瞬间便打湿了我地衣襟我颤抖着伸手抚上她的脸用尽全身力气在她脸上抓出一个十字抓痕。 “对不起呢承……昶……” “不!不!不!”姜承昶疯狂地摇着我大声吼道“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那么崇高那么尊贵!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有你这样的地位!我尊敬你怜惜你爱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经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溃了自从你走后我苦苦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这种折磨已经让我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等你的一个眼神等你的一句话或一个暗示等得多么心焦吗?你弄得我神魂颠倒生不如死现在你居然要死!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我不许你死!” 她的泪水那么大颗那么炽热滴滴打在我身上几乎要将我的心脏烫伤。 啊到这时我才现原来我是爱着这个人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爱得很深很深……然而等我现自己的感情时却必须要离开她了…… 拼尽最后一分力气我绽放出此生最美的笑颜附在她耳边说道:“下辈子……我们还……还……在……一…… “嘉儿嘉儿还差一个字还差一个字啊”她抱着我疯狂的摇晃我的身体希望我可以奇迹般的睁开眼睛。可是我却没有。 多谢各位欣赏这出虐心虐身的宫廷大戏谢bttv支持谢众演员漏*点演出谢诸位捧场谢我找个盆来接赏钱) ------------ 七十七 宣战 一见到她姬扬嘴角的笑意迅消失连带着声音也变得冷硬起来:“母亲。” 姬云飞颔示意目光却投向他手中的信笺:“陛下今日的课业已完成了?” “尚未。” “休息一下也好。” 姬扬别过头去没有说话。而姬云飞也转头去打量着四下的陈设似乎是在欣赏这间她早已熟悉的屋子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屋中寂然无声空气中漂浮着几分尴尬。 就一对母子而言这样的相处方式实在有些微妙。 然而周围的人却是早已司空见惯的样子并不见平日伶利侍从们出来打圆场解围。 姬扬依然拿着那封信保持一个看信的姿势但心思却早已乱了哪里还看得下一个字去。 虽然心中一直在想着不要理她但姬扬无法抑止自己用余光偷偷瞟着姬云飞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她拿那个盒子做什么?那里面都是我觉得写得还算满意的字她……她只翻了几下又放回去都不评价一声么? ……啊!那叠诗不是早让他们拿去烧了么怎么还在那里!都是随兴之作有的甚至连平仄也不对更不要提韵脚这么丢脸的东西怎么还留着! ……糟了那是上次托宫人从外面带来的小玩艺儿该不会又说我玩物丧志吧? 姬扬只觉手心放热潮手里那几页薄薄的纸都被他印上了汗渍。 然而自始至终。几乎将所有西都翻看过地姬云飞却没有说一句话。 无论是称许还是批评。 眼看她放下最后一样东西朝自己走来姬扬不自觉地抿紧唇努力想要无视心中升起的那一点怅然若失。 一旁。姬云飞的目光随意从他书案上扫过却在看到信封上的人名时眉尖不易察觉地一蹙。 姬扬亲启。 是谁如此大胆直书天子之名讳?或者说是谁有这份荣宠? 姬云飞的目光在姬扬手持地信纸上一掠说道:“陛下整日埋公文虽是勤勉未免无味。今日正好趁陛下歇息。我为陛下讲个小故事解闷如何?” 虽然明知道所谓的故事必然包含着另一番说教但姬扬仍然无法拒绝。他记得很久以前她抱着自己一本正经地说故事的场景。虽然那些故事他早已听到无味但他每次仍然欢喜地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 而她已经很久没为他说过故事了。 “好请说。”姬扬心中一阵翻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甚至带有些冷淡。 姬扬在梨花弹墨袱高椅上坐下。缓缓说道:“陛下当知世有男女之分又有高下之别。为人当审时度势或乘势。或造势创出一片天地建出一片功业方不负往这尘世上走一遭!” 看着她已刻意敛去锋芒的母亲因这番话不自觉重新变得耀眼姬扬一时有些失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有母若此他不是不骄傲的。然而她的盛光之下却有自己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那些已顺流而下、永不再回头的岁月。至今仍是他心里最大地空洞他还没有找到可以重新填满的法子。 一念及此姬扬心情蓦然变得灰暗起来。他忙抛开这些念头只专注去听她说的话。 失神间已是漏听了一段。“……而所谓奋进却不是任意妄为。恣意胡闹。若是由着性子随意乱来。不过徒落笑柄罢了。就说说我近日听来的一桩趣闻吧。 “……两家人几乎没打大出手那小公子却仍是振振有词。竟说这荒唐极至的举动作是为新郎着想……幸好新娘未听信谗言仍然坚持将新郎迎进门才不至让新郎名声陡然败坏再无女子可要。不过这有情有意的新娘也因此受到家中长辈的许多责难。”此事全因那小公子而起。若说他是胡闹那实在是本性丑恶竟然为了一时好玩险些毁去别人一生之幸福;若说他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出于真心那么更是荒谬。且不说自古以来只有女子可多娶单是一个男子当众说出这种话来便足见其伤风败俗、无耻之至!” “如今虽碍着那小公子家里人的积威众人面上只说是小孩子一时胡闹私下里却都是心中雪亮。那小公子的名声从此是败坏了。还妄想着如女子一般左拥右抱?日后若还有哪家女儿敢聘他才是咄咄怪事。” 说到这里姬云飞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三君四郎?哼!天下女子多地是情深意重专一不二的哪里会如那小子这般无耻!” 姬扬默然。虽然随着姬云飞的叙说他越来越觉得那说的应该就是某人但眼见许久不曾动怒地母亲已微有薄怒便暂时按下了求证的心思。 对于自爹亲过世后拒绝了所有婚事放话说再不会迎娶相君的母亲而言所有另结新欢或左拥右抱的人都是薄幸之徒是她最厌恶的人。在这方面姬云飞的眼底向来容不下一颗沙子。也难怪她听到这种话会气成这样。 “其实那家伙只是随口说说过过嘴瘾有心无力罢了。莫说他没这个本事就算有也过不了他母亲那一关。”对好友某方面知之甚深的姬扬看着姬云飞不善的面色识趣地咽下了分辩地话。 只听姬云飞又说道:“近墨者黑。这等人物若有谁不明就里与他成了朋友那男孩也是可怜得很。不过以那小公子的身份倒也不愁交不到昧着良心讨好他的人。” 姬云飞淡淡道:“梁将军的幼子自然有许多人争相来讨好他。那样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只怕还会被奉为真知灼见呢。” 她语气淡然目光却甚是严厉直直逼向姬扬一瞬不瞬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在这样逼视地目光下姬扬反感之心油然而生当即反驳道:“他说地话有什么不对呢?凭什么男子一定就要活在女子的荫庇之下、而不可以去压制女子呢?” 姬云飞多年来手握重权在朝中几乎就是一言堂除了儿子几时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纵使已不是第一次在姬扬口中听到这样嘲讽地话语有时甚至更加激烈得几近争吵姬云飞依然觉得心烦意乱。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以把能给的都给了孩子孩子却再不像从前那般可爱天真亲昵地对着他微笑。 “想要以男子之身做出一番事业、想要女子臣服在你脚下?那也得要你有这个本事不是单单着胡搅蛮缠就可以的!”姬云飞沉声说道。 “你等着看吧总有一天大家都会只听我一个人的!”姬扬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竟然泄漏了自己的心愿。 他等待着姬云飞的嘲笑与打击不料姬云飞却施施然站起身来甚至还优雅地整衣袍掠过鬓角才冲他一笑:“那我便拭目以待。”说罢折身而去。 阳光下姬扬清清楚楚看到她的双眸中。那目光之中包含了期待、嘉许、惘然……还有许多他尚不能分辨的情绪。却独独没有嘲讽与不屑。 那目光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鼓励的。 这怎么可能呢是自己眼花了吧。姬扬自嘲地想随即精神一振。 既然战书以下自己定要好好努力才是。母亲我一定会将你所珍爱的权势拿到手中。到时你 ------------ 七十八 叛乱 再说梁嘉楠。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自制订下拯救公主打倒恶龙的计划后时间倏忽眨眼便是四五日过去。 梁嘉楠案头的计划书几乎已达到可以新开一坑的标准但他脚下却仍是每日在学馆与家里打转莫说屠龙就连城门也没出过一步。 那些热血的念头随着冲动的消失而逐渐淡去最后在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中化成点缀枯燥生活的一个装饰品。可以激起些许涟漪但不能掀起风浪。 说白了这就跟wsn看过种马之后便自动代入男猪yy天下美女滔天权势都尽在自己手中的道理是一样的:单是想像的话是美好的当想把它转化为现实时才现有重重困难。 目前梁嘉楠的重重困难之一就是梁修竹不知为什么突然给他额外布置下许多功课勒令他限期限时做完。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梁嘉楠就有点儿不太敢违背这位貌似温柔的姐姐大人的意思。 所以即使他看着堆在案头比他还要高的功课再看看笑得温柔的梁修竹最终还是默默地将话咽回肚里含泪坐下来好好用功。。。 被逼着做作业是件极端痛苦的事情而当梁嘉楠在寻找安慰自己的说辞时他却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已然被他忽略很久的问题他是为什么要跟着梁修竹跑来这小地方的? 是为了从基层观摩学习经验并努力k书日后好出仕的啊! 终于记起自己远大理想地梁嘉楠顾不得将善忘的自己自抽一百遍当即扎起上书“奋斗”二字的白额条。燃起熊熊火焰用功去了。 小宇宙爆的成果果然可观。 当梁嘉楠兴冲冲地跑去找梁修竹交作业时却因路过花园时听到两个公差的话而停下了脚步。 “……说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是啊前几日刚听到这件事时我还当件新鲜事儿拿去说给我那闺女听。教训她若不好好习文练武日后也会变成一个被男子抢走地女人丢脸丢到死。” “后来不是说河头镇上那边派出去的人已找到那群南族的居处勒令他们限时将人交回了么。” “别提了难道你没听说那些蛮子抢着刀把人都打退了吗?” “什么?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 “可不是嘛!还说什么既已抢来就是他们的人只等择日成亲不会再放回去了。” “这些男人真是男人吗?” “简直比有些女人还凶悍!” …………即使你想要老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也不能用强的啊。优雅的冲马不对是绅士不是应该用深情的眼神与体贴的举止让对方自投怀抱么? 牢骚完毕地梁嘉楠本想离开不料下一句话令他当即僵在当场。 “说是要反了正准备武器集结兵士呢。” “他们敢!看梁将军不来再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果然是蛮人都不记教训的。” 后面的话梁嘉楠再没听下去。他蹬蹬蹬一路直奔公署冲到正坐在公案后的梁修竹面前不顾旁边还有别人扶着案边喘着粗气就问道:“姐南边出事了?” 梁修竹尚未回答。一旁的差人“咦”了一声“梁公子也知道了?” 说着她转向梁修竹道:“南蛮野性未驯其习俗与中原大相径庭。毫不知礼。他们的性命不过是天家给的只因一念仁慈才饶过不杀。当年朝廷还颁令命他们可自选道领特许不交税赋、只纳朝贡。没想到天家如此厚待那些蛮子却仍不知悔改屡屡生事扰民官府皆念其愚昧特特网开一面。反倒助长了他们的气焰。如今更大胆征兵叛乱!如此贼子。大人应上报朝廷调来兵马将他们一举拿下!好教他们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那差人说完这番话本来就已激昂神色的神色变得越激烈。梁嘉楠在一旁也是听得热血沸腾几乎就要大喊一声大家抄刀走啊杀叛贼去! 梁修竹却并未受她感染面上仍是波澜不兴。只淡淡向梁嘉楠说道:“课业都完成了?” “完了。都完了!”梁嘉楠急忙问道“姐。她们说的” “小孩子不要问大人地事。”梁修竹道“既已做完想来是太少的缘故。这样把你再把《金楼子》前十看一遍;把《吴地记》里的山川河流都记下来;再《法书要录》抄一遍;还有” “姐!这些都够我做三天啦!”梁嘉楠连忙止住飞快布置作业的梁修竹。 “是么。” “姐你不会这么狠吧我好不容易才做完那些不过是问了你”说到这里正好对上梁修竹地微笑。佳人如秀笑颜如花观之可亲见之忘俗。梁嘉楠却生生起了一头冷汗自动闭嘴。 但心中到底还不甘愿所以梁嘉楠脚下还在一步步蹭着想着怎样设个套把这件事问清的好。 正盘算着呢却听梁修竹柔声问道:“既然课业很多为什么还不去做?” “……我这就去。” 然而转过身向着门外走去的梁嘉楠面上却并不是沮丧的表情反而带着几分得意。 你不说我还真不听了?看着小弟走出屋外梁修竹才向那差人说道:“孟姐且坐同我说说河头镇那边来的人是怎么说的。” 梁修竹待人素来温文有礼虽然对方官职比她低微只是县衙中的一名小小差役却仍呼之为姐。 看着她温和的面孔孟姐原本因她地冷淡而生出的几分反感霎时退去告个罪坐下开始向她禀报刚才听来的事情。 “据那边的公差说几日前她们便追到深山从山寨中找出当日劫持女子的那个南族领结果对方执意不肯交出那女子只一直大声嚷嚷那女子已算他的人只等择日结亲。再三劝说后那人非但不肯悔悟反而还纠结一帮刁民以武国威吓公差将她们逼退。后来再去那帮人不是喊打就是喊杀野蛮之至。” 梁修竹颔表示这些她都已知道了“那今天她们差人过来” “那传言是真地。”孟姐神情已不复激动转而化为凝重。 “你是说这两天在市井里传得沸沸扬扬地” “不错。”孟姐沉声道“镇子那边已着人打探过山寨里的那帮南族近日确是在磨刀引石更多了不少粗壮男子进进出出夜中亦常有人在领房中密谋。显见是在准备叛乱了。” ------------ 七十九 山中岁月 叛乱。 乍听到这个词梁修竹不由眼皮一跳随即惊觉。 她屈指成节轻轻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后说道:“除此之外呢?” “梁大人这些还不够吗?” 孟姐性子豪阔本道梁修竹既是梁无射的女儿听到南族骚动的消息定然比其他人反应来得更加激烈多半会当场拍案而起征集兵力杀将过去一举拿下这群一直不太服管的刺头。结果不想梁修竹反应冷淡竟然还问她什么“除此之外”! 看看梁修竹柔弱犹如男子的容貌再联想起前几日还未被南族叛乱的消息所掩盖的关于县妖大人爱弟的流言孟姐当即起了蔑视之心全然将梁修竹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勤政爱民果决有谋形象抛到了九霄云外。 难道梁将军英明一世竟然生了个如此不济事的女儿?难怪连个弟弟都管教不好。 对于对方陡然变作轻视的目光梁修竹恍若未见只平心静气又问了一遍:“他们还有其他的举动么?” “没有。”孟姐硬梆梆地回答。 “那此前被掳去的那位女子呢?” “一直被关在一座楼里那领每天都会去看她。。。她好像没有反抗屋里总是平静得很从来没有争执声。”说到这里孟姐暗自撇嘴:单看这一种温吞性子再加上容貌那女的和梁修竹还是是蛮像的。一个轻而易举就被男人掳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一个临事温吞吞拿不出魄力实在是丢尽了天下女子地脸。 梁修竹一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在下属心目中已被贬低到不如男的地步只是说道:“这件事你盯着点儿着人去打探消息越详细越好。若有异变即刻通知我。”想了想又补充道“派出打探的要性子沉稳的告诉她们万万不可与南族任何人起正面冲突。我” 说到这里她无意中一偏头正对上孟姐鄙视的目光。顿了一顿改口道:“我亲自去交待吧。” 目送着她地背影孟姐不屑地冷笑一声。 这位梁大人与山里头那女人还真是相得益彰。 “山里头那女人”现在正躲在竹窗下只露出小半个头偷偷往外看。往南边看了一会儿又转去对墙的另一扇竹窗下如法炮制。 看了一会儿忽然门外有踩到竹梯的吱吱声响起她连忙迅地跑回桌边坐下。单手在桌上一撑赫然又是一副美人托腮眉敛愁的模样。 脚步声走到门口停下随即传来敲门声。 “进来。”她低声吩咐道。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短袖染裳。围着宽幅绣花腰带的赤足女孩儿走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一海碗饭菜手腕上的十几个镯子银光灿灿耀人眼目。 “梅姐姐吃饭了。” 梅姓女子向她道谢声音仍是极低一不留神便要听不到。那少女显然已习惯了她说话的声调并不像第一天服侍她时那样连连追问只将饭往她桌前一摆。自去旁边一张小板凳上坐下双手托腮好奇地看着她。 梅姓女子被关在这里已有六日早已习惯每次用饭时少女灼灼的注视当下她拿起筷子慢慢吃起饭来。吃相优雅而斯文。并不因为旁边有人在注视而觉得局促紧张。 那小姑娘是被领吩咐来每天送饭打水地。她并不知道这女子的确切来历只知道她姓梅。是领带回来准备迎娶的外族人看模样大概在十八九岁上。 虽然小姑娘也有些奇怪为什么对于未婚妻还需要派人看守、每天送饭不能随意到外面去。但她年纪尚幼并不太关心那些只模模糊糊自己找了个理由:大概像自己不听话是爹娘惩罚自己不许到外面去玩一样这位梅姐姐也是哪里惹恼了领所以才被领命令不准到外面去吧。 抱着这个念头她完全抛开了疑问一心一意欣赏起与自己的族中的女子截然不同却一样漂亮得让人不舍得移开视线的姐姐来。 梅姐姐的衣服和我的不一样呢看她衣襟上绣的那只鸟虽然眼睛嘴巴和动脉都用彩线但鸟身却是黑色的。还有底下地点缀是什么?树?竹子?也都用的是一个颜色连朵花儿都没有可是还怪好看的。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大红花瓣粉黄花蕊翠绿萼叶的裙摆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还有不管早晚梅姐姐总是打着胭脂小脸儿白白嘴唇也是红红地不晓得用什么染的。小姑娘再摸摸自己黝黑的脸蛋心中更加羡慕了。 虽然领已告诫过她低头做事不许多嘴但小姑娘还是忍不住问道:“梅姐姐你们中原的女人都像你这样吗?” 似乎是没有料到小姑娘会同自己说话又似乎是被她问了什么难题。只见梅姓女子犹豫了一阵才说低声道:“不是……” 少女并不介意她的拘谨依然饶有兴致地问着:“我也经常到山外面去可是我见到的女的同你都不一样。你比她们”她低下头似乎是在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忽地猛然抬头一拍手“漂亮!你比她们都漂亮!” 看着小姑娘兴奋地模样梅姓女子嘴角不易察觉地抖了抖。 少女为自己想出的词语高兴了一下随即又歪着头纠结起别的事情来。 “我听说山外面的中原人和我们都是不一样的她们是女子当家所以女子要强健有威仪才算生得好不会像我们这样柔顺听话。我听她们说在她们那边装扮是男子才做的事情。她们甚至连饰都不用见我戴这个”她晃晃手上明晃晃地一串镯子“还觉得很惊奇呢。” 梅姓女子听着再想起自己初次来到这里时见到此间女子耳间、脖颈、手腕上都戴着说是饰品地东西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但亲眼见到时还是吃了一惊。 只听那小姑娘又说道:“可是梅姐姐你同她们很不一样啊打扮得这么好看倒有些像我们。难怪领喜欢你呢。”她偏过头很好奇地问道“姐姐你同领是怎么认识的?” “……”梅姓女子别过头去干咳一声“这……没什么好说地。” “哎?说说嘛姐姐。我听说你们那边要成亲都是由女方去下彩礼然后由女家主办男人只要等着上门就行了是真的吗?我们这边可是由男人来主办所有的事情呢。姐姐你同领是谁先向谁提亲的啊?” “姐姐姐姐同我说说吧我保证不向别人说起。”“姐姐 小姑娘正纠缠间忽然房门一响一个黝黑高大的青年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小姑娘当即将目标转移过去:“领哥哥你来得正好我正问姐姐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姐姐害羞不肯说你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青年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在深色的脸宠上闪闪亮:“过几日我和你嫂子成亲时你就知道了。” “啊提前偷偷告诉我好不好?” “说了是成亲那天很快的你耐心等等吧。” 青年又说了几句将小姑娘哄走看着自他进来后就一进端坐不动的梅姓女子又是一笑。 “娘子我今天把来抢你的那些恶棍都赶回去了厉害吧?” ------------ 八十 征程 初夏的清晨抹云微亮天际蓝白轻风拂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实在是个清爽宜人的好日子。 在这个好日子中本该在学堂天天向上的梁嘉楠却背着个小包袱出现在城外的小路上。 “太阳当空照我去上高山。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我去救公主恶龙不知道一拉弦赶快跑轰隆一声恶龙炸飞了梁嘉楠哼着荒腔走板的曲子欢乐地奔跑在除暴安良的道路上。 本来呢他只是在纸上玩玩rpg、yy一场单机dnd桌面游戏而已。但自从昨天偷听到梁修竹与别人的谈话后他才意识到原来这起抢劫民女事件已经成为引民族矛盾的导火索。 于是在正义感与使命感的驱使下梁嘉楠油然生出舍身饲虎杀生取义的圣母精神怀揣上新式武器火药雄纠纠气昂昂踏上了解救人质化解危机还和平于边境之路预备用自己的小规模杀伤性武器和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化解这次边境摩擦避免天下生灵因一个女人而惨遭涂碳流血百万伏尸千里流血漂杵荒骨埋道所以说嘛女人都是祸水为了让这祸水不去祸害他人就由自己扬大无畏与舍己为人的国际共产主义精神将这潭祸水接收了吧 他美滋滋地幻想着成功后四面八方传来的掌声欢呼声每天有数不清的鲜花空递到他家门前随之而来的还有数不清地示爱信啊。虽然老姐说np是没有前途的但如果是大家都你情我愿的np那还是很不错口牙 当他想到经此一役名动天下之后终于认识到自己有眼不识金镶玉无能不辨千里马的朝廷会如何十万火急地将自己召到宫中届时自己在金銮殿上侃侃而谈。^小^说^网以得服人让众官员齐齐生出丈夫未可轻年少的心思从此对他敬服无比。哼孟尝君算什么?要说得动他梁嘉楠出马至少也得把张居正地如意斋搬来才能让他踩下高贵的脚印! 对了到时就用“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之中我们拥有同一个梦想”结尾吧。也让这帮老古人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奥运精神 如此这般想得十分得意的某人全然不记得之前自己比山高比海深的计划书们都是如何统统打了水漂的。 一句话现实才是总攻啊。 宇国。 “……陛下每日如此操劳虽是社稷之福兆民之幸却也应保重龙体。” “第四遍。”姬扬看着手中的奏折注疏头也不抬地说道。 新来的侍从显然没有听懂:“啊?”姬扬不耐地说道:“从你进来开始一个时辰之内。反反复复已将这话说了四遍!” 见他神色颇多不耐侍从吓得听通一声跪倒在地深深将头埋下:“小人该死!小人污了陛下圣听!实在罪该万死!” 本意只是想让他闭嘴的姬扬见状陡然生出一阵厌烦。却因为此次和上次类似地经验让他不得不将原本想说的话忍下只怕这小子再做出什么哭天抢地请死请罪的事情来。 勉强按下头上的青筋姬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严厉:“你是王大人家的儿子我记得令堂铁骨铮铮你却怎生得如此胆小?” “多谢陛下褒奖家母不是小人有罪辜负了陛下的期望不对。是” 看着他语无伦次原本可称清秀的五官皱成一团的模样姬扬原本的怒气一下子消散开来。当然他并没有生出什么怜惜不忍之心只是深深觉得无力甚至没有了生气地力气。 “你起来吧。”姬扬说道。 小侍从本已做好了受罚的准备。现在看着他已平静下来的表情。反而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看到他呆呆的样子姬扬只觉不耐烦:“你到外面侯着。” “是。”小侍从求之不得。忙不迭地退下。看着他飘地脚步姬扬暗自摇头。 这些新入宫的侍从皆是从帝都良家子中挑选其中不乏名公大臣家的孩子。 姬扬本想在里面挑几个拔尖的培养成将来的左右手但经过一番了解之后他才现这个念头是如何地想当然。 这些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孩大多是从小娇生惯养甚至娇纵成性吃不得一点苦受不得一点罪动辄就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知他们的母亲是怎么放心把他们送进宫来地。 当然并不是说没有机灵的孩子但那些又实在太过机灵。小小年纪说话做事便已学会耽前虑后谨小慎微而若是目光长远洞彻世事之人也还罢了却尽是计较些小事为着眼下一两分的得失算计不休。令姬扬感叹书上说的心比针尖小竟然是真的。 总之找来找去竟找不出一个可用的。 难道真要挑女子来培养不成?姬扬皱起眉想这些世家少年中有没有被自己遗漏地对象还可再试一试。 而姬扬所不知道地是关于他喜怒无常经常无故怒又无故消怒的传言已悄悄在这群他看不上眼地侍从中间流传开来。 华国。 皇都城门外长短亭赶着为了露个脸而来送行的人都已走了只剩下纪允然和几个宁泉宫的宫人。 端起薄胎的瓷杯纪允然强笑道:“殿下此去山高水长我敬您一杯愿您早日归来。” 她不说一路顺风不说事事如意不说多加保重只说早早归来心意可见一斑。 自从入宫做了伴读以来已近十年这期间她从未与姜承景分开赶过一天。即便是在春假时她亦会隔上一两日便带上食点入宫与她一道分享。 一念及此纪允然不由眼眶微红又怕徒增作伤感连忙别过身去深深吸气忍下眼中的泪水。 姜承昶心中也不好受。尤其是看到素来自持的纪允然这般模样更是黯然。 她本以为离开皇都之际自己还是会想起那些刻意想要忘记不去期待的东西并为之再一次伤神嗟叹。 可是事到临头她现自己最舍不得的却只有面前名为侍读、实则是她的表妹、更是她最亲密的朋友的纪允然。 这样的认知让她几乎要落下泪来。为着一点分离的伤感更多的是为着庆幸与感激。 庆幸。我此生有你相伴所有心事所有抱负均有可以诉说的对象多么幸运。 感激。原来我并不是自以为是的那样失去了所有东西。诚然我已失却了某些人不费力气就能一辈子拥有的东西但那并不是全部。我还有你无论何时我都能将后背放心交托的朋友。 想到这里姜承昶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满足。 “殿下……”纪允然却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忽然露出已许久没有的灿烂笑容一瞬间耀花了纪允然的眼。那样飞扬那样神气是她久违的殿下。 姜承昶微笑着伸手紧紧拥住她。 纪允然先是一僵随即也伸手回抱她。 半晌姜承昶在她耳边说道:“允然等我回来。这边便拜托你了。” “殿下放心允然定不负殿下之托。” 松开手姜承昶深深凝视她然后大步转身向立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纪雨笙说道:“走吧。” “是。”纪雨笙应着又向纪允然说道“姐我这就随殿下走了。” 注意到妹妹纪允然刚刚宁定下的心中又重新翻起不安来。虽然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她早已交待过却仍是絮絮说道“雨笙你决意要跟着殿下出去历练那凡事便要多留个心眼万不可再像从前那般凭喜怒办事待人。少说多看多问少做明白么?”姐姐放心吧我已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该怎么做你就别老是说了。”话虽这么说纪雨笙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 姐妹俩相视许久最后还是纪雨笙先开口:“殿下已上车了我、我不能再耽误了。” 纪允然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她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而那木格雕兽透气小窗后的帘子再没有掀起来。 直到车行消失在在远方融入碧水、融入青山与天地浑然一色再分辨不出纪允然仍注视着远方久久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她伸手一拢衣襟跨上等候多时的马匹向侍从说道:“走罢!” 说着不等她们答话便纵马扬鞭而去一骑当先不再回头。 ------------ 八十一 密探? 南族所居之山脉是谓南岭。虽然不是多么险峻的高山但连绵起伏山峦无数。山道难行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面对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土路该选哪一条好呢? 在这豪气万丈的百里长征第一步梁鼓楠就光荣迷路了。 “……这边车辙深路平可见平时走的人多应该是这边吧不对谁没事赶着车上山呢再走下去肯定是官道 又跑到另一边。“土质硬实可见经常被人踩换言之就是时常有人走……路上清理得很干净没有灌木挡道杂草也很少……看来就是这¥%%¥!前面是茅房!当然经常有人走!” “这边杂草丛生阴气森森一看就知道不是好路!” “那边路是好路但怎么是陡成七十度的?” 第一次在人生道路上迷失了方向的梁嘉楠沮丧地在路边石头上蹲下巴望着有人来为自己指点迷津。 等了大概煎三四张大饼的时间远远的他终于看到有个村民打扮的人赶着一张牛拉板车过来了。 梁嘉楠兴奋地迎上去:“这位大姐我想去南族居住的地方请问该怎么走?” 见他衣饰精良外表又文秀漂亮那村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虽然有些奇怪这样公子装扮的小哥儿为什么会想去找南族的地方但还是好心地为他指了路:“小哥儿从这里一走走到前面往有棵大树地地方转过去。再走一段平路就有一堵断墙正对着一条山道。往山道上一直走翻过山后再走一段就到了。山那边有人家到时小哥儿若不认得路可以问话。” “谢谢大姐。”梁嘉楠正准备向着大山奔跑。犹豫一下又回头问了一句“大概得走多长时间?” “走到午后太阳偏到西边一点儿就到了。” 那么大约是两三点的样子现在是早上九点多也不算太远嘛。“谢谢大姐。” 看他斯文有礼的模样本不想多管闲事的村人忍不住说道:“南族那边正出了事儿大伙儿都说他们想造反了。正成日磨刀呢。小哥儿要去那种地方做什么?若是有事非去不可还是找个家人一起去吧免得出事。” “多谢大姐为我着想。”梁嘉楠冲她咧嘴一笑八颗牙齿在阳光下整齐地闪出白光“我正是为了扭转现状、让人民能够安居乐业而来。你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啊?” 不等对方露出崇敬感激、说出“诸天神佛啊请你保佑这位英雄成功不要受太多伤吧”梁嘉楠便负手作世外高人状飘然而去。。。 世外高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的。比如说成天飘来飘去、行踪不定即便是你会轻功这种有待考证地高深功夫也得有相应的体力来支撑。否则像xxx和xxxx一样。每天只能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功力过后就形同废人那岂不是大大的麻烦? 何况梁嘉楠还不会轻功。何况。梁嘉楠还没有体力。 所以我们要体谅他千辛万苦终于翻到山的那一边看到住在那里的快乐蓝咳是纯朴村民后毫无形象地在地上滩成一堆湿淋淋的泥。 等梁嘉楠喘平了气把自己从一团稀泥重新再捏回原来的人样后天色已然是黄昏时分。 勇者大冒险地第一天以被好心的村民留宿喂食而告终。天准备先雇一个向导再上路。 要说村里人就是实在一听到他的请求。马上就答应了还说顺手帮个小忙不兴提报酬的事情。 但是在跟着热情的村民走了一段路后梁嘉楠心里开始有了疑惑。。。 虽不至于去怀疑对方是否要将自己诱去某处卖掉但那想不通的疑问还是让他多少生出些不安来。 这份疑惑。直到抵达目的地后。才终于得到解答。 由于有熟知地形的老乡在抄了不少小路。大约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梁嘉楠便看到前方袅袅升起地炊烟。极目望去已隐约可见村庄的轮廓。 “到了大人。” “谢谢你叫我什么?” 村民用一种“既然已经被扒马甲了你就乖乖裸奔吧”的眼神看着他“大人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几天你们官府里地人来来往往我都不知引了几回路。昨天我还领着另一位大人上来这儿了呢。她一直没下去是要和大人您碰头么?” 虽然周围没有人但为示谨慎村民还是压低了声音:“大人你们是来打探南蛮的情报好一举把他们拿下么?那帮野男人是该好好受点儿教训学学到底怎样才能做个好男人。对不?男人嘛就该好好在家里持家大事就交由女子来扛。他们跟在一旁起什么哄捣什么乱呢?我早说了像南蛮子这般做法阴阳颠倒是断不会长久的。男人还是要温良些才会讨女子喜欢不要成天抛头露面啊瞧我这张嘴大人您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当然不能同一般的乡野男子相比嘿嘿。” 经过一番军民一家友谊万年长青(?)的勉励与赞美(?)之后因能为国家出力而满心欢喜的村民低声哼着山歌走了留下梁嘉楠独自一人与面前的一段枯藤老树两两想望。 “……好吧虽然有些话不好听我可以忘记……其实还是有用用的情报地。比如说上面已经派了人来做探子说不定我身边就有一个”梁嘉楠看送不远处的一堆蓬蓬野草估摸着那里能不能藏住人。 既然已经有政府力量介入那么要不要同她们合作呢? 这是个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无论是好莱坞大片还是心理悬疑剧你几时在里面见过除拖后腿和阻挠真理之外稍微派得上用场的警察了?他们总是在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候才出场同英明睿智的主角抢功劳。 “千万不能让她们地奸计得逞!坚决不为她们做白工!”梁嘉楠握拳誓。 而后他便偷偷摸摸沿着树底、钻过灌丛、披过草堆……施展出一切能隐藏身形地办法向着山寨前进前进前进进。 终于摸到寨子口时梁嘉楠的中衣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了。他摸摸早早脱下卷好背起来地外衫十分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 回头最后看一眼来路:若是摇一摇那株枝叶繁茂的老树枝桠中可能就会掉下一个探子;往干草堆里踢一脚多半也会有人惨叫着跑出来……哼哼幸好英明神武的本少爷我早早看出你们的藏身之所计算着角度在死角中铺匐前进才绕开你们的监视来到这里。 你们这些无能之辈作好迎奉英雄的准备吧! 梁嘉楠踢掉脚边的一块石子儿瞅准寨子里没人探头探脑摸了进去。 稍顷。刚才梁嘉楠所踩的那块地方地上的草皮忽然抖了抖缓缓升起一个微弱的声音轻轻飘出:“大姐刚才好像是县尹的家里人跑进去了怎么办?” 一旁的石头微微晃了一下传出一个同样细小的声音:“这……没听说他也要来做密探啊。” “可他那根本是明探。” “也许上面另有打算……下次传讯时我会将此事报告上去在上面批复之前你继续照原计划蹲点。” “是。” ------------ 八十二 大变活人 “小姐家丁已在城中找了两遍还是没有找到少爷。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是不是可以用官里的人手帮着找了?”管家擦着汗焦急地问道。 本该为爱弟失踪心急如焚坐立不安的梁修竹此时却是面沉如水神情平静得宛如古井像是什么事也没有生过。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一旦时常微笑的梁修竹失去笑意的话便代表她已了很大的脾气那个惹怒她的人只能自求多福。 而目下能将胸襟宽宏的梁修竹激怒到如此地步的人除了梁修竹不再做第二人想。 “不必找了。” “哎?”听到向来好脾气的小姐阴冷的声音管家不由在初夏的阳光中打了个寒颤。 “吩咐下去让她们都回来休息吧不和再管这件事。” 对小主人的关心让管家战胜了恐惧:“可是少爷……” “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喀嚓一声梁修竹手中的湖笔应声断为两截滑落到桌上打着滚转到一张纸边停下。 上好的细竹宣上写着一行可称端正的小楷只最后一划拖得太长显露出写字之人的急迫。 外族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还大家一份和平。 梁修竹低头再看了一眼这张留字将手中的另外半截断笔狠狠一掷。一路看 顺着她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目光偷偷擦着冷汗地管家自然也看到了那张留言愕然。苦笑。 “少爷实在唉虽说为小姐分忧是好事但也要分清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啊。这般莽撞行事可怎生是好?” 梁修竹哼了一声刚想说话。却忽然到看某件事物。当即眉心微微一跳改口说道:“大家乱了一夜去让她们都歇着吧。” “不去追少爷么?” “……我另找公府里的人去。” 打走管家后梁修竹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听到外面有人通报:“大人派出去河头镇的人回来传信了。” 梁修竹蓦然止住步子:“让她进来!” 须臾便有人进来见礼正是这几日间来回在镇上和县里两头跑。传递消息的使者。 “是有什么情况么?”梁修竹也顾不上客套劈头就问道。这不是平时报信的时间她心中已升起了一丝不祥地预感。 果然。“大人确是有紧急之事。” 那人便将今晨在村寨外看到梁嘉楠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问道:“大人如今该怎么办?”眼神中隐隐有期待之色。 梁修竹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听从自己的命令前去山中打探南族的消息但其实她们并不想这样。 敢犯国威者必击之。 在她们眼中。横行乡里多年又肆意掳掠人口、眼下还磨刀霍霍的南族绝对是怀有不臣之心必须狠狠教训一顿才行。 但是。有些事情她们并不知道。 面对属下希冀的目光梁修竹却将视线略略一移避开与她的对视。 “知道了你仍旧回去监视。若有其他情况再回报于我。(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使者顿时糊涂了:县尹的弟弟跑到那种地方去县尹却还若无其事怎么看怎么奇怪吧? 但瞥到上司凝重地表情后。她没敢将疑问问出口。 送走使者后梁修竹端起平日供在案上当摆设的那盆佛手另一只手在盆底一摸取下一个叠得小小的方胜。 将果盆放回去时她不忘将佛手掉了个个儿将带着枝叶的那一头转回到左边去。 窥着左右无人。她将方胜展开读毕。眉头不由蹙得更紧。 一切顺利。冬字。 在落款旁还有一个小小的墨点。似乎是收笔时不经意点上的。 但梁修竹却记得这个暗号的意思是为免再节外生枝已将传送消息的暗手撤回此后一切依计划行事不必再向对方报备。 就是说现在连个传信的人也没有了。而若是再派出差人去搜索以南族现在的状态定然会引起两方地冲突坏了辛苦订下的计划。 一边是国事一边是亲人。 梁修竹将手中的密信一攥面若沉水目若静渊。 这是已下定决心的人才会有地表情。 寨子似乎不小屋楼疏落有人在其间走来走去还有的就在荫凉处坐成一堆闲聊。 幸好山里的绿化率挺高的。故计重施的梁嘉楠借着花花草草的掩护见人就躲见缝就钻总算没有被人现。 但是就这么乱走也不是个事儿啊。梁嘉楠抓抓头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被抢来的漂亮公主。 可是那姑娘在哪儿呢?梁嘉楠远目一幢幢样式差不多的竹楼木楼土基房默了。 得慢慢找吧。 再一次与寨里地人几乎鼻对鼻撞个正着后梁嘉楠捂着吓得怦怦跳的心决定先藏起来等天黑后再做打算。 不过他的运气很好。在啃完权作午饭的干粮后便看到寨里的人都三三两两地各进各屋不多时外面的人都走得干干净净只剩聒躁地知了还在嘶声竭力地叫着。 他大着胆子伸头往靠得最近地一户人家窗户里看去只见一个大人领着俩小孩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看来这里的人有午睡地习惯真是天助我也 机不可失。又等了一会儿估摸着人都睡得熟了梁嘉楠大着胆子从藏身的破缸里跳出来飞快地在寨子里奔跑起来四处查看各家屋子寻找有可能关押漂亮姑娘的地方。 今天他的运气似乎真的不错。没走几块地方他就现有间竹楼很不对劲屋门明明是从外面锁起的但里面的窗户却是打开的。甚至梁嘉楠还敏锐地捕捉到一抹红纱从窗后一闪而过。 可疑非常可疑。 梁嘉楠先在竹楼底下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人后迅猫着腰冲到楼上。 对着把门的铁将军他不屑地一笑然后一伸手推开了房间另一侧的小窗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去。却正与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睛对个正着! 梁嘉楠捂着心口倒退三步总算记得这是在人家地盘上没有叫出声来。 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也被吓得不清愣了一愣立即低声吼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声音压得虽低却难掩其中的怒气。但是梁嘉楠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件事 “这位姐姐我们在哪里见过么?你的声音真耳熟还有模样也”梁嘉楠趴在窗沿上努力地伸长脖子细细打量着面前美人。 传言没有出错她果真是个大美人水当当的大美人。甚至还略施粉黛(梁嘉楠流泪满面:子啊总算看到个会打扮的女人了)更加衬得她玉肌胜雪吹弹可破朱唇一点娇艳欲滴眼角眉梢都在散着美丽的诱惑。 这正是梁嘉楠最喜欢的妩媚型女孩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见了她之后自己的小心肝一直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仿佛在预兆着一场既将开始的爱恋。 但是等等她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眼熟啊?还有声音似乎也在哪里听过的样子。梁嘉楠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曾见过这位美女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那难道是她长得像某为明星?梁嘉楠眼前一亮开始细细回想着她是像武藤兰还是凉宫。 而沐浴在他炽热目光下的美人却并没有感到害羞甚至没有半分躲闪。 只见她用与平日的安静无害完全不同的表情皱着眉毫不掩饰地大声质问道:“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声音不似之前被刻意压抑完全显出原本的音色清朗澄澈带着一点点醇厚的沙哑十分好听。但是但是这好听的声音任谁都听得出是男声! 认识到这一点的梁嘉楠当即石化。 “你你是美女?美女……美女!还我美女啊啊啊!” ------------ 八十三 外人? 貌似被恶龙劫持走的据说体弱多病手无缚鸡之力的某“公主”撩起华丽长衫的下摆纵身跳出小小的窗户动作轻盈流畅甚至没有碰到一根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某公主和自己越靠越近已经可以看到对方掩在高领下的喉节。 某公主不是某人伸手戳了自己的腰。 又伸手拧了自己的手背。 又拉了耳朵。 居然敲到头上来了 瞬间从石化状态解释的梁嘉楠嫌恶地拍掉他的手:“敲什么敲你没听说过打头是会变笨的吗?” “反正已经够笨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怎么会摸到这里来了?” “我是来救美女的!”梁嘉楠喝道“倒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天、冬?”最后的名字他咬得特别重那模样像是狠不得当场就着酱油把名字的主人生吃了。 无错。直到这时梁嘉楠才绝望地现传闻中被抢来做压寨夫人的美女竟然就是自己当初的老对头天冬。只因事隔一年天冬也正是育的年纪五官较当初变得更加深刻身量也变高了所以才一时没有认出白白将他当美人与别的美女类比了半天。 天冬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愤怒:“那么现在你看到了还想救我出去么?” 说罢他扬眉一笑唇间是惯常的嘲讽。一路看原本文秀端庄的模样瞬间幻灭却令他更加耀眼。 梁嘉楠被他笑得心头一荡若不是定力了得险些忘了面前这位主是个男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他急急别开眼却仍觉得脸上烧。连带着声音也是底气不足:“谁想得到是你?看你现在这模样还需要别人来救?” “既然你知道那便趁早回去吧等会儿人都回来了就走不了了。” 在宫里时梁嘉楠不幸被他耍了许多次现下当然不肯信他的话:“当我是傻子么?我看着人都进屋睡了才过来的。” 说着不等对方回答便抢着问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不信有人真关得住你。还有最近到处都在传南族要造反了。是怎么回事?” 天冬唇角一勾:“你难道不知道有人见色起意将我劫到此处可怜山高林深我走脱不得么?” “信你才有鬼!” “既然我说的你不相信那你又何必问我?” “你”梁嘉楠气结却在看到某物后冷笑连连。 “要不是你扮成这样谁看得上你的色?”梁嘉楠向他隆起地胸前一指“不要告诉我你真去泰国整了型。。。已经变成*人妖了。” 见他说不出话来梁嘉楠扬眉吐气地得意一笑:“怎么样没话说了吧?快老实交待你到底想做什么?最近的事情是不是你捣的鬼?” 天冬咬了咬唇。忽地一笑:“我喜欢穿女装、喜欢打扮成女子的模样有问题么?” “好吧就算你走在时代最前沿想玩男变女那你又涂脂抹粉的做什么?” 看到难得被他挤兑得毫无招架之力的天冬梁嘉楠心情蓦然大好故意碎碎念道:“好吧你喜欢打扮成女子这是你的兴趣。(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所有的愿望都是事出有因……那么难道是你心中有一座背背山不成?” “北北山?” 梁嘉楠于是附到他耳边将当年震撼到自己某些知识好心地传授给对方。 果然天冬地脸色渐渐变了。看着他铁青的脸梁嘉楠还在一旁落井下石:“据我的观察经验。结合你有女装癖这个不争的事实。你在某行为中扮演的应该是承受一方。嗯我对这种神奇的人物向来抱有崇高的敬意。据说他们可以莫明圣母。可以无端犯贱可以清高可以yd唯一不变的就是对另一半的痴心。你也是这样的吗?让我向你致以崇高地敬意喂!你想干什么?我敬告你不要乱来啊!你你干什么额错了额错了还不行吗好……好吧不行也别打脸……我我壮烈了……告诉我姐……我枕头下还有一两碎银……” 天冬拍拍手上的灰伸脚向躺在地上装死的某人一踢:“记得教训的话就起来吧。。。” 某人一动不动坚决摆出一副本人已死有事烧纸地模样。 天冬也不理会他转而对他落在一旁的包袱生了极大的兴趣:“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劳你一路背过来?”说着便要弯腰去拾。 当他的指尖堪堪要够到包袱时本已死气沉沉的某人忽然诈尸敏捷地从他手底一把抢过那蓝皮小包袱紧紧搂在怀中。 天冬看得好笑原本只是随时口拿来一用现在却真的有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东西至于这么宝贝?” “当然是好东西。”梁嘉楠气哼哼地说道“你休想打它的主意我绝对不给你。” “给?我若是想要”一语未毕天冬忽然收声神情也为之一变凝神向远处看去。 看到这严阵以待地模样梁嘉楠不由将怀里的包袱抱得更紧:“你你可千万不要打什么霸王硬上弓的主意!” 却见天冬恍若未闻竟还向他伸过手来梁嘉楠已知道自己身手不如他不由大急:“喂你不会真的” “什么时候了还胡说八道!”天冬压低声音斥道“那些人回来了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他还是待信不信的模样天冬一把将他推到竹栏前向前一指:“你自己看!” 梁嘉楠依言眯起眼睛一看果然。不远处青翠山林之间不知何时已是人头攒动正在往寨子这边走来。 “现在信了?”天冬拉着他转到走廊另一边以保不会被底下的人看到“还不快走!” 他急切地催促着梁嘉楠却抱着小包袱一动不动。 天冬推了他几下却见他仍是一副不愿动弹地样子不由急了随即脱口而出:“你不要总由着自己地一时起意就给别人添麻烦好不好?前些日子你在县城里那场闹剧还嫌不够么?你到底想怎样?是不是非把所有的事情都搅黄才甘心?” 听他提起这件事梁嘉楠当即脖子一梗反唇相讥:“这事儿同你有什么相干?” “是和我不相干。”天冬冷笑道“我不过是为你姐姐打抱不平罢了跟在你后头一路收拾烂摊子真是难为她。” “你那是我姐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和我没关系但和别人有关系。你难道都没听到城里那些人怎么说她地么?都说她纵容着弟弟胡闹末了来以势压人帮弟弟脱罪!你去听听那些话!连我这外人都要为她抱不平了!这些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吗?只因为你她所有的功绩都被人忘记人家只记得你闯的祸却不记得她费心尽力做的事!”说着说着天冬的嗓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 而梁嘉楠却是听得心中一震。他只知道自己在学堂里被同窗排挤偶尔出去时有认识的人见了他眼神也是怪怪的却再没想到梁修竹为了他还担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 但梁修竹从未对他提起过只是训他几句过后又捧在掌心里。 再看看自己又是怎样回报她的关爱的。说什么建功立业谈什么改革世界总是自以为是地做这做那结果却连关有自己的人都没有好好对待!亏他实际的岁数比梁修竹还要大却还要对方成天为自己操心劳力! 想到这里梁嘉楠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但为了面子他仍然硬着头皮想要顶回天冬的话:“那又怎样?她她乐意!你一个外人你管得着吗?” 他这番话说得结结巴巴毫无迫力天冬听后却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是啊自己这个外人管得着么? ------------ 八十四 行动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梁嘉楠随即心虚地别开脸去天冬也默默垂下了眸心中有些茫然:身处敌营他却还在为些无干紧要的事情斗气他这是怎么了? 楼下人声渐渐接近南族男人们似是刚刚结束了例行操练归来喧闹的声音和着隐约的汗味随风飘满整个寨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梁嘉楠偷偷看了一眼天冬小声说道:“那个大敌当前我们……别内讧了。” 他主动和解但素来极有分寸急缓拿捏得当的天冬今日却不知怎的仍是怀着一通无名火冷冷道:“什么敌?我虽然被囚但也算是座上客。至于你这悄悄摸进来不知打什么算盘的”他冷笑一声“那才是敌。” 要是换了往常梁嘉楠一听他这样说话肯定要跳着脚同他争但今日梁嘉楠亦一反常态地平静地甚至带着些讨好地说道:“生气是常事但当前既有大事要做却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耽误了。” “哦?你倒说说现在有什么大事?” 两人斗气的这一会儿功夫寨子里的男人们已三三两两在寨中散开来各自朝着自己的家中走去。。。 虽然那人暂时没有往这幢楼走来但说不定他一个转身就会过来。看着这些外族人特有的银质刀鞘在阳光下泛出夺目的寒光天冬心中一紧登时将那说不清为什么要计较的心事抛到了一边。 再想到现在还多了身边这个累赘他又生出一阵恼怒。“你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当这里是好玩的、想来就来?我告诉你” “我知道这里很危险所以我会留下来。” “看见没有。那边绕出去后有个缺口从那里你说什么?” 梁嘉楠定定看着他重新说道:“我不走我留下来帮你。” 声音虽轻里面所包含地决心却是令人无法忽视的。 天冬被他专注的目光弄得愣了一下:“你不走?” 看到梁嘉楠点头。他才猛然清醒过来:“你当这些人都是好相与的吗?化外之人行事完全不守礼数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你难道以为你母亲能打退他们你也可以?” 梁嘉楠想了想老实摇头:“我娘是将军我怎么跟她相比?” “那你还说什么不回去!” “天冬。”梁嘉楠第一次用平静的语气喊他地名字“你到这里来的事情。我姐姐是知道的吧?” 天冬一愣随即说道:“胡说什么呢。” 梁嘉楠摇摇头:“你真当我是傻子么。你先前在宫里忽然又跑到这边来肯定是有人授意吧?那天夜里我遇见你时你穿着女装也是在为这次的事情练习吧?姐姐那天也有些心神不定甚至没有问我那么晚才回来是去了哪里。这两天明明忙得团团转却不见她有什么举动……” 天冬已悄悄握紧了拳。而梁嘉楠却全无所觉还在继续分析。 “……但你们怎么会扯到一起去呢?肯定是有个原因的让我想想。”梁嘉楠摸着还没来得及长出胡子的下巴。沉思着忽然眼前一亮“对了!你们的共同点就是” 天冬呼吸一窒。 “我!”梁嘉楠说“我姐当然认得我。你也认得我。不过这和这件事好像没有关系。所以我还是想不出你们是怎么会有交集的。”他期待地看向天冬“你能告诉我吗?” “……”天冬面无表情地说道“有没有关系你回去问你姐吧。你现在就走立刻、马上。” “喂喂不带这样地!”梁嘉楠抗议“我已经抖露了你暗藏的心机。虽然还不知道确切答案但一般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解说一番么?” 眼看天冬再次露出想打人的表情梁嘉楠忙向楼下一指:“反正我现在也走不了了。若是不想我拖后腿你就告诉我你想要做什么我才好配合你不把事情搞砸。” “……说来说去你就是惦记着我想做什么。” 梁嘉楠想了想。点头:“虽然本意不是如此。但结果也就是这样了。” “……”天冬瞪着用认真模样说出这番几似无赖话的某人“你的确说得很有道理。不过” 看看楼下逼近的人群天冬一把拉起梁嘉楠不怀好意地说道:“单是说的有道理还不行还得看看等会儿表现如何。” “急着办的事情我都批下去了剩下这些就有劳诸位了。”梁修竹指指案头那一摞公文“本官养病这几日一切事情便全靠诸位了。各位都是本地人什么事情该怎么办自有分寸本官很放心。” 有人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县尹外派县吏自选历来是朝廷旧例……” “不错。”梁修竹心道话说得太急太满反而起了反效果心下暗恼只得往回找话“这都是朝廷用了几百年的老规矩为的就是当地人知道当地情况办起事儿来更加方便快当少去不必要地曲折麻烦。本官到任这一年来全赖诸位帮忙才不至束手束脚。今后需得仰仗各位的地方还多得是望诸位尽心尽力即便不是为我也是为了此间一方百姓安居乐业。” 这番话一说众人生出的那几分猜疑心果然尽散去了纷纷说着“梁大人过谦了您的清正也是大伙儿都看见地。”“下官定不负大人所托。”…… 客套话说完一圈后终于有人想起今天梁修竹之所以将她们叫来这里的原因:“大人您为政务积劳成疾以致需得静养调理实在是我等学习之楷模。” “不过是些许宿疾不碍咳咳咳咳咳” 看着她咳得搜心抖肺的模样众人只觉一阵同情:“大人好生养病便是公事便交由我们若有不决之事下官等会到大人府上拜会。” “咳那便便有劳各位。” “其实大人今日本可不必走这一遭直接让人传话与我等便是也省得大人再跑这一遭多受一次罪。” “这是份内之事我还撑得咳咳!” 看着嘴唇苍白脸颊却因咳嗽而生出晕红的梁修竹被下人扶出公署诸官吏们又是一阵叹息不外是梁大人为国为民操劳至此实在可敬之类。 还有人恍然悟道“难怪梁大人不愿收拾南族原来是有心无力。”说完顿时想起这件事还没个定着“那这事儿现在怎么办?” “等着吧。有权向皇上上疏请求派兵的只有梁大人现在她都病了等一阵子再说吧。“可是那边等得了吗?” “那你想怎么办?” “……” ------------ 八十五 争执 “嘿大哥等会儿去兄弟那里喝酒怎么样?”黑面紫膛的大汉比划着“今天我屋里的把冬天时做的腊鸡上锅蒸了老香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及列有些心动却还是摇摇头:“今天不去了。” “难道大哥是先跟人约好了?” 及列尚未回答旁边便有人接口:“老大哪里是约了人?分明是急着去看没过门的新媳妇儿呢!我说老大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嫂子啊?” 此言一出立时应者如潮:“是啊领你都把夫人带回来好几天了寨里的人却都没看见过。” “夫人到底有多漂亮?能让领大哥这么宝贝地藏着?” “再漂亮也是嫂子咱决不会动那歪念头的。大哥你就让我们看看吧。” “是啊大哥你就让我们看看嫂子吧。” 对着寨子里青年们的鼓噪声及列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过两天再说吧。” 这时又听先前挑头说话的那人插了一句:“别是大哥还没把人哄到手吧?” 这话犹如一把柴火晏时间气氛如汤锅般翻滚起来青年们暖昧地笑着互相挤眉弄眼。 “也是啊大哥该不会嫂子还” “虽说人都进了寨子点头只是迟早的事儿大哥你也该抓紧一点儿也有人说:“柳金你别瞎嚼。老大是什么人?十里八寨数得着的男子汉!那些个小姑娘见了老大就跟抽了骨头似的当场就软作一堆。还搞不定一个娇滴滴地女人?” 那被称作柳金的人笑问道:“什么娇滴滴的?敢情你见过?领不是一直把她好生藏着么?你是在哪里得见的?”他打了个响指“莫非。是你听说嫂子漂亮悄悄去偷看了?” 对方被他挤兑得满面通红着急之下却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利索吭吭巴巴半天来去就只一句“我没有”。 “好了。小牛老实。你们就不要逗他了。”领及列上前拍拍小牛地肩以示安抚又横了柳金一眼“我自己的女人和兄弟我还信不过么用得着外人来说三道四?” 听他这么一说柳金犹可。他身后的人却不服了当即跳出来往地上啐了一口:“领你这话可不地道。什么叫外人?外人能一听说你有难就带着弟兄们过来支持?实话告诉你你着人到我们寨子里去时大伙儿都不想来呢。还是咱们寨主柳金大哥劝我们我们才过来。” 随即及列这边也有人冷笑起来:“怪不得!我说你们怎么一个二个懒洋洋的挥起刀来有气无力原来早就打着主意只过来装个幌子!你可要记得。咱大哥可是十里八寨推选出来的领慢说你就连你们寨主也要听领的!” “哼他无由来地下道命令。我们都得听?” “哪里是无由来?你们没看见中原人又来欺负我们了么?我看你就是性子野不服管驯。有种你来和大哥单挑胜了大哥这领之位就是你的!” “来就来你以为我不敢?!” 两人越说火气越大说话间各自的手已按在了刀上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两方地人都赶忙过来打圆场。柳金这边走出个小伙子将那气鼓鼓的大汉强拉到一边。说道:“我兄弟性子直不会说话大伙儿莫根他计较。” 那边那个也被人苦劝着拉下去却还是不服气。听到这话又大声回了一句:“原来你们寨子都是些敢说不敢认的孬种么?好吃懒做不服管还是你们有理了?” 这话一出口那边架着他的人又连忙给这边陪不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那小伙子听了这话自是生气。只见他将胸一挺。也大声说道:“本来这些话咱们寨主都是吩咐了弟兄们不准说的。可若只是我被人骂孬我忍得住我怎么能让人家说我兄弟孬呢?我现在就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大伙儿都评评理究竟是不是我兄弟孬“他说得没错领派人来要我们过来那天大家都是不想来的。现下正是田里插秧种苗需要劳力的时候你这一招呼把家家户户的青壮都拉到这里来单留下老人和女人小孩们这田还怎么种?今年的收成还要不要了?后来寨主柳金大哥苦劝着我们来了。可我们在这儿四五天心里却一直挂着自家的地。你们说这叫我们怎么用心练刀?” 这番话说到后来小伙子胸膛一直急促地起伏着显见胸中激荡之至。 他说完后寨中突然安静下来。半晌有人低声打破沉默:“小兄弟说得没错。其实我们寨子里地人也是挂着自家地里的庄稼。” “是啊。我那婆娘肚子里还有个娃家里又是老的老少的少现在全靠她一人强撑还不知怎么地呢。” “我家只得我娘可她都病了好些年了这回子来前我就对她说只管好生养着其他事不要去管。可我娘说看着地空在那里就心焦得睡不着非得强撑着下地。” “我家也是……” “我家……”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及列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够了!”他大喝一声震住众人然后扫视人群沉声说道“若是被中原人打到这里来那可什么都没有了!连土地都没有、谈什么种地?难道就为着一点儿眼前的小事情就放着大事不顾了吗?” 众人皆被他慑住屏息静气听着一点声音也无。 及列满意地看着他们还准备再说几句勉励一下时却捕捉到一个细小的声音。 “你口口声声说中原人要打咱们但都相安无事了这么些年为什么平白又要开打?难不成是你惹出的乱子?” 声音虽小在寂静的人群中却显得分外清楚。 眼看已经信服的人们又重新露出怀疑之色及列只觉一阵烦燥大声说道:“练了一早上地刀大家都累了快回去吃饭休息吧!” 看着人群在他几名心腹的半驱逐半哄劝下渐渐散去及列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转念想起刚才捣乱的那个声音他又捏紧了拳头。 柳金!他就知道他不服气!自从两年前开擂台选领输给他后柳金虽然没有什么异议此后却一直在各种紧要关头刺上他几句给他平白添了不少乱子就像今天这样! “大哥……” 及列看也不看带状讨好笑容凑过来的下属恨恨地捶了身旁的大树一下表情暗沉地走了几步。那下属也不敢劝正犹豫着要不要开溜时却让及列一把揪住了领子他吓了一跳却听及列说道:“不是说去你家喝酒吗?走!” 竹楼上的人并不知道刚才下面生地一幕。他们正忙着对峙。 “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子?”梁嘉楠恼火地问道。 “你以为你那一身好躲藏么?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天冬做一个随意地手势“你不是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吗?若是连这也不能忍受那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我要知道真相就得穿女装?”梁嘉楠地声音一下提升了八度“不要以为人人都有和你一样的奇怪嗜好!” 天冬却显得十分悠闲:“你可以选择不穿。” “……然后从你指的那个狗洞里爬出寨子去是么?” “原来你还记得。” “……”梁嘉楠犹豫半晌终于露出壮士临产不是断腕的表情“好穿就穿!” 天冬递上一叠衣服笑吟吟地问道:“要帮忙么?” “不!用!” 稍顷一个穿着民族少女装的小姑娘新鲜出炉。甜美娇俏眉眼灵动身材窈窕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 梁嘉楠往铜镜前一照当即嫌恶得直扯自己的头:“怎么会这样啊啊啊我是男人啊啊啊” “就是因为你是男人啊。你那奇怪的审美观还没改过来么?不过和这里的倒是蛮契合的。要不你干脆留下来做南族的上门女婿好了。”天冬凉凉说道。 梁嘉楠内牛满面地转过头去:“劳资现在穿的是女装!” “哎呀那么做压寨夫人如何?” “……”我错了我不该教懂你什么是背背山的。 天冬向窗外张望一下看到不知因何事聚在一起的人群眼前一亮表情立刻脱去戏谑之色变得正经起来:“别说废话了趁着他们现在围在一起没人到处走动你赶快下路去照我刚才说的做知道了么?” “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那么做。” “再解释时间就不够了。”天冬看着底下还围在一起的人群毫无诚意地说道“反正最后你都会知道的不是么?” 说着不等梁嘉楠抗议便擒起他将他从进来时的小窗户一把推出去。 “好了快去吧否则就该来不及了。”对着梁嘉楠愤愤的脸天冬悠然自得地说道。 ------------ 八十六 夜会 柳金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及列的踪影便随手拍了路边一个人的肩问他:“领在哪里?” 等对方转过身来他才现原来是中午同他寨子里的小伙子吵架的那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见到是柳金那人哼了一声别过脸去。看那架势没有再同他吵起来已是万幸更别提还要为他指路。 见状原本略有几分尴尬的柳金反而觉得轻松下来又好整以暇地问了一次:“领呢?” “不知道!”那人嗡声嗡气地回答。 “哦。”柳金点头道“下午操练的时间已经到了可领连影子都找不着。看来领是想好好休息一下了。但领当初说有他一口肉吃就不会让我们大伙儿吃菜。那么今天既然领休息我们是不是也可以” “不要找借口偷赖!”那莽汉大喊道“明明离操练的时间还差着小半个时辰你不要找借口躲赖我这就给你把领找出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柳金微微一笑:“那就先谢谢兄弟了我在这儿等着。” 莽汉瞪了一眼施施然走到树荫下纳起凉来的柳金看到他唇边的笑意突然隐隐生出自己被耍了的感觉。(电 脑阅读ww w. t)但话已放出无可奈何只得不愤地多瞪了他几眼顶着热辣的太阳满寨子找人去了。 一刻多钟后大汉回转过来看到倚在树上享受着习习凉风。舒服得几乎要睡着的柳金却没有怒反而涨红了脸。 他握紧了拳头竭力想要做得没事人儿一般却仍是将好好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领……说了。今天太阳毒就就不练了。大家伙儿休息一天吧。” “领真是体贴。”柳金眯起眼睛抬头看了一眼被密荫重重遮挡却仍掩不住的刺目阳光随即别开头去状似无意地说道“倒是不知道究竟是领体谅大伙儿呢。还是领在办什么大事抽不得身。” 他在大事二字上咬得极重意有所指连那来粗鲁地大汉都听出来了。只见他脸张得越红了吱唔着说道:“怎么会大哥不是这种人。” 柳金看着他拼命想要辩解的模样心中暗啐一声面上却笑道:“原来是我想太多了领并不是这种奸滑的人。一路看”他哈哈一笑不理会大汉陡然变得尴尬万分的表情扔下一句“劳驾兄弟去告诉其他弟兄此事”。便扬长而去。 夏日天黑得迟。直到吃完晚饭后天色才逐渐转黯转深直至如墨染浓涂。 村寨中家家户户次第亮起灯火。若是能登高看一看这于山腰之中蜿蜒出一条光珠的村寨定然美丽无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梁嘉楠却压根儿没有欣赏景色地心思。 不是他没有对月感怀击节赞景的风雅。想当年他在某点上写文也很是写过些“红烛红浪红梅绽”、“美人如玉灯下观”之类的东东。 问题是当时写那些东西时都是在他吃饱喝足后一手键盘一手啤酒捣腾出来的。 先哲说得好物质基础决定精神文明建设。 于是看着万家灯火闻着饭菜飘香梁嘉楠只能默念孟老夫子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好不容易熬到天完全黑下来端着饭碗东家走西家看的大人小孩们也终于和着闲聊着晚饭吃完。收拾碗筷各回各家梁嘉楠才偷着空偷偷摸摸向天冬被关的竹楼摸去中间还因路径不熟走错一次幸好在对暗号之前及时察觉。 等他终于被天冬如中午一般提着衣领拉进屋后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眼看见桌上的大饼。什么也顾不得一头就扑上去。一手抓一个大吃起来。 看到他狼吞虎咽地模样想到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落得如今这般狼狈天冬不觉生出几分怜惜将原本要说的话收了回去只默默坐在一旁等他吃完。感觉到肚里的空虚感被食物驱走梁嘉楠才注意到自己不雅的吃相干笑一声欲盖弥彰地擦擦嘴想要消灭罪证。 “都看见了还装什么斯文。”天冬微哂。在梁嘉楠没来得及找面子火之前一碗水递到他鼻尖下“喝吧难为你没噎着。” 接过水梁嘉楠决定当作没听见后面那句话。 吃饱喝足后自然要谈正事。梁嘉楠抹抹嘴清清嗓子问道:“中午时你说没有时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天冬不答反问道:“有些事知道了就是一个包袱你想好了么?” 梁嘉楠只当他在装深沉不以然地说道:“做个明白鬼总比稀里糊涂地过一辈子好。” 天冬看他神情里颇有些不以为然稍一思忖微微一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 他刚起了个头却随即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只听竹梯被踩得吱吱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人脚步轻捷转眼便已走上楼上回廊。 “糟了!” 不只是天冬梁嘉楠也是脸色白:“你不是说让我这时候来……” “谁想到今天有变!往天那人都是白天过来但今天一直没过来。谁知他会突然变了时间!”天冬虽也有些慌乱却还镇定目光四下一扫立刻抢步上前“快到这里。” 他飞快地将墙角那只大藤箱上的杂物撸下打开箱子一看天幸里面只放了浅浅一层杂物还有大半空间便催促着梁嘉楠快些爬进去。 盖好箱子再重新将东西摆上叮嘱一声“千万不要出声”后来人的脚步声恰好停在门 天冬整整微乱地鬓将肩膀一缩眼一垂赫然又是人前那端庄羞涩的美人。 但这美人等了半晌却不见来人像往常那般开了门上的锁进来只得压着声音问道:“外面是谁?” 来人轻笑一声:“姑娘猜猜我是谁。” 那声音虽带着两分戏谑却不带什么善意也根本不是南族领及列的声音。天冬顿觉心中一凛瞬息之间脑中已转过数个念头却仍没有拿定主意。 这时门外那人又说道:“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阁下没看到门上地锁么?况且夜已深公子有事还请明日再来。”天冬低声道。 门外那人却不依不饶:“姑娘这番话倒不像个中原女子却与我南族女儿有几分相似。” “入乡随俗贵族待客之道若此我自然也只得客随主便。” “姑娘好利的口齿。”那人又是一声轻笑“如此佳人难怪领宁愿为你与中原为敌我倒要看看姑娘的人是不是也同这话一般出众。” 说着只听喀嗒一声随着门闩被拔开的声音竹门大敞一名青年出现在门后灯台如水流泻的光芒照出他闪闪亮的眸子。 ------------ 八十七 尔虞我诈 “阁下是谁?为何擅自闯入我房间?”天冬退后一步沉声喝问。 那人并不在意房间主人的怒气反而进到房中反手关上房门笑吟吟地向天冬看来。 这时他的脸完全显现在烛光下。天冬看到那是一张堪称俊秀的脸比之及列亦不遑多让。而他眼中闪现的精明却又较及列更甚。 天冬心头微微一跳已隐约猜出来人的身份。这人就该是密报中那位当年擂台上落了下风明面上对领看似恭敬背地里却多有不驯之言与动作的 “我叫柳金。”青年露齿一笑“不知该怎么称呼姑娘?” 天冬心中暗笑一声面上却现出微微的怒意:“贵族之人都是如阁下一般不请自来任意妄为么?” 柳金道:“姑娘既已是领夫人便是我的嫂子更是我族之人。何需说这么生分的话?难道领没对你说过咱们南族自有一套规矩不兴中原那般许多讲究么?还是说”说话间他上前两步堪堪与天冬一臂之遥高大的身形几乎完全笼罩了比他矮一个头的天冬。 满意地看到对方惊慌却强作镇定的表情柳金继续说道:“还是说姑娘根本不在意领说的话呢?” 见他欺近身来天冬面上作出害怕的模样胸中却是心念电转飞快地推测着对方的想法。瞬间拿定主意咬牙说道:“不要以为世间没有王法。你们等着瞧吧我家人已去报官不日便会有官兵来救我!” 果然如此。柳金亦是心中一喜面上却显出茫然来:“嫂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你不是已经说要嫁给领了么?连婚期都选好了正赶着作嫁衣呢。(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不日便要成亲。” “无耻!”闻言天冬当即红了眼眶“我堂堂女子岂能嫁于一个男子?你们这群贼子且等着官府定要追究你们掳掠人口之罪!” 柳金惊异道:“难道姑娘并没有同意嫁给我们领?” “从未有过此事!从头到尾完全是你们在自说自话还将我囚禁于此想要逼迫我答应。”天冬地声音不甘而充满屈辱略带嘶哑的尾音让人怀疑下一刻他便要哭出声来。 灯下观美人。最是销魂。见到美人泫然欲泣的模样果然是与族中女子完全不同的柔美风情柳金也不觉心头一荡随即把持心神暗道正事要紧。 只听他继续“惊讶”地问道:“这么说来是领强迫姑娘并将你关在这里的?” 天冬咬着牙重重地点头:“不错。” 柳金顿时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 天冬凄然一笑:“否则他为何要锁着我?” “这这领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这不可能……” 这时。天冬似是“瞧出”了这位突然出现地青年是个可以抓住的机会:“柳金公子此事千真万确。我听说前几日还曾有官兵过来这几天你们忙着操练不也正是为这个缘故么?” 柳金茫然道:“你是说。官兵扬言说要攻打我族是因为你?” “不错。朝廷怎会坐视子民被外族掳走?” 柳金仍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领怎么会做出这种置族人性命于不顾的事情?不可能……” “柳金公子。”天冬正色道“你且想想这些年来朝廷对你们南族如何可曾有无故欺凌你们的事情?如今又怎会突然派官兵出来?” 见柳金低头不语又说道:“你们领这几日征兵操练落在官府眼中已是谋反的铁证。” 听到这话。柳金真的吃了一惊:“怎么可能!分明是官兵先来攻打我们!” “说是攻打你看见了么?” “……是领和这边寨子里的人说地。” 天冬冷笑道:“分明是官府派人来要他将我放回去他却抗命不从甚至还纠结寨中男子操刀围攻官差。(手 机阅读 t)如此行径算是官差攻打他?真是颠倒黑白之至!” 柳金听了她这番话低头不语。暗道此事若果真如此。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他原本是想借这个机会打压及列的气焰在人们心中埋下一根刺。让及列下次再选领时失去民望。在他心中及列比他不过气力略强而已比心机比智谋自己哪样不比他强多了?上次擂台上最后输给及列的事情一直使他耿耿于怀一直想找机会报复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如今机会已经来临并且这机会比他想像中来得更好。或许不只是让及列失去人心他还可以借机做更多的事。 此时柳金心中已隐隐生出一个念头只是尚有犹豫不决。 一旁天冬见他沉思的模样知道若是太急反会弄巧成拙便说道:“我言尽于此柳金公子不妨好好想想。反正用不了几日官兵便会压境而来。到时吃亏的也只是你们族人而已。” 柳金闻言心中一跳口里却说道:“姑娘说得很是在理。只是事情既然如此怎么不说与领听?” 天冬沉默一会儿说道:“我纵使说了也要有人愿意听。” 他说话时头微微偏过去看着跳动的烛火出神。火族落在他双眸中光华流转跳跃不休更衬得他眼波如水。烛光被他挡在胸前只有少许散逸到身后勾勒出他修长优美的身形。白玉般地面庞一兰掩在黑暗中露出的另一半却足是惊人心魂的美好。 柳金看了他一眼当即别开脸去心却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地想到:若换了自己是及列那会不会明知不妥仍像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只想留这人在自己身边? 但这些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柳金之所以是柳金便在于他比及列更能分清轻重急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柳金一敛心神正色道:“姑娘说的这些话我还要再看看。” 看天冬微微颔面上露出“果然如此”地无奈之色他心中一笑又问道:“说了这么多话姑娘却还没告诉我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叫梅影。“ “疏影横斜之影?梅姑娘果然人如其名清傲如梅。“ “呵公子也知道此诗?” “不瞒姑娘早先我还去过山下的学堂念过几年书些许典故还是知道的。” 听他这么说天冬面上的神色缓和了些:“柳金公子既是知书之人想必也当答礼。” 柳金面色一黯:“梅姑娘说的话自是有道理的。但我决不相信领会做出这等不顾族人的事情。” “究竟有没有做柳金公子略一留心便知道了。”天冬道“时辰不早我想歇息了。” 他表现出来的完全是一位虽然身陷囹圄却仍不亢不卑进退有度即便请人帮忙也不会忘形求告地世家女子模样。联想到以前在山下遇到的那些女子柳金并不觉得“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只当“她”不过比别的中原女子身体较弱、喜欢打扮罢了。 何况他自忖此事的来龙去脉已打探得清清楚楚而天冬的一番说辞非但没有让他起疑反而还激了他地某个念头。现在他只想找个清静地地方好好筹划一下今次该怎样做才能不出仳漏如愿以偿。 是以当下天冬逐客柳金也不纠缠说声“梅姑娘好好休息”之后便匆匆离开。 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直到足音远去后天冬才缓缓在竹椅上坐下回想方才有没有什么话说得不妥。 这时却听到稀哩哗拉一声。原来是听到人走了梁嘉楠便耐不住自己掀开箱子爬了出来。虽然因为是篾制地箱子有不少透气的小孔他还是觉得被闷坏了。 作了几次深呼吸后梁嘉楠难得真心实意地向天冬说道:“人才!人才啊!” ------------ 八十八 又一日 夜月清辉如水却被浓密的树荫挡得滴水不漏。(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被浓荫遮掩的山路上只洒下零星的月光点不亮一路幽暗驱不去一林阴森。 这样漆黑的深山老林中却突然出现了一点灯光沿着山道向前行来。 等走得近了才现那是名身形高挑的女子正提了一盏气死风灯穿行在深夜的树林中。 一灯如豆终于引着女子走出林外。清朗的月辉洒落在她肩头面前豁然开朗的平地任哪个刚从阴暗老林中出来的人看来都会觉得心中为之一松。但这女子却并没有露出轻快的神色反而双肩微微绷紧显得有些紧张。 平地的那一头是正在暗夜中沉睡的村寨。 女子轻巧地向前走去脚步既稳又快不多时便走到村寨门口。 眼看寨门近在咫尺女子反而停下了脚步一个闪身走到旁一颗树冠极大的大树之下取出一只木哨放到唇边一吹。 哨音急促而微弱在静夜中却极是分明。随着哨声原本空无一人的寨门前忽然出现了两名女子。她们循着哨声走到树下女子面前躬身为礼:“梁大人。” 原来这深夜只身前来的女子便是正该抱病在家休养的梁修竹。只见她一双眸子虽略有疲态却仍是神采奕奕哪里有半点早上在下属面前咳得死去活来面色白的样子。 “两位辛苦了。”梁修竹用嘉勉的目光扫过两位听命前来监守地下属“有什么异动么?” “回大人今日一切如常。。。只是昨日早晨寨中男子仍如往常一般到山后平崖去操练。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但下午却没有去。” “可听到什么?” “只听说是领体谅族人辛苦让他们休息半日。” 梁修竹了然地点头又问道:“其他呢?” “令弟……昨日进去后便没有出来过。” 答话的女子不由偷眼去看梁修竹的脸色却因她处在黑暗中。除一双眸子隐约可辨外身体其他部分完全融在夜色中。 而那双眼睛里并没有明显的担忧与惊惧仍是如平常一般沉稳宁和。 这位梁大人或许并不只是如表面上那般温文有礼勤政爱民吧…… 女子心中刚掠过这个念头便听梁修竹说道:“你们继续守在这里也不必再回去传信。若我有事时。仍会用哨音呼唤你们。” “是。”女子神色一凛当即收去脑中杂念。 “你们回原位吧。趁着天还没亮轮换着休息一下。”梁修竹温言说完便转身欲走。后面那名年岁较小的探子忍不住问道:“大人要去哪里?” 梁修竹回身冲她一笑却并不回答。随即她地身形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走吧快回去守着。”领头模样的女子斥道“大人的行踪也是你可以随便问的吗?” “可是这深山老林的大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既然大人会到这里来那她自然有不会出事的把握。”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凡事大人自有分寸。无需你操心你只要尽到你的本份就好了。” “哦。那我这便回去守着。” 随着轻风吹过木叶传来一阵沙沙声搅破一地碎琼。而刚才还站在树上地人。却都已不见了踪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正在抱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的梁嘉楠忽然觉得耳朵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随即手中的鸡腿和面前的烤鸡都离他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回归成原本的茫茫黑暗。 望着追之不及的鸡腿梁嘉楠十分不清愿地将眼皮打开了条细缝:“干……嘛?” “醒了。”天冬收回拧在他耳朵上的手。“等会儿记得不要出声。” “不会。”梁嘉楠简短地答完头顶再度被黑暗笼罩。他知道这是箱盖又关上了便翻个身又闭上了眼这口不小的篾箱里早铺上了被褥正好可以让他蜷起腿睡在里面甚至还有余地翻身。 正在回笼觉里迷糊呢便有脚步声、开门声、问好声……接踵而来。。。当梁嘉楠的最后一点睡意被消磨殆尽时。进来送早点地小姑娘却还没走。他只得保持原本的姿势呆。 好不容易挨到小姑娘走了前脚听到下楼声。后脚梁嘉楠便迫不及待地爬出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嘟囔了一句:“这种睡法会长不高的。” 天冬也不理会他只径自喝他的粥。 梁嘉楠看看他手里地粥碗再看看桌上的烧饼不抱希望地问道:“粥有我的份么?” “没有。”天冬眼皮也不抬“本来每天都是她看着我吃完再收起碗离开的现在我说我想自己吃。若是再向她多要一个碗不就是昭告天下我房里还有一个人么?” 闻言梁嘉楠只好端起茶杯就着冷水啃起烧饼来。 他边吃边问道:“前晚你说的那通话我到现在还是没有想通。” “那就不要想了。”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么?” “你记错了。”例行的斗嘴梁嘉楠依然再次落于下风。 吃完早点后眼看天冬向着箱子一抬下巴梁嘉楠眼皮一跳赔笑道:“你看昨天都没有什么人来我是不是可以……”他说着话手下还死扣着板凳紧紧不放。 “昨天没来说不准今天什么时候就来了。”天冬说“到时我怎么交待房里多出了个大活人?你快藏回去。”说着就上来拖他。 “不要啊!”梁嘉楠像守财奴抱金远宝一样死命抱着凳子不撒手“躲在里面很气闷啊!反正现在还早不会有人来的!” 一番拉扯与讨价还价后天冬终于放手同意让他待到早点消化完。 陪着笑聊了几句后梁嘉楠体内的不安份因子又开始作怪。他故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天冬感叹了两声说道:“莫不是那领又掘到了新地美人、忘了你这个旧爱所以才连着两天不露面?” 见天冬不理他又说道:“前晚那个人是谁是那领的好兄弟么?我听他言语间对领可是维护得很。什么我相信大哥、大哥决不会做这种事的话都出来了。”实在狗血得很。 “维护?”天冬冷笑一声“是啊确实是同族情深得很。” 听他语气不对梁嘉楠忙问道:“怎么有内幕?” 天冬道:“你说如果你有一样很想要的东西眼看就要到手了却在最后关头让别人夺走。那么你恨不恨这个人?” “会。”梁嘉楠斩钉截铁地回答。这时他眼前浮现出的是当初穿越而来时直到最后一刻手中还紧紧握着的申请改名表格以及那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地垃圾箱。 天冬点点头:“那么你就能知道柳金对领地心思了。” “原来如此。”梁嘉楠作恍然大悟状“那领抢了他什么?老婆?不对这不是还有你嘛……那难道是地位?” “没错。这领之位差一点就是柳金的。”说罢天冬远眺窗外欣赏层层山林苍碧地美景。半晌才收回目光向听到答案后一直作沉思状的梁嘉楠问道“明白了么?” 梁嘉楠诚实地摇头。 “……”天冬嘀咕了一句傻子就是傻子重新看回窗外不再指望这位小少爷的聪明程度。 梁嘉楠却不依不饶:“他恨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对他说那番话?难道是这件事会给他带来好处?可是一般遇到这种事情他不是应该先把领的女人也就是你的心抢过去最后让领红着眼站在他面前他才得意地说你看这就是你的女人水性杨花和你还真配么?” “你话本看太多了。” “可是打击一个人不就是要彻底摧毁他的自信么?这种事还不够打击他的?” “都说了你不要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笨!” “什么啊这可是无数(穿越)前辈总结出来的真理呢!” “闭嘴再说话我就把你扔出去!” “抗议!暴力是无能之辈的最后手段!” 正在争吵中的两人谁也没觉屋外的竹梯再次现吱呀声。直到金属相击的开锁声传来两人这才惊觉过来愣在原地相互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惊疑。 怎么办? ------------ 八十九第三十一计,美人计 门外是铁锁开启的声音门内是保持大眼瞪小眼的姿势呆掉的两个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最后还是天冬先清醒过来。 他一把拖过梁嘉楠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把他塞回篾箱里盖盖子放东西。等他把最后一只土瓶摆上去转过身来作出一副淡然柔弱模样来时门恰好开了。 因为太过匆忙箱子内的梁嘉楠只能维持着一个奇怪的扭曲姿势一动也不敢动。不多会儿手脚里便传来麻木的感觉。他认命地无声叹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放到外面的人身上。 “梅姑娘。”年轻男子的声音却不是那个柳金那么应该是传说中的领罗。 天冬没有作声从脚步声和衣衫的磨擦声来看他似乎是坐到了椅子上。 那领却并不气馁依旧好声好气地说道:“梅姑娘这是我托人到城里买的、你们中原人的新娘喜服你看看中不中意。” 然后是衣服被抖开的歙簌声。 天冬的声音显得淡淡的:“我中不在意有什么用不都是你说了算?” “你看这红色多衬你显得你更漂亮了。”领说到这里声音已有些飘。接着是天冬的低斥声:“别动手动脚的!” 梁嘉楠生怕笑出声来忙将袖子咬在嘴里悄悄地乐。 领略带尴尬:“咳我一时忘了……反正再过两天咱们就洞房了到那时……嘿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默然半晌。天冬轻声说道:“你虽强掳了我来倒没再做下什么逾矩之事。我……” “我欢喜你你说的话自然要听的。”领连忙表忠心。 又是一阵寂然。“你同我说实话这些天官兵是不是又来过了?” “没有没有。娘子梅姑娘你放心她们都给我赶跑了。如今我寨里住着许多弟兄她们不敢再来地。” “那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没有。上次进城买的盐和麻绳还够用很久所以我最近都不让他们下山免得落了单被人拿走当人质来换你。” “……你倒想得远。” “呵呵娘子是我的谁也不能来抢。” “……也罢。”天冬轻叹一声“遇见你。也是我的冤孽。” 那尾音上挑略略拖长像一根长长的羽毛撩过人心上最软地那一点地方让人顿时只觉一颗心飘飘然起来几乎要荡出胸膛。 梁嘉楠捂住胸口暗暗骂了一声这不学好的家伙一男人家干嘛用这种腔调说话。 不过这招显然很有效。 领的声音已然变得迷乱:“梅梅姑” 天冬轻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该叫我什么?” “我我”结巴半晌。领终于心诚福至“娘子!”说着脚下一动似乎是想上前将佳人抱个满怀。 天冬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你急什么?这就等不得了?” “娘子” 话说到一半便住了口也不知是不浊被什么事物给堵住了。 天冬的声音有些飘忽:“你既唤我一声娘子。我便……算是你家的人了。只是我堂堂一女子竟然下嫁给男子又是被你这般带来如今定是闹得满城风雨。更有那些官兵打着来救我的旗号其实只是想将我拿回去看笑话……” “娘子放心我一定不让她们带走你!”领急忙表决心“我堂堂南族领。若是连妻子都保护不了我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么?!” 天冬似乎是被他的赤诚打动了:“真的?有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两人又说了些话最后领乐陶陶地走了。走前没有再给房间上锁。 梁嘉楠从箱子里爬出来。轻轻将门推开一条缝。溜一眼门外再看看捧着茶润嗓子地天冬。啧啧称奇:“果然是色令智昏啊。天冬头也不抬:“把门关好不要让人看见了。” “我知道。”梁嘉楠满不在乎地关好门坐到天冬面前托腮看他“你这番话与那天说给另一个听的又是不同说辞。” “如今连在一起我总算听出点味来了。这领显然是被你迷昏了头对你言听计从而你说那个柳金和他不睦加上那天的那些话……你是想让他夺位么?” 天冬将茶杯放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是眉眼弯弯。 见他不肯正面回答梁嘉楠又说道:“不过我还是想不通你到底想干嘛。你似乎是在帮柳金的忙可从他的语气来看他并不认得你。莫非”他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天冬“你爱上他了?” 天冬却并没有生气:“难道你的脑袋里成天就只有这个?” “那你就告诉我原因啊。” “梁公子。”天冬的表情忽然变得正经“你心心念念地想要知道这些做什么呢?” “都说了知道来龙去脉后我可以帮你” “我现在不用你帮就很好。梁公子你只是觉得好玩有趣吧?既然如此你去看看传奇、看看公案那些也很有意思的。” 梁嘉楠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喂别把我当小孩子!”天冬噗哧一笑:“会说这种话的本来就是小孩子。” 看着他朝自己瞪来天冬伸手顺顺他地毛:“梁公子这件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么轻松。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许多事物都很有趣你去想那些就可以了。这些不是你该想的。” 梁嘉楠死命瞪他:“为什么?”为什么别地人不管出的计谋多烂多菜周围的人都围着他夸好计啊好计简直气死诸葛赶伯温从此坦诚以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自己不过白问了他几句就被当作小孩子给打了! 面对他的不满天冬只淡淡道:“这些事并不是那么好玩的。” 看梁嘉楠张嘴想要反驳天冬便抢在他前面说道:“你躲在箱子里时难道没有害怕、想着如果我被现了怎么办?” ……我是主角不会有事! “你潜入寨子里后难道也没有害怕、提心吊胆每走一步路都要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当场被人捉住?” ……我只要说我是迷路了相信椁朴善良的劳动人民是不会为难我的……吧? “当然也许你只把这些事当做一个游戏。但你想过没有这不是几个小孩围在一起玩官兵强盗过家家要是真被强盗抓住了是要吃苦头的。这不是游戏里你假意求几声饶官兵强盗便会笑着抱作一团地。” 天冬说这番话时神情淡然仿佛只是在为无理取闹的小孩平静而无奈地阐明一个普普通通的道理。然而梁嘉楠却在他身上嗅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一缕悲哀气味。 所有的不满与愤慨和所有嘀咕的小心思霎时都飞得无影无踪。梁嘉楠有些无措地看着天冬半晌挤出一句没头没脑地话:“你放心有我姐在你不会被强盗捉走。” 天冬却听得一愣:“你姐?这事和梁大人有什么关系?” “我姐”忽地灵光一闪梁嘉楠犹如醍醐灌顶如梦初醒“对啊我姐!我怎么把她给忘了!你要做地事肯定和她有关系那么方向就明朗多了。让我想想” 一语未毕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有了疑问不会来问我吗?何必大老远地跑到这里来想?” ------------ 九十 喜相逢 这把声音十分温柔十分动听。而随着这温柔动听的声音走进来的人是位同样温柔婉约的女子面带微笑向屋中两人看来。 若是换了别的场合梁嘉楠定然要扑上去讨乖卖好。然而现下他却在愣了一愣之后干笑着说道:“姐姐怎么来了?”一面说一面悄悄缩到天冬身后。 梁修竹却不理他只向天冬问道:“天公子事情怎么样?” 见她突然到来天冬也是一呆。听到她问话下意识地答道:“已与柳金谈过话如预料般顺利。” “他没给公子添麻烦吧?”梁修竹向天冬身后一扬下巴。 “这……没有。” “那就好。”梁修竹道“再照看他一两日没问题么?” “没有。” “有劳公子。”说着梁修竹转身便走。 “梁大人!”天冬急忙喊住她“您要去哪里?为什么不把梁公子带走?” 他不问对方为什么来自然是知道这打乱计划的行动全是为意外闯入的梁嘉楠而起。 “我刚才在寨中走了一圈现事情进展得比预期更顺利。想来此事就在这一二日之间若我再到城中打个来回只怕浪费时间。” 天冬一惊:“梁大人的意思是要亲自” 梁修竹微微颔。 “这怎么行?若是大人插手岂不是” “原本就要我出面我现在不过提早两日罢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梁修竹毫在不意地一笑。看到天冬不赞同的表情又补上一句“我身手并不在你之下天公子不必担心被我拖了后腿。” 天冬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人该在最后领兵前来现在” “无非变通一下。结果还是一样。”梁修竹微微一笑“若有什么变故我一力承担便是。” 这话却是一语双关了。见她已将话说得这么满天冬也不好再劝只得说道:“大人原本是预定这边闹得差不多了再由您出面来安抚人心。但现在却要如何呢?” “天公子放心。我自有计较。”梁修竹问道“柳金只来找过公子一次么?” “不错。” “那么我想过不了多久他还会再过来的。到时还请公子多多提点他。” “那是自然。但梁大人你……”见梁修竹微笑着并没有说明地意思天冬只好放弃“那一切便拜托大人了。(手 机阅读 t)” “是我该抱歉乱了公子的计划才是。” “只要结果一样谁来动手。又有什么关系。”天冬听她说完捕捉到她微笑后面那尚余的一抹担忧与焦虑不由心中一叹。 手足情深啊……这就是家人之间的关怀么…… 两人说完话后梁修竹告辞之前。视线有意无意几次扫过躲在天冬身后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梁嘉楠。 “这边地事情便劳烦公子了。” 说着她闪身而出轻巧地跃下竹楼倏忽便不见踪影。 身后梁嘉楠砸舌不已够在窗边看了又看。 “子啊。原来她武功这么好!” 若是换了往常天冬或许要问一句那是你姐姐你连她的身手都不知道? 但今日天冬却只是端坐一旁垂眸不语。 而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无人知晓。 “这里没人。你说吧。”柳金说道心中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消息能让面前这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此慎重。手机小说站. . 随着对方小声而急切的诉说柳金的脸色也渐渐变了。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真!我去外头一趟到处都在说这件事呢!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朝廷地军队不日便要过来……”说完男子的脸愈苍白。 柳金的脸色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双眼中满是不信与惶惑拳头攥得死紧。 那男子却没有注意到只一心要让他拿个主意:“寨主你说怎么无缘无故的就……万一朝廷真打过来咱们该怎咋整?俺儿子才五岁还抡不动刀呢。俺爹也老了只怕” “闭嘴!”柳金断喝一声止住他无用的絮叨脸色蓦然转为阴沉眼中满是怒气。 “用不着你家老子儿子和你三代人一起拼命。”柳金咬牙一字一句说道。 “咱们只消去找一个人让他摆平就行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 柳金本来是打算拿这档事儿做做文章的不料这场风波惹来的后果竟是如此糟糕。 及列你真打算把一族人的性命断送在一个女人身上? 柳金气势汹汹地走出柴房便要找人往及列处杀去兴事问罪。 当午地烈阳直晒得人头晕连带着看远处的东西也模糊起来。柳金却浑然不觉只管大步向跟他一个寨子来的青年们的居所走去。出去打探消息地那人趋步跟在他身后看到自家寨主这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心里直打鼓。 忽然柳金猛地停了下来。猝不及防那人连忙收住自己的脚步险些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 干站了一会儿他试探着喊了一声:“寨主?” 柳金面色变幻不定似有极大心事正犹豫不决。 半晌柳金才慢慢开了口:“你先过去吧。暂时不要露出口风。” “哎?”那人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寨主怎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去吧记得我的话。”说着柳金再不看他一眼两眼直直盯向一个地方大步向那边走去。 顺着他的目光那人看到一座两层的竹楼普普通通与寨子里其他人家并没有什么分别。 但那人记得来到这边的寨子好几天闲聊时曾有不少人指给自己看过。 那是领未过门的妻子所居地地方。 但为什么要让妻子一个人住在那里、除送饭端水外不准任何人见她、并且听说屋子还上了锁呢? 没有人知道。不过也只是传闻罢了。大概只是领爱护妻子不舍得她在出嫁前让其他男人看见吧。 柳金长驱直入在光天化日之下毫不掩饰地走进这幢无形中已被视为禁区的竹楼。推开房门后他一眼看到独坐窗边的女子闻声抬头扫了他一眼容色淡淡却自有一种教人错不开眼的东西包含其中。 经她这淡然的一眼柳金原本便已稍退的怒气这时又有大半消却。不过那残余地几分已不足以控制他地情绪让他冲动之下做出难以收场的事情来。 “你怎么来了?”天冬地惊异倒有三分是真的“及列准许你进来么?”虽然门锁已下但他并不认为那个喜欢自作聪明的领会乐意让别的人跑到这里来。 何况还是这个人。 迎上他惊疑的目光柳金忽然笑了笑得冰冷毫无温度与他平日的模样殊为不符。 “你究竟是谁梅姑娘?或者连名字也是假的梅影没影?” 他慢慢向天冬逼近:“告诉我你的身份。” ------------ 九十一 揭盅 面对他的质问天冬心头一跳随即想到此事计划周详知道的人不过有数的几个旁人决计不会料到。便强令自己定下心来镇定地说道:“昨日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我问的不是你怎么到这里来的是你的身份!你家是什么人、你是做什么的?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为什么单为了找不回你我族就被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 闻言天冬心中半举的一块石头稳稳落地。只听他讶异地说道:“谋反?你们竟要谋反?” “怎么可能!”柳金断喝道“全都是为着你惹出来的事!你快说你究竟是什么身份、竟值得中原如此大动干戈?” 天冬嘲讽地一笑:“什么是因为我分明是因为你们自己!纠集人手、成日舞刀弄棒、稍有外人接近便喊得杀声震天。这般行径不是谋反之兆是什么?”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辞严语气凛然由不得人不信。那柳金虽然有几分聪明终究是小格局里的营生如何能与他相比。当下听了他的话便愣住:“你是说这是我们自己招来的祸事?” “除了你们还有别人么?”天冬反问道“我一个人并不值得什么。。。可你们把我抢来这里官府派人来后还威吓官兵抗命不遵这无异于当面给了朝廷一耳光。朝廷被甩了面子这口气如何忍得?慢说是我、即便你们抢的只是个乞丐朝廷也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柳金定定神。强笑道:“这怎么可能朝廷这些年对我们多有优待若你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又怎会” 他一语未毕便被天冬抢断:“原来你还记得这些年朝廷对你们不错?”他冷笑一声。“虽然我刚来贵地不久倒也很听说过贵族的几件英雄事迹。百姓提起你们便要头疼。那些时候你们怎么不念着朝廷对你们地好?如今出事了才说起这种话来。况且若不是你们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现在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他这一番说教与平日扮出来的柔弱模样殊为不符。但柳金心神不宁之下非但没有察觉这一点反而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不由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天冬故意沉吟片刻才不紧不慢地问道:“现在外面怎么说?” “都说我们正在准备谋反朝廷不日便要来过来劝说。” 他说得婉转天冬却记得原话应该是朝廷不日便要派兵征讨不日便可平叛一类。(手 机阅读 t) 天冬心中暗笑口中说道:“不是还没打过来么你急什么。” “等真打过来就完了!”柳金想起老辈人说的当年那场战事心中打了一个突心中暗自又将及列骂了几遍。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招惹朝廷! 正烦燥之际又听“梅影”说道:“你方才也说过朝廷对你们向来优待有加定然不会轻易用兵。其实。这件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朝廷被扫了颜面需要个台阶而已。” 柳金茫然道:“什么台阶?” 天冬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说这件事情因谁而起?” “不就是因为领抢了你官府来要人他不给还用强才闹到现在”话音未落他突然瞪大了眼睛。 见状。天冬微微一笑:“想明白了?” “我知道了!”柳金兴奋地说道“其实只要让领出面将你交还回去再向官府认错、向你赔礼表明知过就改就是了!” “不错。”天冬又是一笑状似无意地说道。(手 机阅读 t)“但既出了这种事情。朝廷对这位领肯定是非常不满未必会轻易地原谅他。” “那怎么办?” 天冬悠悠道:“若是在中原。犯了事的官吏要么被贬谪要么被降级。” 柳金心中一动低头细细思量起来不再说话。 天冬见状笑了一笑自顾自喝茶并不催促他。 待柳金再抬起头来时起先地惊惶已然消失赫然又回复平日精干可靠的模样。与平常不同的是现在他眼中闪着兴奋而跃进欲试的光芒犹如一位见到猎物的捕手。 “多谢梅姑娘指点。姑娘放心我一定平安将姑娘送回家人身边。” 他本不是非常聪明的人物但他心心念念的事情与目下之事竟然十分契合是以短暂的惊慌之后被天冬一点就透由不得他不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好好为自己打算。 至于面前这位“梅姑娘”他相信她地身份不简单。但那又如何呢?对方并不会阻拦他甚至隐隐有相助之意。这便够了。 见对方仍然认定自己来头不小虽然事实也是如此事实却与他想像的颇有出入。天冬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说道:“想来柳金公子还有许多事要做我便不留你喝茶了。” “那我先走了梅姑娘等我消息。” 听到人走得远了梁嘉楠很熟练地掀开盖子爬了出来。 “我现在总算是想通了。”梁嘉楠得意地问道“是我姐让你来的吧?” 天冬挑挑眉:“然后?” “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因为事实就是如此。”梁嘉楠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们是觉得现在这位领大人不听话、或者做了让朝廷不痛快的事但明面上又不好拿他错处所以就自己动手为他制造出个短处来再一举拿下对么?边疆事务不好处理稍有不慎就要引起许多问题。看来这次解决得还算顺利嘛这种曲折萦回的手段还是挺管用的。原来你的确是来施美人计不过被迷倒的只有那领一个嗯其实有他也就够了。那下来是什么?该是新领登位、原领被放逐?还是直接拉去吃几天牢饭?我猜肯定是前者。反正你们既然得了最大的好处那么明面上宽大一下让大家看看朝廷的大度不更是锦上添花?那么是不是再过一两天就有人来接我们走了?” 他这边长篇大论滔滔不绝那边天冬也是少有地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提醒他:“你忘了你姐的位置?” “我姐当然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呃不对她如今也来了……”梁嘉楠转了两圈再次恍然大悟“她是来接收胜利果实的!等他们自己乱得差不多了、自己搅成一锅稀饭了自然要有人出来收拾场面指点他们该怎么做。我姐就是来做这件事的对不对?” 天冬淡淡道:“也对也不对。” “哪里对、哪里不对?” “其实你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看到梁嘉楠咧嘴得意地笑了一阵天冬又慢慢补上一句“但是原本你姐是不会那么快就来地。” “咦?” “原本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要等他们自己闹得差不多了官府再出面安抚。但早上你姐姐说计划有变你没听见么?” “啊?为什么要改变?原来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天科摇头:“没有问题。” “那” “但是有意外。”天冬向他额头一点“这个意外当然就是梁大人的宝贝弟弟梁小公子您了。” “咦?” ------------ 九十二 挑明 当柳金带着一帮人找到及列时及列正在指挥族人给他布置新房。 正往床顶上挂着彩线织物的小姑娘一回头刚想问人挂歪了没有却看到了一群面色不善的男人往屋里走来。 感觉到小姑娘的神色异常做活的人都纷纷停了手往门口看去。 午后阳光正烈天热得没有一丝风。十几二十个人将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单是看着就嫌热。何况还有他们的眼神。 屋中大多是过来帮忙的女子已有不少人觉得头皮麻。看着这群外寨过来的同族有心要问一声怎么了却是谁也没这个胆子开口。 正僵持着专注埋钉一只木箱的及列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怎么了?”他直起腰一眼看见领头的柳金心里蹬时就不耐烦起来“不是说这几日天热下午就不操练了吗?还过来做什么?” 虽然过来之前柳金便已向众人说过山外面的传言并特意夸大了几分故意引得众人义愤填膺但毕竟及列往日的积威尚在。是以当下被及列一喝原本满怀气愤的族人竟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半步心底也有些打鼓飘。 柳金暗自摇头心道果然还是要由自己来作这出头鸟。 及列正环视面现怯意的众人还待再问他们几句时却见柳金拔开挡在他面前的一个小伙子向他走来。 他故意四下打量着。口中啧啧叹道:“这里就是领的新房么?果然打理得漂亮。看来领对嫂子真是疼得紧。” 听他说话及列地脸色更沉了几分。但今日梅影好不容易给了他一个准信儿他心道自己大喜的时候还是少惹些闲气为妙。便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算作是回答。(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柳金却是不依不饶:“都说领好福气。出去一趟就带了一个天仙似的美人回来。只是领能否说说为什么嫂子跟着你过来你却要把她关起来不让大伙儿看一看?” 及列忍着气说道:“我的老婆我想咋办就咋办轮不到别人来管。” “哦?”柳金点点头“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倒想知道究竟真是这样还是其实是因为人家不愿意嫁给你呢?” 这话不但及列听得面色铁青旁边众人也是一脸猜疑。正当及列想反驳的当口蓦地旁边忽然传来一声洪钟般地大喝:“柳金!大哥敬你是客懒得说你你小子也识相给我收敛些!否则俺的拳头可是不认人的!”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又赶来一群大汉。带头那人却是前几日刚与柳金寨中小伙儿吵过的那人正是及列手下最得用的人之一。想来是柳金带着自己寨里的一邦人过来这边一旁有人看见了怕生出不测。便赶忙过去报信。 柳金这边的人见新来的人比自己这边还多几个脸上地怯意不免又多几分。 只见那大汉赶来一把卷起袖子就往柳金这边冲旁边也没人劝阻。一路看柳金冷冷看着。任他抢着拳头过来不闪不避。待那钵坛般的大拳冲他打来堪堪快碰到他时他才不慌不忙地伸出手。 电光石火之间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随即传来骨头被压制的咯咯声定睛一看那大汉竟已被柳金捉住手扭了个反身。只见他虽挣扎得满面通工。却怎么也挣不脱柳金捏在他腕脉上的钳制。 “急什么?”柳金嘲讽地一笑“有理无理总该听我说完才是怎么一上来就打人呢?莫非是心虚了不成?” 说罢他手上一用力大汉立时身形不稳。被推得朝着及列那边冲过去。旁边早有几个人惊呼着伸手去扶他。最后大汉虽然没被摔到。但面子却已丢了个干净却又知道自己身手不如柳金。只得缩到人群后面愤愤看着。 及列看也不看那大汉一眼沉声问道:“你无故带了一帮人冲到我面前来口里却不咸不淡的说不出什么来。柳金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趁早收起你那套把戏想说什么痛快说出来别拖拖拉拉婆婆妈妈的让人笑话你不像个爷们儿!” “领莫急该说的我一个字也不会少。”说着柳金看看四周见不单是双方寨子里的人连其他寨子的人、并着女人小孩都来了不少密密麻麻将他们转了两圈这才转身向及列说道“我今天过来当然不是无缘无故地而是有话要问领望你给个明白答案。” “别废话了有你就快说。”及列不耐烦地喝道。 “领痛快我也直说了。”柳金定定看着及列一字一句地问道“外面都在传我们要谋反了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还略有喧哗的人群立时鸦雀无声。但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或者是因为太过震惊没有人惊呼也没有人质疑大家只是静静站着好像是在等待谁来打破沉寂一般。 半晌及列怒斥道:“笑话!明明是朝廷要来欺负咱们怎么会变成我们谋反了?!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此事千真万确。我寨子里地兄弟昨天告假下山去结果就听见了这惊天亲闻。”柳金向身后一招手“水牛!来给大伙儿说说你都听见什么了。” 先前密报柳金的那汉子越众而出。大约是没有过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脸的经历他显得有些局促一直搓着手话也有些颠倒重复。但前因后果也还算说得明白。 “俺昨儿下山去本来是打算给媳妇捎点儿东西的。结果在那集子上一转瞧了几处小摊人家都不肯卖给咱。俺想这事儿就透着奇怪咧送上门的钱谁家不肯要?往常有谁给过咱们冷脸的?俺就去打听了。俺又直往人多的地儿凑可就是没有人肯同俺说话。后来俺想小孩子人家总该理搭吧就给了一小孩儿两个钱让他去帮俺打听打听。结果那小孩儿说不用问那些人不理俺是因为俺是南族正在准备谋反。城里人只恨不得立时就把俺抓起来哪里还会好声好气同俺说话? “谋反啊!俺一听就懵咧。原本还琢磨着是那小孩儿胡说的结果又问了几处那些小孩儿说地话都一模一样。后来俺又悄悄摸到茶馆窗角靠着墙根蹲了半天里面那些人说的都同小孩儿差不多。都是一口一个南族要谋反了朝廷马上就要派兵来连山都一起踏平。” 水牛说到这里反应过来的族人相继惊呼着出疑问。 “不是官府先要打咱们的吗?怎么又变成我们不是了?” “不可能!咱们什么时候要谋反了?” “肯定是你小子听错了!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会去谋反?” “朝廷真要派兵来?” “咱们什么也没做啊这罪名是谁给安上的?” 正当群情惶恐、七嘴八舌不信或哀叹间柳金地声音稳稳当当地透过喧闹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地耳中。 “这件事儿到外面一打听就清楚了我兄弟不会扯这种一戳就破的假话。 “其实这件事不用问别人还是要着落在咱们领头上。 “领就请你当着大家地面说清楚你说官府要对我族用兵所以征集大伙儿聚在这里准备保护女人和孩子。可是官府为什么突然要对咱们用兵你却没说。” 及列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朝廷那帮狗贼要打咱们还要什么理由吗?” “那为什么之前都是相安无事这次却突然毫无预兆地动了手?”柳金直直盯着及列满意地看到对方哑口无言。 “其实也不是毫无预兆。这边寨子里的兄弟你们还记不记得官兵第一次过来是什么时候?” 此言一出一阵静默后有人边偷看着及列的脸色边小声答道:“好像是赶集回来那天?” “集市每月两次哪次咱们不去?为什么单是这次就惹出麻烦来了?大家想想那天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生。”柳金循循善诱。 “那天跟平常一样嘛早上出去在外面吃了饭买完东西傍晚才回来。要说不一样对了领不是那天带回个姑娘说以后她就是嫂子么?” 柳金在心中得意地一笑面上却正色容道:“不错关键就是那女人。” 这一次柳金的目光再投过来时及列不只觉得冷汗如雨更觉得如芒在背。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只听柳金大声说道:“官兵肯为这女人出动可见她来头不小。领将人抢了回来被官兵追上门也不肯还回去。惹怒了朝廷后又找借口要弟兄们来助拳才让朝廷坐实了咱们谋反的罪名准备对咱们用兵。 “及列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将全族人的性命豁出去不要么?” ------------ 九十三 对质 “及列你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要将全族人的性命豁出去不要么?” 这话一出口本就已疑虑丛生的人群中立时炸开了锅。 上次及列出去赶集后带了个女人回来说是不日就要过门的媳妇却把她独自关在间楼上不许别人见她;隔天又有官府的人找上门来。要说寨子里的人没一点疑问是不可能的但及列这几年积威甚重那点疑惑便渐渐在他的呼喝中淡了、忘了。只听及列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会儿忽然有人当面挑出这桩公案来立时又将众人心中僵死的那一点疑问挑得抬了头。但他们仍然不敢当面质问及列只拉出那天跟及列出门的那几个人喝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女人究竟是不是及列强抢来的。 那天的几个汉子早已得过及列的封口令如何敢将这件事说出去?但山中汉子性子纯朴否认之间迟疑羞惭的神情已足够教人明白。 见状人群的议论声越大起来已有几个胆大的高声要及列说个明白。。#。 及列直气得手脚打跌嘴唇哆嗦。自他做了领以来早习惯说一不二、独断专裁的作风几时被人这般当面指着鼻子喝问过?有心要替自己分辨几句奈何被问的多是实情急切之间及列找不出什么完满的借口来说服众人。 幸得他心头尚余一缕清明总算想起今日之事结症在于所谓朝廷要对南族用兵的事情。若是去了这谣言慢说他抢一个中原女子。就算抢上十个八个族人也不会有怨言。 而掐断这谣言的祸根只要柳金。 打定主意及列大声说道:“柳金!你造谣生事搅和大伙儿人心惶惶。包地是什么祸 柳金道:“我几时造谣?造什么谣了?” “你说朝廷要来攻打咱们不是造谣是什么?”及列喝道“朝廷这些年来都不管咱们怎么会突然要出兵?” “刚才不是说了吗因为你抢了人家中原来头不小的女人官府才会来找晦气。这可不是我胡说是大家都看见的。” “她是自愿跟我回来的!你凭什么说她是被我逼的?” “自愿?”柳金冷笑道“明人不说暗话。自那女人来了寨子里。你不是就把她关起来了?每天除了送饭送水谁也不许上去不是防着她逃跑是什么?这可不是我信口开河但凡是有眼睛地可都看见了。” “哼!那不过是她刚来这里心里有些害怕暂时不敢见寨里的人而已!凭什么让你说成这样!” “是么。”柳金扬眉挑衅地一笑“既然如此你敢不敢让她下来当面对质?” 及列自忖“梅影”已是答应了要嫁给他。当不会反悔。况且比起这些她见也没见过的外人来她自然是向着自己的便爽快地说道:“有什么不敢?” 说着便吩咐道:“芭蕉。去请梅姑娘过来。” 芭蕉正是及列拨去照顾“梅影”的那小姑娘当下小心翼翼应了一声一溜烟去了。 至此局面算是暂时稳定下来了。及列看看虽已止住议论声目中却仍有怀疑的众人心下暗自恼怒:当领的是我你们竟敢单听着柳金那小子的一面之辞就敢来怀疑我! 他正盘算着日后该如何教训教训那几个刚才带头向他问地人时“梅影”过来了。 天冬跟在芭蕉身后。缓步走着眼观鼻鼻观心对周围的层层的人墙视而不见。 他这般漠不关心的模样落到众人眼中又是另一番光景。 “怪不得……要是换了俺俺也想把她关起来不让别人看。” “小气!看一下还能少块肉不成?” “你们两个。还真把她当是自己的人了不成?” “中原女人都是这样么。老板着脸见了人连个笑也没有。不过。就算纵着脸也怪好看的。”这些毫不掩饰的话语传入天冬耳中让他不知该窘该笑。 天冬并不如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他虽然替太子作过不少事但这般变装后被带到众目窥窥之下却还是头一遭。若说心中没有半分羞恼惊疑那是骗人的。总算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旁人的灼灼目光努力集中精神单单去想突然将自己叫出来有什么事才将心头那份不自在压了下去。 他慢慢穿过人群走到及列面前后袖手垂眸不语。 及列示意她面向外面看着不知何时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地人群大声问道:“梅姑娘你是不是自愿嫁给我?” 天冬将头低得更深咬住下唇作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来没有回答。 半了半晌及列又问了一次见“她”仍然不作声不免有些着急:“是不是你点个头应一声就完了。” “领哥哥姐姐害羞呢您别急呀。”芭蕉的声音虽然小在寂静的场中却传得极远。不少人听到后再仔细看看“梅姑娘”果然是一副羞得抬不起头来地模样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场中气氛慢慢缓和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得好像一张拉满的弓。 等了又等“梅姑娘”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微微抬起一点头小声说道:“我” 众人正屏息静气待听她如何说时忽然从寨子栅门那边急匆匆跑过一个人来用力挤进人群踉踉跄跄地跑到及列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领外……外面来人了。” “谁来了?”及列虽恼他搅局却不得不问。 “是……是”他大大喘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她说她是管这块地儿的官大人!” 此言一出方才稍稍松懈的气氛再度紧绷。 不只是及列、柳金、各个寨子里的南族人天冬也是心中一紧。 平时虽然南岭这边实际上是默许的中原人不插手由着南族人自己管自己的地界但明面上这些地方都还是归着官府并有户籍登记造册在案。而管得到这块地方地官员只有一个。 先阳县的现任县尹梁修竹。 ------------ 九十四 一波未平 天冬被带出来不久后梁嘉楠瞅着四周没人也跟着溜了出来。 今天寨子里是在开什么会吗四下一个人也没有。 起先梁嘉楠还走得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后来见四处静悄悄的一声咳嗽也没有便放开胆子在大道上跑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众人围在及列的新房前的时候。幸好领的房子总是盖在寨里最好的地方这寨子又不大。梁嘉楠转了两条道便远远看到了前面黑压压围作一堆的人群。 这是别是天冬的身份被拆穿要把他烧了吧?梁嘉楠一见人多势众又都静悄悄的不作声当即头皮一麻先作出了最坏的打算。 再联想到以前看过的少数民族各种奇风异俗中远古时确实会有烧死活人的作法梁嘉楠的脸顿时刷地白了。 天冬那小子虽说有些可恶却……却是温柔老姐的手下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出事啊。何况他在自己身边出了衙自己的脸要往哪里搁? 找到营救理由后梁嘉楠便开始着手营救计划。 他摸摸背上的小包袱庆幸自己把这宝贝看得很紧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现在可不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可是要怎么用呢?是像革命先烈一样拿起手榴弹要挟敌人不放开我的同志就同归于尽还是悄悄扔下手雷炸翻几个趁乱拉了天冬一起逃走? 但不管怎么做先要找到被扣押的人质才好动手。 再次低头。再次庆幸自己没把那身民族女装换下的梁嘉楠看看前面地人群咬咬牙将头放下遮了大半张脸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往人群中挤去。 梁嘉楠的运气着实不错。他的个头在同龄男孩儿中虽然算高。但在这一群南族人面前只能算是小个子。加上他穿着女装又一直低着头人家只当是哪家的小姑娘出来看热闹还不忘说一句:“小姑娘是不是赶着爬起来看热闹连头都忘了梳?”连披头散地理由都给他找好了。 梁嘉楠拿出当年挤公交的功夫像条泥鳅般从人墙外滑到中央包围点处正准备先观察地形再冲上去一举劫持要人物作人质要胁脱身时。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姐姐!”他失声惊呼道 正在场中与两名外族青年对峙、身后还站着作娇羞状天冬的可不正是梁修竹。 再仔细一看只见这几人相互站成犄角之势两名外族青年均是面色凝重;梁修竹面上虽仍是惯常地微笑着眸中闪动的却是戒备的光芒;天冬看似瑟缩地站在她身后身形神色却均是全神贯注蓄势待。 他们的姿态神情虽不相同静默与防备却是如出一辙。 梁嘉楠这一声“姐姐”。仿佛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枚石子立时激起串串涟漪。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那站得离梁修竹较近的青年充满敌意地说道:“原来梁县尹将妹妹也带着混进了寨子还穿了我们地衣裳。”梁嘉楠记得这声音是属于“领”的。 梁修竹眼角一跳。说道:“舍……舍妹淘气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这回说话的梁嘉楠记得是那个柳金。只见他语气嘲讽地说道“县尹大人您说此番前来全为解决争端不会为难我们能体谅我族苦衷什么的。话里话外全是为我们着想打算的意思。谁知还没等我们信您呢您又冒出一个妹妹来您不是说。独身前来决无恶意只求平息事端么?怎么话音刚落就跑出这么个人来?”他向梁嘉楠一指“该不会大人明面上同我们在这里谈着。背地里。却在做什么小动作吧?” 听他说到这里场中本因听了梁修竹一番示好的恳切言词而心中稍松的人。再次变得戒备场中的气氛顿时张弓拔驽一触即。 梁修竹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还得堆起十二分的诚恳:“本官确是只身前来决无帮手。至于舍妹是他淘气非要过来。我早已严令他不准出门不想他却还是自己偷偷过来了。” 柳金冷笑道:“淘气?大人说得好轻巧!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却不信!” 说着便扬声吩咐道:“弟兄们听着人别都围在这里赶快到处去看看那些能藏人地地方千万别放过了免得再冒出个追着县尹大人跑到这里的淘气人来!” 一群个大汉哄声应着是便离开了。剩下的人犹豫一阵也跟着去了好几个。 柳金吩咐完毕又将目光投到梁修竹身上:“大人既然是很有诚意地过来安抚我们想必是不会在意我们一点无礼之处的。”他一面说话手一面向人群里指点。随着他地手势又站出来几个大汉不约而同地朝梁修竹靠去。看那架势竟是要将她团团围住限制住她的行动。 事情看到这里无需旁人告知前因后果梁嘉楠也知道是自己又坏了梁修竹的大事。他心头十分懊恼拼命寻思着该如何补救。当下见到这些大汉的举动心中更加着急。却蓦地灵光一现忙大喊道:“住手!我有话说!” 见他年纪小柳金并不将他放在心上喝斥道:“事实俱在有什么好说的?” 说话间梁嘉楠已越出人群跑到他们中间来。听柳金这么说却不怒反笑:“事实不事实决定不决定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说领你们这里难道都没个上下尊卑之分么?明明你是老大怎么却让他来出头作主?” 梁嘉楠早就注意到柳金说了这半天的话插不进一句嘴的领已面有不愉看着柳金地目光也是阴沉的。 听了梁嘉楠这一番话柳金一愣随即说道:“当然要请领作主。”便退到一边。 及列清清嗓子说道:“梁县尹只身来此足见胆色与诚意。你这小姑娘有什么话要说不妨说来听听若真是另有隐情我们也不会怪您。” 梁嘉楠见柳金虽见机得快不欲落人话柄面上却大有不服之色。再听及列如此这般一说心中顿时一松:“外敌”当前自家却还意见不合闹着内讧不一致对外倒霉那简直是一定的。 当下顿时又多了三分把握的梁嘉楠也不计较及列将他当成女孩了甜甜一笑说道:“我家姐夫在你们这里我姐姐心急得跟什么似的我自然要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说着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或是换了其他人、换了你们自己的姐夫突然被人抢走你们也一定会想方设法要把他带回来地对不对?” 他这一声反问声音甜美之至却立时让场中所有人都傻了眼。 最先反应过来地居然是柳金。只见他指着天冬结结巴巴地说道:“姐夫……你叫她姐夫?” 梁嘉楠纯良无比地点头。 “那她他是男的?!” “你这人好奇怪。”梁嘉楠故意装天真“都说了是姐夫那么自然是男地。” ------------ 九十五 自请下野 梁嘉楠话音甫落场中便惊倒了一片。(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最惊慌的居然不是及列而是一直为天冬送水送饭的小姑娘芭蕉。 只听她一声惊呼捂住嘴向天冬走了几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一般颤抖着问道:“男的?你是男人?” 对于这照顾了自己好几天的小姑娘天冬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当下冲她一笑解开高领上的颈扣将喉结一亮:“不错。” 梁修竹这时也反手将天冬搂到自己怀里作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方才梁嘉楠胡说八道却是歪打正着正合了梁修竹与天冬当初制下的事后脱身计划。如今被梁嘉楠揭破梁修竹微微惊愕之后当作是天冬告诉梁嘉楠的便顺势配合起来。天冬却又当是梁修竹告诉她弟弟的虽然暗自奇怪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却也来不及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也立即伏在梁修竹怀中作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来。 梁嘉楠见他们两人如此上道只当是他们反应快。便笑眯眯地将刚刚编好的一堆话大声说了出来:“我姐夫从皇都过来找我姐姐看此间山明水秀便微服出来赏玩不料却突然遭到这场变故起了这许多意外惹出这许多麻烦来实在是让人扼腕。” 不等他说完芭蕉便抢着问道:“那他为什么要扮作女人的样子?” 梁嘉楠顺着她的手指看到天冬还塞着棉花地胸部干干一笑:“出门在外。扮成女子万事方便些也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呃谁知最后还是惹上了。” 他这番话虽有些牵强却也说得通。大家听了也都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梁嘉楠又说道。“既然全是误会那么当然还是及早解开的好。只是所有麻烦事全是领你惹出来的不说清楚恐怕不行。” 这时从见到天冬自承是男子便一直惨白木然的及列好像终于接受了这个打击开口说道:“怎么个清楚法?” 他声音突然之间变得干涩嘶哑双手还微微颤抖显是被心上人实际是个男人地事实打击得不轻。梁嘉楠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虽说是事出有因但谁让你见色起意呢这也怪不得别人。想着又溜了梁修竹那边一眼见到天冬小鸟依人地靠在她怀中突然觉得十分刺眼。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有的没的时候。梁嘉楠收起莫明心思说道:“你将我姐夫任意掳来此处让他担惊受怕这许多日总该向他赔礼道歉吧?还有你将上门找人的官兵用刀枪威吓出去。这是抗命拒捕也是一条罪;还有你纠集人马闹出大动静来累得你的族人因你一道莫明的命令而被认为要谋反。你也该给他们一个交待吧?” 他这番滔滔不绝的话条理分明指向明确言之凿凿由不得人不信。将这桩乌龙分案的前因后果全推到及列一人头上如果不是他色迷心窍胡乱下令何致生出这许多事端来? 不但南族人听了。想起自家被耽误地活计造成的损失麻烦和无故被扣上谋反帽子的惶恐愤怒都暗自点头心想说得有理这事确实全是及列造成的;就连梁修竹与天冬也相互对视一眼。心中均道。怎么她(他)会有空向梁嘉楠说得如此详细? 而被指为罪魁祸的及列却并没有流露出惊慌。(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脸上依然是木然的表情连眼也不眨一下。 见及列这副模样梁嘉楠心中不由打起了小鼓。他以前自作聪明的次数太多这次难得断事对了一回却已对自己失却了信心。连忙将刚才的话回想一遍思忖是不是有哪里说得不对让对方看出了破绽气恼自己耍他让他盘算着该怎炮制自己。 梁嘉楠如此这般忐忑了许久在他的深情期待下及列终于开了尊口:“那些话是假的吗?” 阿咧?梁嘉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朝天冬走去腰虽然挺得笔直步子却有些飘。 “你说愿意嫁我那些话都是假地么?都是骗我的?”及列走到天冬面前轻声问道。他并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然而就是这般平淡得近似于陈述的语气最是让人心里慌。 天冬见他过来又听他说话一瞬间只觉全身僵住。这完全出乎他地意料。在他看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及列应当暴跳如雷大吼大骂才对怎么会……有这种表情? 他虽然聪明又机变能干却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许多人情滋味还是懵懂不知。。。 见他呆梁修竹只当他是尴尬便将他又搂紧一分对及列说道:“阁下强掳了人过来不道歉反而疯言疯语是什么道理?” 及列理也不理她只径自看着天冬追问道:“是不是骗我的?” 在他的迫视逼问下天冬甩掉那一抹没由来的愧疚大声说道:“你无故将我劫来这里我若不顺着你的意思说话谁知你要将我怎么办!” 这话说完只见及列脸上又是一白却没有再开口。默然许久他缓缓说道:“原来都是我的错。” 梁修竹沉声道:“你知道就好。”正是一个爱人被抢走地女子该有的反应。 及列神情萧索地向她两人看去。但见素衣女子面目虽柔和气度却是英姿飒爽挺拔出尘。“她”儇在她的怀中红衣猎猎清艳无双神情痴迷而欢喜却是从未对他显露过的模样。 任谁看了都会说真是一双璧人。 及列痴痴地看着他们带着迷惘说道:“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叫天冬。” 及列点点头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向梁修竹说道:“县尹大人此事全因我而起所谓谋反什么全是一场误会还望大人向朝廷进言千万莫对我族人用兵。” 梁修竹冷哼一声:“本官自会公事公办领不必担心会假公济私。只是领一句误会便想将事情打过去不嫌太轻巧了么?” 及列惨然一笑:“当然不会就这样。我既然做错了事看错了人自然会提起责任来。柳金!” 方才同样震惊无比的柳金正慢慢消化着美人原来是男人地事实听到刚才还面如死灰地及列叫他应了一声向前两步心道他又有什么事了。 “我做事糊涂全凭自己心意任意行事未将族中之事考虑周全。这领之位已做不得了。”及列淡淡说道。 柳金万万没想到及列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一时呆在当场。 他呆住旁边的人可没呆。只听有人惊呼道:“大哥怎么说这种话!你不当领谁来当?” “大哥人都有行差踏错地时候如今误会既已解开从此便平安无事官兵也不会打来你怎么说起这种话来?” “是啊领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安静!”及列大喝一声纷乱的人群立时重归于寂。他环视众人缓缓说道“这是我该当的责任谁再拦我就是不把我当一条汉子!” 听他这一声断喝那些本来还待再劝的人顿时哑住不甘心不说却又不好再说只觉进退两难。有几个已急出了一头汉。 及列却看出不看他们一眼向柳金说道:“你人够机敏族里服你的人也不少这领之位我便传与你来做。” 柳金一凛:“领这是说哪里话?无论身手还是人望我都比不过你。刚才大家说的你也听见了领切莫再说这种话我当不起。” 他这番推脱及列却并不着急也不劝阻只平平问道:“柳金这是你的真心话么?” “当然。这领只有大哥你做得我”不知为什么在他的平静的目光下柳金越说越小声最后索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说话就是答应了。”及列说着不再看他转身向梁修竹道“大人我已自请领之位随时可随大人回衙府听侯审问。” 虽然梁修竹本意就是如此但见他自请下野却是乎意料心道这人敢作敢当倒也豪气难怪许多人服气他。听他相询便收起惊异之心淡淡说道:“朝廷对贵族历来多有恩典。无论如何你总算也曾是一方领官中自然不会将你拿去。只要你今后小心行事不再犯事便可。”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听到可免去意想中的牢狱之灾及列却并未显出高兴的样子只定定看着梁修竹“小人还有一个不情之衣。” “哦?请说。” “我想请大人与我比试一场再带走他。” ------------ 九十六 决斗 “我想请大人与我比试一场再带走他。” 纵使在制订计划时已将所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问题都一一作了对策梁修竹也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为什么?” “照我南族规矩你要带走他必须先打败我。” “这怎么行!”及列话音刚落一旁梁嘉楠便强烈反对。他看这人膀大腰圆心说梁修竹虽然会武功只怕拼起力气来不是这人的对手所以赶忙说道“我姐夫本来就是被你抢过来的用不到我姐姐先同你决斗才能带走他。你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多此一举!” 他说的确是事实。但及列只紧紧抿住唇一语不地看着梁修竹目光沉如渊水。 梁修竹与他对视片刻点头应道:“好。” 见她答允及列更不多言解下腰刀拔刀出鞘用刀锋作个“请”的姿势。 梁修竹也走到他对面凝神看着他的动作手上却是空的。 随着他二人的动作旁人都纷纷避开自动让出一块空地来让他们比试。只有梁嘉楠却不退反进上前拦在梁修竹面前“姐姐你根本就不用和他打!即使要打怎么能空手和他打?” 梁修竹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抚:“这里没有我用的兵器。“找他们要一把呀!”梁嘉楠指着人人腰间都有的佩刀“我去向他们要。” 梁修竹摇摇头:“若是不称手的话反而碍手碍脚。” “可是” “小弟。”梁修竹低头看已经长到只给自己矮一个头地弟弟。虽然他时常淘气闯祸。常常令人头疼但哪怕单只为着此刻他目中的关切她亦觉得值得。 她将额头抵在他额上像从前常对他做的那样看着他的眼睛。带着笑意说道:“难道你不相信姐姐的本事?” 看着她目中闪耀地自信梁嘉楠忽然就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梁修竹微微一笑回身走到回与及列对峙的空场垂合眸。再次抬头时脸上已是一派肃穆。 “胜负一分便罢手点到为止如何?” “好!” 随着这一个“好”字。及列提刀而上当头向梁修竹劈去。 看着刀锋在阳光下闪出的寒光梁嘉楠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手中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了某样东西仿佛那是救命稻草只要紧紧将它握住梁修竹就不会有事。 面对他来势汹汹的攻击梁修竹不欲直面其锋在腰刀直劈而下、架势用老之际一个轼巧的闪身。十六k反避到一边。见状梁嘉楠松了一口气。恰好有风吹过将他披散的头吹得遮住了眼睛他急忙用手去拔。这才现手上握着的“东西”居然是一只手。 他立即甩开不忘瞪了手的主人一眼。要不是为了这家伙梁修竹又怎么会跟那个人动上手、落得险象环生? 天冬收回手默默垂眸。长长地睫羽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情绪。 不等他们多想只见及列操刀再上。他的刀法一路大开大阖没有什么花哨招式。招招朴实无华却式式直逼对手要害显然是常年在深山中捕猎练出的身手。 若换了平时梁嘉楠少不得要赞一声好。可现在被及列当成猎物的却是他的亲人由不得他不担心。 但看了一会儿。梁嘉楠的担心便渐渐去了。最后竟然微笑起来。 原来。及列刀法虽然凌厉梁修竹身手却也不差。只见她左腾右挪每每在刀锋堪堪即将招呼到她身上前一刻如鱼般滑开去。 梁嘉楠起先还捏着一把汗后来慢慢看出门道来便不再担 而其他人却不太看得出来。只听南族人们纷纷为自家领打气鼓劲不乏“再来一刀她肯定躲不开”、“左躲右闪算什么本事领的刀法是咱们族里最厉害的”之类的喧嚷声。 正在打斗地及列也是有苦难言。旁人看来他招招夺命式式逼人梁修竹虽躲开了却是每次都躲得危险定然再用不了几招就能将她制住。但腰刀份量虽不重及列所使的劈、砍等招式却都是极耗体力的。随着打斗时间逐渐增长他身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他知道若是再打不倒梁修竹只怕自己要先累得倒下。 打定了主意及列决心不再拖延。 只听他大喝一声运起全身所有力气硬生生将现在使地这一招半途改向刀锋一转再度向梁修竹劈去。 彼时梁修竹正为闪避他的上一招腾身而起身子悬在半空。眼见这一刀汹汹而来她却因在空中借不到力而无法转向竟是个避无可避、即将被拦腰砍伤的结果! 情势危急如此梁修竹却并不慌乱。只见那刀锋森然迅若闪电般直朝她身上而来。在即将落到她腰上时她突然伸手去挡。 可是那刀攻势如此迅猛单凭一只手真能挡得住么?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铮”地一声梁修竹已稳稳落在地上及列刀尖向地一串殷红的血珠点点滴落在地。 这一切不过生在瞬息之间。不单是旁观者就连对峙的二人也是许久才回过神来。 “姐!”梁嘉楠见到刀上有血急得一个箭步就冲上去“姐你伤到哪里了?” 他扯着梁修竹上上下下看过却现她除衣裳微乱之外并无破损痕迹更遑论伤痕。 那么血是从哪里来的? 被他这么一搅梁修竹终于醒过神来向及列抱拳道:“承让了阁下果然身手不凡。”说罢她一伸手掌中赫然一枚木扣。 这时梁嘉楠才看到一缕鲜血顺着她的手掌滑落渐渐濡湿了衣袖。 刚才梁修竹以指力弹开刀锋但那刀去势甚急力道极大最后她还是割伤了手掌。 但若是单以比武论这一场却是及列输了。梁修竹虽然让他划伤但那一瞬间她的另一只手趁着他欺近地那一瞬将他胸前的一枚扣子扯下。 若是当时她的手中也有一柄刀那会如何呢? 及列敞着衣裳哑声道:“我输了。”语罢哐啷一声平生对敌时从未脱手的长刀委落于地。 梁修竹道:“阁下身手了得我亦是侥幸胜出。” 她说这话却并不是谦让而是真心实意的。原来若论武功自幼随着梁无射学习的她自是比及列高明许多。但格斗与格杀并不是一回事。及列地刀是在与猛兽地搏斗中练出来的。这份实战经验又是梁修竹远远不及。 及列并未将她地话听进去只低头呆。自刀落后他的目光便一直落在委地的佩刀上。这是他少年时父亲赠他的多年一直没有离过身。无论磨刃、缠柄、修复刀柄……都是他亲力亲为。他曾以为有它在手上便可以做到任何事。可是如今它落在尘土中看上去同其他人的刀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半晌及列突然仰天长笑连喊几声“痛快”。 再次看向梁修竹时他目光中已没有了起初那份敌意。 “多谢县尹大人不计前嫌愿为我族说情之恩。”他向梁修竹一抱拳“大人身手如此不凡小人甘拜下风。” 这时旁边有人急道:“大哥明明是她伤了你怎说这种话?一个女人而已快再收拾了她!” “闭嘴!”及列喝道“输了便是输了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放不下?” 他说这话时看也未看天冬一眼。天冬却一直悄悄打量他的神色见他说这话时确实是坦然的心里那一点愧疚才慢慢消了。 但是此消彼长。随之而来的是对另一个人的担忧。 天冬看着急吼吼地撒着衣裳为梁修竹包扎的梁嘉楠心中突然隐隐有些羡慕。 是对谁呢? ------------ 九十七 爆炸 领比试输了先前也认了错让出领之位。按说事情进展到这里本该结束。 但就在梁嘉楠手忙脚乱地为梁修竹包着手上的伤口为找不到伤药无法止血而焦心时变故再起。 先前劝及列提刀再战的那汉子许是接受不了自己向来尊敬的大哥竟然落败在一个女人手里的事实竟然趁着及列向柳金交待事务、梁家姐弟二人埋包扎伤口、其他人着呆对今日之事仍未转过弯来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时机举刀从背面向梁修竹砍下。 正在这时恰好梁嘉楠无意中一抬头正迎上对方凶恶狰狞的面目。 甚至来不及惊呼一声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反应伸手一把将梁修竹推开。 而他的身体也因为一推的冲劲直直扑到刀锋下。 眼角最后瞥到寒光闪过的那一瞬间梁嘉楠心头一片茫然。 但意想中的痛苦并没有来临。 “当!”是清脆震耳的刀刃相击声还有及列怒气冲冲的斥责:“住手!你这是干什么?” 那大汉原本也只是凭着一时之勇。刚才那一声兵器相击的巨响早已将他震醒讷讷地低下头:“我我是想……” “县尹大人可是朝廷命官!你若是伤了她怎么向朝廷交待?”说到这里及利声音忽然变得低沉“为我一时糊涂。(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险些给族里酿成大错。幸好及时挽回。我知道你是为我不平但今后凡事你先想好不会后悔再做不要再像我一样做错。” 看到大汉点头及列欣慰一笑随即想起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你没事吧?”及列伸手想扶梁嘉楠起来。“我兄弟一时鲁莽对不住了。” 梁嘉楠却只是呆呆看着他面前的小包袱一动不动。 那包袱原本背在他身上大概是背了这半天绳结松脱刚才他一推梁修竹包袱便从他肩上甩了出去。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及列出刀抵住那大汉地一刀时。刀刃相击火光四迸有几点星火正落在散开的包袱中露出的纸包上。那纸又干又薄加上虽然隔着薄布袱皮却仍被烈日晒得滚烫正是绝好的火引当下原本只是零星的火花在落到纸上后迅蜿蜒开来竟形成了一族小火苗。。。 这一切生得太巧太快梁嘉楠看得呆住。甚至没有想到要将火踩灭。 随着他呆滞地目光过来扶他的梁修竹与及列同时注意到地上起火的纸包。 “那是什么?”梁修竹认得这是小弟的包袱想到他一路背到这里里面一定放着很重要的东西。便向前走去想替他拍灭火焰再捡回来。 这时见到梁修竹的举动梁嘉楠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 “姐不要去!”他一面大喊着捉住梁修竹的手一面慌张地祈祷火药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生效。 然而那别扭的火药如同以往无数次他祈褥它们成功爆炸时一样在他祈祷它们不要爆炸时。以与他意志相反地姿态盛开在他面前。 梁嘉楠最后的记忆是一片爆涨的火光一声震耳欲聋的声响以及随之扑面而来的热浪以及……扑倒在他身上的梁修竹。 宇国。 九重宫阙。重檐四角攒尖顶下。过于年轻的君王正手持朱红御笔批阅奏折。 姬扬正仔细推敲手中奏章的主人与她在奏折中多有微言的那人究竟是一时义愤还是别有用心时。蓦地心中一惊大大打了个寒颤。 手下的朱笔亦随之一顿幸好不曾在折章上留下痕迹只在桌上拖出长长地一撇鲜红的朱砂饱满地在淡白的阳光下泛出明润的色泽触目惊心。 “陛下。”身旁地侍从浅浅行了一礼随即拿过巾布轻巧地上前拭去桌上的那一抹红痕随即又无声退下。行动轻巧迅捷带着恰到好处的周到与细致又不会令人有被时时注视的厌烦。 姬扬仔细打量着他陌生的面孔想了想道:“方镜明?” 侍从闻声躬下身去:“是。” 姬扬注意他虽然礼数周全面上、眼中却没有分毫惶恐。 “你是前几日新入宫的么?”这是今年第二次选拔侍从入宫。第一次选入的那批姬扬左看右看非但找不到一个合意的可塑之材反而在用他们服侍时将自己弄得心烦便在上月将他们统统打回去了。 他本不想再选但姬云飞却说陛下既然不喜宫女服侍侍从人手又太少还是必须再选一些。姬扬不欲再多争执便随口应下只是这一次他起先想要在这些出身清白地世家子弟间挑选有能力又进退得宜的人来培养作左右手的心思却是淡了。 但现下看着方镜明进退小心举止得宜那份心思便又慢慢浮了上来。 只听方镜明恭声答道:“回陛下小人是于本月初五入的宫。” 他回答时姬扬已在脑中转过了几家朝中姓方的官员家却还不确定他是哪家的子弟。张口刚想问却又想起一事便将已到嘴边地话压下了。 暂还还没看清这个人待多观察几日再说吧。打定主意姬扬说道:“你手脚利落日后书房里便由你来伺候吧。” 虽然没有明文规例但依惯例为免有人借机生事书房中侍候地人向来是一日一换。姬扬此言无疑是极为信任与赏识方镜明。 但他殊无喜色只有略微的错愕极快地在脸上掠过最后深深弯下腰去:“多谢陛下。” 见他应对不亢不卑姬扬对他地赞赏更多一分。 因这番打岔姬扬一时忘了刚才失手的事情。等他再想起时已是将所有的奏章批阅完毕之后了。 怎么会无缘无故来那么一阵心慌的感觉呢?姬扬不信什么感应之类的话但起先那阵心悸的感觉实在太过鲜明。不知为什么竟让他联想到梁嘉楠。 一想到好友姬扬随即记起这次的传信日期已过了两日好友再次对他失约了。 “五全。”姬扬问道“这几日有梁公子的信么?” 五全跟在他身后边出了书房往外走边答道:“陛下若是梁公子来信小人定然会马上呈与您过目的。” 没有么。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姬扬还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努力将心中的那一点不安抛掉姬扬心道上次是他闯了祸。这次大约是他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再等几日好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姬扬也不如何惊慌那一份担心便渐渐散了。他随即收敛起心神大步往演武场走去。毕竟他还是一人国家的君王。虽然手中并无多少实权但单是每日的功课便排满了整个日程半刻也耽误不得。 在年轻的皇帝与他的侍从身后方镜明也换下了当值的宫服换上便袍往某处走去。 ------------ 九十八 隐忍 姬云飞结束了在宫中的议事正走准备回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对着说要送她的姬青姬云飞推辞两次后见她仍是执意不改便沉下了脸:“如今你也是有品级的官员了为何还想着操这些下役?” 见姬青抿紧了唇一语不她又放缓了语气:“你当知我不是那种外宽内忌之人你也不是单好往面上下功夫的人何苦再玩这些花头呢?有空的话多向你公署里那几位大人讨教一下公务才是正经。” 劝退了姬青姬云飞转过身来提步往宫外走去。 走到一处夹墙转角时冷不防突然转出一个人来迎着她当头就拜。 这条路亦是出宫的必经之路之一因为需得比别处多绕上一段路很少有人愿意走这边。姬云飞却独爱这边沿路那一排垂柳是以每每宁愿多走上几步也要往这边走。 当下突然见了这么一个人姬云飞不由吃了一惊。但还没等她将唇间那声“是谁”喝问出便已看清来人的样貌神情慢慢重新变得松懈。 她扬手止住身旁上前想拦下这不之客的侍从向仍弯着腰的来人问道:“小方公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方镜明。 只听他答道:“小人特来此地等候姬大人。”语气中是深深的崇敬。说完他又将腰弯得更深停顿片刻才直起身来。 “公子是有什么事么?”姬云飞见他神情里透着激动。^小^说^网心下微怪但转来转去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出他的来意。 “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姬云飞心中奇怪便依言随他走了几步用手势示意侍从们留在原地。 “陛下今日在书房看完了时事折子。又看了您送过去的旧折子。看到当年少府瞒下东边山海池泽税赋、假天子私府以中个人私囊一案时说道” “小方公子。”听他说到这里姬云飞已然明了他地来意忙出声喝止。 方镜明闭口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本来略红的双颊在这一眼之后蓦然变得通红。连声音也不复方才的稳定:“什什么?大人可是嫌我说的不够细致?” “不。小方公子你既被送到陛下身边今后陛下便是你的主人你该照顾陛下妥贴才是。怎么反找本官说起陛下地起居事宜来了?” 察觉到姬云飞语意中颇有不快方镜明一惊顾不得害羞急急抬头分解道:“我……当初您嘱咐我好好服侍陛下您对陛下极是关心难道您不想知道这些么?” 见他神情急切姬云飞只当他是曲解了自己的意思。心头不悦淡了几分语气也缓和下来:“你是个聪明孩子我当初也是看中这一点才特意将你送到陛下身边。但你要记得。你的主人是陛下像今日这般举动实是不该。知道么?” 听她前几句时方镜明双眼光芒闪动显是大为激动。听到后来却又慢慢垂下了头。 “我记住了。只要是您的吩咐我一定照办。”他认真地对姬云飞说道。 看着他恳切而炽热的目光姬云飞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异样来。但这份感觉实在太淡。她便不欲深究只说道:“你记得就好。” 方镜明犹豫着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在捕捉到她神情间一抹疲惫之后咬住了唇:“那小人这便告退了。” 姬云飞颔道:“去吧。记得小心侍奉陛下。” “是。”低声应着再深深看她一眼。方镜明终是依依不舍地离去。 待他离开后。姬云飞微微摇头回身刚准备继续走。脑中却猛然有一阵眩晕袭来。霎时间只觉天旋地转视线一片模糊。 晕眩中她反手一撑全身重量随即倒在路边的树木上总算没有摔倒。 “大人!”不远处的侍从们看到她的异样连忙奔过来一人扶住她揽到怀中仰起头;一人从怀中掏出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她服下;另一人立即递上银制地水壶;其他人则撑起遮阳的幔布为姬云飞挡去炎炎日光。 几人动作迅从姬云飞倒在树上到做完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 可见这已不是姬云飞第一次作。 在侍从怀中躺了片刻姬云飞骤然白的面色慢慢缓和过来。脑中晕眩之感渐去后她静静闭目凝神数息便慢慢站直身子。 “走吧。”她抬手理齐微乱的鬓角袖手往道上一站赫然又是众人面前沉稳干练的苍荫侯。 身后有人小声劝道:“大人您不愿在家里静养平时便得多加注意。至少等我们去叫顶轿子来吧?” 姬云飞淡淡道:“我从不用轿。” “可是” “我不是早已吩咐过你们不准提起此事么?”姬云飞将脸一板“不要再多话走吧。” “……是。” 走了两步姬云飞忽然一顿:“我再说一次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若是让我知道有除你们与大夫之外的人知道此事” “大人放心我等决不会向别人提起半个字。” 得到属下的保证姬云飞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将长袍下摆一掸继续大步向前走去腰挺得笔直目光亦是一如既往的明澈而富于洞察力分毫看不出方才无力的模样。 华国。 永安宫。 宫门处当值的宫人进得正殿向太子福了一福道:“殿下有人来访。”说着伸手呈上一张帖子。 太子接过精致考究地帖子先看落款又迅将拜帖看完勾唇微微一笑温言向那宫人说道:“孤今日有些不适不见外客。请赵大人回去罢。”又将拜帖递给她“这也交还与她。” “是。”宫人应着拿着被退回的掩帖准备出去打来访者。 这时许天衣抱着一叠公文过来刚好与她迭肩而过一眼瞄到她手中的事物。 “那是什么?” “回许大人是赵大人的拜帖。” “哦?已经给殿下看过了?” “是。” 既然如此便是回绝了。 许天衣向也一笑示意她继续做自己地事自己也继续抱着公文往殿内走去心中却在想赵大人不知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赵大人如果是的话 她脚程极快一个念头还没转完一只脚已踏进了太子平日起居的偏殿。 见许天衣将公文送来太子迎上来从她手中接过一些:“大热的天辛苦你跑这一趟。” “殿下太客气了。”许天衣笑道“听说刚才赵大人吃了闭门羹?” “呵你知道的倒快。” “是那个赵大人?” 太子反问道:“朝中还有第二个赵大人?” 许天衣随即瞪大了眼睛:“要是大殿下才没离开几天她怎么就公然过来拜访您了?” “你多虑了。”太子道“若是你看到她的拜帖就不会说这种话。” “她帖子怎么写的?” “无非是说为了公务交接之事罢了。你知道大姐走掉之后有些事情便落到我头上。”太子将手中许天衣刚拿过来地公文一扬“她又是大姐用得着的一个得力人怕我有什么疏漏便过来同我说说。” 许天衣道:“她既如此好心殿下怎么不将她请进来也好帮您参详参详?” 看她眼中的嘲讽戏谑太子也撑不住笑了:“谁都知道这位赵大人虽然能干却极是圆滑。如今见我上来了自然要过来走动走动。不过这大热的天谁耐烦做这些应酬谢功夫?往后看见她时再同她说几句也就罢了。” 听罢许天衣故意大大叹了一口气:“可怜这大热的天我却还得陪着殿下做这些枯燥的事情。” 太子故意板起脸:“你不愿么?如今” “如今我大小也有了份官职拿了朝廷地俸禄当全心全意报效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己。”许天衣抢着说道。 “知道就好。”太子忍着笑“少废话办正事吧。” “是 ------------ 九十九 远去的童年 醒过来的时候梁嘉楠最先想到的是最近好像常常以体弱多病的姿态亮相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按照经验现在他应该对守在床边的人说一声姐姐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但在梁嘉楠忍着恼人的酸痛半抬起身向床沿外探去时却现在脚踏上坐着的是另外一个人。 瞬间昏迷前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他刷地苍白了脸:“天冬我姐她” 天冬目光投向窗外似乎是在呆直到听见他急切的声音才如梦初醒般转过头来:“她在隔壁。” “她没事吧?”顾不上背上传来如火烧刀割一般的疼痛梁嘉楠掀起被子就往地上跳连鞋也顾不上穿“她在哪边?” 天冬看着他的举动眉头一皱:“你想去哪里?” “当然是去看她。快告诉我她住在哪边!” “她已上了药又服过安神的汤剂现在已经睡着了你就不要过去打扰她了。” “我是她弟弟去探视她是我应该做的事怎么会是打扰?”梁嘉楠不满地说忽地心中划过一个不祥的念头“该不会该不会是你在骗我吧?” “骗你?”天冬一愣随即反映过来没好气道“骗你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去看她?”梁嘉楠左躲右闪想要冲出天冬的阻拦。奈何房间窄小他又是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天冬只将双手一张就严严堵住了他的去路。 “要去也可以。”天冬无视他地不满和跳脚淡淡说道“不过我有话要问你。(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你先回答我。再过去。” 梁嘉楠估计了一下自己在他的包围下突围的可能性悻悻说:“你问吧。” “场中炸开有火光并伤了人的是什么东西?” “呃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受害者啊。” 天冬冷冷戳穿他:“我看见了先起火的是你地包袱。” “……”被抓到现行的梁嘉楠只好含糊说道“一种武器。”想想又急急补上一句“还没成功。” “还没成功?”天冬挑眉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胸前。“目下已能伤人如果成功的话……” 顺着他的手势梁嘉楠这才注意到他手下的的衣衫上沾了血渍。因为他穿的是红衣所以刚才梁嘉楠一时没有注意到。 “啊你的伤……” “那时候伤到地不碍事。”天冬毫不在意地说道。 不碍事?梁嘉楠转头看看窗外的天色只见天边云霞似锦金紫缭绕竟已是暮晚时分。算来自爆炸到现在。已经过了半日功夫。天冬肯定已经包扎过但他衣裳上的血渍却不像是干涸的还带着微微的潮意。 他也受伤了。可是躺着的却只有我。 这个人知让梁嘉楠陡然生出愧疚来。但他向来同天冬不和惯了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关心的话来。踌躇半晌只憋出一句:“我们还在山寨里?” “是啊。” 难怪天冬不能休息。虽然事端暂时已平息了但还在人家的地盘上保不准再生什么变故总得有人守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而若是梁修竹还有一分力气在也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停留一刻。 想到梁修竹梁嘉楠心中又是一紧:“我姐她不要紧吧?” “背上受伤了。虽然不重但若不及时治理日后变天时会疼。”天冬道“好在她受伤后就没有醒省去我劝她先包扎了伤口再走的口舌。” “这样。”梁嘉楠稍稍放心了一些“多谢你。但你也受伤了。也应该休息才是。” 天冬看着他。忽然笑了一笑“难得你也会关心人。” “这……谁关心你” 梁嘉楠正在吱唔之间。冷不防天冬突然向他靠近。 “干干吗” 天冬一把拎过他的衣领将他拉得更近。这么近地距离甚至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暖暖地相互融合。但天冬的声音却是冰冷的。 “梁嘉楠你给我听好你总是为着一时兴趣或是觉得有趣惹下许多麻烦来。虽然有人愿意护着你帮你收拾但我还是很看不顺眼。你说我多管闲事也好、不配指责你也好今天这些话我都要对你说出来你听好了。 “不要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不要以为你有多么聪明能干。不要以为凭着几句不切实际地胡言乱语你就能有什么做为。我不想说你曾经对我说过的那些想法有多么离奇多么荒唐。或许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你并没有足够将它们实现的本事。” 天冬深深看着他惊异的眼睛:“那些事情闲着没事时晒着太阳想一想是很不错的消遣。不要再妄想着它们会成真。”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这些?”梁嘉楠被他念了半天终于回过神来不服气地反问道。 闻言天冬冷笑:“资格?我是没有资格。但现在正睡在隔壁、昏迷不醒的你的姐姐她总有资格吧?这些话我是代她说的。” “我” “你怎样?你以为你是谁?若不是看在你母亲和你姐姐地面子上谁肯对你假以辞色?你屡次将事情搅得乱七八糟险象环生最后牵连的却是其他人!你姐姐原本不必受伤可是为了你她不惜提前来到这里亲自动计划以身涉险最后落得昏迷不醒你以为这是谁害的?梁嘉楠你所谓的理想与想要做出一番成就的决心如果是建立在妨害他人之上的那么还不如不要做!如果你真有这种雄心壮志你就该凭着自己地本事打拼天下而不是对别人指手划脚、横插一杠!” 说到后来天冬越来越激动几乎是抓着他吼出来地。梁嘉楠被他吼得耳朵震疼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面前是天冬气愤的脸庞耳中他地责问还中嗡嗡回响。但梁嘉楠的心思却忽然飘远了。 这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过去。 已经被留在另一个世界的他原本的身体、原本的房间、原本的朋友、原本的生活、原本的……父母。 他只将记忆带到了这个世界。 但是即使是在那边想要见到父母也只有在回忆与相片中。 父母出事那年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许多事情尚是半懂不懂。面对来帮忙的亲戚与父母单位同事们投来的同情目光他只觉得疑惑为什么你们要这样看我? 很快他便明白了这种目光的含义。 从此他知道自己回家后再没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等着自己;看电视时再没有见到有趣的事情再没有人与他分享;临睡前的牛奶只能自己冲泡;切菜时割到手指也必须自己包扎。 还有从此受了委屈母亲再不会为她出头。 在现实中学习着长大的人总会成长得特别快。一不留神梁嘉楠便已然是同学老师中交口称赞的老沉持重的少年。 听着那些夸奖的话语他只低下头不说话。于是人们又说你看这孩子多谦虚。 谦虚持重都是成年人该有的美德。 可他那时不才十三四岁的年纪换了别人正是应该大声说笑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弄脏了衣服说没关系老妈会帮我洗偷偷地摸出老爸的香烟尝一口却立刻被呛出了眼泪熬夜打电动以致考试失利却撒谎说是自己失眠头疼免去一顿责骂。 这些都是别人的热闹。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拥有的东西他即使穷尽一生也再无法得到。 他曾以为此生便是如此。 不想动另有奇遇。 新的世界新的父母新的家人而他们都那样疼爱自己。 当初被偷走的那一段童年在这一瞬间似乎又回来了。 于是他的表现越来越像个孩子冲动任性自以为是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完全不肯多想一想可能带来的后果。 “真是……丢脸啊……”梁嘉楠轻声道。 ------------ 一百 整装待发 当梁嘉楠回过神的时候天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那家伙是生气了么。平时他虽然有时也会作出生气的模样但梁嘉楠知道他只是在找借口挖苦讽刺自己罢了并没有真的生气。刚才他那副面无表情却令人不敢直视的模样才是他真正的生气时的样子吧。 哎虽说好男人的标准之一就是该心胸宽大不要斤斤计较。但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别人受伤了再说这种话来要求别人不正是心胸狭窄的表现么。 ……好吧他生气确实是应该的。今次的事情的确是自己惹出的祸怪不到别人头上去。 可是他怎么跑得这么快?梁嘉楠走出房间在竹楼走廊上四下张望见不到一个人影至少应该等听了自己的道歉再走吧。 往两边的房间各看了看梁嘉楠在其中一间如愿找到梁修竹。 简陋的竹榻上女子苍白着脸紧紧闭着眼睛令人不忍心打扰她。平日的温柔与自持此刻已分毫不剩低垂的睫羽与熟睡的表情令她看上去陡然小了好几匀。 ……其实她今年也不过十九岁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却已是一方的父母官却已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还没长大的小孩儿的支柱。 梁嘉楠笑了笑坐到床边低头看着梁修竹的睡颜。这一刻他只觉心中无比宁静妥贴是从未有过的安详与宁和。许多事情从心底一一掠过。他隔着回忆打量过去地自己。(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又是脸红又是好笑时时要忍住掩面而逃的冲动。 ……那个冲动又无知的小子真的是我么?曾经是别人眼中老成持重能干懂事的那个我跑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因为寄宿了小孩地身体。所以连性子也一并跟着返老还童了? ……天啊我不可不以说不认识那时候的自己? 当梁修竹悠悠醒转之时已是深夜。 黑暗中她看不清周围的情形但却仍然准确地认出了身边的人:“小弟?” “姐你醒了?”梁嘉楠急忙起来找火石点灯、倒水扶起她喂她喝下又连声问道:“姐你饿不饿?” 梁修竹微微摇头。刚想自己撑起身子却牵到背上的伤口眉尖不觉深深蹙起。 “姐你先不要动。伤好之前只能侧卧或俯卧了。有什么事情就让我来做好了。” “小弟……”虽然是在昏黄的烛光下虽然头脑因伤痛仍旧昏沉梁修竹依然敏锐地窕觉到面前的弟弟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姐。其他事就交给我吧。”梁嘉楠说着将她没受作的那只手紧紧握住“我不会再胡闹了。” 三个月后地秋天。 简陋的草屋中。 姜承昶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帐目。直到面前的小字变得越来越模糊才惊觉天色已如此暗了。 放下帐本揉了揉因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而变得酸疼的脖子姜承昶长长呼了一口气。 这时有人挑帘而入。 “殿下吃饭了。”纪雨笙说着麻利地将案上的公文移开将食盒摆在上面。如今条件艰难。自是比不得在宫里什么东西都要做好几个用途。比如这间小小的陋室晚上是卧室白天是办公地点无人来时是休息间。而这张粗木钉成的桌子自然也兼具了书案与饭桌的双重用途。 姜承昶看着纪雨笙由圆润而变得尖削的下巴。想到这个向来骄纵的小表妹自从跟着自己来到这里后。逐渐变得懂事隐忍慢慢竟有了她姐姐地几分影子。心中便生出不知是欣慰还是怅惆的感觉。一路看 欣慰于她的成长却也怅惆于她的成长。虽然成长是谁都必须经历地阶段但看着天真的孩子因懂得这世间的规矩而变成所谓的大人心中不是不遗憾的。 但是谁又能一生不变呢? 吃饭时姜承昶忽然想起今天是皇都那边来信的日子。 “雨笙你姐姐说什么了吗?” 纪雨笙知道她的意思答道:“殿下先吃完饭再谈公事吧。” “若是要紧的事情你肯定早早就告诉我了。既然没有那便是无干紧要地事情何必特意留到饭后专门去说?”姜承昶道“现在说吧。等会儿我还得再对一对帐目。” 本来在宫中历来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二人自从出宫后就渐渐将这些规矩打破了。纪雨笙的无奈不过因着她对公事的热络而起当下被她催问只得说道:“皇都那边一切平安。上次提到的那两个向太子示好的官员被太子拒绝过后便再没有什么举动。朝中诸事如常。只是梁卫尉地女儿前几日从地方被调回皇都。” 纪雨笙本当这些事情都极寻常没有什么不妥。孰料姜承昶听完后露出深思地表情。她忙问道:“殿下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姜承昶道:“梁无射的女儿不是才外放出去一年多么。三年考核之期未满又不是什么紧急时刻怎么会突然将她召回?” “殿下忘了她夏天时不是借一平民被掳事件、趁机分化了南岭那边地南族为朝廷去了边疆隐患么?想来是念着这份功劳便将她调回皇都做官吧。” “……但愿如此。”姜承昶虽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却因心上有事无意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结“不说这个。快吃饭吧等会儿你也来搭把手赶快把帐目理完。” 听了她的吩咐纪雨笙惨叫一声:“还要理?殿下难道今日一天还没理完么?” 她出来之后性子虽然渐渐去了往日的急燥与冲动日趋平和起来但天性中那一分好动与活泼却是本性所在。要她在书案前坐一个时辰核对那一堆细如蚁行的帐目她宁愿去外面练一天的剑。 当下她视线飘地说道:“殿下行李还没打点好等会儿我还得再去一趟……” “你今天为这事忙了一天居然还没完成么?”姜承昶反用她刚才的话来堵她让她一下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无奈地撇撇嘴纪雨笙用破釜沉舟的语气说道:“那殿下说看我就看吧。” 姜承昶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好笑道:“放心吧我已看了一遍没有数目不对的地方。如今不过再核查一遍罢了不会用太多功夫的。” 纪雨笙这才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想到别的方面去:“殿下既然没有错处为何还要再动一遍?自从您刚来时狠狠惩处了当地贪污救灾银的那个官员后已经没有人敢在您眼皮底下玩花样了啊。”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我还不是智者。” “就知道殿下会这么说。” “知道我一向要求严格你还想着躲懒的事做什么?” “嘿嘿抱个万一的希望嘛。” “行了等做完帐咱们后日回去我给你放半月的假你爱怎么懒就怎么懒。” “多谢殿下!回到皇都后殿下也可以好好休息一阵了。这些日子您都瘦了好多。” “休息么。”姜承昶淡淡一笑低声道“哪里有可以放心休息的功夫?” 纪雨笙没听清她在说什么:“殿下您刚才说什么?” “我在说饭吃得差不多了喝完茶就快干活吧。” ------------ 第三卷 东方之扬 一百零一 后发制人 纹理细腻的檀木棋盘上黑白纵横宛然一副残局倚窗而落的少女用与云子一般白皙的手执起一卷棋谱目光却是投向外面的似是贪看院中繁花忘却了面前的棋盘亦忘却了时间。 忽然一声低唤打破了这副静劾的画卷:“殿下!” 她闻声回头一双琉璃般温润清澄的黑眸中映入一名穿着宝蓝色长袍的女子。与少女的素净不同女子缀明珠腰饰玉带亦是清贵压人却比少女少了几分沉凝端庄。 “天衣。”太子奇道“你这么风风火火地做什么?” 闻言许天衣因年长而轮愈轮廊明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摊上这么位万事慢悠悠的殿下有时还真是……虽然她只是表面看起来漫不经心。 “殿下朝里为您主持祭祀之事都快争破头了您还在这里打谱?” “闲来无事自然……”在许天衣恼怒的目光下太子吞下了原本的话转而问道“你刚从公署回来?” “是啊!”许天衣没好气地坐下端起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丝毫没有人前风度翩翩的模样“眼看又是夏至皇上又是早已不主持祭礼之事。十六k今天朝会上您也听到了。大殿下那边说两年前的祀礼就是大殿下一手操持的所以今年依然应该让大殿下来主持。但那次明明是您正在休养不得已才让大殿下代行怎么如今好成惯例了?皇上也是。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底下都吵翻天了也不见她出来个话。再怎么说如今坐在太子之位上的可是您啊皇上到底是在想什么” “天衣。”太子打断她带着不满的话语并以目示意。 许天衣也自知失言。便掩饰地为自己又续上一杯茶捧在手里慢慢转着 看她平静下来太子淡淡一笑:“是啊我是太子天下皆知何必如此焦急呢?再说所谓祭礼什么。看来尊荣华贵实际不过是个虚礼罢了。” 听到这一句许天衣本来残存地那几分急怒终于消失了禁不住也是一笑:“殿下说的不错争这些虚礼有什么用呢?如今朝中三公九卿向着您的有多少?就连那几位极少开口的大人但凡出声时也必定要说依礼。依礼太子入朝掌政无论其他皇女再如何精干。也要避嫌让位的。但是殿下即便是虚礼维系了这么多年自然有它地道理。而且。这也关乎到名份之事。殿下这般从容是不是已经有了计较?” “这些话彼此知道就好又何必说出来呢。”太子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凝神去看纵横成两条互相犄角黑白龙的残局半晌拈起一枚白子放到早已看准的某处。许天衣这时也凑过来看:“殿下怎么不执黑子?” 闻言太子轻轻一笑:“执白。一样能后制人。”说着长袖一拂将满般棋子搅乱“其实世间这琴棋书画的道理都是一样着子一步当见十步之外;绘墨者欲绘帛上之竹。必得先有胸中之竹。” 许天衣道:“敢问殿下。如今这胸中之竹已然有了么?” 太子没有回答。只勾起唇角分明意味深长。 看着自家殿下忽然精光湛湛的眸子许天衣伸手将半掩的窗棂大大推开同时扬声吩咐道:“你们几个守在门前的都到院里去看看那株紫藤怎么还不开花莫不是有虫什么地。”急促赶过来的武官装扮女子:“陆大人是有什么突然的事么?” “不不。。#。”陆里喊住对方匆匆追出来却没有立即说出是为了什么事情反而迟疑片刻才不好意思地问道“梁大人中午时你说的写公文的事……” 梁修竹立即恍然大悟看着平日爽朗大方的同僚难得有这般扭捏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当然没露出来:“陆大人放心我记得。” 陆里立即喜形于色:“太好了!梁大人改天我作东请你好好喝几杯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见梁修竹眼角泄露出的一丝笑意随即现自己的失态讪讪解释道“这不是……我也是从小就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头疼才来当了武官哪比得过梁大人你出了名地文武双全。” 梁修竹忙谦让道:“其实我也不过略知一二而已我年少才浅这一年来全仗诸位扶持才安安稳稳在这儿呆了下来。” 听她这么说陆里顿时想起从前她刚上任时自己和其他一些同僚对她多有不服加上那时又听了些传闻曾一度将梁家家教不严出了个胆大妄为的男孩可见她全是托庇其母所谓功绩云云全无半分实力之类的话传得满天飞明里暗里还给梁修竹下不来台。但梁修竹总是淡然处之从不计较。久而久之才现这位将门之女确是有着自己所不及的才华文才武功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更难得地是没有世家女子惯有的恃才傲物之感这才慢慢将轻视之心收起。 目下听她谦逊之辞再想起往事陆里突然生出十二万分的不好意思来。不过她素来大大咧咧觉得自己做错了便要认错。当下便诚恳地对梁修竹说:“以前是我胡闹幸亏梁大人不计较遇事还愿帮我。这份胸襟我陆里第一个佩服你。”说着便弯腰向她深深一拜。 见状梁修竹连忙止住她的动作:“什么谢不谢的同侪之间不正该互相帮衬么?若陆大人再说这个谢字那才是同我生分了。” 既认地钷最头疼的述职公文也有人捉刀陆里只觉心满意足之至重重地拍着梁修竹的肩大声说道:“说好了这阵子忙过咱们就去喝酒你可一定要答应啊!” 梁修竹微笑着点了点头。即使小木心中再怎么着急着拿到赏钱、好快快把上次为相君买新衣料时欠下的银子还了也只能牵着马一步步往府里走。好在日已近暮昼市已收了大半夜市还未摆起行人大都已回了家并不拥挤。否则她头上地定要多急出一滩汗来。 好容易走到府中侧门她将缰绳往守门的老张手上一扔匆匆寒喧两句便往内院走去。 远远看到花架下拿着块面子绣得聚精会神的莫之问小木便忍不住大声说道:“老爷!先阳那边有信过来啦!” 莫之问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绣架也险些落在地上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快拿过来!”那份焦急竟不在小木之下。 小木刚将信从怀中掏出一个角便被莫之问劈手一把夺过。他急急想要拆开但手却是颤抖的。那薄薄的信封撕了几下竟然没有撕开。 见状小木忙说道:“老爷让我来。” 莫之问摇头固执地继续手上用力却仍旧是滑开了只好递给她:“快点儿啊!” 小木心道老爷真是关心则乱接过一把撕开掏出信笺。莫之问不及接过就着她地手凑过去就看。 两人未免离得近了一些但一个急着看信一个急着等封赏便谁也没有注意到。正当莫之问一目十行恨不得立时将信看完时蓦地旁边传来一声喝斥:“你们在干什么?!” ------------ 一百零二 前夕 穿着一身不起眼灰衣的宫女急步在夹道上走着宫墙之间长长的窄道细长逼仄仿佛没有尽头一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昏暗的天光中寂阖而幽昧宫女甚至可以听到软底的鞋履踩在地上出的浅浅脚步声。 纵然已经走过这条路许多次她依然无法挥却心中的惧意。如果传达的是好消息那么也许还会高兴一些。但今日她带来的消息 心急火燎中长长的夹道总算走完。虽然回去时必然还要再走一遭宫女依然长长松了口气。 熟门熟路地越过高大浓密的树荫她敲了敲殿侧的小门声音恰是一长两短。 守门人显然与她是老相识了两人甚至不用打招呼只一个眼色宫女便如鱼一般从闪开一条小缝的门中滑了进去。随即上足了油的门轴迅带起高大的红漆包铁门悄无声息。 “殿下。”沿着走过许多次的路径没有惊动任何人来到偏院的小小厢房中宫女向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人拜下身去。 姜承昶吩咐她起来注意到她神色不同以往带着几分慌乱便问道:“怎么了?” 宫女身体轻轻一震那话有些不敢出口但避人耳目急急赶到这里不就是为了传达这句话么? 一咬牙宫女说出了此行带来的消息:“殿下今日皇上召来梁卫尉在书房一直待到一个时辰前随后御笔亲书了一道御旨。说是说是……数日前宇国因水患派使者来借粮之事……昨日宇国又送来急信说是宇国陛下思念好友请梁家小公子与借粮使者一道前往宇国……皇上说宇国与我国历代交好。两国子民亲厚无间。今次宇国竟遭水患而成荒年歉收实令皇上叹息不已又说此事治标不如治本除了借粮之外也该让人去宇国教教她们怎么修理河渠……皇上说这两年我朝河渠有您治理果然卓有成效便让您……让您前去宇国。指点一二。说是……不日便动身起程……”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语气也有些票。最后一句话说完她立即深深低下头去。半晌却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震怒之声。 宫女不由惊异地偷偷向姜承昶看去却惊异地现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仍然和刚才初见自己一般冷淡自持看不出悲喜。 大殿下这是……眼看夏至之祀就要到了两位殿下正在为主祭之位争得不可开交。能得主掌祭祀地。几乎便是下一任君王的默认人选。虽说太子之位已然定下但历来废立之事也不是没有。奇怪的是历来对大殿下颇多倚重的皇上这次却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了这道旨意。此举显然是偏向太子的。殿下难道不生气么?莫非是殿下之前已听说过此事?不可能呀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之前地事情除非殿下在皇上那边还有其他的消息来源……但谁能比她更快呢…… 她正暗自思忖间忽然听姜承昶问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么?” 宫女摇摇头:“回殿下就是这些。” 姜承昶默然片刻又问道:“皇上召来梁大人之前与谁在一起?” “回殿下。早朝之后太子过来请教陛下政务还同陛下一道用了午膳然后便走了。之后陛下再未接见过任何人。”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屋中再次陷入沉默。 许久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也即将消逝时姜承昶突然问道:“借粮的使者。是几时到达我国的?” “回殿下。是十六日前。“宫女不假思索地答道。说完了有些奇怪:那日使者不是当着朝廷众官的面被带进来的么殿下应当也看见了才是。怎么还要特地问问起?以殿下过目成诵的记性不可能不记得啊。 这时又听姜承昶道:“时辰不早你先回去吧。” 天光已黯屋内没有燃烛宫女看不到她地神情却从她平静无波的声音中忽然生出一丝不安来。 但她没有时间多想只能轻声道了退慢慢走到屋外接过不知何时守在屋外的人递给她的钱袋再次行礼之后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屋外的人静静站了片刻才推门走进来取过火折将十三枝的烛台一一点亮。 明烛高烧她清楚地看到姜承昶正神色木然地站在一旁跃动的烛光落进她眼中照不亮那一潭幽明。 “殿下。”纪允然轻声唤道。 姜承昶这才如梦初醒般露出恍然的神色:“你几时进来的?” “刚刚进来。” “哦。” 简短的对话之后屋中再次寂然只有烛泪流下地簌簌声与烛芯跳动燃烧的滋滋声。 不知过了多久姜承昶忽然说道:“这次又得麻烦你。” 闻言纪允然眼中有惊异掠过:“殿下准备出去?但且不说夏至祭祀近在眼前此一去必然要错过。再者今年还是三年一试的秋闱。殿下若真去了那时定然赶不会来岂不错失与天下士子交接的时机?” “不是还有你在么?” “但殿下亲自出面份量自然与我不同。我至今不过是个空有品帙地闲散官员而已虽说行事方便但毕竟身份上……读书人大多清高自许只怕她们会觉得不够庄重。” 姜承昶道:“莫忘了你是我从小的伴读又是我的表姐你的姨父、我地父亲曾是皇君。凭这层身份在。还敢轻视你的没眼色人不必理会也罢。” 纪允然诧异道:“殿下?”姜承昶虽然心高气傲眼里容不下半分沙子但却从不会说这般冷嘲热讽几近借势压人的话。 默然片刻姜承昶轻轻呼出口气:“一时忘形。”说罢。转身向外走去“最迟明日我便会接到圣旨。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会带雨笙一起出去。这边万事你多担待。” 纪允然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一动却终于没有出声。 殿下此刻最需要地还是独处吧。纪允然无声地叹气。自从殿下不再如从前那般将不满形诸于色后。她反而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安。尤其是每次看到殿下虽竭力做得若无其事行止却不受控制地反常之时。 其实她也十分疑惑皇上对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若说有另择择君地意思每每关键时候又着力打压、有时甚至令人齿冷;若说是无意那为何诸多封赏、并将许多事务交与殿下来打理? 这般自相矛盾的举动真是……圣意难测。到进了内室莫之问神情间仍带着不愉理也不理屋里的另一个人。只一心一意剥松仁一口接一口咬得脆生生地响似乎是在咬某人的肉。 见到心爱的相君这般模样。梁无射不得不一个劲儿地陪小心:“我错了是我无理取闹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莫之问冷冷瞥她一眼:“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地性子?难道我真是为这事儿在生气?” 见他终于肯理会自己梁无射大喜哪里还顾得上他实际是冷言冷语:“那你告诉我。在气什么?” “哼在气什么!”莫之问冷笑着将刚刚收到地家书一把拍在桌上“我在气我不能亲自照顾自己的儿子!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嘉儿他怎会被放到那荒凉地地方去、一年难得回来一趟!吃了苦也没个地方说!”说着说着他眼眶慢慢红了。 听他提起小儿子。梁无射也敛了笑容。顾不上安慰相君先拿起信匆匆看完。才舒了一口气:“他不是说挺好的吗报的都是平安。” “平安?”莫之问怒道“是啊平安年年平安岁岁平安!一去两年都平安!直到去年他回来过年才看见瘦了黑了!姓梁的这也叫平安?!” 说到这里梁无射也难得地冷下脸来:“但至少他懂事了!” “难道你指望着他考状元做大官不成?!梁无射你生的是女儿还是儿子?!” “那你要我怎么办?”梁无射冷着脸心烦意乱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刚回来那阵外头传成什么样子你也不是没听见。要是让他继续待在家里那他这辈子可真毁了!让他避一避风头对谁都有好处!” “那也不必让他去到那种蛮荒之地!” “那他还能去哪儿?那里是边境皇都的人从不去那边。而且他也在那边待了一年多不至于不适应物候。难道你要把他放到什么熟人家里去让对方明里暗里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莫之问语塞半晌才说道:“但他就是在那边在那边才闯祸的你让他继续待在那边不是让他日日不痛快么?” “痛快?”梁无射冷笑“我梁家的人哪里摔倒的就得在哪里爬起来!若是不让他受够教训日后他还要再犯!” 见莫之问面色惨然说不出话来梁无谢又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也不必担心。当初不是都将前后之事都仔细想过了么?他虽然仍在那边却不再是住在城中而是在附近的小镇上并且已令他不得出门没人会认识他;跟去地也都是仔细挑过的可靠人不会有人乱嚼舌根。而且只有在丢过人的地方他才能一心悔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等避过风头等旁人渐渐忘了这件事再让他回来。到时嘉儿一定已变得懂事。这不正是一举两得么?” 莫之问摇摇头:“虽然如此……虽然如此……反正总是你有理。” 梁无射明白他地意思:一方面理智知道应该让孩子好好接受教训一方面情感却又舍不得让他吃苦所以才会如此无奈而矛盾。其实她何尝不是这样?但为了梁嘉楠的将来她不得不狠心做如此决定。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拍脑袋想起一件事来。刚刚回家就为莫之问的事夹杂了半天后来他又生起气来耽误这半天竟连大事也忘了。 梁无射赶忙道:“之问我刚刚被召进宫中就是和嘉儿有关的事情。” 这句话果然有用莫之问当即收拾起伤心紧张地问:“皇上怎么会提起嘉儿、都说什么了?” 梁无射正要回答这时却走进一个人来将她的话打断:“母亲、爹亲晚膳都摆好了怎么还不过去用膳?” ------------ 一百零三 出使 “梁大人季大人找你询问最近皇都中巡防安排之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梁大人?” “啊!”梁修竹回过神来忙说道“多谢我现在就过去。” “没什么倒是难得梁大人也会呆呢。莫不是在想谁家的公子?”过来传话的同事调笑一句便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梁修竹陪笑两句起身往上司的办公房间走去。 却在那里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梁大人!”有别于同僚的正经和上司的直板这声梁大人喊得轻快明亮还带着几分戏谑。 即便还隔了一个院子人还隐在荫蔽的檐下单凭这个声音也足够梁修竹认出对方是谁。 “天衣。”梁修竹道“你怎么在这里?” 许天衣露齿一笑向她迎上来上的明珠流光四溢:“难得轻省便过来看看你。” 面对着好友梁修竹却少有地没有显出柔和的表情连原本勉强挂着的三分笑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还有公务。”她将身一偏恰好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温和。 许天衣却似乎一点儿也没察觉她的异状泰然自若地将手往下一带仿佛原本就是准备扶在梁修竹臂上一般大大方方地说:“那我等你。”梁修竹默不作声与她擦肩而过。 看着好友抿紧的唇许天衣暗暗苦笑一声。重新走到屋檐下抱着手臂仰头望着瓦蓝的天起呆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身后传来房间开启地声音与低低的告辞声。恰是在她算好的时间内原本就是她找借口将她引到这里来的。 “公务完了?陪我走走吧。”许天衣仿佛没有看到梁修竹冷淡的表情“日理万机地梁大人这么一点儿时间应该还是有的吧?” 到底是多年的好友梁修竹虽然暗自在心头恼恨却还真不能像对待其他厌恶的人一样甩袖就走。当下便冷着脸跟在许天衣后面。转出大门。 公署之中虽然略有几处清静亭院到底是人来人往的地方。转过院墙看着左右无人梁修竹便停下脚步:“要说什么话在这里说好了。” 听她声音冰冷许天衣苦笑一声:“修竹你是在怪我么?” 默然片刻梁修竹道:“我知这主意不是你出的但你是早就知道的。是么?” “说早也不过比你早了一二个时辰而已。”许天衣叹道“修竹你我相交多年。若我真的事先得了消息难道不会告诉你么?你弟弟在我心里也同我地亲生弟弟没什么区别。” 听她这句话梁修竹仿若冰封的面孔终于微微松懈:“我亦知这不是你做得了主的。但……你就不能劝一劝么?” “如何劝得了?”许天衣再次苦笑“我说了我不比你早多早得到消息而且想必昨日皇上已告诉你母亲了吧?让你弟弟同大殿下一同出使宇国之事是宇国皇帝陛下特意修书明注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说是当年来我国时与你弟弟相谈甚欢几年不见甚为想念便趁此次请他顺便过去做客。” “做客?”梁修竹脱口而出“谁不知道大殿下是为什么去的做客?我” “修竹!”许天衣情急之下一把用手捂住她的嘴。谨慎地四下张望。“你莫心急这可是在外面!” 梁修竹自知失语。打掉她的手不再说话。 许天衣讪讪道:“以前都是你教训我该小心该注意这个注意那个难得也让我教训你一次莫非你还生气了不成?” 她故意说得可怜做出一副低伏做小的模样来梁修竹的脸便再也绷不下去。“你啊……”她叹了一声“个中曲折我何尝不知。我亦知殿下连日小心旁敲侧击才得了这个结果……但那毕竟是我弟弟……殿下为何不让我去?” 许天衣心道她这真是关心则乱让个男孩去为的不就是安安大皇女地心令她不至于反弹么?若是换成你那可就是明目张胆的监视了。她却不说这些只反问道:“你同宇国皇帝是好朋友么?他邀请你了么?” 听她再度提起这个人梁修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天衣老实告诉我宇国皇帝的来信是在殿下决定之前、还是之后?”若是之前那不过是巧合的一箭双雕若是之后……难道太子背地里竟与宇国有来往不成? 她问得郑重许天衣亦敛去了惯常地调笑表情沉默一会儿低声道:“之后。” 见梁修竹面色突变她急忙解释道:“但应该是巧合殿下刚决定的第二天恰好宇国皇帝又差人送来加急文书呈与陛下。让她们一起出使的事情是陛下决定的!” “天衣。”梁修竹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你不觉得这时机太过巧合了吗?殿下刚准备将那位打走正担心以那位的脾气会不会一怒之下大闹一场便有了我弟弟这个绝好的人质”梁修竹惨然一笑“我梁家的立场早已不是中立朝中诸人均心知肚明。而目下将我弟弟交给那位不正是稳住她的意思么?” “修竹……”许天衣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她知道太子有事瞒着自己但她也不是傻瓜虽然平日嘻嘻哈哈地模样心里却还是有数的。她甚至能想到太子没有告诉自己全部实情的理由:怕她在公事与私情上冲突。 想起外人眼中温柔内敛的太子许天衣不禁垂眸。甚至连像她这样待在太子身边的人也从不知道殿下的心思有多么深沉。 想到这里许天衣倏然一惊。她怎么能以这样地恶意去揣测太子呢?也许太子只是单纯地好意不忍令她们提早为难伤神吧? 压下旁的多余心思她将早已备下地劝慰一一说来:“修竹其实从另一面讲这未尝不是好事。你想小嘉能得一国之君亲自邀约这是几人才能得的殊荣?那件事过去也两年了虽说近来已渐渐平息焉不再有人提这事儿但不能保证当你有什么举动时其他人会不会再翻旧帐。就像当初那样明明陛下准备授你的是文官之职却经不住朝里一片片的反对声最后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做个小小的武官每日起早贪黑辛辛苦苦到处奔走。你看等这次小嘉回一后纵然有人再有心拿他从前的作为说事终究也得顾忌着他是宇国皇帝好友的身份收敛几分对不对?他也老大不小了放在别家也是该订亲的时候。只是这两年都在外面便将这事儿耽误了。等他回来后我一定为他找一门好亲事。到时你们姐弟俩的烦恼都没有了不是很好么?” 默然半晌梁修竹低声道:“但与他同行的是大殿下……” “其实大殿下是怎样的人你还不知道么。她那样骄傲的性子决不会做出对小嘉不利的事情来。”这么说着的许天衣却又想起了太子。不由扪心自问一个人究竟是怎样的品行真的可以彻底知道么? 但梁修竹却显然将这话听进去了:“是啊大殿下秉性正直不会……”一语未毕她忽然省起自己分明是太子这边的人怎么转而为大皇女说起好话来了。纠结前因后果也不知是该好笑还是该叹气。 许天衣见她神色渐渐平和连忙趁热打铁:“你这么想最好而且还有令堂与你在谁敢让小嘉吃了亏去?” 说到这里梁修竹的心才完全放下来。加之突然惊觉这番谈话已用去了大半日的功夫她连忙告辞折回去继续忙公务。 看着她匆忙的背影许天衣默然在原地伫立许久。以梁修竹的聪颖与精干牵扯到弟弟的事情竟至失措至此。她想自己应该为好友做点什么。 ------------ 一百零四 上路 先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初夏的风已悄然带上了盛夏的炎热。但往树荫下一站却又犹有凉意。 梁嘉楠一手握着书一手撑在桌上耳朵听着先生讲课眼神却早已溜到外面去了。 先生见他这副模样倒没有暗暗摇头而是啪一声合上了书:“已近正午今日便到这里吧。”说着布置了一些作业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倒不是她玩忽职守只是早在两年前她被请来为这独居的小公子授业时对方家人就已说明:让小公子念书不会别的只是磨磨他的性子练练他的耐性懂得做人处世的道理。课业不拘多寡总之能让他明白些道理、收敛心性就好。 先生起先还担心这男学生过于顽劣便先留下松口的余地。但相处了十几日后现他除了惫懒些也没什么太过讨厌的毛病便欣然接下了这份西席。梁府来的老家人见她嘴严从不打听自家少爷为何独居的事情人也算耐心细致便回禀了梁无射打算多留她几年。 当下见先生要走梁嘉楠忙说:“先生忙走学生恭送先生。”话虽如此也不过象征性地送到门口罢了。 看着先生走出院子他才用力伸了个懒腰把坐了一早上变得僵硬的关节活动开来。这时忽然见梁善喊着少爷一路向他跑来。。。 “怎么了?”梁嘉楠看着他跑得满头大汗不觉有些眼热。这两年他被从皇都跟过来的梁家管事管得死死的。这也不许那也不行甚至因有损仪态而禁止他做出奔跑跳跃等举动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将他培养成弱柳迎风地千金少爷。 若是换了从前梁嘉楠早跳脚了。可谁让他理亏在先害得自家姐姐在皇都抬不起头来说话做事自然先带了三分低气不足。虽说后来偶有反抗之举但在一对上管事梁姨严厉的视线后那份勇气总是不翼而飞。 “少爷!”梁善喘着气将一封信递在他手里“这是家里来的信。” 梁嘉楠闻言眼前一亮。接过便要拆开。这两年他形同流放每年非过年不得回骈平时又不许出门若不是家里、姬扬两处还时常有信来往告诉他一些好玩的事情他只怕早就闷疯了。 只见梁善一口气喘匀又说道:“还有哪少爷家里边来人了!” “传信的?莫非还带了东西过来?” “不说是找了个可靠地人。过来服侍少爷的。” 梁嘉楠疑心自己听错了:“服侍?” “是啊人就在前厅呢梁姨直夸他好。”梁善说着不自觉露出几分酸意来。这边下人不多。但打赏却极为封厚。管家每月还挑出最为勤快的人来额外再赏一笔钱。眼看他已接连两月拿到了这笔赏银莫非这个月将要被这新来的比下去么? 正当梁嘉楠暗自奇怪小梁善斗志燃烧之际门口忽然传来一把灿如银砂的声音。 “小人天冬见过少爷。” 纪允然掀开车帘向炎炎烈日下仍坚持骑马的人劝说道:“殿下。进来歇一会儿吧您都出了一头汗了。” 马背上的人闻声转过头来只见她原本莹白的脸庞已被晒得微微黑却衬得眉眼愈显漆黑。 “出来不过个多时辰你已经叫了我不下三次。”姜承昶道“我不比你。这点热度。还抗得住。” “殿下”纪允然仍是劝道。“您此去国事在身若是病了可怎么办?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啊。现在天气早晚凉白天热您天天这么晒着晚上只会觉得更冷。一时寒热不调起热来可不是闹着玩地。” 对于她的殷殷相劝姜承昶却只报以淡淡一笑显然没有听话下马坐车的意思。 见她这般模样纪允然也再找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闷闷坐回车中。想起以前妹妹和自己说如何规劝殿下时自己曾说殿下是最有主意的人怎么会听你劝呢?妹妹当即笑了眉飞色舞地说:“姐你不知道。。。我只要学男孩儿撒个娇殿下就会马上照我说的做让休息就休息让吃饭就吃饭可灵验了。”说着还将姜承昶皱眉训斥“好女子如何学那般小男儿行径”的模样学了一遍。 想到这里纪允然纵是满腹心事也不禁将唇角勾了一勾。但那笑意只是一闪而逝随即她又陷入沉思中。 此次突然被指派出使宇国之事虽是由皇上下令但谁敢保证太子没有在皇上耳边说过些什么?眼看正是夏至祭祀主持之人最关键的时候殿下却突然被遣出来个中用心不言而喻。 并且竟连自己也被命令一道出行。想起日前皇上笑吟吟地吩咐自己要好生陪伴殿下的情形纪允然的唇更抿紧了一分。 这么一来皇都中只有纪雨笙坐镇。虽说朝里还有其他人但终究……有了官员反戈倒向太子的前例后她对任何人都起了戒备心。若有她留下想必还镇得住那帮人。可如今换成寸笙……虽说她已懂事不少但本性难移活泼地个性令她并不像外表看来那么可靠。 但现在无论说什么也无法改变这局面了。倒是殿下在接下带上自己一道出使宇国的旨意后对着担忧横生的自己笑道能够出使他国也是一项资本今次去的宇国皇帝不就是曾经出使过我国么? 想到这里纪允然稍稍有些安心。但是她仍然觉得在殿下与自己都离开地皇都定然要生些什么。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 纪允然看着外面被太阳晒得冒着丝丝热气的姜承昶开始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不要也学学妹妹彩衣娱亲一把让殿下坐到车里来。 姜承昶可不知道素来被旁人悄悄议定为太过冷淡的纪允然会有这般想法。她一提缰绳纵马跑到前方小丘上回望来路只见长长一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车队正顶着烈日缓慢行进。 车上装的都是粮食。想起出前自己曾亲自检点的觉其中有不少带着隐约地霉味还曾问过操办此事的大臣是不是打算将陈年旧米当做借粮?结果那大臣只说依例如此请殿下放心届时定然不会丢了我国的脸。 如今看来的确可以放心了被这么烈的太阳一路晒着等到了宇国什么霉味都散了。毕竟那油布只是挡雨挡不了阳光。 想到那天大臣和气的笑容姜承昶忽然深深体会到“在其位谋其职”所包含地深意。 策马看了一会儿她向身后地亲兵问道:“此地离先阳还有多远?” “回殿下若是骑马两日便可到。” 姜承昶沉吟片刻又道:“四日后这边一直沿官道就该走到澜江畔是么?” 那亲兵想了一想答道:“是。不过到了那里也是我国官道尽头之处。” “这倒不必担心宇国应该已备下人手只要到了那里。往后粮食该怎样走就是她们的事了。” 说着姜承昶吩咐道:“你们几个找运粮官来孤有话对她说。” 少时运粮官过来了她也颠颠儿骑着一匹马但耐力显然没有姜承昶好深色地官服已然湿了一大半脸色也十分难看。 “殿下有何示意?” “先阳便在此不远处。依出前的计划孤要去那边将另一名使者也带过来。孤不在这几日便请大人多加照看。” 那人忙说道:“这差使可关系到朝廷的脸面殿下放心卑职自然理会得。”说完她忍不住抬袖子擦了一把汗不由问道“殿下那位使者派人去请便是何劳殿下亲自去接?” 姜承昶淡淡一笑:“使者年幼若孤不亲自去只怕有什么差池。那人忙说道:“殿下一片体贴之意令人感佩。” 姜承昶又叮嘱了她一些事情。等看着她走远后又在小丘上伫立半晌望着远方出了一会儿神才将鞭一甩纵马而下融入车队之中。 ------------ 一百零五 老友重逢 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梁嘉楠与天冬是不是老乡虽还有待考证但在见到这与自己向来不太对盘的人后独居已久的梁嘉楠激动远远多于惊讶甚至差点儿就当场老泪纵横。 相比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的梁嘉楠天冬的反应就冷淡得多。他先是敛容垂手站在一旁那份恭谦神情几令梁嘉楠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管家转身与这次梁府里来的主事说话时他飞快地抬头向梁嘉楠递了个眼色梁嘉楠这才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并收回了准备上前确认的脚步摆出少爷的架子等着看这个cos成仆役的家伙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此番来的主事是梁府多年得力的老人。她虽然对梁嘉楠执礼甚恭但所禀报的事情与其说是讲给小少爷听毋宁说是讲给梁姨听。两人一问一答间坐在主位上却插不上话的梁嘉楠全然成了摆设。 不过梁嘉楠倒并未因此生出不快只端端正正坐着听反正屋子就这么大不管到底说给谁听他不也一样听得到么? 侍立一旁的天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当是这位沉不住气又爱咋呼不懂装懂的小少爷终于懂事了心中不觉生出几分欣慰。 主事将事情报毕去掉若干主母老爷的慰问之辞总结一下便是说这趟过来为的是宇国皇帝邀请梁嘉楠去宇国观光做客一事。府上怕这边没有得用的人便特意挑了个伶俐地小厮过来届时陪小少爷一起出门。 当听到大皇女殿下不日便会来接自己出时。梁嘉楠屏住了呼吸心里的欢喜与激动险些要爆炸开来。 即要出门自然要准备许多事情。梁姨得到这个消息挺高兴的自家小少爷被宇国国君邀请这得多大的脸面啊。当下就不抱怨时间紧任务重了拉上主事。便一起去看这次她带来的东西、算算这边还需要添些什么上去。 看到人都走了梁嘉楠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在屋里连跑带转跳了一曲不怎么到位地弗明拉戈。 “……”天冬心道这人怎么不拿自己当外人却不能装做没看见只能干咳一声提醒他。 但是循声注意到他的某人非但丝毫没有因失态而脸红反而扑过来一把拉起他的手想继续转圈。 “少爷。这不合规矩。”天冬挣开对方的手“其实此行还有些细节我现在为您讲讲?” “哎呀你不知道我在这里禁足了两年都快闷疯了难得有公款旅游的机会你让我怎么平静得下来?我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就走!” 语无伦次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梁嘉楠终于注意到这位故人的神情不太对劲言语举止也不同往常:“你怎么了?老低着头做什么?难道扮佣人真扮上瘾了?对了你这次地任务是扮佣人?其实我以前就想问你你是我姐的手下么?那为什么来见我还要变装?还有啊刚才你说有事难道是姐姐她要让我协助你秘密完成什么任务?” 面对滔滔不绝一长串劈头盖脑砸下的问题天冬唯有默然以对。(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手机小说站半晌。他才说:“本以为你变斯文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梁嘉楠抱怨:“什么斯文那是没见着你。”话甫出口忽觉这味怪怪的忙补充道。“让你来这小地方关上两年试试门也不许我出每年只有过年回去时才有一次放风的机会。天天面前来来回回晃的就是这些人我敢说到时你也会和我一样就算逮到只面生的小虫也能对着它讲半天话。” “是么。”天冬貌似关切地问道“这两年你就是过着形同监禁的日子、连出门都不行?” “是啊是啊你也是我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从不来看望我!”梁嘉楠气呼呼地指控。 天冬自然不会说他忙着帮太子私下做事哪里有多余的空闲?只微笑着说道:“你活该。一路看” 闻言梁嘉楠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来为着当年的事情祸及梁修竹地仕途他一直心虚不已才会安安份份地接受重新做人的改造。二来么 “天冬啊两年不见。你还是那么那么一表人才。” 时光倏忽。转眼已是两年。天冬自然比不得养在深闺锦衣玉食的梁嘉楠长年在外奔走的他面目看来较同龄人来得成熟。看上去不像18岁倒像是2o出头地人。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浓丽的眉宇并没有改变只是以前略显单薄的妍丽已经消失了现在的天冬虽然依旧漂亮但已不再是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貌而是完完全全属于少年人的秀丽。 听梁嘉楠这么说天冬不由心有不豫。为着这张脸他从来没少过烦恼虽然每次都被他化解开去但屡屡受到这种“关怀”未免有些闷气。当下他回敬道:“哪里比得上梁小公子风仪天成。” 梁嘉楠被触到软肋只得干笑一声。与天冬的郁闷不同他对自己这张脸可以说是痛恨。原因显而易见:一个被以man为审美标准熏陶了二十几年地人突然间顶了这么一层阴柔的皮任谁都想要掀桌。不过好在他近来没怎么出门而家里的人对他的容貌又早看惯了并没有什么令他冒火的言论他便渐渐丢开了这件事。所以当下听到天冬挤兑倒是不怒反喜:“哈你终于不顶着那副假惺惺的表情了。” “……”这次轮到天冬无语。 闲扯半天两人终于绕到正事上。天冬道:“这次其实是因为借粮与宇国由大殿下主办此事并会在宇国逗留一段时日指点她们治理水渠之事。” “哦。”梁嘉楠点头表示知道“没想到大殿下对治水这么有心得倒真是有才得很。” “除此之外呢?” 梁嘉楠奇怪:“什么除此之外?” 天冬一笑:“没什么。反正这次你算是沾了大殿下地光否则单只为你一人是不会受到邀请地。” 梁嘉楠想了想问道:“这个……国家正遭水患他却请我过去做客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说法?” 这个他指地自然是宇国国君姬扬。 天冬却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说呢?” “呃我在这里宅了这么久外面的事知道的也不多。但依我想灾患应该不严重吧?否则姬扬是不会有这份心情的。”梁嘉楠因为熟知好友的脾性所以得出这个结论。 天冬顿了一顿忽然将之前的话又重新问了一次:“除此之外呢?” 梁嘉楠这次答得很干脆:“当然是他想我了呗!”三年来写的信都可以称斤了人却一直没见过面也是时候了。 说完注意到天冬探究的神色梁嘉楠问道:“怎么难道还有其他因素?” 看着他懵懂无辜的眼睛天冬摇摇头:“无事。”心中却想起了临行前梁修竹对自己说的一番话。 “……天公子这次完全是我一番私心劳你大材小用。但我实在不知道除你之外还能托付谁……我弟弟本质不坏只是不太懂事……当然如今好多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多多捏造……我在此先行谢过。” 如今的确是懂事多了。不过也只是这种程度的懂事而已。精干的梁大人对于懂事的要求还真低呢。当然因为对方是她弟弟的缘故所以只做到这种程度也就够了。其他的风雨自会有人替他一力承担。 天冬垂眸笑笑又说了一遍:“无事。” 梁嘉楠并没有察觉他的复杂心思上前一把拉住他往偏厅走去:“走走吃饭去。今天遇上这么一桩高兴事儿一定要不醉无归!” ------------ 一百零六 接人 说是不醉无归最后当然没有如梁同学的意。 饭刚吃到一半梁姨便差人来催他们快些前面已经请了人来量身。天冬既是少爷的侍从自然不能穿得太差。 已经有了父上大人做为专用裁缝的梁嘉楠只好怅然挥别了天冬。并在看到过来带天冬走的侍女有意无意总往他脸上身上扫的目光后很不厚道地偷笑了两声。 但是梁嘉楠也没能躲闲。莫之问虽为他赶制了礼服与常服但因为怕许久不见的儿子身量又长高了衣服都留了余边还等着他梁少爷试过才能收边完工。 于是从这天开始位于先阳旁的一座小镇里沉寂已久的梁府别居开始了一反常态的忙碌。加之人手太少为避人闲话又不敢招外人连一直被供着的小少爷也被拉来搭手帮忙更遑论如今身份是侍从的天冬。 最后成日为着磨人的琐事忙到脚不沾地的天冬也开始像梁嘉楠一样心心念念盼着大皇女早些大驾光临了。 当众人翘以待的姜承昶终于出现时她看到的就是停在梁府院中那三四五六张拉着行李的大车没办法地方实在不大还真找不出停车的地方。 极少有与年轻男孩打交道经验的姜承昶在第一印象之下又联系起先前的传闻做出了“这小男孩很难伺侯”的结论。。。 不过反正有的是下人。轮不到她亲自伺侯加上这人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干系所以大殿下倒没有露出什么嫌恶地表情。 在梁家歇息了一夜打走带着礼物请求对自家少爷多多关照的话唠管家姜承昶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执意要亲自过来接人。 想起临行前纪允然了然的目光。她不由露出了今天以来第一个微笑。 皇都里那帮人多少是觉得二话不说就接旨的自己、会将怒气撒在一个小男孩儿头上吧?所以随行官员才会在出前一再暗示她那孩子接过来之后是要行使者之礼让他享配应有的仪仗、并调拨人手服侍地。 这么想的人实在是看低了她。即使心中有怨她又怎会向一个弱小的男孩撒气? 不过被人这么想。心里多少是不痛快的。所以才会决定亲自过来接人你们不是担心吗?就让你们一次担心个够吧。当梁家接到传信时不知会有多么惶恐:竟然将瘟神请进了家也许正在暗地里使阴法儿整治她们心疼的人呢。 允然那时应该是看破了这一点吧不过她非但没有劝阻自己这样近于无聊的举动反而眼里是带着笑意的。。。果然她也是为我不平的所以以她地性子竟然也赞同了这样的小小报复。 但是她知不知道。自己为之黯然的并不是打压的旨意本身而是……旨意后面母皇虽故做亲热。却掩不了的淡漠眼神。亲自前往先阳迎接梁嘉楠、并夜宿于府的消息后梁府中一大一小两位主人彻夜未眠。 梁无射早年马上拜将统帅三军自然有她的一套传递情报的系统。如今虽早已御甲多年情报网也形同废弃但在需要时。仍然能一日千里为她带回所需的讯息。 但也只是得到讯息。 梁修竹将奄奄一息的灯芯挑得明了些却忘了用银铫伸手就去捏。但看着手上瞬间燎起地水泡她却并不觉得疼痛。 “母亲明日您还要早朝。早些休息吧。” 梁无射的脸埋在阴影中。暗沉沉地看不清表情。“你明日不也还要出巡么?” “女儿年轻熬个一两天没什么。倒是您。上次爹亲不是还说您最近一受寒就要头痛么?” “都快初夏了哪里还有什么寒气?”梁无射淡淡道“说起来夏至也快到了。。。” “是啊……”梁修竹也不再劝。母女二人各坐一边径自出神。 半晌梁无射忽然叹了口气:“修竹怪我么?” 却不等梁修竹回答便自顾自说下去:“其实当年我功成名声最盛之际你爹曾劝我不如就此身退。但我想我正当壮年若是就此闲赋单是想想也觉得难受。不如追随皇上继续尽忠尽职。”说到这里她短促地笑了一声“谁想到得头来非但自己不能抽身甚至连孩子的去留也无法决定……修竹以前我总说要你习成文琥艺来日报效朝廷。但如今连我也开始迷惑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面对满脸疲惫与无奈的母亲梁修竹不知该说什么毕竟她自己也是心绪难平又怎能劝慰得了他人? 正相坐无言间忽然门一响一个人走进来扬声说道:“时辰不早了怎么都不去休息?都在这儿等着什么好事儿呢?” 长素颜容光秀致又是这种语气不是莫之问是谁。 对着相君梁无射总算勉强扯了个笑容:“还说我们你不也一样?” 莫之问却在屋里转了一圈将所有地烛台都一一点上。随着渐次亮起的明烛屋中顿时变得有如白昼。梁无射与梁修竹黯然的神色在重重烛光下立即无所循形。 莫之问却像是没有看到她们牵强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是不是饿了睡不着?要吃夜宵么?” 说着拉开门便喊人不料喊了几声却不见有谁过来。原来梁无射来到书房之前便摒退了所有下人而现在夜确实已很深了守在院外的下人久候不见主人吩咐只当梁无射今日是歇在书房里便悄悄回去睡了。 梁无射道:“不要惊动别人了。我不饿” 一语未毕却被莫之问打断:“算了既然人都已经歇了说不得只有我亲自动手了。” “爹亲您不用忙我们真的” “修竹过来帮我切菜!” “之问说了不用” “你也别想躲懒。”莫之问笑吟吟道“你已经很久没有和过面了今天再和一次看看手艺有没有退步。” 对上相君微笑的面庞梁无射沉默一会儿慢慢说道:“好!” 一家三口来到厨房梁无射负责和面梁修竹负责捡葱洗菜莫之问则一边抱怨着好久不过来厨师又偷悚将瓶瓶罐罐挤做一堆、一边翻捡着找出自己所需的调味品。 好在灶上尚捂着余碳添几把松毛凑两根松明火势一下便大起来倒省了重新生火地麻烦。 小半个时辰之后三人各自捧着一碗银丝细面挤在怎样也说不上宽大的灶台边埋头吃着。 温暖的汤水慢慢让身体暖和起来切得细细的菜蔬与各色配料带着特有的香味让人单是闻到香味就无比满足。 喝下最后一口汤梁修竹收拾好东西把碗拿到水缸边一只一只慢慢洗净。月光照在水面上搅碎又合拢分开又聚合即使碎成千千万片最后依然能完整如初丝毫不缺。 “母亲爹亲等小弟回来了咱们再一齐做面吃好不好?” “不是好不好而是一定要。”莫之问笑道“你母亲那一手揉面拉面的绝技可千万要传给他。” 虽然有月光但光线终究是昏暗地所以梁修竹当然没有看见他偷偷转过背去拭却眼角地泪光。 声声虫鸣中梁修竹的声音重新变回往日地温和:“到时母亲也一并教教我啊。” “当然要教。等日后你也有了相君千万要记得亲手做一碗面让他吃下。”不顾夜深人静梁无射纵声一笑紧紧牵起莫之问的手“天不早了咱们该歇息了。” ------------ 一百零七 昔年错 挥别千叮咛万嘱咐的管家梁嘉楠带着几个得力的家人与几大车东西浩浩荡荡上路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当然车里还少不了名义上的侍从天冬。 马车走得不慢上路一个多时辰后便到了先阳。 “怎么不看了?”天冬问。从出来到刚才梁嘉楠虽然没有大呼小叫但一直掀着车帘一个劲儿地往外看即便是无人的荒郊也能看得目不转睛足见这两年可是把他憋坏了。怎么现在来到这附近最大的县城反而放下了帘子? 对于他的疑问梁嘉楠只是将头扭到一边并不回答。 天冬无意深究这位大少爷又在闹什么别扭自顾自闭目养神。 车外飘来居民的议论声与羡慕声间或还夹杂着几句“这位小姐好俊”之类的惊呼。想来是这显眼的车队与当头鲜衣怒马的姜承昶让这平静的小小县城生起了哄动吧。 然而听着车外传来的谈笑与欢语梁嘉楠却像是突然转了性一般一动不动没有半分起先的好奇与向往拿出最端正的姿势坐定像是分毫不为俗世所动的世外高人。 车轮声声直到人声渐渐远去、消失梁嘉楠一直绷得紧紧的身子才像被抽了脊骨般慢慢滑倒在软榻上。 为了照顾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小少爷梁姨把什么都想到了特意选了最大的马车车厢里软褥高枕、茶水细点。一应俱全。 梁嘉楠抱着软枕很没形象地趴在榻上呆呆望着车壁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将头埋在枕上。一路看把冲出口的喊声压了回去。 虽然不怎么有兴趣打探这位时时突奇想地少爷的心事但考虑到此行自己所扮演的身份天冬还是很尽忠职守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梁嘉楠依然没有回答也没有将埋在枕头里的头拔出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天冬也不催促。 隔了好一会儿梁嘉楠换了个姿势用软枕挡住脸声音隔着布料闷闷地传来:“如果换了你会不会打我?” “?”天冬再次确认。他的思维果然是异于常人地极具跳跃性。 虽也注意到了天冬的奇怪梁嘉楠却解释得不是那么爽快:“是说……我是说当年我在先阳……那些事……你知道么?” 话说得乱七八糟但好在天冬当年也算是知情人听他这么一提当即想起当初他那些“丰功伟绩”便点点头。 见他点头算是默认梁嘉楠不由有些感激。这两年来他虽然为了当年的荒谬行为过着形同软禁的生活但特意从皇都梁府调来这边的仆役都是极知进退的。也不知梁无射究竟是怎么向她们解释为什么要将他安置到这里但两年来却从没有一个下人多过一句嘴。而当梁嘉楠回到皇都时梁无射虽总是斥责居多。却也对此事闭口不言。 有时梁嘉楠也不免疑惑如果不是他还被关在那小镇子的小小宅院中他几乎都要以为当年的事是不存在地。 但那毕竟真的生过随着马车逐渐接近先阳梁嘉楠深埋的记忆也一点点重新变得鲜活。回那些岁月中的种种想法与作为未免生出恍如隔世之感。但是。所做下的事情却决不是用一句年少轻狂便能打过去的。加上后来特意打听到的一些事情梁嘉楠如同在心中压了个包袱沉甸甸的却还没处去说。 而他之所以在见到天冬时会那么高兴不单是为着对方带来自己可以出来“放风”的好消息。还有大半。是为着终于能有个人可以说说当年的事情。(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我……很对不起一个人。我总说他是小孩子想把自己地想法强加于他身上。但其实。这么做的我才是比他更幼稚的小孩。且不说我的想法究竟有多少是胡闹好玩地成份单是一点:要成亲的是他该做怎样的选择应该由他来决定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凭什么认定自己说的就是正确、还要对方照我说的去做呢?”一旦开始诉说紧绷的神经便逐渐放松下来那些深埋的从未诉于人前的话便慢慢从口中倾泻而出。 “我后来打听过因为我惹出那一场风波地缘故他在那女子家的日子很不好过外面也有议论的。当初我在时碍着我那谣言还不怎么样后来……我再回来时听说他和那姓张的女子已从大宅院里搬出来独门另自过活了。” 古代特有的宗族观念与现代人很不一样。固然在一些农村也会有小辈结婚后分家单过的情况。但一般来说只要稍有身份地士族无不以子孙满堂为大事。常常是血缘最近地一支同住在一家大院里依着辈份高低划定谁住南房谁住北院。有些规矩严苛的家甚至连买针线也要向统一地帐房报备才能支了银子去使。 所以在这种背景下所谓分家另过其实与被逐出家门相比好不了多少。 梁嘉楠深深埋下头去。他一时兴起苦的却是别人一世。 世上最可悲的不是做错了事却不自知甚至赖帐而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之后却现不知该如何挽回补救。 他该怎么做呢?难道借着自己的身份命令那家人再将她们夫妻接回去?但这不是一锤定音的强买强卖往后过日子的是张小姐与郑泰等他走后天晓得她们会不会重新被赶出来;或者日日遭受白眼反而比在外面更难过。 那么冲到张家家长面前承担下所有的责任?别开玩笑了。许多时候谣言往往就是在时隔已久之后突然有人出来较真才重新变得火热。不用人工置顶人民群众便自自动日日念叨。盼着新进展好看戏。 想来想去难道竟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其实也不是没有。比如资助她们离开先阳到异地另起灶炉。但这不但需要钱也需要人力并非梁嘉楠独力所能办到。退一步说就算他可以求助别人那么又有新地问题:这里并不是待遇好就可以随意去留的现代。乡土故里观念极重的古人怎么会肯同意背井离乡呢? 总之梁嘉楠找不出可以帮助她们的方法。如果能够帮助到她们他尚能原谅当年无知的自己。但是他没有办法。往昔地影子便一直盘踞在他心中嘲讽而不屑地看着他又带着一丝诱惑:像这样不是很轻松么没心没肺没头没脑自然也不会有烦恼与内疚。为什么要改变呢?为什么要执意做所谓的懂事的人呢? 天堂的道路那么漫长它的门又那么狭窄所以魔鬼的诱惑便显得格外动人。 梁嘉楠已决心不再做一个被一时喜好所操控。完全不顾后果的人。可是他找不到可以令自己解脱的理由。 天冬静静看着面色越来越苍白地梁嘉楠许久忽然说道:“你是在后悔愧疚吗?” 梁嘉楠点点头又慢慢地摇头:“这些有什么用呢?若是不能真正做些实际的事情这只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得以解脱的借口而已。” “……”天冬看着使劲往钻牛角尖里钻啊钻的某人沉吟片刻。忽然一把拉过他“走!” “哎哎!你干嘛!”冷不防被拉下车来的梁嘉楠脚下一绊险些就来个以面抢地“好好的拉我下来做什么?” 车行前方的姜承昶也注意到了后边的响动勒马停步回用探寻的目光看向他们。 “殿下。我家公子有东西遗落。想要回去取。” 闻言姜承昶微微皱眉:“什么东西?往后再置办就是。不必非得回去。” “殿下那样东西对我家少爷非常重要而且是别处买不到的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姜承昶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口齿伶俐毫不怯生地小侍从口中说道:“但这去而复返这半日的功夫可全耽误了。” 天冬道:“不必我带我家少爷骑马回去便可至多半个时辰便打个来回不会耽误了行程。” “哦?你们会骑马?”姜承昶一个眼色自有侍从牵过马来。只见这高大健壮的骏马正喘着粗气用蹄子刨地一看便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现在得空地马只有这匹你若觉得自己骑得了便骑上回去。” 这边的动静已惊动了坐在另一辆马车上的梁府随行仆从。一见这阵仗忙上来劝阻:“少爷来之前东西都打点好了检查了好几道断不会有遗漏的少爷您就别回去了。” “是啊少爷东西都齐备着呢若真少了什么咱再买再添就是何必跑这一趟?” “少爷您看这马一看就知道倔着呢您连马鞍都没摸过怎么骑得了呢?” 一片劝阻声天冬却充耳不闻只向梁嘉楠道:“怎么样要去么?” “去做什么?”梁嘉楠到现在还是不太摸得着头脑。 “当然是去了结你的心事。怎么样要去么?”阳光下天冬玉色的脸几乎是透明的。但他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夺目。 仿佛被这知颜盅惑一般梁嘉楠不及多想便将手递给他:“去!” 话音刚落下一瞬间他便觉得身上一轻。 在众人地惊呼声中天冬轻松翻上有他半人多那么高的马背一手提起梁嘉楠放在鞍前一甩马鞭绝尘而去将所有人甩在身后。 ------------ 一百零八 宇国陛下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感觉到风声呼呼灌进耳中一切声音都模糊了只有清脆而沉稳的马蹄声一下一下清晰有力地敲着梁嘉楠只有拼命扯着嗓门问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天冬纵马疾驰居然还有闲暇回话:“你不是心里很担心一直放不下那件事么?今天就带你去看看!” 梁嘉楠直听得傻了眼:“可是” “若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是何时说不定你再不会回到这里。难道你准备遗憾终生么?” “当然不!可是就这样过去怎么行?” “那你准备怎么办?准备好厚礼上门赔罪么?” 梁嘉楠顿时语塞但这并不代表他认同了天冬的话。只是一时想不出反驳的理由而已。 说话间刚才远离的青砖白瓦的县城已宛然在前。这时天冬也放缓了马儿奔跑的度。 堪堪走到城中后天冬将马一勒拦住路边一位姑娘问道:“这位姐姐请问城里是不是有家姓张的生意人家?” 那女子见问路的是个俊俏小哥儿脸上当即放出了红光:“有啊。小哥儿你是来寻亲的么?” “是啊不过我找的是两年前刚结了亲的那位张小姐。我听说她搬家了请问姐姐你知道她住在哪里么?” “喏往那边走进去后往右边的巷子里拐也了其他子后第一家就是。她开了家药材铺子。叫宝善堂老大的招牌一看就知道了。”女子热心地指点。 天冬向她微微一笑:“多谢姐姐。” 说罢再不看那两眼直地女子一眼勒起缰绳打了个转。。。便往她指的方向而去。 宝善堂果然如那女子所说一般十分显眼。整条街上招牌最大最亮的就是它家。铺面也大单是朝街这边的门柱就有三根都是两扇开的大门。 看到药店后梁嘉楠却止住了脚步。 小巷紧窄两人早已下马。见梁嘉楠不动跟在他身后地天冬也停下。一手安抚着不停喷响鼻的马儿问道:“怎么不过去?她们看起来似乎过得不错刚才我问话时那女子脸上也没有什么鄙视之色。看来这位张小姐是个能人别人都不好再说她闲话了。”的确想让轻视你的人自动闭嘴最好的法子当然莫过于证明你比她们能干。 见梁嘉楠不说话只呆呆看着对面客人进进出出的药铺他又说道:“你过去向她们认个错。就此放下心结不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么?” 听到后面几个字梁嘉楠沉默一会儿说道:“但是。你不觉得这样份量太轻了么?” “她们自己能干难道还稀罕你的赔罪礼?有时候送金送银不如一句真心实意地话来得贴熨。” “但是如果换作是你眼看着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当初对不起你的人突然又跳出来向你道歉你会怎么想?” “这……你怎么想?”天冬反问。 梁嘉楠答得斩钉截铁:“我会以为他是来打秋风的。” “……难不成你还想等她们再次落魄了。再由你来出面施恩?” 梁嘉楠火了:“我像这么无聊歹毒的人吗?我不过是觉得现在过去道歉实在太轻忽了感觉好像只是为了我自己不再觉得内疚却没有考虑过对方的心情。一路看” 天冬无奈:“那你想怎么办?” “……不知道。” 于是两人一齐默了。 半晌梁嘉楠推推他:“呃那个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继续上路吧?” “上路?转回去么?” 梁嘉楠点头。 天冬问:“真就这样回去了?” 梁嘉楠再度大力点头。讨好地看着天冬。 “那么走吧。”天冬二话不说牵起马就往回走。梁嘉楠忙跟在后面。 回去的路上虽然景色如故但不旦太阳比来时热了许多不说连马蹄声都没有来时那么清脆好听了。 梁嘉楠坐在前面想偷看天冬的脸色却不敢做马背转身这种高难度动作。但从感觉上来看天冬似乎并没有生气只是一心一意操纵着缰绳。 忙得一头大汗把自己带回县里自己却在紧要关头很没种地溜了回来还找了一堆有的没的借口这换了任何人都要抓狂吧?何况是向来爱看他笑话地天冬说不定他正在想难得今天好心帮自己一把自己却这么不上道这事简直可以做为一生的把柄。这么一想梁嘉楠更加不安了。 “那个谢谢你哈。你一番好意我很感激但我真的不知道该对她们说什么好……毕竟她们吃苦时我什么也没做过而今日子好了我却凑上去实在太那个了一点。呃当然说这话我也不是巴望着她们倒霉好去雪中送碳只是……只是觉得这么去很不合适啊。啊总之多谢你帮我是我自己有问题不懂得把握机会。” 说到后面梁嘉楠只觉得越来越乱自己也不知道在讲什么。 这种致谢法还真不是一般的乱七八糟看来天冬是不会原谅自己了。 正不安间忽然听到久久没有做声地天冬说话了:“我做我想做的你做你想做的你不欠我什么也不用谢我。” 这话乍听来冷淡细细一想却让梁嘉楠笑眯了眼:“啊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别扭。说一声不用谢会死么?非要绕这么一圈累不累啊?你 “那么我很生气。”天冬冷冷说道。 接下来的时间就在梁嘉楠的不断讨好与天冬地不假辞色中度过直到两人感上大部队。坐回车中梁嘉楠依然小心翼翼地竭力讨好天冬。声姬扬握住信的手指猛然一紧停顿片刻将密信放入怀中。 “陛下”进来地是一名略显单薄的少年面色恭谦。他向姬扬行了一礼道:“陛下。明大人已经到了。” 姬扬沉声道:“让她进来。” “是。”少年刚要退出却被姬扬叫住:“方镜明!” “小人在。”他恭敬地应道。 姬扬注视着他有礼却略嫌冷淡地面容犹豫一下说道:“明大人过来后你便一旁随侍吧。” 听到陛下的吩咐方镜明眼中略过一抹异色却仍旧执礼恭敬地答道:“是。” 不多会儿一名年纪约在四十岁开外的女子跟在方镜明身后走进来向姬扬揖下身去:“参见陛下。” 姬扬从书案后起身。伸手向她虚扶一下:“免礼。明大人请坐。” 落座后明伦看了一眼侍立一六的方镜明欲言又止。注意到她地神情姬扬道:“明大人但说无妨。” “是。”也许是因为往常都是二人会面。今日却多了一个外人又或者是心知所说地事太过重大在朝中浸淫多年的明伦还未开口额上已微微冒出了汗。“陛下吩咐地事情臣已安排下去。那些粮……粮草都已准备妥当陛下随时可以调用。” “明大人辛苦了。”姬扬赞道“难怪朝中上下都夸大人你打理财政十几年国库便翻了两番。果然是操持有道。” 对于皇上地赞誉明伦陪笑两声并不见欢喜之色反而有些勉强。蹰躇片刻她终是问道:“去岁水患方平今年刚开春。水位便一直升高。产粮的那几处地方。去年已是颗粒无收今年只怕也……连驻京军队都被拔去修理河渠、管理灾民了。粮食更加吃紧。虽说前月幸好有华国皇帝同意我朝借粮之请但是……陛下为何要留下这许多粮草却不往灾区呢?” 明伦一面说一面偷偷打量姬扬的脸色试图看出些什么但姬扬不仅那业已长开显出明显轮廊的眉宇与其母一般英秀连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略嫌冷硬令人看不出心民。 虽然他本人并不喜欢这种相似。 新帝登基已有三年开始众臣子虽然表面上君臣之礼做得无懈可击但无论是谁都没有将这位男帝放在心上。毕竟依例来说设立男帝为为保持皇家血脉的纯正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男帝纵使登基一切权力仍旧掌握在辅政的大臣身上。新皇所能行使的权力不过限于他所居住的宫宇之中罢了至多再批写无干紧要的奏折。 但姬扬却是个例外。先是辅国大臣她地母亲姬云飞力排众议坚持让姬扬参与议政、并将一些小事交与他处理。听说私下里还每日布置课业抽空教导姬扬治国之策。 一开始其他臣子对她的举动很是不以为然虽然也有人说这是姬云飞为独揽大权而玩的手段但这股议论声很快就消失了。姬云飞在朝中的威信与权势已无人能及而且私下还有她们母子不和地传闻。这么说来姬云飞所为到底是为着什么呢? 没有人能猜得到她的用意。人们所看到的是日趋成熟、行事越来越滴水不漏的皇上。 随着陆续几件处理得极漂亮的大事已有不少臣子觉得可惜皇上错身为男子。但却有少数人说无论女子还是男子只要手段群足够服众、能够好好治理天下便可。 明伦便是后者的一员。有时想想她亦觉得讶异。因为甚至在半年前她连想都没往这方面想过。然而现在她却可以为了新皇去做任何事。 待明伦将疑问说完顿了一顿见姬扬没有回答的意思便连忙加上一句:“臣知陛下必有深意是臣糊涂了。” “明大人若是糊涂这天下还真没几个清醒人了。”姬扬淡淡说着语气也辨不出是赞是讥。 明伦于是将头垂得更低心道陛下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恩威并重也学了个十足十。 ------------ 一百零九 故人来 姬扬避重就轻勉励明伦几句后便命她退下。之后将头一仰姬扬靠在宽大的背椅上闭目假寐。 蓦地他睁开眼正对上过来为他添加薄毯的方镜明。 两人对视片刻姬扬满意地在对方微垂的目光中看到了敬畏与恭敬。 若是换了别人被他留下听到秘密差人去办的事情少不得要惊疑猜想或是受宠若惊但方镜明没有。他神态自若似乎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小事并没有什么稀奇。就好像刚才他趋步上前为姬扬添衣那么简单。 识进退明事理。这是姬扬最欣赏他的地方。更何况方镜明还是个难得的聪明人这更令姬扬满意。两年下来不动声色间他已让方镜明参与了不少机密之事。而具他的试探与呈上的密报方镜明私下并没有与朝中哪位大臣有什么往来不是那种四面讨巧的人物。 想到怀中那封密信姬扬真心实意地笑了。 “走陪朕用膳去。” 由于返程时带上了“缁重”足花了比预计多两天的时间姜承昶才带着梁家小少爷与押粮队会合。 迎接她的是早年的伴读、如今的臂膀纪允然。 “殿下。”纪允然迎上前来先向姜承昶行过礼又向站在一旁的梁嘉楠说道“梁公子远来辛苦快进去休息一会儿。” 所谓进去。不过是当地临时包下的客栈而已自然不具备什么观赏游览性。相形之下梁嘉楠对面前这位美女的兴趣更大一些要知道这两年来他见过地生面孔掐着指头就能数出来。 不过。这位美女好像在哪里见过啊…… 梁嘉楠想了半天突然恍然大悟:“你是纪家大小姐!” “梁公子好记性我也记得当初在宫里时经常与公子碰面。” 一提起宫里的话梁嘉楠自然也想到了早已不不再给他写信的小皇子还有成天恶狠狠瞪着自己的纪二小姐纪雨笙。这让他顿感亲切。 “呵呵纪小姐不用那么见外。叫我小梁就可以了。我们可是要同行一路的又是旧识就不用客气啦。” “公子真是快人快语。”纪允然说着向身后地人打个手势示意她们带领梁府的人到订好的客房。手机小说站. . 见对方不怎么热情梁嘉楠也不太气馁。正当他正准备再接再励套近乎时却听天冬说道:“我家少爷一路劳累想要早些休息请殿下与诸位大人莫怪。” “那是自然。”纪允然也注意到自从回来后姜承昶还没说过一句话正想着这是怎么回事。听到天冬的话。自是正中下怀“客房中热水饭菜都已备下梁公子请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扰了。” 梁嘉楠刚想说我在车上睡了一天精神好得很。却被天冬拉住手使个巧劲看似扶实地拖地带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拆对方的台等关上房门后梁嘉楠才问道:“你干嘛?” “送你休息。”天冬向桌上一指“请少爷用饭、沐浴早些休息。” “我不累!你怎么问也不问就将我拖走了?我本来还想多问几句话的这下可好全让你给搅和了!” 见他纠缠不休。天冬也赖得再装忠仆样:“你老毛病又犯了?” 梁嘉楠一愣:“什么老毛病?” 天冬却没有回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电脑 阅读ww w.t) 梁嘉楠愣了一会儿总算明白过他意之所指当即便红了脸:“你别乱想好不好?我只是想同她说说话而已对她绝对没有非份之想!虽然我以前的确哎呀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反正我现在只是想同她聊聊天!” “不管你有没有那么想。你都离她远点儿。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天冬道。 “为什么?”梁嘉楠奇道“你凭什么过问我地交友情况?不要以为当初咱们共患过难就可以对我指手划脚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那次天冬在“任务”中所扮演的角色当即惊恐地倒退两步结结巴巴问道“难道莫非你对我……我喜欢的可是女人!” 天冬先用探究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直到他冷汗涔涔几想夺门而出时才凉凉反问:“难道你每天就是在想这些?” 他语气虽然不怎么好落在梁嘉楠耳中却犹如仙音一般:“不管我在想什么总之你没有在想什么就好。” 眼看话题越来越偏天冬有些不耐烦了:“总之这是为你好你记下照做就是。” 梁嘉楠很不满他命令式的口吻:“喂就算你是我姐的手下也不必这么蛮横吧!你要我做什么事总得先告诉我前因后果啊我又不是听不懂的小孩子。” “但你比小孩子更麻烦。”天冬暗暗嘀咕一句。小孩子哪有这么烦的?而且刚刚重逢的那几天看着他被在家里圈养了两年总算也有点懂事的模样了谁料几天相处下来又慢慢打回原形了? 他却没有想到物极必反。梁嘉楠被禁足两年虽然也意识到自己地错处而没有任何怨言但潜意识中仍旧是向往着外面的天地的。这次得以出来“放风”被压抑太过的天性再次反弹也是正常现象。 这次任务里地这位小少爷绝对是第一麻烦天冬正想着该怎样避免他再来搅局时听梁嘉楠说道:“我知道不就是因为我家是太子一派不好同政敌太过亲近么?” “唔你知道就好。”天冬想有若无其事把这种事情讲出来可见还是个小孩便叮嘱道“这些事情知道就好不要说出来小心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去。” “哦。”梁嘉楠听话地压低了声音“但是你不是外人啊所以才同你说这个。” “……你倒真是自来熟。” “一起患过难的交情嘛当然不一样。”梁嘉楠说着话锋一转“若是刻意避开反而面子上不好看你放心我被关了两年什么也不知道不会向她们露什么底的。” 说着他神秘兮兮地靠近了天冬附耳说道:“你过来这里明里为了照顾我、实际还有其他任务吧?到时我在明引开她们的注意力你在背后悄悄行动保准万无一失!” “晚了。”天冬淡淡道“大皇女已经注意到我了一路上几次试探难道你都没有注意到吗?” “……什么时候?”梁嘉楠努力回想赶路时的情形但死活想不出来有什么特别之处只好感叹这些人不愧是天生搞政治的出身连试探水深水浅也不靠大张旗鼓地扔石头做得毫无痕迹。 但他又有了新疑问:“什么时候暴露的、怎么暴露的?难道是她一眼看穿了你?那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你话太多了。”天冬塞给他一双筷子将他强按到快凉地饭桌前坐下“你只要安安份份的我保你安全。” ------------ 一一零 暗地纠葛 姜承昶闭目靠在椅上挥手让左右退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纪允然自然不在左右之列。她静静坐在一旁待姜承昶重新睁开眼时问道:“殿下似乎不太高兴?” “还好。只是想到今后要同这么一位少爷上路就有点……你知道我从没同年轻男孩打过交道。”姜承昶说着也忍不住带出了两句抱怨“没想到他会带那么多东西耽误行程还好我提早去了否则岂不是错过与宇国约定的交接时日?” 纪允然道:“其实出门在外最是难测迟上几日也不算什么。” “就是因为人人都像这么想所以才会松懈下来原本一日能做好的事也会被拖上两三天。” “谁都像殿下这么认真呢。” “不说这个。”姜承昶正色道“与梁家少爷同行的那个侍从你觉得怎样?” “侍从?”纪允然想了想道“看不出什么来。(电 脑阅读ww w. t)” 姜承昶道:“那是因为你没看见。那男孩不简单哪。”说着便将那日他上马带人奔驰折返的事情说了一遍“若是普通的小厮怎么会骑马呢?” “这也许是梁家尚武所以连下人也会些骑术?” “允然。”姜承昶沉声道“凡事是没有也许的。” 纪允然随即一凛:“是。”但是想起那少年秀气而单薄的模样她仍是难以置信“他真的……” 美承昶道:“其实问题也就在这里。若那边真想让他跟来这边。做点什么一定是小心隐藏行迹那日又怎会在人前来了那么一出。”她纤长地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沉吟片刻道:“也许还有其他人。允然。着人往后多留心一下。” “是。” 听到她领命姜承昶反而露出了苦笑:“这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按说我都到国外来了于情于理那边也该消停了才是。” “殿下小心总是无错。” 姜承昶看着她半晌应道:“是小心无错。”亮小小一圈桌面余下的便皆隐在淡淡浮影中。 太子以手支额闭目倚几而坐似是在假寐又似是真的睡着了许久连指尖都不曾动过。 忽然。一阵拍翅声将寂静的夜空划破那声音极细极微若不是夜深人寂若不是有心去听。是难以察觉的。 这细微地声响却令太子倏然张开了双眼。只见漆黑又目湛光如电哪里有半分倦意。 那振翅声越来越近蓦地一只深灰的鸟儿从窗中掠入在屋中低低盘旋一圈稳稳落到几上灯旁。烛光照进它明玉般的眼中映出奇诡的光芒。深夜之中竟带了几分诡异。 太子先拿起桌上一个小小木盒打开后半里面半透明的膏状事物挑了一点在指尖尔后伸到鸟儿面前。 那鸟儿看到太子伸过来的手也不拍翅闪躲也不低头去吸。却将左爪一抬。稳稳搭在太子指尖上。 太子面色温柔嘉许地冲鸟儿一笑。指尖不断在鸟爪底下揉捏。稍顷再伸回手时指尖已拈了一枚小小的蜡丸。再看桌上还落下了一块深色的带着细纹仿若乌爪鳞片地东西。 那蜡丸堪堪藏在鸟趾的窝沟中用秘制的胶粘住外面又敷了一层假皮。重重掩饰之下即使有心人捉到了鸟儿多半也觉不了异样。 这时太子已将蜡丸捏碎取出一副绢展开。那特制的绢帛卷得极小展开来却铺满了小半张桌子字迹亦是清晰可辨。 太子默默看了半晌将绢帛折了几折凑到灯上。 等太子向寝宫走去时身后被重重纱帽遮掩的案几上烛台已然灭了。而那只夜中造访的鸟儿亦不知何时消失不见。桌面干干净净没有半点不该有的东西。 次日。 太子早朝归来正在用点心的时候许天衣忽然进来转了几圈坐下又起来继续转圈又坐下又起来。 如此这般重复数次之后太子正好将手中的八珍糕吃完。 “有事么?”往常这时候都是休息时间等用完午膳再小憩一会儿太子才会开始料理公事。深知这一点的许天衣往常绝不会来打扰她。 但是是“往常”。 只听许天衣期期艾艾道:“殿下……我听说那边已经把梁家小公子接走了。” “嗯。是四日之前地事了。” “那个……梁小公子出门在外很是不便一定得有人照顾……” “他一定会带着得力的家人上路的。” “但家人只做起居伺侯之用别的……” “天衣。”太子温和地问道“我相信梁家一定会妥善安排好一切地你还担心什么?” 许天衣抓抓头:“这个虽然修竹也这么说但是殿下您能不能” “能什么?”太子反问道“皇姐身边我能做什么?” “殿下……”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目光太子道:“天衣不要小看梁家。而且梁小公子是奉旨行事你担心什么呢?”许天衣干笑两声:“没事只是觉得好朋友的弟弟嘛应该多关照一下啊殿下我还有事没做完先走了。” 看着她匆忙的背影太子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 虽然身处漩涡之中却仍旧保留了尚真的一面。这么一个人有些事还是莫要让她知道的好。 况且她还是她的朋友。那些事情让她自己来就好。 ------------ 一一一 手足 梁嘉楠在客栈住下后本以为隔天便要赶路不料却一连住了两天。 而这两天之中他和姜承昶及她身边的人都是各自为政无论吃饭还是干别的什么都是分成两拔连照面也不打一个。 梁嘉楠对此十分不满:“搞政治么不都是就算在心里已经恨不得把政敌撕成条就着酱油吃了面上也还是老哥老弟好吧是姐姐妹妹地喊着亲热得跟一家子人似的么?” “可惜你没有那个敷衍价值。” “……天冬没人征求你的意见。还有你下次回来时不要再突然说话很吓人的。” “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天冬说着反手掩上门将手里的纸袋弟给他“据说是这里最有名的糕点吃吧。” 梁嘉楠闻着香便不客气地一把接过:“你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天冬微微一笑:“是啊。”当然他没有说跟随他出去的还有至少两名某方的人。她们尾随着他穿过大半个小城而他只当做不知道悠然自得地在城中转来转去凡是路过的小摊都要上前看一两眼说一两句话最后又在糕点店前排了一会儿队才施施然捧着纸袋回来。 什么也不知道的梁嘉楠拿起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咬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太甜了!感情你好这一 “不喜欢吃就放着吧。” 梁嘉楠看他也没有要吃的意思不免奇怪起他买糕点的动机了:“别是里面下了三步倒吧?” “放心那药比你值钱。”天冬毫不留情地打击道。在梁嘉楠面前。他是越来越懒得装了只要没有外人在便是毒舌尽现。 梁嘉楠闷了一早正愁没有对手当下灌了一杯凉茶。润润嗓子刚准备与天冬大战三百回合却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嘈杂声不多会儿又变得安静下来随即传来“殿下一路辛苦真是感激不尽”之类地话语。 将窗户推开一点梁嘉楠看到院中不知何时已是罗兵列侍几名身着宇国宽襟窄袖式官服的女子正围着姜承昶说话。 “这是什么?” “宇国来接粮的使者。” “接粮?不是我们给她们运去么?” “宇国与我朝车不同轨。怎么运?”天冬道“怎么连这点儿常识都没有?” “同、轨?”梁嘉楠想着路上所见到的那些官道上因常年压轮辗而生出的深深辗印“你是说宇国地车轮子间距同咱们的不一样?” 天冬道:“当然不一样。我朝多平原车架宽而大;宇国多山路官道较窄车子自然也就跟着小了。”说到这里忽然一顿“对了。你那几大车东西到时换成宇国小车只怕要再多出两三车来。” “什么?!”本来正因这话而想起可不可以把秦始皇的车同轨制度搬到这边来的梁嘉楠闻言出一声惨呼。“我早说不要带那么多东西却谁都不听。这下好了又找麻烦又让人家笑话!”梁嘉楠向来认为出门东一箱西一包杂七杂八都带上的人一定是个罗嗦又麻烦的女人。虽然他这辈子已经认了命但并不代表他愿意在有些事情上妥协。 这么想着他便风风火火跑去找随行的侍从准备让她们把东西都送回去。了宇国京城后才有。但那几名过来接粮官员在当地摆出来地宴席也足够隆重。姜承昶被她们围着硬被灌了许多酒等深夜宴会散去时她的步子已有些不稳眼神却仍是清亮的。 “你注意到没有?”摒退给她打来热水绞帕净脸的侍从姜承昶向纪允然道。“这些人……这些人……”她神智虽然清醒。耐何身体却有些不听使唤一句话在舌尖转来转去。却硬是说不完全。 作为皇女身边的亲信纪允然自然也少不了被劝酒。此刻她的脸上已是飞霞片片平添几分艳色不复平素的清淡。但她总算比众人主攻对象的姜承昶来得清醒几分。听了对方的话再想到自己所注意到的某些细节当即知道她要说什么:“殿下是想说她们并不着急是么?” 姜承昶点点头端起稍凉地醒酒汤一饮而尽片刻觉得精神好些便说道:“当时宇国遣来的那使者在堂上说得涕泪俱下直将宇国说成饿孚遍地灾横遍野朝廷才会决定借粮。但如今看这几个官员虽然面上说得万般感谢但留心一看又有种不怎么在意的感觉。” “或许是故意夸大灾情以便顺利借粮?”纪允说着忽然一惊。 “怎么?”注意到她的异样姜承昶问道。 “没、没事。”纪允然不自觉别过头去“只是在想宇国葫芦里到底卖地什么药。” 赈灾之事本该十万火急可看这些人的神色里却是悠然的如果不是夸大了灾情那么……也许……是出于别种目的? 想到离开皇都之前的局势这刚才瞬间浮出的念头让纪允然打了个寒颤。莫非太子已与宇国有了私下往来? 但这毕竟只是猜测在未找到证据之前她决定先保持缄默。 “然……允然!”随着姜承昶猛然提高的声音心神不定的纪允然终于回过神来“殿下……” “想什么那么入神?连叫你几声也不答应。”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殿下刚才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我们还不清楚宇国地底细妄自猜测也是徒劳不过静观其变罢了。反正我们只是来送粮的她们有什么打算只要不连累到我们袖手旁观便是。”姜承昶见纪允然仍是魂不守舍的模样便道“累了就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事呢。” 若在往常纪允然多半还要再说几句但今晚她只低低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返身合上门的那一刻看到姜承昶在昏黄烛光下的侧面她不由定定看了一会儿才慢慢阖拢门扉。 转身的那一刻她想地却是另一个人。一个与姜承昶容貌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地人。 太子。 纪允然想起很早很早以前似乎是她刚入宫成为伴读的那一会儿两位殿下时常会在一起玩耍。那时她与她们都还不熟悉做什么事都拘谨而生疏后来还是殿下先向她示好两人才慢慢走近。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殿下与太子却渐行渐远最后终于成为一对即使宴饮也只微笑寒喧地姐妹。 可是即使已到了如今只差一步便要势不两立的局面殿下也还是念着那一份手足之情的。纪允然记得往年每次太子病情严重那几日殿下的脾气也跟着变得不好直到太子痊愈后才转阴为晴。 纪允然决定今晚的疑惑便由自己先去查访若是自己多心那么当然最好。若不是……殿下也可以晚几日再得到这个消息。 512一周年了事实证明无论天灾还是人祸中国人永远是可以挺胸站起来的! ------------ 一一二 阴影 接下来几日大家都非常忙碌。宇国那边带来的人手接替了华国的人忙着清点、搬运、登记造册……姜承昶不必亲自去做这些琐碎的事情倒是意外得了几日的清闲。 这天她正看书时忽然想起一个人便问了一句:“梁家少爷呢?” “回殿下梁公子在别院待着这几日从未出过门。”侍从答道。 “哦。”姜承昶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想却由此想起另一件事来。“他没有说要出去玩什么的吗?” “没有。殿下梁公子十分乖巧从未提过什么特别的要求。”因着梁嘉楠的好皮相不知内情的侍从对他颇有好感于是便顺口夸了几句。 姜承昶却听得暗暗好笑心道这人是新来的若是你知道那“乖巧的梁公子”当年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当年梁家在先阳的事情姜承昶是知道的后来也是她先放了一些风声出去如愿在朝中掀起了一阵风浪。借着梁嘉楠言行无状之事将许多原本就羡慕梁修竹少年得志的人心中妒火挑起纷纷进言道梁修竹教管幼弟无方可见其虽有才能堪用于修身方面却是不足云云就差没指着梁修竹的脑门说她有才无德。最好原本准备将梁修竹封在皇都做文官的皇上也无可奈何。不过到底念着梁无射的面子胡乱指了个小小的武职与她。而那原本留给梁修竹地位置上让姜承昶这一派的新晋官员坐上了。 这种背后放冷箭的事情。姜承昶原本是不屑的。但自从因太子中毒而被皇上斥为不孝不娣之人后姜承昶的想法便悄然生了改变。 何况这并不是她凭空捏造而是真正生过地事情她只不过是稍微动了点儿手脚。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罢了。 那天在朝堂上她看着皇帝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勉励梁修竹时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就是她的母亲这就是她的母亲!总是轻易就信了流言与猜忌的母亲! 可是在想笑的同时她也很想大哭一场。 最后她虽然如愿扳倒了太子的一枚重要棋子但心中却并不觉得欢愉反而空空荡荡。当时地梁修竹就好像从前的自己。同样被那个轻信又自以为是的人捏住所谓的把柄纵然心中千般不满也只有咬牙承受。 “殿……殿下?”侍从注意到姜承昶蓦然变得阴沉的脸色心内惶恐惴惴回想着是不是自己无意中触怒了殿下。 姜承昶死死捏着书页半晌沉声道:“下去吧!” 侍从如释重负应了一声忙不迭下去了。退出门外才有闲心奇怪:殿下已很久没生过气。怎么一提起梁公子殿下就那么大的火?难道是那梁公子曾有什么地方触怒到殿下了么?可是以殿下的心气儿理应不会同个小男孩计较的啊。 梁公子梁嘉楠倒是没有触怒到殿下他触怒的。是另一个人。 他严厉的母亲梁无射。 现在若是走近特意辟出来给梁家上下人等地小院便能听到从最好的那个房间内隐约传出的惨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梁嘉楠拿着一张薄薄的信纸做西子捧心状可惜中气十足远愧谢狮王近惭马教主地呐喊让他cos失败了“我什么都没有做啊啊啊!为什么就被说成这样?!” 本来打算充耳不闻的天冬实在受不了他的噪音不得不说:“那不是昨晚家里给你带来的信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说你什么了能让你急成这样?” “你看!”梁嘉楠气冲冲地递给天冬。 天冬小声逐行念出来:“……汝在外需多加小心……不可妄为……悉尔数日前……”天冬看着看着眼睛越睁越大最后折起信纸时已经是笑容满面。 “没办法。”他亲切地说“谁让你有前科呢?” 梁嘉楠简直恨不得以头抢地:“我有前科!我有前科!我有前科也不会看上那样的!她年纪可比我打着十好几岁呢!而且我不过收拾东西时跟她多说了几句话而已。怎么就成了我言行不检了?!” “防微杜渐么。”天冬强忍住笑。“其实她也不错呀能被选出来随你同行。可见是有些本事的而且似乎生得也不错。” “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品位!”梁嘉楠没好气道。闹了这半天怒气已去无奈渐生“唉这叫怎么回事儿嘛难道我妈认定我的审美观如此低下、甚至饥不择食到了这种地步?”多说了几句话就要写信来郑重警告不得再有非份之举还说什么行为不检。想着想着他火气又蹭蹭蹭上来了:“这是谁地长舌头做的耳报神?当我好欺负啊!” 天冬原本是在看笑话的听到后面那句时却猛然一惊倏然敛去了笑意。 耳报神……想起从皇都上路之前梁修竹向自己百般嘱托的情形他不由失笑什么除了你我不放心其他人。原来还是有其他人的自己不过是现成的保镖罢了。 不过得到太子秘嘱地自己好像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别人对自己诚心以待。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天冬仍然隐隐觉得心中有些别扭。 太子秘密培养他近十年他向来是太子手下最得意地一柄枪指哪儿打哪毫无怨言。极少有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甚至连几乎日日陪伴太子地许天衣也不知道。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天太子召他前去说要为他引见一个人。 见谁?从未见过太子这般郑重的天冬不免有些好奇。 稍后你就知道了。天冬你记住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和你一样明白么? 一样?那么都是太子的得力助手吧当然重要了。 但稍后见到那人时他却微微有些吃惊。这女子实在太过秀气若不是眉间一股英气简直就是如同男子一般的柔弱。 但是这是太子引见的人。 在天冬眼中太子有一份奇怪的固执比如同样都是为太子做事许天衣便从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甚至太子有许多事情是瞒着她的。 这些事我可以打理就不惊动她了。太子如是说天冬知道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喜欢经常待在身边的人适度保有一份天真。 而梁修竹无疑已被划入知道得更多、陷得更深的那一类。天冬原以为她同其他为太子效力的人是一样的欲望算计以及想依附住某位大人物往上爬的野心。 可是很奇怪在梁修竹眼中他并没有看到浓重而难以掩饰的欲望。那双漂亮的凤眼竟是可以称作澄澈的。 这让他很好奇便不自觉在她身上投入了更多的关注。当后来他现他所看到的确实是真的、并不是精心伪装的假相、准备不再关注时却现自己的目光已经收不回来了。 他不太明白那种一见到对方就心生欢喜一旦没有对方的消息就怅然若失的心情是什么。但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讨厌被这样的情绪掌控的自己。自小受到的训练第一要务就是任何情况下都要绝对冷静妥善处理眼前局面以争取最大利益。多年来他将此奉为圭臬并以随时将情绪转换自如而自得。 如今因为一个人而改变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早在动手之前他已决心要将这多余的情绪斩断。并且他曾以为成功了。直到刚才只是听见一个稍有关联的句子便随即又想起那个人来。 也许是时间还不够多吧。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再旅途自己继续沉浸于某种情绪之中! 天冬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时现梁嘉楠虽然不再啐碎念整张脸却仍是乌云密布。这让他突然觉得开心了一些不知为什么待在这人身边时他就是喜欢看他吃瘪的模样。他是个很好心的人所以在开心完之后不忘提醒对方:“所谓偷个鸡蛋吃不饱一个名誉背到老。你不知道么?” 这话像一根针直直刺进梁嘉楠心底令他最后一丝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该怎么办?”他不抱希望地问。 天冬想了想:“如果你能证明你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你大概从前做的便可以就此一床锦被遮过。” “怎么证明?” “不知道。” 天冬没有想到的是后来梁嘉楠居然真的做到了虽然是以奇特的方式。 ------------ 一一三 蛛线蚂迹 几天之后一切事务交接完毕姜承昶与梁嘉楠等人便带了仆从行李继续往宇国而去。粮食自有宇国官员去打理运送。 少了缁重车的拖累果然轻松了许多。随着越来越深入宇国欣赏渐渐变得与自己国家截然不同的沿途风光大家均觉心旷神怡连原本不满因梁嘉楠太多行李而减低了行进度的姜承昶也逐渐打消这点不快。 这天中午姜承昶看着四周苍茫的景色得知再往前走两三个时辰后才有村寨后便下令停下就地休息一会儿用些干粮再走。 累了一个上午此时躲到树荫下享受起习习凉风只令人觉得昏昏欲睡。得到允许休息的命令后大多数侍从都倚坐在树下闭目睡去。 没有午睡习惯的姜承昶独自坐了一会儿未免觉得有些无聊便打算到附近走走。 这时却见本该在车里的梁家小少爷出现在她面前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巴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似乎可以用讨好来形容。 见状姜承昶先是有些奇怪随即便恍然大悟。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当年那件事的缘故这位梁小公子似乎被管得挺严。据姜承昶所见那个叫做天冬的古怪少年名义上是他的贴身侍从实际梁嘉楠却反过来要听他的话。不单是天冬就连其他的梁府仆役也随时留心着她们少爷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便要过来明软实硬地劝阻。而且并不害怕少爷地跳脚也不回应少爷的恳求。 想来是今日这梁小少爷见大家都已睡下自己有要离开的意思。便想请自己带他一道出去散散心吧。 姜承昶原本是打算拒绝的但在对上梁嘉楠恳求的眼神后却因突然勾起回忆中地另一双眼睛而生出几分恍惚与犹豫。 记忆中似乎也有谁曾整日追在她身后甜甜地喊着皇姐一起玩而自己却经常以还要读书扎马步等由。十次里倒有七八次要拒绝她但她仍然不气馁隔天依旧乐呵呵地跑来找自己。后来贵为皇君的父相去世之后殿中徒然冷清许多那些曾经常造访的客人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们。那个曾一直追着自己的小小身影倒没有消失只是自己恨她的父亲很快便晋为皇君取代了自己的父亲更是不愿理她……后来后来有了允然和雨笙。不知何时当自己再次回望时那孩子已经不再踏足属于自己的宁泉宫。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已很久没有想起几乎已经忘了。却没想到它们依旧如此鲜活。你是想出去走走么?若是那便跟我来。”姜承昶面无表情说完转身便走。身后地人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踩着急促的脚步跟上。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矫健而有力全然不是记忆中那因体弱而轻巧小心甚至带着虚浮的声音。 当然是不一样的。姜承昶想毕竟。连人都不一样了。际看到决明端着一盅东西进来。 “明姨。”太子立即说道“天气很热不能再喝补品了。” “知道。”决明也知自家殿下喝了十几年的药。对汤汤水水的东西早已深痛恶绝。在身体慢慢变得健康后。连补品也不肯吃了。当下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地说道“殿下。这是温的绿豆汤最是解暑消渴的殿下昨日不是还说往后常备么。” 听到是绿豆汤太子干咳了一声:“这个倒也罢了。”接过慢慢喝完。 看着旁边的宫人接过空碗决明笑道:“殿下今日心情不错可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今日汤沐假我连殿门都未出过半步哪里有什么喜事。” “是么我看殿下带着笑还以为难道是做了什么好梦?” 闻言太子地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愣忡随即微笑起来:“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决明道:“是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是么。”太子眼睫一垂睫羽密密挡住双眼“的确是做了个好梦。” “能说与我听听么?”见太子兴致不错决明凑趣道“也让我欢喜欢喜。” 太子微笑着却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明姨你是什么时候到我身边来地?” 决明在心中算了一下答道:“我二十岁时入的宫如今已有十二年。” 听罢太子道“原来已过了那么久。”便默默站着似乎在悠然出神点漆般的眸子也笼上了一层迷蒙之色。 良久见她仍是一动不动决明试探着唤道:“殿下?” 太子猛地一颤定定看向决明半晌眼神重新恢复清明。 “无事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罢了。”她向担忧的决明安抚地轻笑道“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明姨你说人小时候下的决心长大后还会记得么?” 见她神色如常明决放心了些想了想小心答道:“小孩子么贪吃贪玩的无论说过什么长大后多半是早就不记得了吧。” “这样啊。”太子淡淡一笑“如果有人还是记着那怎么办?” “咦?” 不等决明疑惑太子轻笑一声道:“昨日还剩下些公务明姨我这便走了。”说罢。转身离去。 身后决明蹙眉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去招呼着殿外的宫人:“今日天热记得往院里多洒几遍水。” 梁嘉楠跟在姜承昶身后心里有些打鼓。 如果情况允许他是绝对不想招惹这个目下无尘地大皇女大人地。可惜自从家书事件后。随他出来的那几个家人对他的兴趣突然大了起来每时每刻只要他一走出车里就能感觉到她们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是如此专注如此热情。若不是知道前因后果梁嘉楠几乎要以为她们集体爱上了自己。 可惜专注的眼神也是有许多种含义地很不幸。梁嘉楠摊上地并不是爱慕而是监督。 不管他走到哪里总之只要出现在两人以上的场合身后就会感觉到有灼热地视线投射过来。她们甚至不说话也不劝阻就这么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那份执着和敬业让他时时如坐针毡。 这个现象让自觉已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梁嘉楠十分苦恼他也曾试图同这群人里面的“领班”沟通过但来来去去对方总是低眉顺眼地咬住一句话:“少爷多心了。” 靠!多心?换你来试试天天被人用如此热情的目光追膛着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只是多心! 气归气。梁嘉楠还真没有办法。即便没有人告诉他他也能感觉得到在这群人对自己恭敬的外表下服从地却是其他人比如说梁姨或者便宜老妈梁无射的命令。他不禁有些后悔这两年在小镇独居时没有做些什么收服下人之心的事情。比如谈谈民主说说人权问题人人平等之类的收买一下人心。不过当想到支付她们工资的人还是梁无射后便也释然了:只要有钱拿哪怕老板说的话再混帐你也得听不是? 于是梁嘉楠从此只好独来独往不与任何梁府以外的人说话好在还有天冬时常斗个嘴日子倒也没那么难熬。 但是压抑到今天当看到下人们都在午睡后。梁嘉楠便由衷生出了有机可趁的喜悦之情。他未必真的想同外人接近但既然有现成的机会不违反一下禁令怎么对得起自己? 如此这般他便同没怎么说过话地姜承昶走在了一起。起先还有些惴惴尔后便因专注与美景与打破禁令的快意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其实此地景致除了天然幽静之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但鉴于梁嘉楠刚从“樊笼”中被解放出来。就算看到根狗尾巴草也要仔细研究半天所以眼下他走着走着。竟然还生出了吟几句酸诗的念头。可惜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也只想到“青蛙在台边扑通一声跳下水”之类八竿子打不一块儿的和歌。 前方姜承昶虽然没有回头却仍能感觉到身后之人地愉悦。有意思。她想这人据说是梁无射唯一的儿子从小深受家中宠爱在亲朋间也有着无法无天的名头。自从两年前梁修竹因他栽了个大跟头后他便在皇都中销声匿迹。有不少人传言是梁家觉得他太过丢脸便将他送走了。后来据自己所查到的消息果真如此。但梁家并没有亏待这个闯祸的小少爷每到春节时他也会回家一趟。而据看到的人说梁无射对他虽颇多训斥骨子里还是疼爱这个儿子的。 让这么一个人与自己同行等于是拿住了梁家一个软肋而梁家又是太子不可或缺的助力。也就等于是太子与自己之间一个微妙保证说来还得多谢宇皇若不是他 慢着!宇皇地邀请?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不对…… 姜承昶将所有线索细细想了一遍却仍不得要领但心头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让她不敢轻易抛开这点疑惑。思索间忽地听到前方有流水响动脚步下意识地往那边走去原来是一条小溪蜿蜒绵长直向远方流去。 骤眼看去这不过是条普通之极的小河至多浅了一些但姜承昶却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似乎与先前的疑问有着隐约的联系。但一时之间她又找不出这种不对在哪里。 这时却听到梁嘉楠一声低呼:“咦这里地河床这么那么高?” ------------ 一一四 惊疑 闻言姜承昶心里一跳抢步上前蹲下身细细察看起来。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没错即便是河水上涨的夏季河床也还有尺许未曾填满难怪骤眼看去会觉得河水很浅很少。但蹲下仔细再看时才会注意到其实这河并不算浅。 而且这河床似乎有加筑过的痕迹……姜承昶眯起眼睛清楚地看到虽然已经过冲刷与暴晒河床上新土筑成痕迹依然清晰可辨。已经连续两年主管治理河渠之事的她很清楚地看出这河床的加筑时日不过一年。 而这条河 姜承昶迅回忆起之前为她们引路的使者说过的地形再联想起自己曾看过天下河渠图终于恍然大悟。 这条河应该是澜江流入宇国境内后的几处分支之一而它们将在百里之外再次汇会一体。 注意到这一点的瞬间之前的疑惑也在刹那间贯通。 这处分支并不是主干甚至可以说不起眼。若不是之前看过地图谁也不会将这不起眼的小河与波澜壮阔的浩浩澜江联系在一起。可是连这里都被特意加深了河床且已有一年之久。足见宇国去岁便将河渠修理得很好甚至连这处不打眼的分支也没有放过。 那么她们为什么还要借粮呢? 而就在借粮的要求被应允之后没几日宇国又再次急驰致信请梁嘉楠与她一同前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这些凝问加在一起。虽然仍旧模糊却已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做了这么多特意将自己支开难道是皇都要生什么变故了么? 而大张旗鼓谎称灾情的宇国究竟是出于什么目地才策划的这一切? 这看似混乱的两者之间。如果放进一个人物那么一切便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 太子。 她为着某种目的暗中授意宇皇设法将自己弄出皇都。并担心自己会拒命还给了一个让自己安心地筹码让自己尽快上路。 本以为只是祭祀之争但依这番阵仗看来却是另有深意。 是什么事情。需要支开另一个皇女才能去做?答案已然呼之欲出。而宇皇竟不惜欺瞒天下来满足她的要求可见双方的交情并非一日之功竟是蓄谋已久。 姜承昶越想越是心惊几乎恨不得肋上双翅立即赶回皇都一探究竟。 说不定等自己回去时江山已然易主;亦或自己永远没有回去的机会。 汗珠涔涔而下瞬间湿濡了她的鬓与脊背。姜承昶突然现原来天气。真的很热难怪纪允然再三要自己由骑马改为乘车。么?”女子问得结结巴巴。满面惊惶。 姬扬看了她这般经不起风浪的模样好生不耐却苦于除此之外再没有合适的人选只得咬牙忍下作地冲动。 “慌什么!”他沉声喝道“目下京城泰半士兵都为赈灾之事去了沿江整个京城除了你手中这支卫队外便再无其他兵力你还有什么顾虑?” 他语气沉稳坚定带着一种由不得人不信服的坚定。女子渐渐安下心来讪讪道:“微臣只是……只怕……那华国来使……若是华国……” 闻言姬扬微微眯起了双眼:“朝堂之事你无需过问只要做好我交待给你的事情便是!” “是是。”女子慌忙答道“陛下早将一切安排妥当微臣不过是个跑腿的。一路看有陛下神机妙算。自然不会出任何差错。” 姬扬极恨这人胆小怕事。只会须溜拍马但京畿兵权乃世袭之职。他几番试探都没能将那几位平日然独立于朝堂之外的戎马世家争取过来只得另想别的主意找上这个平日不起眼的卫队指挥。虽然诸多不满也只得将就了。 “爱卿无需自谦卿之才干朕心中有数。”看到女子面现喜色表了几句定当肝脑涂地全身以报之类的忠心姬扬捺着性子勉励几句又将一些关键细节交待一遍。 看着女子领命退下的背影姬扬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心里又生出些许茫然。 筹谋许久之事终于要开始了么? 他伸出手掌愣愣看了一会儿。已然变得宽厚的手掌有一切尽在掌握地错觉。尔后他缓慢地收拢五指握成一个坚定的手势。 一切皆已箭在弦上只待最后一击。 自从走到河边后姜承昶便站住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出神。梁嘉楠不敢打扰她也陪她干站着。过了一会儿便觉得不耐烦起来径自走开自己踏上了另一条小路。 少有人来的小路上野草丛生密密长长几乎直窜到人的小腿那么高。梁嘉楠起先还有闲心去将草拔开后来弄得烦了便捡着草低地地方走。走了几步忽然看到前面野草低伏似乎有被人踩踏过的痕迹不由暗暗称奇:这大热的天还有谁跑到这全是荒草的地方来?莫非也是路过的? 他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人声心想多半是人已经走了。不过他有些好奇来人之所以往那边走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便也顺着野草倒伏的地方走了过去他却没有想到也许人家只是和他一样随便乱走呢? 但是走了没几步他还真的现了一样东西一样让他惊奇得不得了的东西。 “大殿下!” 一声呼唤将姜承昶从沉思中惊醒。循声看去只见梁嘉楠正艰难地朝自己走来背上伏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殿下请帮帮忙!”梁嘉楠弯下腰似乎是想将背上地人放下来。见他满头大汗的模样姜承昶便将想问的话先按下过去帮他将人放下。 虽然两年过去梁嘉楠又长高不少但姜承昶依然比他要高出一个头。见她轻轻松松便将人抱起梁嘉楠很是羡慕暗暗安慰自己现在的身体才十六岁还有很多长高的余地。 这时姜承昶已将人放到一处草较厚的地方拔开人额上地乱细细揸着那张灰败地陌生面孔皱眉道:“看服饰这人是宇国的吧?看模样已昏迷了至少半日你在哪里见到她地?” 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是个女孩约摸十七八岁的模样嘴唇灰白脸宠也是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连将她身体移动的动静都没能将她惊醒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 梁喜楠擦着汗解释道:“我刚才到那边走了一圈就看见她躺在草里。起先我当她已经死……已经不行了但又见她睁了一下眼似乎是想让我救她。我不懂医术怕耽搁了。又见她不是受了外伤不能随便移动便将她背了过来。殿下您看这人还有救么?” 姜承昶道:“你倒是好心索性好人做到底再跑一趟找孤身边的卫恒来她懂医术。” “好我这就去!”说着梁嘉楠便一溜烟往来路跑回去。 姜承昶留在原地看看凭空多出来的人想到刚才的心事眉头不觉又深深皱了起来。 ------------ 一一五 救人 半个时辰之后女孩已经被带回了暂休之地正大口大口地吃着干粮。 “慢点儿啊小心噎着。”梁嘉楠在一旁捧着水袋十分同情:刚才经那个叫卫恒的侍从诊断说这姑娘是饿昏过去的好在是倒在较深的草丛里才没有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脱水否则要醒来还得多费一番功夫。说罢只见她采来一种草药捣碎敷在她印堂稍后又掐了几下人中女孩便慢慢睁开了眼睛。醒来之后虚弱地道过谢便问能不能给点儿吃的。 在社会主义幸福生活中长大的梁嘉楠很同情这生生饿昏过去的女孩见她一醒便把早早备下的食物和水推了过去。见到吃的女孩双眼倏地一亮立刻伸出颤抖的手抓过大口吃了起来度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似乎是为她的吃相震惊了其他人愣愣看了一会儿才想起午休已过该准备上路的事情这才牵马的牵马套车的套车。但有意无意地目光还是往那女孩身上瞟。 女孩旁若无人地口不停吞直将梁嘉楠奉上的食物吃了一大半才慢慢停下。 “饱了?”梁嘉楠殷勤地问“要来点儿水果么?” “谢谢不用了。”女孩很有礼貌地回答丝毫不为方才粗鲁夸张的吃相而窘迫“在下叶宫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梁嘉楠为她泰然自若的态度所折服当下肃然起敬:“我姓梁但真正救你的却是殿那位大人。”他拿不准要不要暴露身份。便索性将皮球踢给姜承昶。 叶宫起身向姜承昶行了一礼:“谢过大人救命之恩。” 姜承昶却理也不理她。一旁贴身侍从见了忙笑道:“这位姑娘你还有哪里不适么?这里并没有大夫只由一位略懂医术地姐姐为你看过。等到了有医馆的地方最好再请位大夫看看。可别年纪轻轻就落下什么毛病来。” 叶宫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你们。”也不知是那侍从的打岔成功还是她根本没往心里去总之她一点儿也没计较姜承昶的倨傲而是又向她行了一礼“大恩不言谢。这位大人我是宇国京师叶家。将来若是大人在京城有了什么为难之事只需到我家说一声便可。” 姜承昶一行即使连下人都是衣饰粮良刚才休息时摆出的器具也皆是精美无比;更不要说一列骏马宝车、一看即知来历不凡。这叫做叶宫地女孩看在眼里却仍说出上面那番话可见若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便是叶家来头不小。 梁嘉楠看着这一幕贵人还恩的场景悄声问:“宇国京城叶家是什么来头?” 天冬道:“据我所知应该是宇国数得着的富豪之家。” “难道不是宇国第一富豪?”按一般情节报恩的不都应该是天下第一xx么? 天冬嗤笑道:“虽说朝廷明令不许官员为商。但私下借助各位大人势力以行事、甚至名为民办实为官办的商户还少了么?叶家平民出身家中并没有人在朝堂里能做到如今的地位。也算不错了。其实这个位置挺好即赚得不少也不至树大招风惹来别人眼红。” “哦这样啊。”梁嘉楠感叹了一下古代商业界的黑暗忍不住惋惜道“要是我刚才告诉她是我先现她的。不知她会不会送我一笔谢仪?” 天冬奇怪地看着他:“令堂昔年为将、得胜回朝之后皇上亲赐食邑千户。单是每年地税收拿几分出来也足够让那些商贾眼红了。你竟然还会想要钱财?” “呵呵。”梁嘉楠干笑擦汗“这这不一样嘛那是我母亲的。这是我自己挣来的。” “这么说。你救人是为市恩?” “……怎么可能?你看她那模样若不是她自己说。哪里是有钱人的样子?对了什么叶家也只是她自己说的谁知道会不会是假的。”瞬间提高警惕的梁嘉楠正好听到叶宫正向姜承昶说:“……走失了不知大人此行是往哪里去可否请大人带我一程?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刚才一直是侍从代替姜承昶与叶宫一问一答现下听她这么问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便没有说话静待姜承昶开 沉默片刻姜承昶冷淡地说道:“小姐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说着一个手势便有侍从将她的座骑牵来“无论小姐要骑马还是坐车与她们说一声便是。恕我不奉陪了。” 说罢轻咤一声纵马而去将叶宫与车队都晾在原地。 侍从们倒是已习惯了自家殿下这般行径其中一个便解释道:“小姐莫怪我家大人有跑马的习惯今日已耽误了许久是以……” “我省得。”叶宫道“我想骑马可以么?” “当然小姐请随我来。” 侍从们张罗起来不多时车轮再次滚动起来碾过长长地官道。 梁嘉楠与天冬坐在车厢中照例在闲磕牙。由于出现了一个新鲜人梁嘉楠便拿她来当话题本想是就着从姬扬来信中得到的那点宇国风土人情事故卖弄一下见识不料天冬却来了这么一句:“那位小姐不简单呢。”“什么地方不简单?”虽然不太乐意但梁嘉楠不得不承认当“间谍”的天冬某方面的观察能力地确比他强于是不耻下问道。 天冬道:“刚才她向大殿下致谢时你看清了么?” “当然。”梁嘉楠细细回想着却没有找到不妥的地方忽然想到某处忙问道“她该不会是身负绝世武功的刺客言语之间便用旁人看不到的歹毒暗器暗算了殿下吧?” “……且不说你这些无稽之谈单是这言语之间的维护态度梁公子我已告诉过你离大殿下远些你却总是不听。” 见他沉下脸来梁嘉楠忙说道:“不就这么一次吗?再说我又没跟她说话。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但那女孩来历不明说不定还真不是朋友呢。”就好像当年夹在蒋介石和日本人之间的胡汉民一方面是向侵略者示好的政敌一方面是无耻地侵略者。他既要排蒋又要抗日虽然双方都在尽力拉拢他但很显然传统的拉一派打一派作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因为双方都不是什么好鸟。 “不我说的不简单不是这个。”天冬不知道他的思绪已然飞到了近代史“她向大殿下行礼大殿下没有理会她可她却没有生气之后又道了一次谢。你注意到了么?”“唔……好像是这样。” 天冬又道:“要么是她知道我们的身份这便说得通了;若她不知道我们地身份而以自己一国富豪地身份却仍然持以这样几近谦卑的态度……只能说叶家人不愧能在商界纵横这许多年果然有其过人之处。” 梁嘉楠却不同意他地看法:“做生意嘛不都讲个和气生财所以成功的商人当然比一般人更能忍气。况且都说了是殿下救的她若她单为殿下态度冷淡就脾气那不是太不识好歹了吗?” “你说的同我说的有什么区别吗?” “有啊你把她形容得太过阴险我说的只是为人的基本常识。” “结果不都一样么?” “哪里一样啊?一个是别有目的一个是执礼而为用心就不一样!” “你怎么不知道人家别有目的?” “你怎么总不惮以最大恶意来揣测别人?” 例行的一日一吵再次开始。 ------------ 一一六 密会 “殿下你就这样收下这来路不明的人?谁能保证她不是别有目的?!” 面对好友的反对姜承昶只说道:“允然这种助人之事你向来乐意为之。怎么今日却反对起来?” 纪允然一顿道:“这我只是不想路上出什么差错而已。” “哦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些什么吗。”姜承昶深深看着她。 “我”纪允然呼吸一窒说不出话来。难道是自己私下的调查被现了?若姜承昶不问起她尚有把握不让她察觉可一旦她问起纪允然从不擅长在这人面前说谎。 其实姜承昶原本也并无把握只是见她一反常态反对收留叶宫才有此一问。当下见纪允然不知所措的模样心知自己猜对了但却高兴不起来:“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殿下我只是猜测而已我想等查明后再禀报给你!”纪允然急急说道。 姜承昶默然片刻道:“你是什么时候察觉的?” 见她没有动怒纪允然稍稍放下心来:“就是在边境宴饮那日殿下不是说现官员们不太着急么那时我便隐隐有了猜测。但真的只是猜测目前亦未拿到真凭实据。” “拿到?”姜承昶冷笑“她行事向来滴水不漏谁也拿不到她的把柄!” 虽未明指但两人都知道姜承昶口中这个“她”指的是谁。。。 “殿下……没有查到的话。也许是我多想了……”纪允然说着连自己都不知该信几成地劝慰。 “不必多说。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你知道我刚才出去看到了什么吗?”姜承昶面沉如水伸拳狠狠捶在树上。 刚才她将纪允然从车中带出拉到马上一路飞驰到没有人的地方才下马站到树荫下。纪允然看着被树枝分割成无数细碎光斑的阳光洒在姜承昶周身本是幽静之景。却衬得她脸色愈暗沉忙问道:“殿下看到什么了?” “这附近有一条澜江的小小支流河床修得很好、非常好。小小一条支流竟然还有分流的小糟。即便江水再次泛滥至少十年内也不会再次酿成水患!” 纪允然未曾跟随姜承昶一起打理过治水之事但后面两句却是听懂了地:“那这是说……” “连一条不起眼的分支都修得这么好余下的主干肯定修得更好!你说。宇国跑到朝堂上哭穷要粮究竟是什么居 纪允然先前只想到太子与宇皇私下有了往来却还未想到这层上去当下不由失声惊呼:“殿下!即是这样我们可得回国去啊!” 这时姜承昶面上震怒之色却渐渐平复下来“不必。。。” “为什么?若太子真是想趁机夺位那您在外面不是什么也做不了吗?” “回去?那我不就是公然抗命了么?”姜承昶冷笑一声“出使他国。却无故折返到时对两国交情必然大有损害。若是我赶回去后皇都中却安然无事那么这笔帐。最终将记到我头上。” 纪允然道:“殿下的意思是说这事是个圈套只是想逼您抗命、并因此客观存在到皇上斥责罢黜?”她心中飞快地掠过所有或明确或模糊的线索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但是姜承昶的回答却再次让她出乎意思。 “不是。” “不是?!” “确切地说我不知道她的用意。”姜承昶眸光暗沉俊颜若冰“这件事。说是她要将我支出皇都别有所图说得通;说是想令我自乱阵脚做下无可挽回之事也说得通。毕竟线索实在太少仅有的一切。不过是猜测而已。” 说着。她忽然笑了一笑却是殊无喜色。反更显暗沉:“说不定这一切只是我们多心呢?种种迹象不过是要我们心惊胆战地故布疑阵而已。” 听着她的话纪允然本已觉得云遮雾缭的事情更添上一层浓雾先前还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现在竟是什么也看不清了。 “那殿下准备怎么办?”纪允然怎样也想不出应对之策不由暗恨自己的愚笨。 这是姜承昶必须做下适当决定的时刻。若是正确自可过了这一关一切仍在掌握;若是失误……那便将失控地滑向不可知的未来。 她闭上眼睛许久极慢极慢地睁开漆黑的眸中现出坚决之色。 “一切如旧我们继续上路!”一早她便出了门先到常去的店里亲自挑了几锭徽墨几枝湖笔嘱咐老板送到家里。又往古董铺子里去听掌柜地介绍几件新得的玩艺儿一呆就是大半日。等她从店里离开时已经是晌午了。 似乎是觉得饿了她向东街走去拐过几条小巷就到了有名的朝成街。 朝成街是皇都有名的繁华之地酒楼林立人潮如织。不仅有从达官贵人们浅酌小聚地雅致酒楼也有供平民百姓消遣的平价茶肆汇合了形形色色三流九教的人士一年从头热闹到尾。 以梁修竹的身份自然不肯去那些人来人往的通堂。只见她走了半条街最后返身折回几步路往一家装饰精雅的酒楼而去。守在门口的跑堂迎上来笑容满面迎着她就往楼上雅座包间去。 “客官您请旁边的房间都订下了恰好这间还空着可不是说它就在等您来呢!”跑堂陪着笑将梁修竹引到一处包厢门前却并不开门听梁修竹吩咐了一句捡几个拿手菜上来后便走开了。 梁修竹亲手推开门只见本该无人地雅间内却赫然坐着一个人。她反手关上门向那人拜下身去。 “微臣参见殿下。” “梁卿这是做什么出门在外何需行此大礼。”太子上前止住她的动作亲密地拉过她的手“无需多礼这边坐。” 梁修竹道了声谢在客位上坐下道:“殿下着人唤微臣前来不知有什么事?” “正是有事要让你知道。”说着太子从袖中拿出一封信递与她“你先看看。” 看到上面熟悉的字迹梁修竹心头一跳:“这是……那边的来信?” “不错。” 这一句后两人便不再说话。梁修竹拆开信很快便看完。将信递还与太子时道:“恭喜殿下一切如您所料。”声音中带着由衷的感佩。 得到这位才女地敬服太子却并不得意淡淡一笑道:“也没什么知己知彼罢了。如今皇姐虽已现那一番布置依然决心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向宇国而去但她地心思却会全放回国内来。无论是派人密探传信、还是别的什么安排总之都不会将心思再放在宇国。那位与她曾有来往地姬云飞大人无论生了什么她也无心过问了。而且”太子看着梁修竹又是一笑“她也不会再放更多的注意力在令弟身上即便她有这份心思关注的也只会是天冬。” 梁修竹低下头去说不出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但再次确认爱弟无恙的那一份欢喜却是实实在在过了别的情绪的:“太子神机妙算一举多得微臣实在佩服。” “何必自谦呢此事也有你一份功劳。”太子道。 梁修竹实在想不出自己何处有功只当是太子顺口的夸赞便道:“殿下谬赞。” 正说话间忽然门外传来敲门声:“客官您要的菜来了。” 闻言太子微笑着压低声音道:“今日公事便到此为止下来的事以后再说。梁卿好好吃饭吧这家的菜品着实不错。”说罢起身往一面墙壁走去。只见她将手探到避上一副山水画后也不知按到了什么机关那平滑的竹壁竟然无声地滑开出现了一道可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窄缝。梁修竹不敢留她只能无声地向她一拜再抬起头时太子已经不见了密道也已消失墙壁平滑如故。这时梁修竹才扬声说道:“进来。” ------------ 一一七 酒后真言 对着眼前色香俱全的菜品梁修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虽然刚刚得到的消息让一直担心弟弟的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但不知为何她却高兴不起来。 也许是为着此刻陪在弟弟身边的那个人? 她不敢多想匆匆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去。 走过长廊刚准备下楼时身旁的雅间内忽然传出一阵哄笑叫好声她不由循声看去雅间的门没有关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见大大的八仙桌旁坐满了人其中一人站着端着一个大碗仰头大口大口喝着旁边的人一面看一面不住地大笑拍手叫好刚才的声音即由此而来。 大约是在拼酒吧。梁修竹想着事不关己地收回视线却在再次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叫住:“梁大人!” 那声音中气十足爽朗明快虽然带着几分醉意却仍听得出是谁。 梁修竹有些讶然:“陆大人?” 那满脸酒气咧嘴笑着迎出来一把抓住她的人可不就是陆里么。 只听陆里笑嘻嘻说道:“梁大人本来是找了人给你去下帖子的谁知你却不在家我们只好自己来了。如今可巧在这里遇上你可千万要过来喝一杯。一路看” 梁修竹有心拒绝无奈喝了酒的陆里犟劲儿上来无论怎样推辞都不答应。她挣了几下挣不开又不好真的大力去推见两人在道上拉扯半天。已有人探头来看没奈何只得随她一同进了雅间。 在座的客人梁修竹大多认识除了一干巡守队里地同事外还有几个小文官。(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其中两三个还是当年她在宏林馆时有过交情的当下见她入席无不大喜连声说着好巧好巧一个个端起杯子就上来给她敬酒。 梁修竹本想少喝几杯却在看到这帮酒气上涌的人笑得像突然捡到个大金元宝一样开心的模样后心中一动便来者不拒。统统喝了下去。此举又引来一片叫好声众人笑着又敬了一轮。两轮喝下来梁修竹素日清明的眼中已浮起了水雾两颊也微微飞红。 在座地诸人本已喝了不少刚才这一闹醉意更甚已有不少人拍桌子砸碗大叫大嚷显是醉得狠了。 酒精最是令人放松。又喝了一轮后席间正闹得不成个样子。突然有人一拍桌子大声喝道:“我刚才现今天坐在这里的至少有一点共通之处。大家说说。是什么?!” 此言一出众人便真的纷纷猜测起来有人说都是年轻才俊立即被人嘲笑是自抬自夸;有人说都是女子立刻被人笑骂莫非你想找哪家男孩来同一群女人喝酒;有人说是都做官立即有人说自己虽得了候补名份却仍是白身…… 一圈猜下来后话那个人得意地说:“都猜不到吧?我来告诉你们!”说着。。。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那就是咱们中间没有一个已成亲的!” 众人立时哄笑起来梁修竹也笑了。半晌笑声歇罢陆里忽然说道:“没成亲的也总得有个心上人啊。大伙儿都来说说。心里装的是谁。皇都之中那么多人家的好男儿你最想把谁聘回家!” 梁修竹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刚想劝阻时却听已然喝酒的众人都齐齐叫好更有人拍着桌子站起来:“我先说!”无奈她只得过去把大开地门关好免得屋里的不雅言辞被外人听去。 那人虽然醉了说话却只是慢了些条理依然分明只听她摇头晃脑说道:“男人么不就是拿来给咱女人宠的吗?性子越野的处起来越够味。不过也要适可而止若是不知进退一昧胡闹那可便从有趣便成遭罪了谁也不想在外面忙了一天回来还得哄个无理取闹的闲人对不对?”她喘了口气刚准备继续阐她对某性格够倔又懂得适度温柔的世家公子的爱慕之情时却被另一个人打断了。一路看 “这话我不同意!男人就是不能宠!那话怎么说来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给他个好脸色、吃什么用什么尽供着他他还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要是哪天稍稍怠慢了些还要甩脸色给你看。这算啥?我辛辛苦苦撑着一个家你吃我的用我地回来我倒要看你脸色?” 这话立即引来一阵哄笑:“听你这话倒像是成过家的人。” “去!没成过家还没见过别家么?我那姑姑啊找的那个姑丈可不就是这么个模样的。成日好吃懒做打鸡骂狗闹得合宅不宁。我姑姑又是个好性儿地每次家里劝她拿出主母威严来好好管管那人她却说什么好女不欺男结果还是任着他这么闹下去。” “怎么不休了那人?” “那也要我姑姑愿意啊她连骂都舍不得骂一声更别提个休字。不过说起这休夫不是我说咱们华国的律条也太严苛了尽是女子若是负了男子、虐待了男子、怎么怎么着男子就要严罚什么的。却不见有男子若是负了女子又该如何的条款。” “是啊难怪如今不知好歹的男子越来越多。依我说还是得像历国那样听说十年前人家新帝登基时便颁下令法定下男子一旦聘到女方家中例是位同奴仆自此死生与自家再无相干。当年这法令一出啊其他四国都惊了说怎么能这样对待男子呢?那如月皇帝却说一令既出断无更改之理。结果呢?听说现在那边男人都乖得不得了哪像咱们这边。啧啧给他买盒胭脂他还嫌颜色不够正呢!” “你这话说得就过了男子若是一昧低伏作小那还有什么意思呢?咱们女人的能干可不是靠着在男人面前趾高气扬才体现出来的。只会对着男人威的女人算什么女人。” 这话一出口就有人大声附和:“不错!女人嘛就该自己闯出名堂来才算有面子!” “但是一辈子就聘一个男子若是他脾气不好闹得你家宅不宁那也没什么意味啊。” “去去去别把那种不懂事地拿来说事。再说男人不懂事不会自己教么?” “对啊!亲自把只野猫拔了牙爪也是挺有意思的。” “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喜欢听话的一开始就找听话的不就好了?何必还费这层功夫?若真是这么过了一道手生生拧了相君的性子那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怎么不是?而且还比原来更听话更可爱了。” “一个人最重要地除了容貌就该是性脾吧?连性子都改了怎么还是原来那个人?” 之后地话题慢慢从性格是否是一个人的全部向究竟是听话地男孩、还是倔强的男孩更可爱滑去。 梁修竹没有参与讨论只默默坐在一旁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心道这班人原来还存着这些心思平时都看不出来。她一边听一边喝酒不知不觉便多喝了几杯脑中慢慢迷糊起来。这时突然有人问她是喜欢哪种男孩。 被酒精操纵了意识的梁修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各有各的可爱嘛。” 听到这庆的人立时大笑起来:“没想到你还是个多情之人可惜相君只能有一个快说究竟哪一个更可爱。” 梁修低头头笑了半天旁人一再催促之下才慢慢说道:“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要懂事才好。”她醉眼迷蒙地看着面前的人只觉那人的五官慢慢模糊又重新变得清晰竟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不觉说道:“天冬当然是你最可爱。” ------------ 一一八 赶路 自从姜承昶决定继续按旨意向宇国行进后虽然表面一切如故但背地里不但加紧了与皇都那边的消息往来行程也是大大加快了。以前每到中午时总要休息一个多时辰现在却是吃完午饭就上路片刻也不耽误。并喝令驾车的车夫快些催促马匹。弄得管理行李的人悄悄抱怨这么急奔忙走的每天都要着紧检查有没有没捆结实的箱笼什么的落下。但一看到姜承昶那张冷冷的脸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梁嘉楠虽然不管行李却也是被影响到的人之一。他乍得自由又立即被闷在车厢里。一开始还不觉得怎样同天冬抬抬杠拌拌嘴一天也就过去了。但人都是得陇望蜀、得寸进尺的时日一长梁嘉楠便渐渐忘了从前在家里一个外人也见不到的时日转而抱怨起如今天天被闷在车里、来来去去都是对牢一个人的无趣生活来而且还连原本每天定时的散步时间都没有了。 忍耐了几天后梁嘉楠再也忍不住了。但她不能也不敢向姜承昶建议慢些赶路便将主意打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叶宫。 当然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同对方聊聊天而已。 姜承昶那边的人是政敌不能搅到一块儿去;他自己带来的人都是看得熟了的提不起说话的欲望。于是陌生而与两边毫无关系的叶宫便成了最好的人选。。。 对于他地邀请叶宫欣然同意。于是这天。叶宫便没有骑马而是坐到了他的车子里。 宇国车子较小梁嘉楠这一辆虽然算是比较大的但也大不到哪里。坐两个人时倒还觉得宽敞如今坐了三个人。手脚便施展不开了。但无论是谁都没出有提出让“侍从”天冬到别的车子去开玩笑连梁嘉楠也知道如果天冬真走了他和叶宫就真是瓜田李下说不清楚了。 转过这个念头的梁嘉楠突然心中一动不由悄悄打量起叶宫来。那天现她时她脸上一片灰一片黑地还沾了不少土迹。不太看得出容貌。如今洗干净了看来倒是清秀干净。不过在身边美人成堆的梁嘉楠看来她的容貌只能算做中等而已。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是找她说话又不是找她相亲的。梁嘉楠暗骂自己一声笑道:“叶小姐是宇国人?” “是。看公子一行衣着与器具难道你们是华国人?” “小姐好眼光。我们此来宇国是……有事要往贵国京城去。却不知小姐要去哪里?” 叶宫想了想道:“按这个度再走几日到了澜江汇流之处便可。” 梁嘉楠对姜承昶此行所为之事倒是略知一二。忙问道:“去年我们那边也是澜江涨水泛滥成灾没想到宇国也是这样。如今治理得怎么样了?” “澜江本分两支但在我国与贵国境内。却都是两支合而为一的所以夏季时江水常常暴涨乃至决堤实为大患。像去年那般声势浩大、决堤溃口冲毁良田民宅更是隔上十几年便要重来一次。不过我们去岁已倾尽人力物力将堤坝修筑加固今年即便再次涨潮想来也不会像去年那么严重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梁嘉楠听了这话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便问道:“是不是去年就是为着修堤筑坝所以都没有种粮食啊?” 叶宫点头道:“去年沿岸良田皆被水淹了亦有不少村人被水卷走。朝廷怕余下的农家性命有危便将她们暂时迁往内陆待治理完毕之后再遣还原籍。所以去年田地肥沃的几处地方大多是颗粒未收。其他几处种出来的粮食便不够。库存也在赈灾时告罄便只得向贵国借粮。说来。还要多谢贵国肯借我们粮食呢。” 听罢梁嘉楠顿时释然:“哪里有谢不谢地呢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嘛。” 叶宫道:“天下五国间互通有无互助互持便正是这个道理为公子一语道破。想不到公子虽然年幼却也见识不凡。手机小说站. . ” 梁嘉楠干笑两声:“呵呵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两人又聊了一些宇国风土人物凭着姬扬告诉他的那些加上叶宫的印证梁嘉楠谈得颇愉快但又隐隐有种违和感。 到底是什么呢?有哪里不对呢?趁叶宫说话时他便分心思索。看着对方一开一合的嘴唇他不觉便出了神。在别人看来却是他直直看着叶宫呆。 忽然手臂上一痛梁嘉楠怒道:“你干”说到这里蓦然醒过神来忙压低了声音“天冬你干什么掐我?” 坐在他身旁的天冬笑得无比恭敬双唇开阖无声说道:老、毛、病、又、犯、了。 梁嘉楠却并没有为他阳奉阴违的笑容而生气只见他呆呆看了天冬一会儿又小心地去打量叶宫数次比较之后终于恍然大悟那股莫明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笑容。 不但是笑容就连其他表情叶宫也很少有。所以在说起一些或使人愉悦或使人叹惋的事情时她那没有表情地面孔加上口中所说的事情形成了一种莫明的违和感。 难道自己又遇上个面瘫?梁嘉楠嘀咕一声不会吧就连当初的冰山美人纪允然也许是因为入了官场地缘故最近看来已生动了许多。这叶宫家里是做生意的看她行事也是和气生财很好说话为什么反而不会笑呢? 梁嘉楠想着想着居然不小心把这话问了出来惹得天冬又悄悄掐了他一把。 叶宫却没有生气:“这……大概是我从小喜欢独处的缘故吧。我从小喜欢看书看书时又不喜有人打扰便经常一个人呆着久而久之便……” “呃难道在书上看到好玩的事情也不会笑?” “一个人笑那不是很奇怪么?”叶宫很认真地说道“我在心里笑了。” “……呵呵刚才是我失礼了请你不要见怪。” “哪里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公子不必在意。” 梁嘉楠陪笑两声心道原来是个学术型的但这类型不都该在家里宅么?她怎么会饿倒在路边? 有了前车之鉴他这次小心翼翼斟酌着用句问了。 叶宫依然答得很爽快:“我出来沿河查看灾情不小心与家人走散了后来又走错了方向越走越远等想回头时干粮却吃完了险些便饿死荒郊。” 梁嘉楠惊异道:“你是官员?” “不我是白身。” “那你说查看灾情……“我说服母亲拿出一笔钱来赈灾但给银子不如给实物所以我先出来看看各处灾民缺少的是什么到时好筹措调度。” 原来人家不单喜欢学习还很有行动力又是个古道热肠的人。梁嘉楠真心实意说道:“你真厉害不但愿意出钱帮助别人还肯亲自上阵出力。” “呃……”叶宫不知该说什么。做为叶家两个孩子之一她从小不喜欢打理生意却喜欢看书家里人见了她大多叹气。后来经常做善事倒是常常听到别人夸她古道热肠什么地但那些人多是与家里有生意来往的叶宫知道她们的夸赞只是为着自己姓叶而已。 现在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并能感到这位漂亮小公子眼中浓浓的崇拜与敬佩叶宫突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直直看着梁嘉楠。若是换了别家的公子在这样的注视下早就别过头去梁嘉楠却没有想到这一点他这两年都没有与外人打过交道早忘了这时候该装“娇羞”仍是用以前地礼节微笑着与叶宫对视。 于是在天宫看来这两人地对视倒颇有几分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味道。 要不要打岔呢?天冬想这孩子现在也该找个出聘对象地时候了叶家的话身份倒还相配这位小姐虽有些古怪为人倒也不错。就是不知梁家家长肯不肯让梁嘉楠远聘他国? ------------ 一一九 计划与变化 宇国京城。 方镜明听完面前之人的禀报点头道:“辛苦你了下去吧。” 待那人下去后他回到案几后从一叠写好的纸中抽出一张看了一遍提笔改了几句然后重新拿出一张纸开始誊抄。 半晌他放下笔轻轻吹着未干的墨迹眼看湿痕尽去将它夹进刚才抽出的位置然后将整叠纸仔细对折装入信封中放到袖里。 片刻后他已站在一处古朴大气的房间之外朗声说道:“陛下小人方镜明求见。” 稍顷屋内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宣。” 见方镜明进来姬扬挥手让传话的侍从退下不待他开口便抢先问道:“都准备好了?” “是。小人已将今日所得情报理清请陛下过目。”说着他恭恭敬敬呈上方才那只信封。 姬扬接过便展开逐页看起来。方镜明敛手站在一旁微垂的眼皮遮住了眸中的光芒。 不多会儿姬扬将情报放到案上问道:“那华国来使可是还在路上?” “回陛下华国大殿下选了沿江的官路还得有十几日的功夫才能到得京城。” “好!”姬扬满意一笑“继续着人打听也着那带路的人计算着时日务必令她在预定子抵达千万不能耽误了大事!” 方镜明看着姬扬兴奋得微微颤抖的双手低头说道:“陛下洪福齐天定能心愿得偿。一路看” 姬扬向来不喜听奉承话。但今日心情颇佳便笑道:“这其中也有你的功劳啊。卿家放心待事成之后朕绝不会亏待你。” “多谢陛下。”方镜明弯腰一拜。嘴角去勾起了一抹似悲似讥地弧度。 行行复行行。这日姜承昶等一行人已来到澜江在宇国境内的一条主干边畔虽然还要再走几日才是与另一条支干合并后的完整澜江但即便是现下的这处分支也已有几分浩荡无边的味道。。 去京城往这边走其实多了一两日地路程原本入境后为她们引路的宇国官员开始指的是另一条直路但在姜承昶的要求下最后选的是路过澜江的这条道。 抵达这里后。姜承昶一反常态地没有急着赶路先入城找了家店将人马安顿下来随后便拉着纪允然匆匆离去直到暮晚方回。 “这是要干什么?”梁嘉楠问天冬。 天冬摇头。这几日虽然急着赶路那边派来的人对他的监视地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严密起来。那位殿下究竟在打地什么注意?太子并未告诉天冬更多的事情只吩咐他故布疑阵、保护好梁嘉楠便好。。。 但太子同时也说万事留心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及时传信。 “刚才进城时你注意到外面的人没有?” 梁嘉楠回想一下:“同别处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这就对了这里可是澜江边虽说只是支流。但若真的江水泛滥这边定然也要遭受波及。可是这里的人却没有惊惶之色神态间同别处的居民并无二致这说明什么?” “说明今年的灾荒不重?” 天冬道:“若是不重那为什么会派军队过来呢?” 梁嘉楠心说这宇国倒有些军民鱼水一家亲的味道口中却问道:“这很反常吗?” “倒也不是……只是士兵除非紧急事件或战争极少调离驻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此处既然没有大碍却仍旧派士兵驻守。不但粮草调动又要多出一笔不小的开支而且关键是无用。”天冬说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按理说去年刚刚修筑澜江沿岸堤坝又安顿灾民、放粮食宇国应该极力俭省才是。怎么反而大手大脚起来?” 梁嘉楠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说道:“也许人家是以防万一呢?” “那么为这万一而耗费的人力物力可着实太多了。”姜承昶与纪允然先在城中走了一圈。。。然后又到城外地江畔探看。江面宽阔浩荡人站在江边犹如一粒米之于一个充实的仓禀。虽然没有涛天的巨浪与拍岸的狂潮却依然让人心生畏惧与震撼而这只不过是一处分支而已。可想而知现在静静沉伏地水龙若是一旦惊醒会出怎样的威力。 然而两人却丝毫没有赏玩美景的心思所注意到的也是另一件事。 “你看……”姜承昶微微将下巴一扬示意纪允然朝某处看去。 纪允然装做不经意向那边看了一眼低声说道:“这么多帐蓬得有多少兵力?” “宇国除却关要之处不能抽调的兵力便只有京城中的那四万士兵。”姜承昶早将情报打听得一清二楚“此处所驻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而且这里只是上游还有汇流、下游等处多半也布了士兵。有几处繁华重城边兵力应当更多。这么一算京城的驻兵至少已十去八九。” 纪允然关心的却是与天冬相同地问题:“殿下据刚才在城中所见所闻似乎百姓们对此事并不十分在意市井间一切井井有条米面肉菜等价格也与之前我们所去过的地方相差无几似乎根本不认为会再次生灾患。但既连身在其中的百姓都这么认为为何宇国却要派如此之多的兵力出来镇守?这么多人单是一日饷粮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们……这批粮难道就是为此而借?” 姜承昶却没有回答。沿着江边慢慢走了几步后突然问道:“允然你知道宇皇是个怎样的人?” “姬云飞?据说是个精明强干地人。” “不我说地是宇皇姬扬。”姜承昶说出这个名字眉蹙得愈深“去年刚赈了灾加上歉收宇国应该正是国库吃紧的时候以姬云飞地精明是断不肯拿着仅剩的家业胡来的。我觉得这道镇守之令很有可能是姬扬下的。” “姬扬?”纪允然讶道“但是殿下虽说他贵为一国之君却是男子。依宇国旧例政事都应操于辅国大臣之手他怎么会有能力下这样一条命令呢?” 姜承昶努力回想当年在皇都所见的那个小男孩想来想去却只余下一张五官深刻肖似女子的面孔便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只是突然有这种感觉因为以姬云飞的性子是不会这么做的。”对于各国执政者的性格与能力等她都着人打听过倒不是说对邻国有什么窥视之心。但了解对方的处世之法日后相处起来才能尽量争取更多的利益与合作。日后……姜承昶忽然自嘲地一笑以自己目下摸不着头脑的窘境真会有“日后”么? 纪允然却没注意到她微变的神色只径自出神“难道是宇国又崛起了新的势和?连一向铁腕的姬云飞也镇不住那人?” 闻言姜承昶沉默半晌方道:“其实这些事情等到达宇国京城之后不就可以知道了?” “但若等那时只怕失了先机。” “现在一切所想也不过是猜测而已。除了小心与多方打探之外不可能再做出任何决策反而会因为线索太少可能性太多而想得越来越乱。若是到头现只是自己吓自己那么才是好笑。” 纪允然道:“可是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么?” 顿了一顿姜承昶道:“我如今身在此地就算真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是鞭长莫及倒不如不去想。” 纪允然道:“但是有准备总比无准备来得好啊殿下。若是什么准备也没有那一定要吃大亏的。” 姜承昶淡淡道:“我不可能面面俱到如今也不知道对方会从哪个方向杀过来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以静制动而已。而且难道你真以为我什么也不管了?” “殿下准备怎么做?”纪允然看到她两手交握十指不停相互摩娑。这是姜承昶在做重要决定时的习惯动作她不敢打扰只静静站着。 良久姜承昶松了手一字一句道“立刻赶到京城。”万事所贵无非一个快字我们这便到京城去看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她眼中出现税利的光芒“既然不能回头那就向前吧!” ------------ 一二零 蛰伏等待 转出曲折的游廊是一眼数不清的汉白玉阶。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下了这道阶梯便可以出宫。 雕栏旁垂手而立的宫人见到方镜明立即微笑着向他福了一福权作行礼。 方镜明看看她身上素色深边的长袍忽然有些恍惚。他刚入宫那天引路的姑姑也是拿了这样的袍子给他可还没等他换上他便遇见了一个人。因为这个人他穿上了品级更高的宫服。 而那个人改变了他的命运、却说不要自己为她做些什么。 但是自己真能不管么?虽然她已吩咐过不许他再接近她但是但是…… 方镜明闭了闭眼慢慢往阶下走去。 凭着身上高阶内侍的打扮和皇帝亲赐的令牌方镜明顺利出了宫。他匆匆走过环卫内城的河桥穿过巡守的士兵向外城南边而去。 急急走了一阵后他突然停下脚步掠掠微乱的衣摆进了路边一家茶铺。茶博士笑眯眯地迎上来问这位独身的男客要不要一间单独的雅室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便引着他到了后堂。稍倾方镜明便已坐在幽静的雅室中看面前的茶博士用优雅的姿态炮制出一碗清香的茶水。神情专注仿佛他一路行色匆匆便只为这一碗茶汤。 当茶博士将茶盏递过去时有一瞬间两人挨得极近。方镜明借机低声说道:“我有急事要见太尉。” 茶博士恍若未闻神色不动收回手退到一边。笑吟吟道:“客人尝一尝这可是上好的雨前龙井呢又取了城外玉泉的水您看是不是比另处地更好些。” 方镜明胡乱呷了一口“好茶。”放下茶盏静等片刻。却见那茶博士还在旁边站着分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定定看着她道:“可惜茶再好也比不上人好。” “哦?”茶博士笑得更亲切了“客人是在说我么?多谢夸奖” “你真不明白我在说谁?” “难道客人不是在夸我么?啊。我知道了客人一定是想起某个人了。是朋友?亲人?还是情人哟看我怎么好问您这种话呢。” 方镜明心中早焦燥无比本在强自忍耐听到她这言不及义的回答后终于按捺不住蓦然长身而起怒道:“别闹了!我有重大之事要向太尉禀报!快带我去见她!” 茶博士却对他额上突起的青筋视若无睹面上依然带着微笑。。。缓声道:“客人难道是饿了么?小店除茶之外饭菜也算小有名气客人要不要尝一尝?” “你”方镜明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大声道。“你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我认得你你姓潘!上次也是你领我去见太尉地!莫非你忘了我么?我姓方!我是奉太尉之命到皇上身边的人我得到了事关太尉安危的消息一定要面禀太尉!若你再阻拦出了事你担得起么?!” 听到后面两句茶博士神色一凛刚要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睡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当服从已成为习惯时。甚至不需多想身体便会自自动按吩咐去做。 “大人。”潘壹抱着昏迷的方镜明转身刚欲行礼便被来人止住:“罢了。” 这突然出现在茶室的人正是方镜明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姬云飞。许是操劳过度。潘壹只觉大人比上个月见到时更瘦了些。面部的线条亦更为尖锐唯有那一双眼睛。仍是犀利地。 “大人他刚才说有性命攸关之事要不要把他弄醒您亲自问一问?”潘壹道。 姬云飞淡淡道:“不必。(电 脑阅读ww w. t)”她看了一眼潘壹怀中的男孩窗棂射入的暮光斜斜照在他脸上令他看上去意外的稚气。与她印象里那个少言镇定的少年分外不符。 姬云飞手一动似是想为他顺一顺耳畔的碎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 “把他送回去。” “可是大人……”潘壹急了“他说的事情……” “送回去。”姬云飞声音不大却充满令人不能抗拒的威严。潘壹无可奈何低声应了是伸手拉住门后一根看似是装饰的花绳。不多时便有一个面目平平的女子走进房间无声地向两人各行一礼。在得到潘壹地低嘱后抱起方镜明复又无声消失。 姬云飞却没有马上离开她凝视着窗外被火烧云染得斑驳的远物良久忽然说道:“奇怪么?”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潘壹不知她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自己含糊地应了一声。 “很快你便知道了很快。”姬云飞低声说着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看着那仿佛已穷尽世间所有绚烂的云朵一点点黯淡、最终熄灭。 姜承宜从房中出来走出院子刚好看到月洞门外几个服饰奇特地人正往自己父亲的院子那边去。姜承宜看到带路那人是父亲身边一位最受宠信的管事。 “这是怎么回事?”她找了个平日最爱打听消息的下人问她“那些穿得很奇怪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下人受宠若惊:“世子您刚去了封地休养大概还不知道那都是侯爷特意从历国找来的驯鹰人。”驯鹰?”姜承宜讶道“父亲他什么时候迷上驯鹰了?” “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儿吧。侯爷四处去找好鹰找来找去却都不满意后来听说历国有位出名地驯鹰师便赶紧差人快马去请了来。这不今天那几人刚到后头那芷兰苑可是早早就辟出来专等着给它住了。” 姜承宜这才想起那所谓的奇异服饰应该是历国人所特有的服饰。 但是无端端的父亲怎么会突然喜欢上鹰呢?姜承宜挥退那下人慢慢往花院走去边走边想。 三年前的那桩事情刚生时她一度认为自己家这一脉皇室算是到此为止了。然而提心吊胆过了一段时日最后却是董及担了所有的罪名被午门处斩。她与父亲都没有被牵连到。虽然有时会为那位多愁寡笑却医术高明地太医令惋惜一阵但姜承宜更多地感觉是逃过一劫的庆幸。 并且从那以后直到现在父亲再没有什么举动。除了依旧喜欢在各权臣处奔走外三年时间过得风平浪静再没有出什么事情。 大概父亲已经想通了吧姜承宜想。与其去想那些不切实际地东西不如抓住已有的安安稳稳过完一世也是不错的。至于他喜欢驯鹰还是斗鸡那便由他去吧。正沉思间姜承宜被前面传来的一阵喧哗打断了思绪。隔着绿池重重新绽初荷她隐约看到远处的水榭中一群人正围着一只金光灿灿的笼子对里面的一只大禽品头论足。最前面的人正是姜仰泽虽然隔得远看不清姜承宜却能感觉到父亲笑得很开心。 “……恭喜侯爷……” “……毛色鲜亮肯定……” “……哈没有辜负本王不远千里的一番苦心哪……” 微风隐约送来几句对话夹杂着满意的笑声。姜承宜站在原地远远看了一会儿无声地一笑心情轻松地走开。 她没有听到就在她离开的那一瞬间姜仰泽低声向那千里迢迢从历国而来的“驯鹰人”说道:“真能日行千里、不会耽误本王与贵国陛下的大事么?” ------------ 一二一 异状 朝议既毕百官纷纷向宫门处走去只有一个人是往宫内走的那便是太子。 有大臣无意往那边看了一眼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想了许久终于找到答案:“原来是大殿下不在啊。” 大皇女殿下奉旨出使之后自朝殿到内宫的长长御道上便只有太子单薄的身影。每次太子下朝归来独自走在御道上那远去的背影竟莫明地显出几分孤寂。 然而权力之路不就是这样么?选择了一样就必须放下另一样万事皆不得两全。 这天太子回宫后少有地召来许天衣陪自己一道用点心。往常这个时候许天衣多半在翻看公文将自己的意见写下等太子午休后再一起讨论。 许天衣本当太子有什么要紧事要问自己不料说吃点心真就只是吃点心。御厨新翻出花样的伏苓糕将药香与糕点的细腻融和得恰到好处连不怎么爱吃甜的许天衣也忍不住多拿了两块。 撤下盘子摆上香茗时太子忽然道:“今日是皇姐走后第几日了?” 许天衣弟神一想道:“二十二天。(电脑 阅读ww w.t)” “这么算来再有七八天皇姐她们便该到宇国京城了。”太子道“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刚刚吃下的细点突然变成了石头哽在许天衣喉中。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她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将它们吐出来。 “殿下。恕我愚驽。据后来修竹那边的家人带回的消息看宇国那边今年根本是风平浪静没有水患。为什么宇皇要以此为借口派兵驻守、还大张旗鼓向我国借粮?” 太子笑笑:“你知道地倒清楚。那你又知不知道宇皇调动的都是哪里的兵力?” 许天衣回想从梁修竹那里听到消息。道:“似乎是京城?” 太子颔:“那么一般是为着什么事才需要调动京城的兵力呢?” 得到提示许天衣开始认真思索。 表面看来士兵是为修坝与维持灾区秩序才调动的但既然情报说今年宇国江水虽然有暴涨地迹象。但靠着去年加固的堤坝应该能撑过去不会再像去年那样洪水泛滥才对。。。那么所谓调兵驻守只是个借口亲自下这道命令的宇皇姬扬一定另有目的。 而调动的士兵都来自京城就是说现在京城不是防守空虚就一定是兵力大减。而历来在京城兵力短缺之时最有可能出现的事情就是…… “篡位?!”许天衣脱口而出随即脸红。“他都已经登上皇位了怎么可能呢看来我想的方向错了。殿下就不要再卖关子了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太子却没有回答。只是含笑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难道竟是真的?”许天衣难以置信地问随即问道“莫非是有其他人窥视宇皇之位、准备动政变?” 太子道:“你以为如今地宇皇是怎样得以登基的?宇国皇室曾有资格上位的有的行止不检有的多病缠绵有的才识疏浅……总之都是不能堪以重任早已失去为皇之资格。如今又哪里来什么人与宇皇夺位?” 许天衣愣道:“不是这样?那这是这是” “名份他已有了。那么他要的是什么呢?”太子举起茶盏悠然抿了一口“但无论如何都是别国的内政。与你我毫无干系。旁观便是。” 无关么?许天衣看着太子想了又想。最后的疑问到了口边终于还是收回。 因为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若是无关何必在事先知道有变的情况下让大皇女去涉这趟浑水?以大皇女地脾性只怕…… 殿下果然深算令人敬服也令人……胆寒。 梁嘉楠抬头向窗外看一眼再低向桌上的书看一眼再抬头再低头一抬一低之间还伴随着声声叹气。 虽然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但他知道门外有人正守着这让他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像个被监视的囚犯。 “怎么招呼也不打就消失了……”梁嘉楠嘀咕。虽然姜承昶地亲兵们极力掩饰并做出她们的主上“偶染风寒只能镇日在马车中静养”这样的假象。受诸多影视剧熏陶的梁嘉楠却依然在某些小事上现了姜承昶早已脱队离开的事情。似乎她还带了几个亲信当然其中包括纪允然。 一起走得好端端的她大殿下为什么要单独行动呢?本着与人为敌的良好精神梁嘉楠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天冬 原本漫不经心的天冬在梁嘉楠地话音中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当听完最后一个字时他一把抓住梁嘉楠的肩:“你怎么肯定她们走了?” “仔细一看就知道了吧前几天不是急着赶路急到恨不得不休不眠么?这两天你不觉得度放慢了些?虽说借口是她们殿下生病了但你见过哪家受了风寒的人在车里连喷嚏也不打一个、一点儿手纸也不用的?而且连用药也不对。”梁嘉楠是在休息时看到了侍卫们从“大殿下养病御用车”中拿出的药渣等物才注意到这一点。风寒的药他也曾喝过几副那股特别地味道他自信不会认错。就算是药方改变可不过是简单地风寒主味总是那么几样何至于连味道都变得相差这么多? 注意到这一点后祟留心看其他的细节破绽马上就出来了。 他告诉天冬这番话时是在晚上歇脚地客栈里。天冬听完后当即就往外面走但不多时便又回来了。 “虽然有人把守但我远远听着房间里的确没有人的呼吸声。”天冬低声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我们也被人看起来了。”尤其是他做为刻意作出惹眼的举动扰乱姜承昶心神、令她耗费人力精力的存在天冬是被重点监视的对象。相反对被认为懵懵懂懂的梁嘉楠姜承昶便没有那么在意。这也正是为什么梁嘉楠可以悄悄接近伪装成有人的马车而不被人现的缘故。 “那现在怎么办?”梁嘉楠问“她去做什么你心里有谱么?我姐把你派来是不是就为着今天的事情?” 天冬没有回答。他返身除了外衫在一旁的小榻上躺下淡淡道:“睡吧明天还要上路呢。” 梁嘉楠很不满绕着他不甘心地又问了几遍奈何天冬的嘴就像个咬紧的蚌壳愣是一个字也不肯说。最后无奈只得悻悻爬回床上睡了并暗在心里狠骂:当初你硬坚持不肯睡床我还觉得对不起你如今看来我简直太正确了!那愧疚简直太无聊无用了! 听着屋中故意被踩得很重的脚步声和乒乒乓乓的其他杂响天冬知道梁嘉楠是生气了。但这一次真的不是他不愿告诉他什么而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突之事还是先禀报过太子由她来决定吧。 ------------ 一二二 飘零羽 凌晨时天开始下雨开始只是浅浅的雨丝逐渐转大最后转为瓢泼大雨。这样一来自然无法上路一队人马就这样在客栈里留了下来。 这却苦了天冬。用来传讯的受过训练的鸟儿在下雨时依然照样飞行不误这一特性本是提高传递效率之用却也容易引来别人的侧目:除了极少数几种鸟类外一般的鸟儿在阴雨天都是躲在窝里的。而这种传讯鸟的外型显然不是那少数几钟之一。一只普普通通的鸟在雨天飞入某人的房间若是往常倒也罢了可现在…… 天冬看看长廊处比往常来得更多的守卫想了想便起身推门下楼去到客栈前堂向帐房打听道:“这城里可有什么有趣的店铺么?卖些小玩艺儿什么的。” “有有有。”帐房热情地推荐了几家脂粉店小吃店杂玩店最后说道:“城东还有家是卖鸟的她家的鸟可绝了说是老板的家传绝技训练出来的。别家的鹦哥最多会说七八句话她家的却能说上几十上百句还有问有答机灵着呢。我看小哥儿喜欢这些东西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不过现在天正下着雨等雨停了” “兴之所至管他什么雨不雨的又不是下刀子。一路看”天冬微笑道“请借我把伞回头还您。我先谢谢了。” 他只当看不见旁边一脸相劝之色的侍卫那帐房的取出伞来他道谢后走到客栈门口。甚至还向守在门口地侍卫道了声辛苦然后打开伞施施然走向漫天雨帘。 可巧今日当值的侍卫都是嘴拙的觉得自己平日与这位小侍从没怎么说过话而且明面上还是与自家殿下平起平坐的使者的侍从。他现在只说要出去玩耍便不好劝阻。几人匆匆商量一下依例挑出两个人跟上去。至于雨天人少会不会被觉伤了和气也顾不上了。 眼角瞥到身后影影绰绰地身形天冬微微一笑只作不见。他在别处先逛了半天把袖里的一串钱变成了一小包杂七切八的小玩艺儿。之后才脚下一偏装作不经意般走进一家门口堆满了各色鸟笼的店铺。 因为是雨天的关系鸟儿们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老板见来的是位衣饰精美气度不凡的公子手上又已拿了一堆东西只当是位突其想雨天出来逛街地少爷。(电脑 阅读ww w.t)想起今天天气不好自己还没做成一单生意便满脸堆欢犯足了劲儿热情地向天冬介绍她家的鸟儿。 天冬漫不经心的视线从一只只鸟儿身上滑过。道:“这些鸟都没精神得很啊只怕养不长。” 老板笑道:“小哥儿连人在天气不好的时候都要觉得恹恹的不想动何况这些小家伙比人要敏感多了。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雨天时它们精神都不怎么好。” 说罢见天冬依旧兴趣缺缺的模样便撮嘴为哨出一长串宛转清脆的声音。这声音传到鸟儿们耳中随即鸟儿们果然来劲儿了开始上窜下跳在笼中扑腾着争先恐后地出宛转鸣叫。霎时间耳畔尽是清鸣声声。宛转绵长令人恍如置身于青郊碧野。 老板满意地看到天冬果然精神为之一振转着高高低低的鸟笼走了几圈最后看看这只又看看那只像是有些拿不定主意。突然问道:“这鸟。要是开笼换水喂食时怎么办?不会钻个空就跑了吧?” “当然不会!”老板道“若是换了别家。倒有这个可能。可我老陈是谁?我手里出去的鸟哪儿有不听话的?不怕您笑我自夸我这鸟啊就算您把它放出去了它也会自己找着笼子飞回来地。” “真的?”天冬瞪大了眼睛秀致的面孔上满是惊奇之色一双大眼好奇地注视着老板“真有这么听话?别是骗人吧?”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陈老板虽然不是豪气冲天的英雄但这铢锱必究地生意人在这样一双美目的注视下亦觉豪气顿生“公子看着!” 说罢她转身一口气拉开了十几只竹笼。那些鸟儿起先探头探脑的后来听见她一声哨音便纷纷扑翅飞了出来。有的飞到桌上的米盘啄食的的在屋晨来来回回地盘旋有几只胆大的还落到陈老板肩上蹭蹭她抚上来地手一副乖巧驯良的模样。 天冬本已瞪大的眼睛又瞪大了一些一副惊奇到说不出话来的模样还学着老板的样子吹了几声口哨可惜一只鸟儿也没有听他的话到他身边来。陈老板看着他得意地笑道:“我这吃饭地本事若公子这般轻易便能学走地话也不算本事了。” 天冬笑着连声称是。一片笑语鸟鸣中谁也没有注意到随着天冬刚才的哨声漫屋鸟群里悄悄多了一只不起眼地小鸟。 正说笑间天冬忽然一顿:“那是什么?”随即他走到架子旁侧取下放在后排的一样事物就地站着看了起来。 陈老板对自家货物十分熟悉当下虽然被架子挡了看不清天冬的动作却知道他拿的是什么便笑道:“公子好眼力那是只前朝的水樽虽说质地只是普通难得是上面有当时名倾天下的才女吴纯如画的兰花。当年她画了不少馈赠好友如今都已不知零落在何处这件也是我机缘巧合无意中得来的。”天冬借着架子的掩饰飞快往传讯鸟趾窝处涂胶、放丸、粘鳞。他手指飞快一切动作只在瞬息之间完成口中还笑道:“老板真是好福气。” 待胶干透后他才将鸟儿放下拿着那只水樽转出架子走向老板问道:“若是买您一只鸟再搭这只瓷樽得多少钱?” “要看公子选中了哪一只小家伙。” “我看那只”天冬随意指了一只色彩艳丽的老板正撮哨招呼它过来时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悲鸣和拍翅挣扎之声。 老板脸色一下变了:“隔壁那只猫又来祸害了!”说罢便匆匆走出去。天冬心中莫明一紧又跟着出来。 但已经迟了。 阶上零落着几片羽毛并着几滴新鲜血迹对面屋檐下一只猫正鼓着双腮嚼个不停。 陈老板先是连连跺足而后看看地上的羽毛不觉又奇怪起来:“看这毛色不是我店里的莫非它只是抓了只野鸟?”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刚想继续招呼天冬却现这位公子笑意已完全消失双目也变得犹如寒冰一般。 “公……公子?” 天冬慢慢将目光从零乱的羽毛上收回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方才柔滑的触觉。 “公子?” “无事。刚才我不是指了一只给您看么?麻烦您给我找个笼子装好开个价吧。”天冬慢慢说着甚至还露齿一笑。 陈老板唯唯应着自动将客人笑容中那几分森冷忽略:“蒙您盛惠价钱当然是最公道不过。” ------------ 一二三 诱拐出奔 这场大雨不但困住了出使的人马还困住了决心提早赶到宇国京城的姜承昶、纪允然与随行的数名亲兵。(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密密的树冠终于受不住暴雨的反复冲刷垂下骄傲的枝条。原本的密实的冠盖便在瞬间成了多孔的筛子。 姜承昶抹了一把流到脸上的雨水大声道:“去探路的人还没回来么?” 像是回答她的问话一般马蹄声声隔着雨帘由远至近转眼例到了面前:“殿下前面有处山岩虽无洞穴倒有一处空隙恰可挡雨。” “走。”姜承昶断喝一声身后众人便纷纷上马打鞭随那探路的侍卫而去。 那是处向前倾斜的岩壁离地一人多高的地方又生出一大块岩石虽然看起来陡峭惊险人站在下面倒是正好可以遮风蔽雨。 由于地方太小站下人之后便少有空隙自然无法生火。看着分毫没有停息迹象的暴雨姜承昶虽然未曾皱眉面色却不怎么好看。 站在她身旁的纪允然见状道:“殿下莫急我们出来已有三日以这样的度再疾行一日当可抵达。” “但若不是这志愿雨阻隔大概明日此时便到了如今却要平白浪费半日时间、甚至一天。” “既已至此殿下何必着急呢?再说急也无用。”纪允然劝道。 姜承昶沉默一会儿黑亮的眼睛望着在雨中而模糊不清的远方喃喃道:“也许是我心急了吧。但哪怕早一个时辰也好我想快些知道答案。(电脑 阅读ww w.t)而且……我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地事情要生。” 可能性太多却没有足够清晰的证据支起一个大致的猜测方向而那唯一合理的可能又是她所不愿确认的。 这一点。纪允然亦明白。她不能说出什么虚浮地安慰之辞来于是也只有沉默与姜承昶一道远眺烟雨迷朦的前方。明知看不清却仍旧运足目力希望可以穿透烟雨看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空气中弥漫着雨后特有的青新与泥土打湿后散的腥味天冬目送着飞鸟迅融入夜色。再看不清轮廊才小心地避开院中的水洼在树荫的遮掩下借着窗边垂下的绳索飞快地攀上二楼。随即绳索如长蛇般飞回窗中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怎么了?”梁嘉楠问“你刚才出去不是消息么应该出去了吧怎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因为这次地任务并不需要保密。自启程以来天冬做事情都不怎么瞒他但也绝不会详细地向他和盘托出。便只含糊应了一声。 好在梁嘉楠也早已习惯他在这方面的沉默接着说道:“你白天出去那回难道也是为了这件事?后来没办成么。是不是被盯得太紧了?白买了这许多东西回来。不过叶宫小姐倒是很喜欢说你买的鸟很漂亮你倒也大方当场就送给她。” 天冬正记挂着耽误了这半天的时间那只鸟这一来一回可别耽误了太子的事情听他这么说便随口说道:“怎么你吃醋了?” 梁嘉楠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我和叶小姐清清白白什么也没有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儿莫非是嫌我不够惨还要再告上一状?!小心把我惹恼了。我参你个办事不力的罪名!到时我就告诉我姐是你贪玩才晚了这么多天把消息带回去以致大殿下在宇国在宇国”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来:“在宇国……她在宇国干什么啊?”梁嘉楠忽然想起自上路之后就一直没有通信的姬扬。他还没来得及问他为什么请自己过去做客的事情没有提前说一声也好让自己早些高兴高兴。 自出门上路以来兴奋之情占据了梁嘉楠的大半精力。后来又意外捡到叶宫。精力便因长久没有接触到新鲜事物的情况下全被眼前地人与事占据。竟没有抽空去想一想自己即将见到的好友。 同时刚才的疑问也在心中越来越深:难道是那家伙忘了说?还是打算给我一个惊喜?可这样的大事无论怎样他都会事先透些口风吧? 梁嘉楠细细将出来之前最后地几次来信想了一遍都没有找到类似“近来会有一件喜事你就好好等着吧”之类的话语。 难道真是姬扬那日理万机的家伙一时忘了说?不会吧。那家伙连我无意说错了一句话也要特意指出来有时还会附上很早之前的去信内容做为证明。这么个记乙力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 梁嘉楠不是笨蛋虽然有些单“蠢”却并不代表他真的一无所知。有的时候他还是挺敏锐的。 尤其是做为从小就嘲笑着电视剧主角智商而长大地现代人。虽然他现在也深深觉得一个身在局中的人不但无法窥得全局并且许多细节也很难注意到。但一旦注意到顺着思路想下去破绽却是越来越大所牵起的人事也越来越多。 梁家是太子一派……突然的邀请与太子的政敌大皇女同行……大皇女突然消失……姬扬事先的不告知…… 梁嘉楠不敢再深想下去。 “怎么了?”天冬本以为他已睡着了不料安静了一会儿便听到他跳下床来轻巧但急促地翻动东西地声音。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答身后地声响却一直没有消失。天冬忍不住起身打算看个究竟。 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梁嘉楠正翻择着随身地一个小包裹并将今日换下的一套待洗的衣服也放了进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天冬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将最后一个结打好把包袱往身上一背梁嘉楠露齿一笑:“我也要偷溜了。” 因为带了可靠的家人过来一路又有人照应梁嘉楠随身带着的包袱里不过是一套隔天替换的衣服罢了。好在出于现代人的危机意识他的贴身衣服里时常装着点儿金叶子银锭什么的。摸着轻飘飘的包袱梁嘉楠安慰自己跑路本就应该轻装上阵没有拖累是好事。 这边厢梁嘉楠正自我心理建设那边厢天冬却是低声惊道:“你要去哪里?” “京城。” “现在不正是要去京城么?”天冬压低声音道“你别突其想!老实睡下明继续走再走几天也就到了。” “这种安排倒是很舒服可惜我等不了了。”有许多事情他都不知道但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说去京城吧去了那里一切都能得到答案。而且能解答他疑问的人他的好友正是在京城。 “别胡闹了这可不比在国内莫非你还真想把脸丢到外面不成?” 梁嘉楠向拦在自己面前的天冬反驳道:“连大殿下都走了我还有什么好丢脸的?” 天冬道:“她是她你是你。你以为你真能同女子相比?”说着一把拖过他的手打算把他按到床上。 不料刚一碰到梁嘉楠便听他低声喝道:“你再动手我可就喊了!” “喊什么?” “我就喊你刚刚偷摸到外面似乎是做了一些事……是什么事情需要三更半夜半着人做呢?自然是鸡鸣狗盗之事。”无视天冬越来越冰冷的脸梁嘉楠说得飞快“当然没有证据是不能服人的。不过我刚好看到你腰间那个小包里装着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似乎还都蛮有用的。到时就请你在大家面前解释一下这些东西到底是派什么用场的。” 天冬冷冷看着他:“你莫忘了我被揭出去人家可不会给你记功人家只会连你也一起拿下。” “怎么可能呢?”梁嘉楠的声音很是惊讶无辜“我可是宇国皇帝邀请的朋友哎怎么可能与匪人有勾结呢?至多我写个检讨为自己没有早日看清某人的真面目而强烈遣责自己一番。好在现及时没有给国家给人民带来无可估量的重大损失想来别人也不会苛责我说不定还要谢谢我呢。” 他说得摇头晃脑天冬却是听得暗暗咬牙。梁嘉楠说得不错事关国体他又是个男孩大皇女自然不会拿他下手。倒有可能先拿自己这下人开刀。 正暗自恼怒间忽然一丝凉风拂过脸颊天冬沸腾的思绪慢慢冷静下来。将今晚的事情前后想了一遍他现自己居然没有拒绝的余地。除非他可以说服梁嘉楠或者干脆把他打昏但如果是后者的话相信他醒来后肯定会继续闹腾的。 “不能不去么?早几日晚几日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万一再有什么变故呢?”梁嘉楠道“所谓顺时而对了你也同我一起去如何?反正你的职责之一就是要护我周全吧?还有另一项职责就是探探大皇女的动静。跟在我身边也许你可以两点都做到又或者你只能办到第一点。但若是不跟的话你可就什么都做不到了。” 往常似乎小看了这人这下阴沟里翻船了。天冬不知该气还是该怒梁嘉楠迎着他冰冷的目光却是毫不退缩。 半晌黑暗蝇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好!” ------------ 一二四 再相逢 “五全离华国来使抵达京还有几日?”姬扬闭目倚在榻上问道。(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五全闻言忙在案头一叠公文中找了找答道:“回禀陛下据引路的王大人上书所言日期算来应还有四日。不过近日阴雨连连恐会耽误些时日也未可知。” “嗯。”姬扬烦恼的正是这一点。事情都已安排妥当已决定等华国使者入京、与迎接官员相见那一刻动手。但这场雨却打乱了原本的安排。 原本姜承昶一行入京的日子是计算好的只等那日一来便可早早布下伏兵。 既是谓伏兵讲究的无非是隐蔽二字。现下突然天降暴雨时日不定这兵还怎么伏得下呢?难道要她们每日都去那里守着么?不这肯定不行那里并不是无人之地去一次犹可第二次再去就会有人猜到用意了。 姬扬正烦乱间忽听五全道:“陛下这场雨下已连下了两日江水水位大概又涨了不少。可陛下近日对沿江地区上来的折子看都不看一眼这 “河务之事自有工部操心你跟着添什么乱?!” 五全极少受到如此重话当即便跪了下去:“小人该死是小人多嘴了。” 到底是自小跟着自己的人姬扬也觉自己方才语气太重了些却又不好道歉便道:“你先下去吧朕想一人静休片刻。” “是。”五全行了一个礼咬着牙退到外面。眼泪才流了下来。 他深恨自己无知无识近来虽也些微学了几个字却仍是不能为姬扬分忧。每次看着方镜明从书房中出来手里拿着书文等物时再看到自己手中的茶点。他心中便不可遏止地生出妒意与自卑来。 明明是我在陛下身边的时间最长为什么陛下却转而信任那个后来才出现地人? 想起方才的训斥五全的眼泪不由流得更凶。 忽然听到檐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忙擦了擦眼睛转身看去认得来人是姬扬极为信任的一名侍卫。 那侍卫见了五全匆匆行了个礼:“陛下可在?” 五全道:“陛下方才说要休息一会儿。” 那侍卫并没有得到过允许随时见驾地命令闻言不由有些着急:“这。能请五全公子帮我通报一声么?” “你且等一等。”五全说着轻轻走到殿中远远向榻上一瞧现姬扬已平躺在榻上合着眼胸口微微起伏。。。五全知道他这是正在浅眠。 刚要上前将人唤醒五全忽又想起刚才的事情犹豫一下最后转身走了出来。“陛下睡着了。”他小声向那侍卫道。“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带话么?” 侍卫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与焦虑直直看着五全显然是希望这位照顾陛下起居又深受宠信的内侍可以帮她唤醒皇上。但五全假装不明白她的意思。僵持半晌。侍卫苦笑一下道:“还请公子转告皇上皇上在等的人提前来了。” 五全道:“请放心我一定将话带到。” 然而这个情报并没有派上用场。因为当姬扬醒来的时候便有人向他禀报华国使者已到了一位如今正在别馆侯着。已向鸿胪寺递交了文书等待陛下安排召见。 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的姬扬还未从清醒后地舒适中缓过来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什么?!” 传话的宫人看着不知为什么突然脸色大变的皇帝结结巴巴道:“是……苍荫侯派人来说今日在府候中设小宴招待来使……请陛下醒后便过去。” 姬扬胸口起伏不定。手机小说站死死捏住手。半晌冷笑道:“好好好。又让她占了先机!” 随即向惶恐的宫人喝道“她近日不是在抱病在家么?怎么人一来就得到消息了?!” “是……是……使者先到鸿胪寺去过后来便有人去苍荫候府上禀报这件事大人才过来……”在姬扬震怒的目光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背上的衣裳不觉已被重汗打湿。 姬扬目光变幻不定半晌面上切齿之色忽然褪去变回平常的明锐自持。 “传话朕稍后便去接待来使。” 宫人唯唯应着趋步退下。停不休。 梁嘉楠感受着背上已被打湿的大片衣裳贴在皮肤上带来的凉意安慰自己夏天淋雨是不会感冒地。随着马声颠簸调整一下姿势将手中的伞往前面的人头上再送了一些。 没办法偷溜出来单独行动不就为着一个快字么?若少了天冬的帮忙他这不会骑马地人若是要靠着11路或者沿途拦车到京城去先慢说他不认得路到时只怕车队都到京了他还在半路上转悠着。 所以他当然要好好巴着天冬这向导兼骑师免得这被自己言语威胁而带他出来的人突然反悔。 那晚他随便留了封信找了个“思念挚友不愿路上再耽搁”的借口让底下的人照原计划继续赶路到时他与天冬会先一步在京城等待她们。其实这么写的时候梁嘉楠已经做好了被人追回的准备但出乎意料的是不知道是他们的马快还是别地什么原因他们出来都四天了眼看京城已越来越近身后的追兵却是一个也没有。 大概是因为在国外还要顾着几分面子不好明火执仗地来追他们吧。 这几天的日子乏善可陈每天除了休息就是赶路好在马背上绑了足够软的垫褥不至于太难捱。梁嘉楠一手撑伞一手抓住天冬甚至还有闲心去想想其他事情。 明天就可以到京城了到时要怎么去见姬扬呢?梁嘉楠忽然想到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本来么跟着大部队一路走到了地界自有人安排他觐见什么的自然无需操心这个问题。可现在他单干了要是跑到皇宫门口说我是梁某人我要见皇帝那么守门地十有八九要把他轰走甚至拿去吃牢饭。 这个念头甫一生出梁嘉楠原本因快到目地地而生出的喜悦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可怎么办?他在宇国可是谁都不认得到时引见无门啊!而且姬扬向来忙得很成天除了公事就是学习根本不作兴什么微服私访那一套否则他还可以在宫门外等人。 想到这里梁嘉楠只觉欲哭无泪。原本只盼一路快马加鞭早点到了地界上就可以打探到消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么一个重要地问题。怎么办?要问问天冬么?如果他也没想到这一点会不会拿自己来出气?想到出自奔后天冬都是板着一张脸很少说话的模样梁嘉楠悄悄抹了把汗。刚才还盼着再快一点即刻便到达京城现在又盼着还是慢一点最好等他找出办法来再到达。 正当梁嘉楠神思不定抓耳挠腮没个主意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车轮在雨中碾过地面的特有声响。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便一直咬在他们的马匹之后甚至听得到车夫打马的声音。 这张车倒是彪悍得很嘛居然在雨天还能追得上度极快的马匹。 梁嘉楠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恰在这时看到车帘掀开车内一人冲着他喊了一句什么。 隔着七八步的距离梁嘉楠清楚地看到这正是临时决定离开那天还同自己谈笑甚欢的叶宫。 他顿时瞪大了眼与叶宫同时喊出心里的疑问:“你怎么在这里?” ------------ 一二五 母子 迎接来使的各种准备是早就做好了的。但现下两位使者却只来了一位并且行迹匆匆随身只带了数名亲兵不由得人不生出疑心。若不是纪允然及时亮出通关文件与信印负责接待国外来使的官员险些以为她们是假冒的骗子。 由于对方行迹实在可疑负责接待事宜的官吏吩咐下面的人先招呼安顿姜承昶一行后便匆匆出去打算找能作主的人讨个主意。 被她找到的自然是姬云 听完她的禀报姬云飞也有一瞬间的愕然:“不是还要再等两三天才到么?而且近来阴雨连连只有晚到才是哪里有提前到的。”想了想又问道“你是说这位华国大殿下只是随身带了几名护卫么?” 官员道:“不错。下官正是觉得此事蹊跷。不瞒大人先前下官还以为她们假冒的但一应文碟拿出来却又货真价实。这才不得不来打扰大人以便讨个准信儿。若有打扰大人静休之处乞望大人见谅。” “无妨。我这病养了这些时日也该好了。” 官员隐约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因与己无干便也不去深究只垂手恭敬立着等姬云飞示下。 姬云飞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又站住向外定定望去。那官员随着她的视线偷跟着溜了一眼现那是一棵刚抽新的桂树。眼下虽还不是桂花开放的时刻但有那嫩绿地叶子衬着新的枝条浮光透亮。亦十分可爱。 但是现在不是赏玩的时候吧? 等了半晌那官员忽然听到姬云飞朗声一笑声音爽朗之中还有些感慨和……和…… 没等她将余下的那几分分辨出来便听姬云飞说道:“礼不可废。既然是华国使者。自然该好好招待。你回去传我的话请她们下午来我府中赴洗尘宴。” 官员一呆:“大人不先去看看再……” “既有信物想来假不了没什么好看地。”姬云飞道“去吧。” “是。”官员不再多问。反正做决定的是姬云飞将来若出了什么岔子也推不到自己身上来。 看也不看那官员离开的背影姬云飞转身拿起桌上一只白玉酒壶。轻轻一晃听到里面酒液流动的声音满意一笑也不去拿杯子就着过来口引壶就口倾刻间便将半壶剩酒喝了个干干净净。。。 “意外之变……他会如何应对呢?”姬云飞扬眉一笑喃喃道“希望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纪允然梳洗一番换过崭新衣袍。才来到姜承昶的房间姜承昶也刚洗浴完沿途风尘之色消去大半黑袍上暗纹流转衬着她微褐的皮肤。俨然又是那风采翩翩的大殿下。 “好了?”姜承昶晃着手上的一张烫金帖子道“晚上姬太尉设宴届时你同我去吧。” “是。”帖子上向来是些套话纪允然也不去要来看只问道:“殿下既已到了那打算怎么办?” “慢慢看吧。” “什么?”姜承昶说得轻松。纪允然却是一愣“难道殿下都没有想好来到这里后要怎么做吗?” 姜承昶失笑:“当然没有我又不是那种眼一转便能生出许多妙计来地人。况且咱们在这里也没什么人手可以调度人生地不熟自然更不好有什么举动。所能做的。不过是从主人身上着手罢了。” 纪允然顿时会意:“殿下是想。^小^说^网从宇皇口中问出什么来么?” “当然要问他。不过”姬承昶纤指一点。恰恰落在烫金拜帖落款上“这个人也不可不问哪。总之今晚先探探她的口风吧。” “是。” 姜承昶本来以为既是自己突然出现姬云飞仓促间所设的宴席便该只有她与自己至多再有她的几名亲信到时也方便自己旁敲侧击。不料姬云飞竟连宇皇姬扬也请了过来。 刚刚看到那年轻傲然的宇皇时生出的一点愕然已悄悄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在注意到她们母子微妙气氛后的玩味。 姜承昶淡笑着举杯向姬云飞示意随即一饮而尽。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头却没有引来她地赞叹。此刻她的心思全在面前这对母子身上。 母子不和吗看来传言不假呢。只不知此番种种事端是这两人中谁定下的计;又不知究竟是谁暗中与姜承景有了什么约定。 冷淡而礼貌的一次宴席。姜承昶没有就一路所见出质问对方也没问她为什么突然轻装而来。双方都维持着恰到好处地礼貌并默契地在某些问题上保持了沉默。 但宴席结束之时姜承昶还是注意到了不少事情。 纵然自始至终都是一团和和气甚至谈笑风生眼角眉梢无意间泄漏的情绪依然不少。 姜承昶自信没有看错这比她还年少的宇皇看向这府邸的主人、朝廷的辅政大臣、、自己的生母的目光是极之复杂的。说是仇恨又夹了些许迷茫和痛苦甚至还有希冀。而那位以精明强干著称地姬云飞对这皇帝儿子态度也是古怪得很言语看似恭敬内里却是有长辈的严厉而在姬扬没注意到的时候又不时以一种包容而欣慰的目光看向他。 真是复杂呢这对母子。原来即便是独子也未必能顺利成章受到母亲关爱的么?姜承昶想着不觉有些惘然。 “殿下。”待离开姬府之后甚至不等回到驿馆纪允然便迫不及待低声问道“方才殿下可有打听到什么?”她虽实际上是姜承昶的表姐却有个伴读地身份摆在那里即使姬云飞今日设宴只说是私下款待不必讲究诸多礼节却也不能与一国之君平起平坐而是另开了席面。 姜承昶道:“知道了一件事。” 迎着纪允然关切地目光她微微一笑:“我们怀疑的事情……与我无关。” “殿下怎知?” 姜承昶回想姬家母子地互动沉默一会儿道:“一种感觉吧还有她们的态度。”刚才宴席之上姬扬与姬云飞虽都是周到有礼的但心思却并不在她身上。姜承昶相信若她们真对自己有什么图谋一定会非常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可是这对母子根本就没有她们所表现的态度几乎是一种礼貌而漠不关心的冷淡。 但这同时也证明了一件事: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宇国今年的河务并没有当初她们的来使说得那么严重。借粮倒还有理可说至于派兵镇守之事便是下令之人有什么图谋了。 调动士兵出京一事会是谁的手笔而那人究竟有什么企图呢? 从之前在沿江各处地方听到的那些宇皇关心民瘼心系黎元的赞赏之辞想到方才宴席间的暗流涌动姜承昶眼中掠过一丝兴味。 难道这次真是母子不和么。 “殿下想到什么事了?”纪允然见姜承昶目光闪动若有所思不由问道。 “无事。”姜承昶回过神来冲她又是一笑“允然我们看着便是。” ------------ 一二六 入城 “真是太谢谢你了。”听着外面滴嗒的雨声感受着身上干爽的衣物梁嘉楠真心实意说道。 叶宫道:“没什么不过赶巧罢了。四日前我在澜江汇流处从公子车队中告辞当时还在遗憾公子突然生病没能当面辞行心中不安没想到转眼便在这里碰见了。”说着又问道“为何公子会单骑出现在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 梁嘉楠干笑一声:“啊是突然有急事放心不下便提前出来了。没想到又遇到这连日的雨幸好遇上小姐否则只怕要又要生一场病。” “即便是赶路公子也当多加小心一切安排妥当才是。”对这位小公子叶宫不觉就摆出了年长者的架子多说了几句。梁嘉楠一一应下至于是不是真记住了只有天晓得。 “照这个度今日该到京城了吧?”过了一会儿梁嘉楠忽然问道。 叶宫扬声问过外面赶车的人回头说道:“不错今日午时前便可到公子请放心。” 梁嘉楠口中连声道谢心里却在抓狂大哭眼看就快到了他那证明自己身分见到姬扬的法子却是一个也没想出来。 当他正在心中转着无数阴暗念头譬如把车夫打晕把车轮御下时忽然灵机一动心道为什么不让她走慢一点儿呢便说道:“按行程算来小姐应该还在后面才是。为什么却反而赶到了这里?莫非小姐有什么急事不成?”快说没有啊说了我就可以借坡下驴说慢点儿走了。 叶宫道:“倒也没什么不过是我找到家里的人后得知这次失踪。家母很是担心早已下令一邮到我便将我送回一刻也不要耽误。这才轻装匆匆赶路甚至连其他人都顾不上由她们落在后面。” …………慈母心啊看来是没戏了。梁嘉楠只有安慰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到了城里再想法儿了。 这时却听叶宫又道:“公子既是华国人那在京城可有旧识?” 梁嘉楠看看一直没说话的天冬见他没有任何暗示便摇头:“没有。” “那可有落脚之处?” “到时住客栈吧。。。” “那公子愿不愿来我家?”叶宫顿了一顿似是觉得不妥又加了两句“我没有别地意思只是公子行色匆忙。显然是没有事先安排好。而公子又有要事在身若是到了京城后再分神纠缠琐事只怕不能专注于事务是以才冒昧相邀。我家虽小。倒也略有几间空房还可由侧门出入决不至令公子清誉有损。”梁嘉楠十分黑线地听着她急急辩解不是对自己另有企图不得不打断她:“叶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说到这里他眼前忽然一亮:叶家不是很有钱么?生意做得很大的人多少认得些达官贵人吧与其自己没头没脑地去想法子。还不如问问她们让她家找人来为自己引荐一下。否则平白浪费时间偷跑出来赶到这里的意义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他连忙将话风一转:“小姐诸般好意并替我设想得十分周全实在令我感激不已。小姐说得不错。我此番出来得匆忙。许多事情没有考虑周全。只有厚着脸皮叨绕小姐了。” 叶宫本以为他不会答应。当下不由十分欣喜眼中便带了几分笑意出来:“公子客气了你对我有大恩这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怎当得起叨绕二字。” 看来引见问题暂时解决有望了梁嘉楠不由心花怒放刚想再同叶宫客气几句时忽然一眼瞥见她脸上的笑容不觉呆住了。 其实叶宫容貌只在中等但因着她时常面无表情所以这一笑却是因为分外难得而生出了惊艳一时教梁嘉楠看呆了。 叶宫倒是习惯了他在说话时会一直看着对方地习惯起先并不以为意。但在注意到自己在笑之后忽然脸上一红笑容一僵不知是该继续笑还是该敛去笑意。 她的尴尬令梁嘉楠从呆滞中惊醒过来急急别过头去又觉得转得太急了反而显得心虚便又赶快转回来却正好对上叶宫游移的眼神对了个正着。当下两人又赶紧再次捌开头去。 一旁天冬看着这略显狼狈的两人不觉也暗笑一声那连日来因为受到要挟而不得不跟着梁嘉楠胡闹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算了当初既然没当机立断将他打晕继续拖走上路现在也不必再生气便当是陪他出来这趟只为遇见某个人吧。 当然只是遇见往后还会有些什么全看天意。 车夫算得不错在正午之前马车果然驶到京城边上。 梁嘉楠看着面前长龙一般排队等进城的人潮车马不由十分稀奇:“这里好热闹啊怎么有这么多人等进城?” 叶宫也有些疑惑:“往常并不是像这样的。”说罢便命车夫去打听是怎么回事。 稍顷车夫便带了消息回来:“禀小姐今日长乐道那边由姬太尉亲自迎接华国来使已经遣散百姓连带那边的城门也要关上一日。这边排队地人想是从那边绕来这里入城的。” 这话别人听了犹可梁嘉楠却是有些惊奇:他本以为姜承昶悄然离开是为了去办什么事情不想她却提前来到了这里。想想那一行拉着七八车行李的车队梁嘉楠笃定她们不可能快过轻装上阵的自己。 那么姜承昶不惜掩人耳目也要离开难道就是为着提前来到京城?早几日晚几日有什么区别么? 他回头想问天冬却现对方也是眼神闪烁显见亦是不解。 “怎么了是不是怕耽误时间?”叶宫同车夫说完话后坐回车上却见梁嘉楠心神不定。 听到她关切的话语梁嘉楠勉强笑笑摇头道:“没事。”刚才不知为什么那晚驱使着他上路的那种强烈的、仿佛有什么事情就要生的感觉又来了。梁嘉楠忽然非常心慌这莫明的感觉牵引着他催促他继续上路。可是他却不知要往哪里去。说来也好笑他都跑到这里来了但要说出为什么要跑来这里他却又说不出来。 但是梁嘉楠却笑不出来。 在这里同他有关系的人只有两个。而她们现在又都在一个地方…… 想来想去梁嘉楠心里地急燥也越来越深。终于他下定决心叶宫道:“叶小姐我想现在就进城有办法么?” 天冬看了他一眼目中全是惑意梁嘉楠却无心也不好解释只定定看着叶宫等她的答复。 叶宫答应得很干脆:“当然可以公子请稍等。” ------------ 一二七 惊变 有别于昨日夜宴华贵却随意的穿戴今日姜承昶打扮得十分正式。玄色的礼袍上是金线细密绣出的四爪龙纹不时被微风吹得轻轻飘动更显得龙身活灵活现几欲破云飞出一般。 同样身着玄色礼服的纪允然悄声道:“喜幸天公作美雨终于停了。” 姜承昶微微点头目光不由落到脚下平整光亮的石板上。为了迎接使者这地面半夜时便被人清扫后拔水洗净此时已能照出人的影子可谓光可鉴人。 这一走神的功夫一群人便浩浩荡荡迎了上来为一人正是昨夜刚与姜承昶把酒言欢说了许多感激客气言语的姬云飞。她穿着明黄的礼服却是与华国不同的窄袖宽襟衬着她明锐的容颜与英挺的姜承昶相比别是一番风采。 眼看姬云飞走到姜承昶面前微笑着一拱手。身后便有侍从端出一只漆盘来走到两人中间弯腰将盘平举过头顶。只见衬了明黄绸缎的盘中正正放着两只斟到八分满的碧玉杯。 姜承昶知道这是宇国的习俗凡有别国来使都要在被迎接时与宇国大臣对饮一杯以示亲密无猜之意。她道了一声客气伸手取过一杯。姬云飞待她取过后自行伸手端了另一杯向她一举:“殿下远道而来全为我国福祉实在感激不尽。借此水酒一杯下官代皇上聊表心意。” 姜承昶连道不敢两人将杯一碰。各自凑到唇边刚要饮下时忽地跑边传来一声巨响似是有人擂响了巨大的战鼓。 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姜承昶手一晃小半杯酒便洒在了手上。姬云飞却是手一松。眼看上好地碧玉杯刹那间落到地上随着一声清晌摔得粉碎。 鼓声余音未歇那玉杯粉碎的声音衬着这余余回荡的声响分外清楚。为鼓声所惊却摸不着头脑的人们便不由循声向姬云飞看去。 姬云飞似是到这时才从惊异中清醒过来:“一时失手……”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忽听旁边林立的士兵中有人喝道:“姬大人!你在使臣前失仪摔杯所为何故?难道是蓄意要破坏两国之间关系么?!” 随着这一声喊。突然涌出几十名士兵不由分说上前便围住了姬云飞看似簇拥实则架着人走了。 从鼓声响起到杯子摔碎到姬云飞被喝问被带走不过是瞬息之间地事情场中泰半人都未回过神来众人均是茫然不知所以。姜承昶虽之前就已知道可能会有古怪。却万万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而且还这么干脆。一时也像其他人一样愣在了原地。 正当场中静得连呼吸之声亦可闻时忽然走过来一个人。越过重重侍者上前向姜承昶拱手行了一礼道:“殿下远道而来辛苦了我国上下均感谢不尽。”说着向旁边犹自呆立的侍从喝道“愣着做什么?快去拿酒来!” 那侍从被她一喝吓了一跳。(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慌慌张张应了声是匆匆退下。 “侍从无礼教殿下见笑了。望殿下宽宏大量切莫往心里去。” 姜承昶看着面前谈笑自若一字不提刚才生之事的中年女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之间有一瞬间的寂静。好在及时送上的美酒。化解了这份无声的尴尬。 “殿下远来辛苦。下官代吾皇敬殿下一杯。请。” 依然是明黄的衬锦依旧是龙纹的漆盒。依然是盛满琥珀色酒液地碧玉杯。 若不是地上犹有碎裂的残杯姜承昶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幻觉来迎接自己的本该就是这圆滑周到的中年女子。 见姜承昶一直盯着酒杯迟迟没有伸手去取女子也不催促只静静等着。 半晌姜承昶忽然一笑:“敢问大人怎么称呼?” “不敢下官明伦奉吾皇之命前来迎接殿下。”“明大人真是客气了。”姜承昶一笑终于稳稳端起了酒杯“明大人请。” 明伦眼中终是闪过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殿下请。” 两人各自将酒一饮而尽。这一次酒杯稳稳放回漆盘之中再没有什么“意外”令它们粉碎。了。无视留在身后的人艳羡的目光叶宫道:“公子你想去哪里?” “迎接外国使者的地方。” 叶宫听后向外面地车夫说道:“往长乐道去拣没人的地方走。” 车夫应了一声当即便调转马头挥鞭而行。 “你……”梁嘉楠本想问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刚说出一个字便又默了。 现在问这些实在没什么意思。他只盼能马上赶到现场一解心头疑问。但到底还是忍不住看了天冬一眼。天冬也是一脸的理所当然。见他看过来回视过去那目光仿佛在说看吧谁都不说话其实谁地心里都有数。 梁嘉楠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气闷。他早已反省过并在遇见诸多聪明人之后强烈认识到自己决不是这般心眼比蜂窝还多的人的对手但他仍忍不住要哀叹一声是不是前面的穿越者把资源都分配完了所以轮到他时才是这么一堆神神秘秘看似亲切实则心眼多的人。这也太不公平了整得他越来越像个配角围着别人的事情跑来跑去。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身下一颤随即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小姐到了。” 叶宫跟在他二人身后一道下了车在梁嘉楠提出疑问之前抢先说道:“公子刚来此地大概不认得路由我来带路好了。” 看着她坦诚的目光梁嘉楠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胡乱点了点头任由叶宫领着他穿过一片曲折迂回地小巷天冬则跟在最后表情淡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三人伏在一处矮墙后探头探脑向前面宽敞的大道望去时只看见一队队鲜衣明甲的士兵撤离的情景。 “这……难道已经结束了?” 叶宫道:“好像是的。”声音里隐约还有些抱歉。 又静静等了片刻待人都走远之后三人才挨个从墙后出来慢慢走上长乐道。街上宽阔而疏朗地面也是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这里曾举办过什么仪式地痕迹。 想起前世512游行过后满街落下地红旗梁嘉楠不由赞了一声还是古人的一环保意识好啊。 静默片刻后梁嘉楠忽然说:“你都知道了吧。” 叶宫看着他点点头。 “这样啊……”梁嘉楠说完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一会儿突然说道“那你现在还愿意让我们到你家去住么?”他记得天冬曾说过叶宫家虽是一方豪富却似乎并不愿与官府有什么太过密切地往来。 “当然。”叶宫轻声道“我只怕公子不愿意。” “有人请我做客我当然愿意。”梁嘉楠笑着问天冬“你呢我是要住到叶小姐家去的你准备怎么办?” 天冬看着他笑得灿烂的面孔和没有一点笑意的双眼淡淡道:“我是你的小厮当然主人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意见统一就这么说定了。”梁嘉楠笑嘻嘻地跑来向叶宫打了个揖“今后便要请小姐多多关照了。” ------------ 一二八 冰火两面 当明伦领着姜承昶走进金銮殿时百官都不由讶异:原本商定迎接来使的人是姬云飞怎么突然换了人? 但毕竟是在朝堂上还当着他国皇女之面众人自然不好多问只得暂时将这疑问压在腹中准备稍后退朝时自己去打听。 谁也不知道姬扬在看到明伦的那一瞬间一直悄悄握紧扶手的手才慢慢松开。这时他才觉自己的手已被椅上精雕细嵌的宝石弄得疼痛不堪。 但在那如海水一般涌来的轻快之下这一点点疼痛简直微不足道。若不是还在上朝他几乎已要放声大笑。 故作镇定、实际连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眼看姜承昶离开后姬扬便说道:“今日议政到此为止诸卿退朝。”甚至不等大臣跪拜完毕他便急急走出了殿宇并吩咐跟随的内侍“若有大臣求见都帮朕挡下。” 他急急来到书房果然明伦早已在这里等他。 “怎样了?”姬扬竭力想要镇定一些语调却仍是带了微微的颤抖。 明伦将他急切与兴奋的神态尽收眼底也不知是该叹还是该贺道:“皇上放心姬大人被带到先前安排下的僻静之处除了动手的士兵并没有人知道。” “好!”姬扬满意地点头又问道“她可说过什么?” “没有。” 闻言姬扬眉头一锁:“一句也没有?” 明伦低下头:“一个字也没有。(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这是为什么……姬扬目光闪烁半晌决定先不理会这件事:“朕知道了。卿做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 “是。” 明伦走后姬扬独自在书房中绕着书案走了几圈忽然停下。略略提高了声音:“五全!” 一直守在门外的五全应声而入:“陛下是要添茶么?” “不。”姬扬道“你派个心腹人到太尉府上去说太尉近日住在宫中就不回去了让她们不必惊慌。” “是。”虽然五全有些奇怪自己一直跟着陛下。怎么没见到大人、更没听说大人要住到宫里的事情。但也不敢多问只应了一声便下去办事。(电 脑阅读ww w. t) 摒退所有宫人后姬扬勉强捺住内心翻滚地情绪暗自喝令自己不要失了一国之君的身份。但多年的心愿今日终于得以达成虽然还有无数已可预见的麻烦譬如朝臣的质疑与进言要挟等等都还需要他去压制化解他却依然无法抑止内心地激动。 那是一种混合了喜悦、得意、几乎要令胸口爆裂开来的激烈情感。人的一生中能体会到这种情绪的时刻。往往少之又少又有几个人最终可以心愿得遂呢? 然而在狂喜的情绪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些其他的东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但姬扬并没有注意到。今天他只想好好品味一下这来之不易的胜利一吐多年来压在心中的愤怨之气。 人一旦有了什么好事。除了自己高兴之外总想要告诉别人。说是与亲人朋友一道分享但其中多少也有些炫耀地意思。所谓富贵不还乡如衣绣夜行大抵类此。 姬扬自然也不例外。虽然登上帝位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学习权谋之术、驭下之能早已懂得天子之器不轻示于人前的道理但终究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兼之天性里那一份豪阔尚未被岁月与人事磨去。自然想找一个人好好将这几年来潜心布局、不动声色拉拢朝臣、借河务之事将京中驻兵泰半调走并于使者到来之际突然难将姬云飞拿下来一个雷霆电掣令对方措手不及俯就擒等等一系列手笔说上一说凸现一下自己的智计无双。 但是。该找谁呢? 一念及此。姬扬的喜悦之情忽然就退去了一半。他身边的人无论五全还是姬青。全是姬云飞为他挑选的他记得他们对姬云飞的敬畏之心常常还在自己之上。而他后来自己拉拢的人如方镜明、明伦等无论如何得力如何能干如何贴心终究只是臣子他利用他们的能力与性格达成自己地目标然后给予一些东西作为回报。这是很划算的交易但既是交易那么他们之间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罢了至多罩上一层君臣和乐的外衣便再无其他。 不知何时姬扬地目光变得茫然。他的视线缓缓扫过屋中每一件陈设最后落到案头那只紫檀木匣中。那里面放的是这三年来他与梁嘉楠的往来信件。 对了他不是还有这个朋友么他们交情极好几乎无所不谈。而且梁嘉楠现在正在往京城的道路上不消几天便可以站在他面前到时他们会再次把酒言欢。 这是很好的事情。但姬扬的嘴角却出现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因为是好朋友所以没有谁比他更清楚梁嘉楠地性子:嘴里一套一套说出无数惊世骇俗的话语可实际却是个行动力很弱的人。往好听说便是天真单纯心地纯良;不客气地说便是个口中三午里脚下提不起的笨蛋。 这么一个人他要如何将自己的权智权谋告诉他、并希望他叫一声好? 况且今次梁嘉楠本不用出现在这里是他受不住诱惑以出卖的方式将好友奉上扯进这是非圈来。 一念至此他不由想起数年前他造访华国时所见到地那位传说中地华国太子。在国内时姬扬已听人说起过她总不外身体不好、只怕不能终以天年之类的甚至有人断言她一定会早死。 当时亲眼看到瘦弱苍白地华国太子后他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两年前他接到这位太子私下的信函时才知道这看法有多么错误。在她嬴弱的身躯与温文的表情下包藏的是一个智计深沉策算无遗的人。也许她正是借着世人对她的错误印象在不动声色与不经意间便将一切尽收眼底用自己的纤纤十指悄然推动着人们往她所想要的地方走去。 而这一次他们交换的条件是姬扬帮她给姜承昶一个定心的理由她则帮姬扬达成借粮之事。两人都是为了削减政敌手中的权力不过一个不动声色一个突然难罢了。 说起来还是他落了下风。如果他有足够的恧主便该再等上几年慢慢地逐渐地拿出细火慢熬的耐心不动声色步步为营最终让姬云飞一无所有。 这样最好可惜他做不来。他没有姜承景那样好的耐性与那么好的做作功夫。他已无法再忍受这个将意愿强加于自己的母亲虚与委蛇。他想要可以痛快地对着她大吼大叫把一切往日忍在心里的话语统统说出来告诉她不要再这么自以为是告诉她你已没有权力再任意摆布我还要问她……问她…… 姬扬心中一片冷然方才的狂喜犹如一场幻梦突如其来不知何时消失并分毫无存。 ------------ 一二九 信任 起先梁嘉楠对叶宫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太有表情但很好说话的富家女这个印象在跟着叶宫来到她家后又添了新的认识。 叶家既是一国有数的生意人宅第自然不小下人也都很有规矩一溜青袍黑带的小姑娘随着叶宫的身影齐唰唰行下礼去齐声道“二小姐您回来了”。 跟在正主身后的梁嘉楠起先还感叹家里有钱就是不一样但接着他却注意到了别的地方:来迎接这位在外面出过事的小姐的只有一位管事当叶宫问起府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时那管事答曰大小姐昨夜对帐累了正在午休;主母在招待其他客人;相君老爷出门逛街去了。 悄悄在一旁听着的梁嘉楠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想起了自己过年回皇都时阖府的人都在院里等自己莫之问和梁修竹更是抢着过来要抱梁无射虽然表情是严肃的眼中却也带着笑意。 两下一对比叶宫在他心中陡然变得可怜起来。当叶宫向管事介绍梁嘉楠与天冬并吩咐为他们准备别院休息时梁嘉楠已然脑补出一篇小女儿不受宠表面不在意实则内心凄凉无限从此殊少欢颜的知音体报告文学来。(电脑 阅读ww w.t) “……子梁公子?” 梁嘉楠从妄想中回过神时正对上叶宫关切的目光:“公子是不是不舒服?”“没事没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梁嘉楠说着刚好对上管事探究的眼神。只见她用一种看富家少爷身旁莺莺燕燕的眼神打量了梁嘉楠片刻。上前行了个礼:“小姐途中遇险多谢梁公子相助。往后在府中若有什么需要公子只管告诉我。” 梁嘉楠虽觉得她眼神怪异但并不在意回以一笑。还了一礼:“有劳这位姐姐。” 管事道:“梁公子莫要客气唤我老李便可。”客气一番便要带梁嘉楠与天冬到客房去不料叶宫竟也跟了上来。 李管事侧身走在前面看似一脸庄正地带路实际却竖着耳朵捕捉身后地话语。但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她在的缘故她觉得自家小姐的话很少。而且都是些泛泛客套之辞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但是话语中包含的关心李管事自信不会听错。 悄悄记下这些李管事走进一处月洞形院门将正房门一推周到地为梁嘉楠介绍起房屋布局和饮食起居等事项来并吩咐平日扫洒客房的小厮要他照顾梁嘉楠与天冬两人地起居。 当李管事推窗通风时恰好从一旁明如磨镜的大理石屏风上。看到叶宫趋近梁嘉楠附耳低语的模样。 她不动声色地告了退走出待客小院脚下毫不迟疑地往叶家主母所住独院而去。 一个时辰后。叶府阖府上下都得到了消息:好吃好喝有礼有貌招呼着二小姐带回来的贵客但无论他们打听什么千万不能说。若是问起二小姐的婚事来便放出二小姐已订了亲的消息出去。 于是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梁嘉楠已然被叶府上下打上了想攀高枝且不顾颜面独身住进女子家中的“不检点”印记。楠正在同天冬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天冬的意思既然梁嘉楠想要马上见到宇皇。那么眼下既然叶宫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就让她叶家去办这件事好了难得可以接近皇帝陛下的机会叶家不会不把握。 梁嘉楠本来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但在听到叶宫方才的话后又犹豫起来:“她说。。。我们的身份只有她知道。叶家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这样怎么好让她们帮忙呢?” 天冬早已看穿了他:“别跟我说你没打过这个主意。” 梁嘉楠分辩:“此一时彼一时么。既然她没揭穿我们的身份那么我们为什么要主动说出来呢?” 天冬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你的心思我大概能猜以一点你听听对不对。起先你是想隐瞒身份挟恩让叶二小姐帮你是不是?” “什么叫挟恩?”梁嘉楠抗议“帮个忙而已。” 天冬微晒:“要见皇帝可不是小事。你当这还是在华国么?若无好处谁肯替你做事来?” 见梁嘉楠还待再分辩天冬比个停止地手势道:“你现在改了主意是不是觉得人家会利用你的身份占你便宜所以心里不痛快便索性连事情也不办了?但你若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你又何必拼着回去受责罚、一路急急忙忙赶到这里来呢?” 梁嘉楠被他说中心事一时无言以对。再想到自己来这里的初衷后理智告诉他利用便利用就当做是帮忙地报酬只要在第一时间见到姬扬一切无所谓反正自己也没有损失。但心中那份别扭依然挥之不却。半晌他憋出一句:“要是个陌生人也就算了可我们至少是有交情的朋友之间怎么能这样?” “照你说朋友之间就该清白无暇淡如水明如镜一点暇疵也不能有否则就是沾污了朋友这两个字?” 梁嘉楠皱眉:“你说话怎么这样刻薄?” “难道你的意思不是这样?” “当然不是!”梁嘉楠道“我只是想只是想”他想了半天终于不能接下去只得苦笑承认“其实你说得没错概括起来也就是这个意思。” 得到肯定答案的天冬摇头冷笑:“想得不错可惜不可能。” 梁嘉楠默然。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也知道自己多半要妥协但却止不住自己要这么想。 都说至清无鱼至察无徒但是这究竟是不是人为自己找的借口呢? 回想一路行来与自己谈天说地的叶宫梁嘉楠不由茫然:难道连这样一位偶然遇见的朋友都逃不开相互利用地命运? 他已隐隐感觉到此次出行的背后不但是朝中两支势力的争斗与寻协结果或许还有他第一个好友的参与。他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多心无需多想但却在止不住的追想中不断想到从前自己未曾注意到的事情那答案虽竭力掩盖却已然呼之欲出。 好朋友也是人不是圣人偶然遇到地朋友亦然。若有利益在前若能相互利用彼此带来些好处那又何乐不为呢是么? 天冬默默看着面色由怅惘而黯然地梁嘉楠不知为什么心中突然生起一种快意。 这个任性胡闹一意妄为的小公子终于再次体认到世上许多事情并不是随人地心意而改变的。 忽然梁嘉楠道:“无论如何至少我是可以相信你的是么?” 天冬一惊向他看去正对上他的眼睛。一双漂亮的杏眼中已不复往日的灵动与欢谑不知何时已带上了企求之色。 “……我会保护你。”说这句话时天冬别开了头。 ------------ 一三零 无言以对 早间宇国摆出仪仗迎接姜承昶时突然生的事情纪允然很快便得到了消息但想来想去却还是有疑惑不能得解。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当姜承昶应酬谢完宇国的一干官员回到驿馆时看到纪允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便知道她所为何事:“问吧我还不累。” “殿下”纪允然道“之前我们所见种种异状难道就是因为宇皇要对付” “大约是这样吧。”姜承昶道“姬云飞此人执掌朝政多年积威甚重不止朝中连军方亦有她的人。如果不找个借口将这些驻京的商系都调派出去只怕一不小心便要生暴动。” 纪允然蹙眉道:“话虽如此但这会不会只是一出戏?” “戏?”姜承昶失笑“为什么这么说?” “姬太尉是宇皇生母又是她一手促成扶持宇皇登位的宇皇又如何肯帮着别的辅国大臣来算计自己的母亲?且不说母子同心其利断金。单是这一份血缘关系宇皇只怕就下不了手。” “但是他已经下了。” “所以才奇怪殿下想 “想什么呢”姜承昶打断她“你忘了有我这现成的榜样在么?” 她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纪允然却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下猛然醒悟她竟忘了姜承昶与生母之间亦多有龃龉。电脑小说站 看着姜承昶神色淡淡。她反而不知该如何劝妥:“殿下……” “接着说啊。”姜承昶笑了一笑“还有什么想法一并说出来我们参详参详这宇皇究竟在想什么。” 默然片刻。纪允然斟酌着词句说道:“当时接替姬太尉的那位官员虽然口称是奉宇皇的命令说不定内中却另有玄机。也许是另一名辅国大臣所为也说不定。近年姬太尉不是执掌了宇国几乎所有政务么。说不定便是被冷落架空之人所为。” “即便如此也要宇皇肯才行。如你所说。姬云飞是他地生母若是没有深刻的原因或者利益他不可能与他的生母翻脸。”姜承昶说着想到昨日夜宴时席间的暗涌出了一会儿神喃喃道“说不定真是母子反目。” “可是……” 姜承昶打断她的话:“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他国内政罢了与我们何干呢。只要确定种种异样不是冲着我们来地。我们在旁边看着就好。” 注意到纪允然愣冲的表情姜承昶默然片刻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要作壁上观、不插手此事?” 她慢慢说着。。。与其说是解惑更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服自己:“此前我虽与姬云飞有过几次往来不过是因国事而已并无什么私交。再说我有什么理由去干涉别国内政呢?”说到这里姜承昶眼前再次浮现昨夜姬扬看向姬云飞的眼神她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挣扎与痛苦。不甘与怨愤。那一瞬间她几乎有揽镜自照的错觉。 “……允然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语不合拂袖便走的姜承昶。你早该知道我已经变了我也会向别人妥协了。我不会再去指责别人用了什么鬼蜮手段。胜之不武。有失身份有违孝道。而且我也再没这个资格去指责别人。因为我也用过这些…… “说到底。这虽是他们母子之间的问题但既身在帝王之家便是身不由己。我又有什么资格用什么立场去责备宇皇是不孝之人呢?”没有烦恼太久。因为第二天他便得到了华国大殿下随从与宇皇好友入京地消息。 之后他便被天冬带到驿馆迎着随行的梁府家人冷冷的目光硬着头皮问:“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那受了梁无射密嘱好生看护小少爷的女子心中恼怒脸色自然不会太好看硬梆梆答道:“少爷既然想早些赶到京城小人焉敢不从。八日的行程只花了四日敢问少爷可还满意么?” 梁嘉楠赶紧陪笑“满意满意。” 见他低伏作小女子气才消了些粗声道:“请少爷沐浴更衣入宫的时辰可都定下了就等着您呢。” 在沐浴更衣时少不得有人给他讲了一些礼仪规矩又叮嘱了一堆注意事项。梁嘉楠一一记下心道姬扬这小子果然达了现在要见他恁多规矩。 正郁闷间忽然听讲说的人说道:“少爷昨日刚出了一件大事您千万记得稍后在宇皇面前莫要问起苍荫侯之事。” “什么苍荫侯?”梁嘉楠心想我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要我不主动提起你还不如不告诉我的好。 “就是宇皇陛下的生母辅国大臣身兼太尉与御史大夫的姬云飞。” “哦。”这回梁嘉楠才知道姬扬地老娘叫什么名字想想不对连忙问道“也出了什么事?生病了?遇刺了?还是……病故了?”如果是这样他该好好安慰一下姬扬才是。 “不是被宇皇带走了现在下落不明。虽然宇皇说她是住在宫中但当时苍荫侯是被押走的许多人都看见了。皇家之事实在莫测少爷记住千万不要提到这件事。” 意思是姬扬把他娘抓起来了……吧。 梁嘉楠低下头轻声道:“好我记住了不会惹他怒的。” 入宫后经过一长套繁冗的礼节与长长地例行寒喧后当无干人等皆尽散去高大的殿宇中只剩下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时梁嘉楠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细细地打量姬扬觉得他长得更加有男子气概了连眉宇间的神态也更加凌厉多了不少所谓王鞴之气。但那却是一种过于刚硬的气质梁嘉楠有一种错觉似乎只要往这人的软肋上踹一脚他便马上就要崩溃。惊觉自己的想法他随即暗骂自己多心:谁不是一旦被找准了弱点就算是交待了。 但是他却忘了所谓弱点不一定就是不堪一击的。 在梁嘉楠打量姬扬地同时姬扬也在默默打量许久未见的好友。除了长高一些之外他还是老样子。两分写意三分轻松余下四分天真间还夹着些许……不确定和紧张。 姬扬不是没有注意到梁嘉楠欲言又止的表情但他不想体贴地说想问什么就问吧。他问了他就能答么?他能指望这个人理解他的痛苦与不得已么? 两人便这样默然僵持宛如一对隔阂重重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的老朋友。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许久梁嘉楠笑了一声打破沉寂:“你穿上这一身黄比原先气派多了。” 姬扬挑眉道:“难道我原先很猥琐么?” “总不如现在这么龙马精神。” 两人你来我往嘻嘻哈哈扯了几句却又慢慢收了声不知再说什么才好。 半晌梁嘉楠敛去笑闹之色道:“你知不知道我这次来比原本预定提早了至少四日?” “好像是这样的。”姬扬不动声色陪着他兜圈子。 “虽说只争朝夕但一般来说急着赶路总是有原因地。你知道我地原因是什么吗?” “你的原因我怎么知道。” 梁嘉楠沉默一会儿道:“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地?” “有。”姬扬轻笑“小嘉我很想你。” “除此之外呢?” 说到这里姬扬也沉默了顿了一顿道:“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梁嘉楠定定看着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本来有许多话想说的但是现在……”他摇摇头“现在我不想说了。” ------------ 一三一 对策 “现在我不想说了。” 随着这句话殿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姬扬缓缓道:“不想说就不说吧你远道而来也该累了。好好休息几日等我得空了再带你到处走走走看看我京城名胜。” “好。”梁嘉楠从善如流“你政务繁忙我便不打扰了。对了我想在宫里住几天你不会反对吧?”见姬扬默默点头他便笑着将临时突击沉来的宇国告退动作行了一遍施施然往门口走去。 长衫扫过殿门处朱红门槛那一刻梁培楠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冲姬扬一笑:“我说小扬你还记得以前我同你讲的那么”他放慢了声音吟道“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偶捻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小扬希望你无论做什么决定之前都好好想一想所会带来的结果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若是事情照此进行一切木已成舟之后你会不会后悔。”说完梁嘉楠又笑了一笑转身走出殿宇。夏日灿烂的阳光笼着他的身影明亮夺目。 姬扬独自留在光线充足却阴冷的深殿中独自坐了很久。手机小说站. . 铜鼎中的香已只剩下灰堆香味淡薄下来像一根逐渐拉长的绳越绷越紧越来越细最后线断香消。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往日细致的仆从却没有过来添香。只因为她们都被命令离这屋子远远的不许走近一步。 而屋里久已养尊处优地大人物们那一双双翻云覆雨的手是绝不肯做这些添香拔灰琐事的。 可是现在这些平日朝庭上滔滔雄辩的权臣们忽然像是一齐灌了哑药一般。已许久没有说过一个字。死一般的沉寂笼罩屋内如同暴风雨前地宁静一般令人不安又难耐。 许久终于有人出声打破沉寂:“我请诸位过来可不是在这儿干坐的。” 有人勉强一笑道:“姬青大人莫要着急此事想来……” “如今太尉大人下落不明教人如何不急?”姬青打断她冷冷道。 “话不是这么说。。。不是陛下请苍荫侯入宫小住么。侯府上也接到了宫里派人传来的口信这怎么能叫做行踪不明呢?” 姬青按下火气直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直到对方受不住她的视线主动别过脸去才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诸位真的不知道?若果真如此消息闭塞相信各位也不会坐到今天的位置。” 见没有人接话姬青语气放缓了一些:“诸位请扪心自问平日太尉大人对你们如何。如今她有难难道好袖手旁观么?” 话音甫落便有一人接道:“是啊我们都不如大人你。自小深受苍阴侯宠信一帆风顺自然知恩图报只求一个肝脑涂地。姬青大人的忠心耿耿实为我朝官员楷模表率。只是大人莫要忘了我们忠于地是皇上并不是哪位臣子。” 这番话说得阴阳怪气直指姬青家仆出身。借姬云飞之力得以出仕竟是一顶假公济私的大帽子。又暗指姬青不将皇上放在眼中意图将满朝文武都做了姬云飞的手下。 旁边赶紧有人来劝:“常大人莫不是早间多喝了几杯酒力作?快喝碗茶。。。姬大人也来一碗?” 但是已经晚了。姬青平日因自己出身不是正途总是低头做人老实做事但目下早因姬云飞被架走一事乱了方寸。更兼之后数次派了人借口为姬云飞送衣物想要打探内情却都被姬扬命人回拒。早已憋了一肚火气。这腔火不好也不能向一手带大的姬扬作正没个去处时。正好被这不知死活的常大人撞破。 当下姬青不怒反笑:“好好好原来知恩图报竟成了异数忘恩负义才是正途。常大人我且问你你昔年上京四处奔走投文求用却皆不得志眼看盘缠告謦将得落魄还乡之时是谁接下了你的名贴请你入府奉你若上宾、并将你引荐给朝廷、以致如今紫绶加身?大人求贤若渴不图尔报还知遇之恩只愿你为国为民尽忠尽力这些年来可曾要你为她做过什么事情?现下她遇上难坎你非但不倾力相帮反而冷嘲热讽言语无状。常大人即便你忘了早年的事情也不该忘了圣贤书上的教诲啊!莫非是太尉大人看走了眼竟令一不学无术之人得进阶位欺世盗民了么?” 她话说到一半常大人便已涨红了脸暗悔自己不该一时口快忘了面前这人是知道自己底细的。等姬青说完她脸已变成了猪肝色只恨不得能立即掩面夺门而出。 其他人冷眼看着有的肚里偷笑有地暗暗摇头面上却不得不作出规劝打岔的样子:“姬大人目下还是太尉之事要紧其他话慢慢说。” “难道大人已有了良策?” “不敢。”那人摇摇头道“但此前太尉曾数次嘱咐于我说无论生何事均不要有什么举动诸事如常便可。” 姬青抿了抿唇道:“大人也曾这么对我说过。那么依您看大人是想以不变应万变么?难道她早料到今日之事?”她一面说一面回想姬青之前对她说过的话却不得要领。那人笑道:“太尉的心思哪里是我这浅薄之人可以妄测地呢?但依我想太尉执掌朝政多年朝中一举一动太尉皆心中有数。若真有什么变故太尉一定会早做防范。” “但是现在……” “太尉如此做定然有她的深意在其中。” 顿了一顿姬青道:“那么我们便只按太尉的吩咐来做便是对么?” “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那人略一犹豫还是说道“说是天家但也是母子外人还是莫要介入的好。” 姬青点点头对面前这位姬云飞颇为倚重的两朝重臣她向来是信服的:“承您指教多谢。” 对方的话提醒了她纵然姬扬与姬云飞之间颇有不和但毕竟是母子姬扬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害之举。 但她虽略略放心了些却仍是不安。送走请来商议的几位官员后她在院中徘徊许久直到月已中天。她仰头看着洒遍河山清辉地月娘又较昨日更丰腴了些蓦然省起今日已是姬云飞被带走的第三夜。 刚才旁人劝解的话又在她耳畔响起:毕竟是天家又是母子外人最好不要插手。 但是真能就此放任不管么?姬青习惯性地抿紧了唇卷也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 还是不能安心啊。 ------------ 一三二 决定 星月明人不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钩索一抛稳稳抓住墙头低下的黑影拉了两下确认紧实后便如猫一般顺着绳索爬上墙头动作只在瞬息之间迅捷无比。 黑衣人伏在墙头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墙内确定没有人声亦没有灯火后将绳索由墙外拔到墙内再次如法炮制。只不过这一次是溜下墙头。 纵使是昼夜有人巡逻当值的皇宫禁墙之内也有光明所不及的地方。这里是历朝宇国皇帝安置皇君侍君的后宫。因今上尚在年少又是男子之身聘娶之事颇为曲折臣子们也暂未十分地劝充实后宫之事便被暂时搁置。将前朝皇帝的众君遣出宫后这处原本是宫中最为热闹的地方便突围下来只安插了几名扫洒宫人。连那夜里当值防走水的也因无人用火而乐得天一黑便去休息。 这深夜不请自来的客人显然是知道宫内情状的故而特意挑了这边潜入。而他似乎对宫内格局也很是熟悉只见淡淡一条黑影借着浓密枝荫的遮掩几个转身后便不见了踪影只余清冷的月光依然泠泠而静默地照着院中草木投下绵长怪异的夜影。。。 宫内某处宫室。 新来的贵客不喜身边有人就寝前便挥退了所有的宫人。(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但小心的宫人依旧在院中暗处候了一阵待屋中烛光熄灭之后才悄然离开。 黑影不知何时摸到了这边的院子。他先贴着墙根走了一段探头确认院中没有其他人后便迅院内正房而去。 他试探着推了一下屋门门竟然没有锁悄无声息地在他手下滑开。略一思索。他便闪身进去反手掩上房门。 借着透入窗棂的淡淡月光他迅打量一下屋内陈设。虽是皇宫其实与一般地积贵人家也无二致不过较之古朴典雅之中另多出一种天家堂皇之气。 目光从陈设上渐次扫过之后落到角落的床榻上。垂下的帐纬上流苏不时微颤牵动起若雾似水的轻纱也随之轻轻晃动。上面的银线绣纹像是活了一样在月光下流落一片柔和地银光。似乎是主人的好梦也传到了这绣帐上。 那黑影一反之前的迅捷慢慢走到床前伸出一只手似乎是想去挑起绣纬唤起帐中熟睡的人。却在电光火石之间脚步一错闪身到高大的床后捉住了一个躲在阴影里的人。 那被他一把捉住的人非但没有惊慌反而低低笑了一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一双杏眼在暗处闪出好奇的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床上没人?” “听呼吸就知道了。”黑影也同样低声回答。 随着低语声两人走到月光下黑影一把揭开了罩面地黑布赫然是天冬。而站在他对面的人。不是今日刚刚住进宫中的宇皇好友梁嘉楠又是谁。 梁嘉楠啧啧称奇:“这就是所谓艺高人胆大么没想到你连宇国皇宫也敢擅闯要知道被抓住的话一定要问一个刺客之罪搞不好还会挑起两国战争。” 天冬淡淡道:“各国皇宫布局大致不错我既然敢来就有把握。再说。若不是为了你我又何至于冒这个险?” 闻言梁嘉楠立即满脸堆欢:“就知道你不但关心我本事也很高。那么本事高又热心肠的天冬公子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你又想惹什么祸?”话虽如此天冬的语气里却没有斥责的意思。 “不要这么说嘛。这次可是正事。”梁嘉楠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 天冬眉毛一挑:“不行。” “为什么?” “他国之事与你何干?你还嫌麻烦不够多么。”天冬提醒他。“莫忘了外面还有位大殿下若是你惹出什么事情来她正好言正名顺办了你。” “她敢!” “也许她本来不敢但因为你姓梁她马上就敢了。” 天冬说得好像绕口令又便废话但梁嘉楠却明白他的意思:政敌当前自己又身在国外势单力薄。若落在有心人手中想借他开刀给梁家、乃至太子一个好看实在是轻而易举。 虽然觉得以姜承昶的人品不会干这种事情梁嘉楠有那么一瞬间脊椎还是了凉。 “怕了?”天冬当然没有错过他一刹那的僵硬“知道怕就好好呆着别惹事。” 梁嘉楠深深吸了口气:“你真不帮我?” “不帮。” “好那么我自己去找。”梁嘉楠说“放心日后见了我姐我绝不会说是因为你地关系我只会说因为我一时鲁莽以致落入敌人手中经历严刑拷打刑讯逼供以致落下终身残疾。你放心日后我躺在病床上度过余生时我心里决不会有一丝一毫怨恨你。我不会天天抱怨如果不是天冬那天不肯帮我我不会落到这高位截肢瘫痪的地步。我不是那么是非不分的人我不会迁怒于你拿你的八字钉小人扎钉子。请你放一千个心像我这么明理又懂事地人是不会做出迁怒和推卸责任这种事情的。” 他滔滔不绝说完这一堆如愿收到天冬冰冷的目光:“你又打算用你自己的安全来要挟我做事?”“是帮忙是请求。那些不和谐字眼请换一下谢谢。” “你真是”天冬实在不知该怎么评价这厚脸皮的人居然以他自己的安全做为人质挟令他做这做那。偏偏此行他的主要任务就是保护梁嘉楠的安全不可能按自己地意愿弃他不顾放任他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天冬决定先说服他实在不行再用暴力解决问题:“我问你你关心别国太尉被关押的事情做什么?” “因为她是我朋友的母亲。” “那么自有你朋友去关心你至多有机会去探访一下便可。” 梁嘉楠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但把她关起来的不正是她儿子么?” 天冬死命忍下把他拎起来拼命摇的冲动:“那肯定是有理由地退一步说就算你朋友是个大不孝地人连自己的母亲也要囚禁你也只该先去劝你朋友不要这么做。再说他们地身份摆在那里就注定了这件事不是单纯的母子不合背后肯定有其他更深的原因那些原因你了解么?即使你了解那也是别国内政你打算以什么理由插手?” 梁嘉楠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想过。或者说我想到了但我不去深想。”他顿了一顿在天冬火之前再次开口“我只是不想小扬日后后悔。” ------------ 一三三 打算 我只是不想小扬日后后悔。 轻轻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令天冬瞬间消却了怒火。愣了一会儿他问:“为什么这么说你怎么知道他会后悔?” 梁嘉楠却沉默了。半晌方道:“他会后悔的那是他的母亲。作为朋友我不想已见将来之悔却无法帮他防止今日之非。”他匆匆转移话题“所以我想帮帮他看能为他做什么。” 天冬皱眉:“只是因为你们是朋友?”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总觉得梁嘉楠的理由应该不止于此刚才他说着后悔时眼神黯淡像一个触景伤怀的人。 梁嘉楠讶异于他的敏锐却坚持道:“否则还有什么?” 刚才那一瞬间他想起了久违的母亲。他亲生的在原本的世界早早丢下他离开的母亲。 他的母亲普普通通和别家孩子的母亲相比还多了不少缺点。譬如喜欢罗嗦遇事就大声嚷嚷叫他起床的方式总是很粗暴……等等。 他曾经看着别家温柔的母亲流过口水幻想过如果自己的妈妈也像这样温柔该多好。他甚至还悄悄怨过爸爸怎么为他找了这么个泼辣的妈妈。(电 脑阅读ww w. t) 可是当失去之后他才现那有多么珍贵。连曾令他无比伤心的委屈与眼泪、生气与喝斥都无法再得只能在追忆中重现。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那一种追悔莫及那一种胸口仿佛从此再也不能填满的空洞。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得。 他懂得但他宁愿不懂并刻意将它们遗忘了。可是今天当看到好友虽故作平静镇定却依然带着迷茫与怀疑地眼神后他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帮助好友。然后不假思索的他对自己说一定要让他们母子和好至少有一次沟通的机会。不管为了什么姬扬都不能这样对待他的母亲。 可推使他作出这个决定的动力呢?是什么呢?通往罗马地道路不止一条他完全可以选择别的方式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危险系数极高的方式呢? 他不及深想。直到刚才与天冬一问一答间才恍然大悟。 什么为了朋友。什么不想他后悔说得真好听。可实际上他只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假装自己也曾与母亲重新来过。 明白自己心思的那一刻梁嘉楠苦笑喃喃道“还真当这是玛丽苏小说了……” “你在嘀咕什么是改变主意了吗?” “当然没有。”收拾起怅然心情梁嘉楠冲天冬一笑“你会帮我吧?” “你为朋友着想。为什么要扯到我头上来?”天冬说“你自己来还好些。如果我介入了只会让形势更加复杂而已。[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谁说会复杂?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梁嘉楠笑得像是刚偷到油的老鼠尾巴翘得老高。“莫忘记现在你是我的跟班我是你的主人。主人下令跟班恶敢不从?” 话说到这份上天冬不得不再次认栽:“原来你连借口都想好了。” “当然做事之前总要先想好退路。”这可是实践经验总结出地教训哪当他两年禁闭都是白关的? 看到天冬不怎么好看脸色梁嘉楠十分担心他会一怒之下先暴打自己一顿出气然后落跑便赶紧讨好地说道:“当然。主要是有你这位高手在我才敢订这个计划否则以我这三角猫的功夫哪里敢妄想呢?” 话说得好听天冬便不拿剜人的眼光看他改为鄙视:“于是你所谓的帮忙。就是你口里说帮。实际交给别人去忙是么?” “……这叫整合资源。身边有现成资源不用非要外行去走弯路那样反而会帮倒忙。”梁嘉楠振振有辞“若是换成有麻烦的是你我也一样会帮啊。” “是么。” 听他声音淡淡的梁嘉楠以为他不信又急急加了一句:“当然我们是朋友啊!”这话却引来了天冬长久的沉默正当梁嘉楠忍不住开始回想是不是哪里又说错了得罪了他的时候只听他说:“那便依你但一应行动与时间安排却得听我的。” 梁嘉楠大喜也顾不得记较他命令式地口吻连声道:“好说好说。” 天冬神色复杂地看了开始碎碎念准备说辞的梁嘉楠一眼别过头透过微开的窗棂看向小院。 窗外月正中天。白日明晰可辨的事物淡成一个模糊地影连带着视线也模糊起来。 然而即使是在白天谁又能真的看清什么呢? 收回茫然的视线与思绪天冬道:“此处毕竟是宇国更兼你要找的人多半关在什么机密之处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找到。” “但你肯定有办法。”梁嘉楠期待地看着他。 “不错。”天冬微笑“在这里还真有一个人可以打听到想要的消息。但是” 创他手心向上五指合拢平平向梁嘉楠一伸:“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房门无声开阖贴身侍卫神色匆匆走进来也不行礼上前便附在姜承昶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毕密报姜承昶道:“今日?” “是就在……”说到地名时她的声音又小了下去。 “知道了你下去吧稍后同我一起出去。” 打走侍卫姜承昶重新拿起书。不多时又有人推门进来。 “殿下”纪允然道“您在做什么?” “难得无事看一看这些闲书。”姜承昶将写着“闲情偶寄”的封面亮给她一看问道“有事?” “就是没事才过来。殿下宇国这算怎么回事千里迢迢让我们过来却又把我们晾在这里什么事也没有。” “第一让我们过来地不是宇国而是皇上;第二既然河汛之患只是借口那的确是没我们什么事。” 纪允然不意她说得这样直白愣了一下问道:“那殿下不回去么?现在国内空虚这边若是无事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姜承昶低下头翻过一页书“偷得几日闲不好么?” 闻言纪允然不由奇怪起来:这边既然无事正是该找借口脱身的时候毕竟国中现在没什么人坐镇只等着她们回去。可看殿下这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殿下莫非还有什么事情未了?” 姜承昶手指一滑在薄薄的书页上留下一道痕迹:“我能有什么事。” “那为何……” “只是想休息几日罢了。”说着姜承昶将书放到案上起身说道“难得来这边一趟我要出去走走午膳不必等我。”说着自行换上一件外出地长袍便推开门走了。 注意到姜承昶没有要自己与她一道出门地纪允然不由更加疑惑。但转念想到殿下也许只是想一个人散散心时便也释然了。 门外姜承昶正看似漫不经心地向刚才入内密报的那名侍卫虚指一下“你随孤出去便好其他人不必跟来留守便是。” ------------ 一三四 情报 熙熙攘攘的街口摆设着各色小摊从针线小吃到鞋袜书本应有尽有。 “小哥儿来看看新出的胭脂如何?小哥儿这么俊用了一定更漂亮。” “上好的丝线刚运到京的新货保准绣出的花样鲜亮好看!” “芝麻片芝麻片!又香又脆的芝麻片!不酥不要钱!” 天冬对一概吆喝声招呼声统统听而不闻径直走到墙根人客稀少处弯腰向路边一个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老太婆说道:“算命摊是您摆的么?” 老太婆懒洋洋睁开眼:“怎么小哥莫非要算命么?拆字占卜称骨麻衣你要哪一种?” 天冬道:“听说您这里能起别家没有的连山卦是么?” 老太婆陡然眯起了眼:“《连山易》为神农所藏与易卦不同却是自艮卦始早已失传。客人如何不文王课?” “若是周易能解又怎敢劳使尊驾?” 不知何时老太婆目光已转为锐利她扫视天冬片刻轻声道:“叶落。” “天下闻。” “好。”老太婆站起身来甩甩因久坐而不太得劲的腿“我便为小哥儿卜一卦。” 天冬便跟着她走到旁边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桌前提笔写下一个字递给她:“还是拆字好了。请帮我看看我近日之事可会圆满如意。” 老太婆看了看。比划着字与他讲解半日最后似是天冬总不太明白老太婆便叹着气提笔写了几句说道:“言尽于此。论理我本不该留字但念在小哥儿一片诚意的份上这解辞便请小哥儿拿回去慢慢琢磨。” 天冬收起她递来的纸道了声谢在桌上放下测字地几枚铜钱又似是不经意般随意扔了个纸团在一旁小碟里道了声谢转身离去。 盯着他瘦削的北影看了一会儿。老太婆拿起刚才他落下的纸团抚平展开上面赫然是天下最大的钱庄“招宝庄”的印鉴。除暗记与记纹外端端正正写着“壹百两”地字样。这看似随意抛弃的废纸竟然是一张银票。 老太婆将银票往怀里一揣低声道:“一只鸡竟然一天内吃了两遭真是稀奇。” 说着将算命的幡幅拿过来横倒放在桌上向几尺开外的人喊了一声“我去吃茶”。听人家应了这才走开。但她走到正街上后无论是精雅的茶坊还是热闹的茶肆。却都看也不看一眼只一个劲儿低着头急冲冲向前走。 半晌走到一处小巷只见青砖高墙绵绵不绝一眼看不到头显然是某户富贵人家的大宅子。一路看她沿着墙角走了一会儿远远看到一间乌木侧门。停下向四处一望略等了一会儿才过去敲门。 应门的人见是她忙说道:“叶妈您这是” “我找二小姐。”老太婆悄声说道。一百两?”这次。轮到梁嘉楠脸上不太好看了。他抖着那张纸地粗劣地纸。数了数上面的字“一。二三……十一十一个字算是十两一个买十赠一吧。机密么总是要金贵一些的。”他安慰着自己却不能阻止自己去想在皇都最好的酒楼一顿盛宴吃下来所费也不过五六两银子。 天冬对他的小市民气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间牢骚不如来准备接下来的行动。” “是。”梁嘉楠压下对钱财的心痛并化心痛为力量誓一定要将这百两银子换来的消息挥出最大的效用。两人凑在一起商讨了许久天冬是保守派坚持一切行动以安全为上;梁嘉楠却仗着自己与姬扬的交情极力说服天冬可以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最后因为人手不足天冬作出了小小地让步答应了梁嘉楠提出的冒险行为。 计划商议既定天却还没黑两人便先小睡一会儿养足精神等天黑了好行动。都来打听同一桩消息?” “是。我觉得这事儿挺蹊跷便过来告诉二小姐一声。” 叶宫想了想问:“大姐她” 叶妈笑眯眯打断她的话:“大小姐说了一旦二小姐回来万事便找二小姐您作主。。。大小姐忙着打理生意上的事实在是照顾不过来。” 呃……叶宫皱皱眉虽然知道所谓忙不过来云云只不过是大姐想让她不再躲懒地借口但叶宫还是找不出什么反驳的借口只得说道:“这个太尉是朝中重臣如今出了这件事自然有大臣心中不安私下找上咱们打听也是有的。只怕往后还会再有人来打探您看着办就是。” 叶妈道:“二小姐说得不错。只是今天来打听这事儿的却都不是咱们宇国的人。” “不是宇国人?”不知为什么叶宫眼皮跳了一下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那您知道她们是哪儿的人?” “头一次来的是个女子看她言谈举止似乎是个侍卫地模样大约是帮着自家主人来打听的。后面来的一位却是位俊俏的小公子起先我还不知道昨日递信来要查这件事儿的是他直到切口对上了才晓得。老实说当时我也吓了一跳这是哪家的人竟然派位公子来拿消息。” 叶宫急急问道:“那位小公子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同生人说话时神态不似别地公子那般拘谨常常带着笑地?” 叶妈回想一下:“漂亮是漂亮可是没见他笑过二小姐莫非这人是谁你心里有数?”说到这里叶妈忽然想起前两天二小姐刚回来时确实是带了两位华国小公子来的。当时下人们只当是小姐在外面找来地意中人纷纷当作一件新闻传说她也听到了不少传言。什么那位小公子倒是生得貌美可惜却是行举不端竟然大大咧咧没名没份便住进陌生女子家中否则依他的容貌还是可以配得上小姐的可惜如此行径令主母很是不高兴呢只怕将来要好好为难他一番云云。 叶妈清楚这位二小姐的性子:平日看着淡淡的似乎很好说话为人也热心可一旦遇到自己坚持的事情那可真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脾气。当时就想着如果那小公子真是小姐的意中人倒要好好想个法子消了主母心中的不愉否则定要引来一番母女争执。 谁想这传言才热闹了一天第二天那小公子便带着随身侍从走了此后便连照面也没再打过一回。于是大家又有了新的说辞:这位小公子真是不懂礼貌即便是上京城来投亲访友找到亲朋后欢喜过度也不该忘了曾帮过他的恩人啊就算不来个以身相许那也应该备了礼回来谢谢么。同时又猜测着是不是二小姐落花有意可惜那漂亮的小公子却流水无情。然而二小姐仍是她一贯淡淡的模样教人看不出什么端倪只能由着人自己揣测。 叶妈想着这几日的事情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我听这两拔人的口音前面一个是很明显的华国人;后面的小公子虽然讲的是五国通行官话但举止间依稀带了华国人的模样想来大概也是华国来的。她们是谁二小姐心里有数么?” 叶宫摇摇头暗自思忖半晌方说道:“我知道了叶妈您去吧。反正咱们是作生意的有人能找得到咱们想必是知道咱们的规矩的。若拿这消息做了什么谅来不致于将牵扯到咱们头上。此事便先搁着吧若再有人来买照常卖给她便是。如果有了其他异常之事您再过来同我说。” 叶妈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我们继续就着这只鸡卖、不必管她们的来历?” 叶宫含糊应了一声:“送上来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反正我们只是贩卖消息又不插手国事不会有什么问题。” “老仆明白了。” 待叶妈走后叶宫坐回几边可是提起笔来那已写了一半的赈灾物品清单却无论如何写不下去了。她为人虽然不喜欢纷繁复杂的事务并因此坚持敬家族生意而远之却并不代表她弄不懂这些东西。今次出去这一趟许多事情她看在眼中亦默默记在心里。 呆坐半晌她忽然将笔搁下起身到内室拿了一件东西换上一身不打眼的衣服交待了下人自己今晚不回来才匆匆离家而去。 ------------ 一三五 美男计 向来勤政劳碌每日除了公务便是习武读书恨不得将每一个时辰都安排得有事可做的姬扬今日忽然一反常态说近来天气闷热取消了每日下午例行的武术课跑去别宫避暑了。 所谓别宫其实离京城不过三十里地快马轻车的话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据说是先皇为了不耽误政事特意设在此处的。 姬扬不太进究排场随身只带了几十个人甚至连皇家车幡也没用轻车简服便往别城外玉鸣山上的别宫而去。 玉鸣山不高却胜在草木葱茏山景幽胜。夏夜里于林中观清泉石上流明月松间照亦是一件快事。但姬扬嘴里说是避暑实际却对赏景游玩兴致缺缺用罢晚膳只推自己累了令众人退下独留方镜明在身边。 夏日天黑得极慢待最后一抹残阳亦消逝在远方之后姬扬收回久久远眺的视线向方镜明说道:“带路。” 方镜明无声地行了一礼推开了一扇侧门。 姬扬跟在他身后心里百味杂陈心中全然没有了几日前刚刚得到消息之后的欢喜。原本设想过无数次待事情成功之后他一定要在那人面前狠狠削刮她一顿一展多年的怨气。然而自事成到今日已过去五天的时间他却一次也没有见过她。 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事绊住了他的脚相反朝中安份得很。朝臣们平静地接受了他那一戳即破的理由。安份守己地尽着自己地本份似乎朝中并不曾少了一位执掌大权多年的太尉。一切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他也依然每日到金鸾殿上接受她们的跪拜。若不是玉犀阶下少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说不定他也要认为。她之前从未存在过。 但是这不过是假象而已。姬扬知道若不尽快见她与她达成协议然后逐一安抚压制朝臣将实权握入自己手中那么不知何时那帮臣子就要跳起来开始反弹。甚至再推举出第二个姬云飞。 想到那有可能生的麻烦姬扬不禁皱了皱眉但在下一刻目光落到方镜明身上时他地眉头便舒展开来。自己这边也不是完全的势单力薄啊不只他朝中向着自己的重臣也颇有那么几位。只要利用得当…… 姬扬正想着日后该如何分而化之取而代之。忽然侧身走在前面的方镜明停下了脚步。 “殿下到了。” 从外面看这里不过是无数间院落之一。。。毫不起眼。但进了院门才能知道别有玄机。那是一间平房突兀地建在院子当中周围是重重回廊檐下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气死风灯。每根廊柱下都有一名士兵眼神炯炯团团围住中心的小屋。若是走上前去以指细叩又可现。这屋子的墙壁与屋顶竟都是锨铸而成只在墙上约一人半那么高的地方凿了两个成*人巴掌那么大的洞以作透气照明之用。 除非化身成鸟雀幼兽否则。被关在里面地人单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逃出这间屋子。 看到四面重重守卫之时姬扬不由有一瞬间的失神。然而下一刻。当铁铁锁被打开时出的声音传到他耳中时他忽然就镇定下来目光重新变得明锐。 他向将门打开的方镜明打个手势示意他守在外面然后缓步地走向铁屋推门进去。 既早已做出决定那么事到临头的拖拖拉拉又有什么意思呢?动筷但纪允然左等右侯却依然不见姜承昶的踪影。 “殿下怎么了?”她叫来一个下午在姜承昶屋外值守的侍从 侍从答道:“陛下午后回来时说是有些乏了要好好休息吩咐不要让任何人去打扰。。。” 纪允然沉吟:“但现在已该用晚膳了便是休息也该够了。” 她清楚姜承昶的身体很好决不致上街走一走便累得要睡这么久。当下担心她是中暑或生病了忙起身向外走去。 房门紧闭纪允然试探着敲了几下却无人答应。又侧耳倾听半晌依然是一点声音也无竟连呼吸声也听不到。纪允然不由担心更甚一咬牙用力将门撞开冲了进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没得到命令自然不敢跟着一起冲进去又因天黑屋中没有掌灯黑乎乎辨不清里在的情状只得在门外侯着。半晌见她出来忙问道:“纪大人殿下怎么样了?” 纪允然道:“殿下……殿下说今日懒得动还想再休息一会儿。你吩咐厨房备些宵夜预备给殿下起身后用。” “是。”侍从刚要去传话见纪允然脸色有异便多了一句嘴“纪大人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纪允然断然道“你不用守在这里了传过话后也去休息吃饭去吧。”知皇上下午就出去了。 “皇上去了哪里?” “陛下去了城外别宫散心。梁公子若您也想去小的找人给您传个信如何?”宫人得了姬扬的吩咐知道这位漂亮小公子不可怠慢便殷勤地替他出主意。 梁嘉楠却是听也没听见。他的注意力早在听到那个地名时就完全转到了另一处。 城外别宫。 顾不得仪态他猛然抽身往回跑一直跑到所住地小院不顾宫人们诧异的眼神哐啷一声推开门却只见一室空空如也。 晚了。天冬已经按原计划见自己已经动身过去分散姬扬的注意力他便也随之离开到那纸条所注明之处去了。 那里正是城外别宫。白纸黑字早被他看过数遍记得清清楚楚。 “来人!”梁嘉楠忽然大喊“我要去别宫!” 分派来服侍他起居的宫人犹豫道:“但若无陛下之令……” 梁嘉楠猛然回身冲她大大一笑八颗白牙在烛光下泛出森林光芒:“我同陛下是什么交情哪里用得到那种东西。” “但这是规矩请公子体谅。” “在特权面前规矩算什么?何况这不过是小事罢了。”梁嘉楠将声音放柔“拜托这位姐姐我同陛下很久不见前两天他又很忙不敢去打扰他。难得今天他有空我刚好过去与他好好说说话。姐姐请你务必帮忙。” 不得不说美男计果然好用。那宫人已是目光闪烁不定原本坚定的话语也虚弱了许多:“公子莫要让我为难……” “怎么会为难呢?对姐姐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说着梁嘉楠凑过去一双杏眼冲着她眨啊眨十分柔弱无助的模样“我在此处举目无亲所能仰仗的不过姐姐你一个。求姐姐千万帮我这一次我感激不尽。” 美色加上哀求那宫人终于阵亡:“公子既是陛下知交好友此行又是前去探望陛下陛下应该不会生气。公子我这便安排车马送你过去。” “谢谢姐姐。”梁嘉楠最后附送一个甜甜的笑容直到看着那宫人出去吩咐准备脸这才垮了下来。 他顾不上为自己刚才地行为挠墙画圈只暗暗捏了一把汗盼望天冬千万小心不要被姬扬的随行保镖们现踪迹。 ------------ 一三六 意外 姬扬走入铁屋后一眼看到的是侧躺在短榻上的姬云飞只见她面色苍白地紧闭着双眼胸膛微微起伏似乎是睡着了。注意到她眉间是蹙起的眉姬扬不由紧步上前伸出手去。 在他指尖堪堪将触及姬云飞脸庞的那一刻却见她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 也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姬云飞眼中不复平日的清明之色显得有些朦胧略带了几分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姬扬似乎正在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饶是如此姬扬依然尴尬万分。他飞快收回手装作四下打量屋中的摆设左看右看就是不去看榻上的姬云飞。 他这一番做作原本只为掩饰自己的心思不料一看之下注意力却真的被拉了过去。 铁屋不算很大四四方方约摸是比两个人展开手臂并排站在一起略长一点的宽度。如此狭小自然放不下太多东西单是一张短榻便占去了大半空间另外便只有一张小几现在再站进个姬扬来简直要转不开身。 这个地方姬扬是知道的也是他亲自下令将姬云飞囚禁在这里。然而他从来没有来过他从不知道这个地方原来是如此狭小逼仄。。#。更兼那漆黑冰凉的铁墙整个屋子带着一种沉闷的压迫感让人站在里面有喘不过气的错觉。 姬扬看得心中黯淡他收回视线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在对上姬云飞清醒的双眸后将原本要说的话都忘得干干净净。 姬云飞地神色十分平静除却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看上去与平日并无二致。似乎此时所在并不是方寸之间的斗室而是依然高高立于华堂之上。 她的眼神依然明锐而富于洞察力当她用这种眼神看向姬扬时他有一种自己整个人被看穿、面前这人正在心中暗暗嘲笑自己的感觉。 而那份已经消失的怒气不知何时又涌了上来。先前涌上地愧疚与不安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对视片刻后姬扬微微一笑道:“我为您准备的地方。您住得习惯么?” 姬云飞道:“这就是你对母亲的态度么?” “母亲?”姬扬的笑陡然转为嘲讽“是您是我的母亲。可在此之前您先是我的臣子。天地君亲师君主可是放在亲人之前的。。#。” 他灼灼盯着姬云飞试图在她脸上找出恼恨与不悦之色可是他失败了。姬云飞非但神色平静之极甚至连平常惯有的咄咄逼人地姿态已不复见。 “陛下。”她平声问道“你将我安置于此处可是已经有万全的把握了?” “当然。您不知道吧为了将您请到这里做客。我已经筹划了三年。我时时担心请不动您这尊贵客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最后您总算是被我请来了。 “您知道我费了多少力么?其实也不算太多有些人我不过轻轻说了几句她们便争相向我表露忠心你看这就是你得意的部下了。平时仗着你的势力横行无忌关键时刻翻脸却比谁都快。你还记得那位常大人吧?听说当年可是你一把把她提拔起来的。结果呢你来这里第二天她便洋洋洒洒写了一本折子上来洋洋洒洒。总不外八个字:其罪当伏。陛下圣明!”说到这里他挑衅地一笑。“你想看一看她的大作么?常大人的一手好文章你之前是常常夸奖的当时我只道言过其实如今一看果然不假。你要不要品鉴品鉴?“ 起先姬扬尚能保持平静然而随着话说得越多便越不能压抑心里的激荡。^小^说^网尤其是在他说了许多刺人言语后姬云飞仍然不动声色那明锐的目光依然带着一种奇异地穿透力。令他觉得他已经被看穿了她正在悄悄嘲笑自己。 这个认知令他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他上前一把抓住姬云飞的肩头嘶声道:“为什么你总用这种眼神看我?!你很讨厌我吧你一直很讨厌我!那你为什么还要留我在身边?把我送走不是很好么?为什么你一直要将我不喜欢的事物强加于我?你果然是只想看到我痛苦为难地样子吧这种游戏对你来说很有趣么?你既爱慕权势那你就去追名逐利不是也能从中觉得快意吗?何必非得盯着我不放?我……我早不当你是母亲了!“ 最后一句话喊出姬扬立即愣住这个念头他从未想过然而刚刚却是毫不费力便脱口而出。也许是早已压在心中却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没有想到过而已。 他有些惊慌地去看姬云飞的脸却见她垂下了眼眸脸上却仍是一派平静无波。 稍顷姬云飞慢慢抬脸道:“你既然说出这些话当然是不怕我的了是么?” “谁怕你?我什么时候怕过你?你以为你是谁?朝中诸臣现在都听我的话没有任何人提起你!再过一阵子她们就会彻底把你忘个干净!你不要再做梦想着会有谁来救你!像你这种独断专横之人根本不会也不配有什忠心的部下。” 姬云飞看着大喊大叫几近失控的儿子。他与自己相似的脸庞就在面前大家都说他长得像她年岁越大越甚尤其那双眼睛里面包蕴的固执与隐忍简直如出一辙。可他毕竟太年轻总会有失控地时候比如现在…… 姬云飞的手用力抓住被褥死死忍住想抚上儿子脸庞、安慰劝解他的冲动。半晌待姬扬停下怒吼方淡淡一笑道:“朝中诸臣不能尽信亦不可不信。她们口中答应的事情转过身去却未必照做。你要学会从不同的人口里去拼凑起同一件事情的真相。不要妄作决定要不也妄自怀疑人但也不可轻信人。” 姬扬不可思议地看她:“你在说什么?” 姬云飞不答顺着自己地话头径自说道:“你知道因为你是男子之身若要亲摄政权必然会遭到许多阻挠与非议。你要做地不是用镇压与威吓而是折服别人令她们相信只有你做得了这宇国的皇帝!你才是最好地人选除你之外没有别人可以!” 她说到这里眼中突然谢出了几可称为炽热的光芒呼吸也渐渐变得急促起来:“知道吗?你会是一个好皇帝你一定要做一个好皇帝令天下人都信你、折服你。让所有曾轻视于你的人都看到你虽是男子却不输女子!答应我答应我你能做到!” 姬扬愣愣地看着她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即使是当年他还是她怀里备受疼爱的孩子时他也从未邮过这被他称为母亲的女子有过这般狂热的神情。她总是从容的虽富于威仪却从不盛气凌人时时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仿佛天下再没有任何事值得她动容。 即使是在攫取了一国的权力之花亲手将他送上金色的坐椅在她的声望与权力达到顶峰的那一刻她依然是冷静而从容不迫地以一种优雅的姿态做着她想做的任何事情。 可现在她却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以他从未见过的神情急切地要他一个承诺。 姬扬无措地看着她愕然道:“你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你想要的不是利用这个傀儡、在背后一手操纵国政么?” ------------ 一三七 夜潜 素月清辉却照不进浓荫密枝的树林徒留一地幢幢树影。 几条黑影在林中一闪而过急步而无声地向这山间唯一有灯光之处掠去。 眼看那一点灯火渐渐放大直至越过重重树影整座气派的行宫赫然显露在面前黑影才停下了脚步。 “殿下”其中一人小声说道“打探之事交由属下去做便可您实在不必亲身涉险。” 姜承昶亦压低了声音:“是你们几个硬要跟来我早已说过你们的武功不如我何必跟来碍事。” 先前说话的是位侍卫中的小领平日就是一根筋的脾气当下便反驳道:“艺不如您便要放任殿下孤身涉险么?容属下说句僭越的话殿下若想来这里直接禀明了宇皇找个什么休养游玩的借口大大方方过来便是何必像现在职般?” 姜承昶闻言不由气结然而亦无话可说。她手下的人除了纪允然也只有这位侍卫敢顶撞她其余无不敛眉肃穆恭敬有礼。而自己当初提拔这人不就是哲学她这份直言快语么。 当下她只得沉声说道:“这是命令你想抗命么?” “……属下不敢但” “人多了反而目标过大再说我此行并不是图谋什么只是想找一个人罢了。”姜承昶放缓了语气她知道若不把话说清楚说不定自己前脚进去。后脚这人就跟上来了“你们进去也是无宜。一者这行宫并不很大无需太多人一齐寻找;再者人多了反而互相掣肘若被人现。反倒误事。” 见那侍卫长还想说什么又道:“莫非你还信不过孤的身手?” 一番口舌终于将随行的人打到林里等待姜承昶独身从墙外无人之处悄悄潜入了行宫。 这里地行宫是典型的宇国格局姜承昶来之前早已打听清楚。她虽不是宇国人但宅子去过不少。宇国皇宫也去过。当下看了一两处地方心里便对整个行宫的布局有了计较。回想起买来的情报上所说的地方她略想了一想便往悄然西边而去。 远远地看到一处灯火通明地独院姜承昶心道大约就是这里了。她放慢了脚步小心地借着周围草木的遮掩慢慢接近那处院子。。。在门外静息凝神倾听里面的动静。片刻之后眉却微微皱了起来。 院里虽无明显的喧闹嘈杂之声但脚步声、呼吸声却不少。粗粗一听竟然是至少有三十余人的光景。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若说是守卫囚犯的士兵又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姜承昶轻巧跃到旁边的景石上选了处灯光未曾照到地阴暗处。小心地往院里看去。 只见高檐下站了一溜年轻女子间杂几名男子还有几人不断跑进跑出似乎是在准备什么东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而看这些人的打扮竟然都是宫里的宫人! 姜承昶已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这时又见一个宫女趋步小跑到一个衣饰品级较高的男子面前先行了一礼。又听她小声说道:“五全公子东西都准备好了。” 五全!姜承昶心中一凛。宇国接待她的国宴上她曾听人提过这个名字似乎是……宇皇姬扬身边掌管内务的侍从。 这么说姬扬就在职里? 她正惊疑间又听那五全说道:“备齐了就好。陛下仓促来此。许多东西都不曾准备周全。虽说陛下不甚在意这些小事。这却是我们的本份总该小心恰侯为上。” 后面他又说了些什么。姜承昶却是完全没有听见了。因为她已悄然离开了墙头转进旁边一处幽暗竹林中。 刚刚乍然得知消息的惊异过去后她现在竟然觉得有些好笑:难得起意做一回梁上君子居然还遇到了主人。 那么现在要不要继续去找呢? 姜承昶沉吟。其实这次的举动她亦知道不妥且不说毫无意义单是假设要是一个不小心让人识破了身份便不知要引来多少麻烦。而且如今国内局势对她不利若此事再传回国内无异于送上门去地一个好把柄。 但她就是想来。说不清是为什么原因所驱使无端的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往这里走一遭的冲动。而她也真的来了特意背开纪允然只带着几名亲随而来。 这实在是个不明智地决定但她却并不后悔。内心深处隐隐有个声音道出了她为什么要来但她却刻意避开了。 此时理智告诉她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她能够全身而退从而避开所有的明显与潜伏的危险。 但姜承昶却只是对自己挑了挑眉没有沿来路退回依旧向前走去。 这就是她的性格从不言退。 顺着原本的方位继续找下去这一次姜承昶很顺利地找到了目的地却在面对廊上密密的的士兵时心里猛然往下一沉。 四个方向上均有卫兵所看皆是同一处方向。而那间屋子直直矗在院子正中四面毫无屏障一切皆暴露在众目窥窥之下。这种情况下若是想不惊动任何人而悄然潜入简直是痴人说梦。 难道今日真要功亏一篑?姜承昶不由深深皱起了眉头。 若是方才得知姬扬在这里地消息后直接就放弃行动那也就罢了。但姜承昶暗想他既然来得匆忙肯定不会带多少人手再说他对外面只说姬云飞在宫中静养囚禁之事一字不提。定然也不会大张旗鼓前呼后拥地去到姬云飞被囚之地说不定反而会将周围的人都打走。 而据她一路行来所见也证实了她前一点推断没错。可现在这满院密不透风的卫兵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难道竟只能暂时离去么?但今天之后焉知姬扬不会将姬云飞转移到别处去。若是去了宫中皇家暗室密道无数再见更难。可若是非要进去一时之间却找不出硬闯之外的法子。除非她能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卫兵都放倒才能不惊动其他人。 大致估算一下卫兵地数量姜承昶苦笑着打消了这个天真地念头。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间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呼喝喧哗之声并越来越近竟是向着这边来的。 姜承昶闪身躲到一处背光山石后屏息静待。 稍顷果然有人乱哄哄往这边来了。只见几名下人打扮地女子打着灯笼似是在劝说又似是在阻拦后面的一个人却不敢真的动手推搡。拉拉扯扯间那人已离这边秘院越来越近。 正好那人转了个身向身边的人大声说道:“本公子是陛下的好友过来与陛下叙旧你们为何要横加阻拦?难道都不懂规矩么?” 灯光笼在那人脸上恰好正对着姜承昶。将那一脸骄纵之色照得清清楚楚。加上他熟悉的声音不是梁嘉楠是谁? ------------ 一三八 波折 “你究竟在想什么?难道你想要的不是利用我这个傀儡、衢在背后一手操纵国政么?” 姬扬说完这话后却见姬云飞亦是一脸愕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她先前激动的神色略略平复了一些反问道:“你说我是想利用你来达成我的野心?” “难道不是吗?” 随着姬扬话音落下姬云飞面上忽然现出一种似悲似喜的表情衬在她被昏黄烛光映得苍白的脸上显得十分诡秘凄厉令姬扬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半晌姬云飞那奇异的表情慢慢褪去重新变成平日波澜不兴又隐念威仪的模样落在姬扬眼中便是傲慢。只听她慢慢说道:“我就是利用你了你待如何?” “不怎么样。”姬扬冷笑将先前的惊疑抛去一边“现在你已在这里无论你还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了。” “那么你将我押在这里究竟是为什么呢?” “你先前没听清楚吗?当然是因为我不想你再继续得意下去!你不是很喜欢权力么?现在你两手空空了滋味如何?很痛苦吧?呵呵你有没有为以前做的事感到一丝一毫的后悔?不过你后悔也没有用这都是你应得的!而且这只是个开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就在这没有人记得你的地方靠着回忆过一辈子吧!”这么说你果然是恨我的?” “当然!你这样对我这样让我怎么不恨你?!”口里说着恨的姬扬却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所以他错过了姬云飞眼中那抹奇异地光芒。 “好你既恨我就努力证明你比我作得好吧。用你的实力。证明给我、证明给天下所有人看没了我姬云飞你姬扬照样可以撑起宇国!让千秋万代都记得你的名字这样我姬云飞便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再次听到这样的话语姬扬心中一颤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从心底滑过。却只是一闪即逝追之不及。他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地方没有想到。 正努力思索间他忽然想到自己今天来本是要向姬云飞摊牌说自己为对付她已布局多年说自己很早以前就讨厌甚至恨她然后宣布夺走她所喜爱的权力与地位看她如追悔莫及甚至痛不欲生。然而他现在却在纠缠这些无干紧要地细枝末节? 姬云飞见他许久没有说话。带着几分急切说道:“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敢答应我?难道你懦弱到这种地步、竟连过我的自信也没有么?若真是如此劝你还是早些将我放了的好免得将来误国误民。令后世骂我姬云飞有你这么个无能的儿子徒令我族门楣蒙羞!” 本就暗自后悔自己一时不慎忘了本题的姬扬听到她的话后果然勃然大怒:“我无能?我比不过你这冷血之人?你看着吧我会做得比你更好!到那天我会要你将今天的话一一收回!” 看着盛怒之下另有一番耀眼英姿的儿子姬云飞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淡地微笑。她定定看着他似是想将他的模样深深印在心中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的声音说道:“只怕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不清为什么。姬扬虽一再告诫自己心愿已然达成应该高兴才对并按着原本的计划狠狠撕开姬云飞自私冷血的面皮让她向自己忏悔。但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这么想同时心里却越生出一种巨大的惶恐。那份不安与忽略了什么的感觉越来越强。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电脑小说站 . 而且说是要她忏悔。要忏悔什么呢?忏悔她不顾自己意愿将自己强按上皇位?忏悔她只会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自己?还是忏悔她多年来对自己的冷淡? 想到最后一点姬扬全身一僵。 难道他苦心谋划许多竟全是为了全是为了 就在他心乱如麻地当口姬云飞的声音低哑而微弱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记住今天对我说的话好好做到它……” 他下意识地抬头向她看去在下一瞬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母亲!”他脱口喊出那个已被他刻意摒弃多年地称呼上前慌乱地将她扶起“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然而姬云飞却再没有力气回答他。 头痛欲裂。她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对抗那几乎要令意识分为两半的疼痛手下的锦被几乎要被抓出大洞死死嘴唇咬住努力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呼痛声。 因疼痛而模糊的视线无意识对上姬扬近在咫尺的焦急面孔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丝柔软。这孩子怎会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呢?这与他的身份可实在不符啊。 她想要摸摸他地头告诉他你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坚强不要再轻易为别的事情打动甚至哭泣。 就在她的手既将抚上姬扬鬓角的那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的脾气啊看起来孤高气傲其实比谁都爽快好说话心肠也很软就是常常认了一个理就不管不顾非要钻牛角尖不可。 这样的性格其实不适合做皇帝吧。她想把天下最好地给他所以问也没问便为他争取了那个位子。可是这孩子刚才说是恨她一意孤行呢…… 许多心思说起来复杂其实念头流转只在瞬息之间。然而姬云飞地手终于没有碰到姬扬的角便软软垂下。任频姬扬如何呼唤她都没有再睁开眼睛。 “母亲!!”看着毫无生气地人姬扬只觉魂飞魄散。 这一声大喊却惊动了外面的人。铁门被飞打开扑进一个人来看到姬云飞委顿的模样后也在瞬间慌了手脚。 好在他素来镇定片刻的惊惶之后便立即有了反应。只见他重新拉开门大声吩咐道:“当值的人统统出去没有命令不得再接近这里!张陈留下!”然而那声音里终究是带了一丝颤抖的。 训练有素的卫兵们得到命令立即一一退下片刻满院的人便走了个干净。 方镜明看也不看傻站在院中的梁嘉楠只喝了一声:“你们也出去!” 为劝阻梁嘉楠而一路跟到院中来的侍从们顿时吓了一跳慌张退下独留的梁嘉楠却像是没听到吩咐一般。 早知道他的身份方镜明只当他是个骄横少爷也没功夫和他计较。上前一把拉住听命独留下来的“张陈”:“快跟我进来看看大人怎样了!” “张陈”见他神情慌张也不多问跟着他快步进了铁屋。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梁嘉楠觉得这面目平凡的女子十分面熟回想片刻恍然大悟道:“姬青是姬青!” 他本就是为姬扬与她的母亲而来当下见到这般混乱场景已有八分猜到定是屋里起了变故。是不是姬扬被他娘教训了?梁嘉楠看没人拦他便乐得装厚脸皮也跟着硬挤进了小铁屋。 甫一进来他顾不上为屋里的拥挤而抱怨便先被面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 一三九 真相 屋外那一番喧哗分毫没有惊动姬扬他紧紧抱住怀里失去意识的母亲心头茫然而又惶恐。 似乎有人在他耳边喊了几句什么他没有听清。随即那人不耐烦地上前来抢姬云飞拉扯之中他才逐渐回过神来怒斥道:“方镜明你做什么?!” 方镜明却没有丝毫没有往日的恭谦他厉喝道:“你难道想害死大人么?!” 姬扬为他的态度与话语而一呆借着这个机会方镜明一把从他怀中将姬云飞抢过。他的动作虽看似粗鲁实则却小心而轻柔。看着姬云飞以从未有过的柔弱姿态静静伏在自己怀中他有一瞬间的愣忡。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随即他便清醒过来急急说道:“姬青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 姬青原本以为方镜明让自己进来是为了阻止他们母子冲突不料看到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姬云飞。她当即也慌了手脚:“我……从未见大人这样!”反倒不如方镜明镇定。 “你懂医术么?”方镜明心急如焚却不得不作出平静的样子。如果连他也乱了阵脚那姬云飞真是要被耽搁了。 姬青毕竟年长慌乱片刻后便喝令自己冷静下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缓因惊惧而加的心跳摇摇头:“我不会我去问问有没有人会的。手机小说站” 但方镜明却说:“不必了。”说话间他直直看向姬扬唇间慢慢勾起一抹冷笑。与平日恭谨有礼的模样完全不同。 “陛下她是您的母亲难道您真要眼看着她死?” 姬扬仍处于迷乱之中闻言茫然道:“什么意思?” “陛下清楚得很。何必要摊开来说呢。”方镜明冷笑“大人变成这般模样想来和陛下脱不了干系。本来陛下要做什么我们底下人是管不到地。但小人恳请陛下还念着一点母子之情替大人解了这苦楚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姬青最先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急忙说道:“方公子莫乱说陛下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方镜明冷冷道:“他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囚禁。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姬青顿时语塞。 方镜明又转向木然地姬扬语意咄咄逼人:“陛下为何还不动作?莫非真要等大人无力回天才肯罢手么?” 跳跃的烛火之下姬扬的脸色逐渐变得于昏迷不醒的姬云飞一般惨淡。他看看方镜明再看看姬青喉结滚动一下出一声怪异的笑声。 “你们都”正当他张口欲言之际蓦地斜地里忽然插进一个声音:“我说这位公子病人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整你抱她抱得这样紧只怕她要喘不过气来呢。” 方镜明斜眼看去。沉声道:“梁公子主人不请便擅自闯入是何道理?” 梁嘉楠满在不乎地说道:“哎呀我同你家陛下是好朋友么。这些虚礼就不用在意了。” “客人也要在对的时间才受欢迎。”方镜明不耐道“梁公子若真当陛下是好友那还请退出并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你家陛下都没说话你着什么急?与其有功夫斗嘴不如赶快把人放下我说过你这样抱着她她是不好顺气的。” 方镜明呼吸一窒。冷冷瞥了梁嘉楠一眼却真地依言弯腰将姬云飞放下。 梁嘉楠无视他警告的眼神上前向姬青点点头喊了一声姬阿姨便将她推出去:“您快去找个懂医术的人来吧不要真要耽误了。” 姬青被他提醒。虽不太放心这边。但想这君人年纪虽小却都是有主意的人。应该不会在这当口上做无谓的争吵便匆匆离开了。 打走一个梁嘉楠又向方镜明道:“你也出去这屋里人多姬大人可是会喘不过气来的。” 方镜明刚要作却听姬扬说道:“他说得不错你和我一道出去。”又向梁嘉楠道“小嘉请你帮我守着她好么?” 梁嘉楠一愣随即大力点头:“当然没问题。” 姬扬向他微微颔提步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回身向仍站在原地的方镜明道:“怎么还不走?” 方镜明本想说不但是当姬扬那并不严厉的话语沉沉在他耳畔响起时他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字眼。 他回头看了看虽然仍旧紧紧闭着双眼却呼吸平和的姬云飞最终还是跟在姬扬身后走了出去。 屋外绕廊挂满地灯盏将小院照得极亮却终不能同白昼相比。人的五官在这略带昏昧的光火照耀之下显得深邃而莫测。 姬扬背对着铁屋负手立于一隅。方镜明站在一旁时不时向没有关门的屋中看去看到梁嘉楠伸手去探姬云飞地额头时他眼角微微一跳;再看到梁嘉楠小心替她盖上薄被时神色又松动了些。 默默站了一会儿姬扬忽然说道:“你是她的人?” 方镜明本已做好被他质问的准备当下听到他这么说却觉得脸上一阵烧好在姬扬背对着他看不到。他清清嗓子说道:“是大人让我到陛下身边的。” “让你听我的话?” “是大人命我效忠于陛下。”姬扬短促地笑了一声辨不出喜怒。“她倒真有心得很……”他低低说着忽然拔高了声音“朕授意你做的事情你也一五一时向她禀报过了吧?怎么这最后一次却没有及时将情报送给她呢?你害她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她一定恨极你的无用。你现在对她一片忠心耿耿他日却不知会不会被弃之若蔽履!” “没有……” “你说什么?” 方镜明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双手叹了口气轻声道:“没有我曾这么做过却被她制止了。而当我得知陛下准备设局地消息赶过去告诉大人时大人却听也不要听直接将我送了回来。” 想起那天他醒来后现自己已回到房间摸着酸痛的后颈呆的情形方镜明不由苦笑:“陛下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明白大人的心思么?但凡她肯拿出三分认真来对付你你以为凭你那些小小手段真能动得了她?” 姬扬的眼神已变得慌乱:“不、不对!如果她真的知道那她为什么不躲?!我分明是要对她不利啊!她不是最喜欢权势么?我要夺走她最喜欢地东西她为什么不阻止我、对付我呢?” 方镜明看着他只觉心中又妒又羡最后却只能将所有地情绪化为一记无声的叹息。 若是你肯将对他地关注着想分出哪怕一分来给我为便是为你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即使是现在我其实也是愿意为你而死的…… 我知道许多事情你无意让他知道但你却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鸿沟正是为此而起。一个不愿明说一个不愿细想任由误会日益加深。日久天长便真的渐行渐远。我不想我不想你耗费无数心血再三隐忍之后换来的却是你关心之人的仇恨…… “陛下你愿意听我说一些话么?也许它们能解开你心里的疑问。”方镜明不等姬扬回答便径自说下去“其实事情的起因也不甚复杂。只是因为这件事干系到的两个主要人物一个不愿多话只想把该做的都做到对方一定就能明白自己的心意;而另一个人所想的却与她完全不一样直把对方的好意当成了枷锁渐渐生出怨气来。陛下事情虽长个中关节却只有几处请您务必耐心听完。” ------------ 一四零 伤怀 茫茫夜色下两个各怀心思的少年一人细语一人倾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却皆是全神贯注连身边有人来去也不曾注意自然更不会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藏了一个同样在倾听的人。 随着方镜明的话语不单是姬扬为那些推翻了自己长久以来认知、细想却是丝丝入扣的话语而心神大乱连躲在暗处的姜承昶亦是心头剧震。 无论是与姬扬还是与姬云飞她都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对于他们之间的矛盾也只是近日有所猜测早先并不知情。然而就是为着这一点猜测她今晚才站在这里。 她并没有探人隐私的癖好也没有起过借此事来挟制姬扬的念头她之所在这里不过是因为物伤其类。 人总是对与自己有着相似遭遇的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与复杂的感情也许是想看别人在相同处境之下是如何解决问题;又或者只是单纯为自己打气告诉自己这样的痛苦并非是独自一人正在遭受还有人与自己一样以此取得一点心理上的籍慰。 姜承昶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类她只知道当自己察觉到姬扬母子之间的暗涌、又得到后来的情报之后便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的举动迫切想要看一看他们接下来会走到哪一步。 姬扬既已下狠手囚禁了姬云飞那接下来他会怎么做?一直拘禁?威吓?姜承昶很想知道他们之间的决裂究竟会有多 然而事实却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据那叫方镜明的少年所讲。(手机 阅读 t)整件事、从策划到实施从头到尾竟然都是在姬云飞地默许之下生的。她明明知道姬扬正在想法挖她的墙角、设计下伏准备动她她却一直装作一无所知不动声色甚至是纵容地等待着姬扬的最后一击。 真是太荒谬了!这还是那个精明强干的姬云飞么?这还是那个手握大权予夺予取地姬云飞么? 姜承昶几乎恨不得掠过去将姬云飞从榻上拎起来。质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然而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在姬扬痛苦的神色与低语中她找到了答案。 原来一切竟不过是一个拙言的母亲与一个别扭的孩子之间暗自的赌气较劲而已。 姬云飞想把最好的给姬扬却忘了问这是不是他喜欢的。被强塞到高位上的姬扬又因“新仇”勾起“旧恨”自然而然对姬云飞生出了抵触之心。甚至不惜密谋对付。 怎样一笔烂帐啊!姜承昶很想笑笑这帮人地无知与乌龙可是唇角却怎样也弯不出那个微笑的弧度。莫不是被夜风吹得凉了、僵了么?她慢慢摸上自己的脸却现已是一片濡湿隔着薄薄的巾布依然能摸到脸上肆掠的液体。 多大的人了居然还能为别人的故事、为别人的故事而流下了自己的眼泪。 “……我怎么知道啊她从不跟我说……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抱过我……我一直以为她根本不在意我。。。所有地一切不过是利用我完成她自己的野心……我怎么知道她会是这么想的……” 夜风继续送来姬扬断续的低语他素日飞扬地神采与自信的声音如今已完全为慌乱无措所取代。现在的他不再是那令百官刮目相看的少年天子。不过是个无助的普通少年而已。 姜承昶不想再听下去。她草草抹了抹眼睛拖着不知何时变得沉重的步子急急向外走去。 她不愿去听可是耳边仍然回荡着刚才的话语。 ……她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我一直以为她根本不在意我…… 曾努力不再期待、自行封上一层厚茧的心忽然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裂开了一条细缝。顽强地蔓藤从里面探头而出将缝隙一点一点撑大。 ……她不告诉我……我以为…… 姜承昶忽然在并不隐蔽的地方停下脚步。顾不上自己决不能被别人现行踪只愣愣捂住胸口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生怕一个节奏不对便打乱了那新生出的、正在逐渐扩大的一份狂喜。 ……也许事情真的并联像自己一直以为的那样……也许自己与她真地有转圜地机会……但。她是不是也这么想呢……母……亲…… 姜承昶忽然生出一种渴望、一种冲动。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飞奔回皇都飞奔到宫殿。。。去问她。去问那个少时对自己多般疼宠、自爹逝去后便慢慢疏远了自己的母亲她是不是其实也在意自己地只是拙于宣之于口而已。 正心神激荡间忽然捕捉到前方传来的脚步声。仅余的一点理智驱使着她躲到更隐藏处。 几个神色匆忙慌乱的人很快便从她面前经过。不经意的一瞥姜承昶突然愣了一愣。 那是……叶宫?晌梁嘉楠只觉头大如斗。 这事还真是狗血啊想他来这里本是为了劝解姬扬不要对他老妈太狠免得以后哭都没地方哭去。谁料一进来看到的就是面如死灰的姬扬和昏迷不醒的姬云飞那瞬间他脑中顿时掠过无数“挣扎着最后一口气交待完遗言解释完误会便含笑长逝”的镜头。那一瞬间他甚至屏住了呼吸准备等姬扬说出那句经典的“我不许你死”。 好在最后谁都没死。姬云飞乍眼看上去虽然吓人但所幸呼吸算是平稳除了手指时不时痉挛抽搐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症状。 对于除感冒烧拉肚子之外的病侯一无所知的梁嘉楠只有按着一点浅薄的基本常识将屋里争夺氧气的人统统赶出去再等专业医生的到来。 他虽在屋里眼睛却不时往外面看看。也不知那姓方的家伙同姬扬说了什么弄得姬扬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跟死了亲娘呸呸一时口误总之很难看就是了。若不是记得自己的职责是守着姬云飞他几乎要冲出去揪住姓方的衣领将他拖走。那小子一定是在落井下石!姬扬状态都那么糟糕了他还来火上浇油!真是应该把他流放到辫子戏的宁古塔去做苦力! 梁嘉楠正愤愤不平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他心里一喜知道肯定是医生来了。 “快来看看我不敢乱动不知现在怎么样了。”他迎上前向姬青道“这两位是 在前面引路的姬青答道:“这位是太尉的贴身侍从这位是叶姑娘若不是她我还找不到人呢。” 梁嘉楠顺着她的手势看到跟在最后的那个人顿时惊呼道:“你姬青奇道:“怎么?” “不没什么。”梁嘉楠拿不准要不要揭露她的身份只得打个哈哈掩饰过去“现在还是姬大人的病最要紧。” 他们说话的这会儿功夫那位贴身侍卫已然走到屋中见到静静躺着的姬云飞眼皮一跳。当即从怀里摸出药丸等物先就着旁边的半壶清水喂姬云飞吃下了药又轻轻在她头顶与胸腹与分别推拿片刻。 半晌药力化开后姬云飞果然慢慢睁开了眼。 趁着姬青惊喜地冲上去嘘寒问暖的时候梁嘉楠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跟在姬青两人身后穿得一身灰扑扑的像一只灰蛾子似的人可不就是前两天还锦衣玉带的叶家二小姐? 叶宫自然不会说是担心他所以也跟着过来了只淡淡说道:“恰巧而已。” “恰巧?” “恰巧遇到这位大人要找人我便指给她看了。” 叶宫说得轻描淡写梁嘉楠却听得怀疑起来。他虽然不知道姬青与姬云飞的关系但单看她关切的表情亦可知两人之间感情不浅。连姬青都不知道姬云飞的贴身侍卫在哪里叶宫却知道还为她指路这实在不是用一句恰巧就能解释的。 他刚想追问却在看到叶宫关切的眼神后顿住了。 算了世上谁没点错踪复杂的关系网呢?就结果来看她做的也是好事。若不是及时找到人姬云飞也不会这么快就醒。何况自古官*商*勾*结也许她从前就与姬家有交情只是没有告诉过自己而已……算了反正自己和她也不是什么多深的交情凭什么要人家对自己掏心掏肺呢? 梁嘉楠正自行化解着心中突然生出的郁闷时听到有人喊他:“梁公子。” “哎。”他忙凑上前去“姬大人你醒啦小扬就在外面要叫他进来么?” 姬云飞示意侍从扶自己坐起微微喘着气掠开一绺被冷汗濡湿的额刚要说话时却见门口人影一闪姬扬已站在门框处。因屋中人多他跨不进脚双眼却是直直看向姬云飞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烛光下闪闪亮。 “母亲。” 听见这久违的呼唤姬云飞不由一愣。 梁嘉楠却抢先“咦”了一声紧张地问道:“小扬你怎么哭了?” ------------ 第四卷 定之华中 一四一 赐婚 当梁嘉楠被人安排到行宫寝室中休息时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他习惯性地想找天冬名字还没喊出口便猛然记起天冬现在不在身边。想到几个时辰之前还同他商量着入夜后由自己负责引开姬扬的注意力、他再过来探姬云飞口风、却在事到临头时才得知姬扬突然来了行宫。 再想起之后的一连串突变梁嘉楠郁闷得简直想撞墙:让你风风火火就跑过来当雷锋!现在好了那滑得跟条泥鳅似的小子一直没露面肯定是看到这边乱得人仰马翻自己找地方躲起来了。可怜他自己却是被一道惊天大雷直直砸到头上。 回想起刚才姬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梁嘉楠的愤怒指数再次飙到最高点。x的不就是说了句实话么虽然说男人哭的确很削面子但你也用不着那种手段来报复我啊! 还有那叶小姐平时看起来正正经经冷冷清清没想到也是个没主见的!包办婚姻哪!她居然一声不吭就应下了! 梁嘉楠正生着闷气时忽然窗户被无声推开随即一条黑影闪入屋中。 “天冬!”梁嘉楠一把扑上去揪起他的衣领“你这家伙怎么现在才来!” “来了有一会儿了不过你们这边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便没有接近只远远看着。。。你方才不正在宇皇母子面前待了半天么难道凭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还未说服他们化干戈为玉帛?”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你难道没有听到姬扬后来说的话么?” 天冬悠然道。“都说了你们人多我便只敢远远看着没有靠近。但宇皇陛下既是你地好朋友你如此替他着想想来他就算不感激。也不至于对你不利吧。”说罢他才看到梁嘉楠面色铁青不由奇道“难道他还真骂你多管闲事了?” “我倒是有心管一管可惜今晚的事根本不是我挑起来的。”梁嘉楠咬牙道。 他去时只看到昏迷的姬云飞根本不知先前生了什么然后方镜明拉着姬扬到外面说了半天话。等姬云飞醒后姬扬默默看了他母亲半天。又下令将她送到厢房去好生调养。 从头到尾根本不关他的事啊不过在后来多了一句嘴问了一声姬扬你怎么哭了就至于小气到这个地步么?! 天冬看着他阵青阵红地脸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对你说什么了?” “……你记得叶宫小姐吧?” “嗯刚才在人群里远远看到一个灰衣人身形很像她。难道那就是她?” “不错。”梁嘉楠一个字一个字往牙外挤“因为她及时找到人帮忙令姬大人能早早清醒过来。受到了宇皇陛下的嘉奖。” 再次想起姬扬看似和气地微笑着将叶宫的家底摸了个清楚后说什么叶小姐既能为担心梁公子而一路追随过来可见真是用情至深云云。这还也罢了可恶的是他不着边际地扯了一堆之后。竟然说什么朕今日便赐婚与你二人望你们能百年合好携手一生! 想到此节梁嘉楠的牙关不由又咬得更紧了一分:“那个叶宫也是!找什么借口不好偏偏要说什么曾受我恩惠自我进宫后一直念着还没有报答过我。今日在街上无意看到我往这边过来来不及多想便也跟着过来了。” 天冬奇道:“难道事实不正是如此么?” “你知道这些话引来什么后果了吗?” “什么后果?” “我被赐婚了。” 闻言。天冬也是一愣:“赐婚?”他想了想不确定地问道“与叶宫?” 梁嘉楠重重点了点头。 这下天冬眼睛也直了。两人默默对视半晌天冬拍拍梁嘉楠的肩膀:“其实她是位可以托付终身的女子。” 梁嘉楠怒极反笑:“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她了?她真有这么好。。。你嫁给她啊!” “这……其实你回皇都的话。倒未必能寻得这么好地一门亲事。” “为什么?少爷我玉树临风貌比少潘安哪里找不到好姑娘了?!” 天冬自然不好说因为他先前干过的事情在当年曾被传得沸沸扬扬。所以以他的身份才会至今没有任何女子上门提亲。看着梁嘉楠气得几乎要跳脚的模样他清清嗓子问道:“你真不喜欢那叶宫小姐?” “做朋友可以。” “那就是说婚事之事是不行了。”天冬道“其实你也不必太担心说这些话时没有外人在场吧?” 梁嘉楠没好气道:“有哪些人你不也看见了吗。” “嗯既然没有其他人那么改日你向宇皇说说让他取消了这件事情便好。毕竟这干系到两个人的终身大事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凭一时口快而将两个人的终身轻易许出去。” 梁嘉楠其实也想到过这一层但是他气的是姬扬的恩将仇报和叶宫的退缩。这令他产生了被背叛的感觉。好在素来与他争锋相对地天冬难得好言安慰了他几句否则他真要怀抱着一颗破碎的心去做坏事了反面角色们不都是因为受了某事刺激、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受害者么? 姜承昶回到驿馆时泪痕虽早已干透神情却依稀带着恍惚。 打个手势示意亲随们四下散开后她也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伸手去点烛台的那一刹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是殿下回来了么?” 神思不属地姜承昶顿时吓了一跳手一颤重打了几次火石才将烛台点亮。只见烛光悠悠之下立于一旁的可不正是纪允然。 她勉强笑了一笑道:“允然你守在这里做什么?” “殿下去了哪里?” “无事不过随便出去走走一时忘了时辰罢了。” “是么那殿下为何作这般打扮?”纪允然指着姜承昶一身黑色窄袖扎腿的夜行衣慢慢问道。 见姜承昶一愣她又说道:“莫非殿下连我也不肯信了么做事也不告诉我一声。” “怎么会……”姜承昶道。 “殿下近日神情总是若有所思举止也异于往日更不惜将国中之事放下在此地盘桓不去。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还请殿下给我一个答案。”纪允然极少有如此强势的时候但当她露出这一面时代表她是得不到答案绝对不会甘休。 看着一脸坚决的纪允然姜承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今晚所做之事、所生之思、所感之慨都是她心里最深的秘密。虽然纪允然跟随她多年也知道她与母亲之间不睦但毕竟只是表面。她的内心深处那份曾被自己亲手打破的渴望与希冀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哪怕是纪允然也只知道她往往为此苦恼至于究竟是怎么个苦恼法就说不清了。 而要强地姜承昶也从来不会主动将伤疤一一剖示给别人看即便她肯但那连自己也还没理清的心情又要如何摊示在别人面前? 两人便这样默默相对。许久纪允然低下头去:“时辰不早殿下歇息吧。”说着便向门口走去。她在这里等了她很久连晚饭也没有吃却一点不觉得饿只是心头茫然。 “允然!”擦肩而过那一刻姜承昶清楚看到她脸上一抹黯淡不由失声喊住她。 纪允然在门口站定却没有回头。 半晌姜承昶轻声道:“你也好好休息。明天我便向宇皇拜别准备回国之事。” 若在往日纪允然少不得要问问她作这个决定的前因后果。但今日她只在鼻中应了一声便走开了。 看着她背影融入夜色之中姜承昶也是一阵怅然。草草洗漱之后在床上辗转许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 一四二 宿疾 对于姬扬来说这却是一个不眠之夜。他在黑暗中坐着今晚生的事情、方镜明对他说的话、一遍遍一次次在他面前、耳畔回显回荡。而后他忽然想起许多事情从最近一次姬云飞入宫探视自己一直想到很久很久之前他与姬青在主室中乇夜等待母亲的归来却总是没有等到便先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后他总要为此生一阵闷气。 而那些他曾认为是自己不受母亲喜爱的“证明”如今却都成了她默默为自己打算的“证据”。 多么讽刺。姬扬突然很想大笑一场也真的这么做了。可那笑声回荡在无人的屋中却是无比空洞而悲怆与哭泣无异。 “说一声一切是为我好我便该放下所有的成见一心一意只顾着感激涕零了么?”他低低说着似乎在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句为我好便可以抹杀一切了?” 是她是为他好。还对他所有的异举视而不见甚至默许自己对她下手都是真的。 可是她曾经对自己的冷淡与漠视也是真的。 即便那些都有很好的理由诸如“忙于政事未免冷落了孩子但到头来也不过是在为你作嫁衣裳她所做的一切统统是为了你”等等。 可是她有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不需要这些对于什么权啊名啊位啊的他真的没有什么奢求。曾经他最大地心愿。不过是母亲能在父亲去后不要再镇日郁郁寡欢回复到以前温柔而慈爱的模样。 可是当她终于振作起来时为的却不是他而是权势。日日年年看着她忙忙碌碌汲汲于名利、甚至最后还拉出自己。。。你让他怎么能不怨愤?你说他怎么会不认为自己的母亲只爱权不爱他? 很多事情并不是一句轻轻巧巧的“我是为你好”就能从此揭过一切皆大欢喜地。 如果以爱为名就能名正言顺强迫别人的话未免令人怀疑这只是一个太过方便的借口罢了。 姬扬静静坐着。这一夜他经历了这么多于是他在突然之间开了窍。开始体会到遇事时也应该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以对方的性格设想一下对方的反应究竟是恶意还是好意。 毫无疑问母亲是好意。但这好意他……无福消受。 想了许久姬扬决定去找母亲好好谈一谈。现在是深夜姬云飞又刚刚生过病实在不是一个好时候。但他怕等到天亮后。对着众人无声的谴责目光他会失却这份勇气。若是不将事情都说开只怕到往后他与母亲依然要各行其是。最后还会落到今日互不相让的下场。 走到姬云飞所在地别院时姬扬意外地看到偏房中的一点昏黄。 他悄悄推开门见到独坐于灯下的人认出她正是今日帮姬云飞喂药顺气的那名侍人。 “陛下。”那人似是在沉思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有人进到她房中而且还是皇帝急急行下礼去。“请恕小人失仪之罪。” “不必行此大礼。”姬扬正暗中感激她的及时到来却因瞬间察觉的不对劲而皱起了眉头他努力捕捉着那点一闪而逝的清明口中却问道“这么晚还不睡你在做什么?” “回陛下。小人……小人睡不着。所以深夜长坐以致惊动陛下。真是罪该万死。” “你何罪之有。”姬扬一面安抚一面苦苦思索。姬云飞侍卫皆身手不错头脑也堪称灵活被她们打探到姬云飞的所在之处也不是什么太过意外之事。只是…… 姬扬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一边随口说道:“这里……只有你一个是从侯府过来的侍从。” “是。请陛下恕小人擅闯之罪。” “罢了若不是你今日”说到这里姬扬灵光一闪终于察觉到是哪里不对了随即他沉下了声音“为何你潜进这里还随身带着药?莫非今日之症不是急症、而是宿疾?”想起之前姬云飞阻止了要从宫中请来太医地命令淡淡地说自己只是一时不舒服并无大碍还是不要惊动别人才好。姬扬不由心中一阵冰凉难道 那侍从犹豫一下说道:“回禀陛下那药是小人家乡的偏方清凉去火于各种热症急症均有良效所以小人才会时时随身带着” “拿出来。。”不等她解释完姬扬便说道“既有如此奇效拿来约朕看看。” “陛下……” “快些莫非你要抗命么?” 听到姬扬命令式的声音侍人带着几分不情愿慢慢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 姬扬一把拿过先放在耳边摇了几下几乎听不到什么声响。打开一看只见瓶中塞得满满当当足有整整一瓶。 “看来你备得不少么。” 侍从赔笑道:“因药效灵验所以时不时有人向小人讨要才多备了几粒。” “是么你这般周到又这般大方不愧是太尉身边的人。”姬扬说着倒出了一粒药丸凑到灯下细细观看。从外表看来只是普通地乌褐色、没有任何出奇之出的药丸罢了。姬扬将它凑到鼻下一嗅那味道说不上好闻也说不上难闻却又与寻常的药不太一样。 姬扬指尖捻着那枚药丸端详半晌忽然掰下小半颗来就要往口里送。 “陛下!”一直在留意他举动的侍从惊呼一声情急之下顾不得失礼竟伸手一把打掉了姬扬手上的药丸! 看着落到桌面上滴溜溜转个不休地药丸。姬扬笑道:“朕不过想尝一尝里面有些什么配方比之宫中的消署丸如何莫非你还怕密方泻漏出去不成?” 自从登基后有专人教过他饮食之道。对于辨别药材他亦略有所知普通药材单靠嗅觉他都能一一辨出。但刚才他嗅过这药后却现不能辩别便打算用尝的。 侍从干巴巴笑了一声惶恐地说道:“小人该死。但陛下万金之躯怎能吃这吃这 姬扬眯起了眼睛:“这药难道不是能消百病地灵药么朕的母亲刚刚就是吃了它才好起来地。朕如何不能吃?” “陛下总该听说过是药三分毒药万万不能混吃。若是陛下” “够了!”姬扬厉喝一声“到了现在你还不说实话么?!说这药究竟是什么?是治什么病症的?她是不是经常作?为什么从来没听她说过?!” “这决无此事陛下怎么这么说?” 见她一脸惶惑姬扬亦知跟在姬云飞身边的这些亲随并非那些见风使舵的官吏可比便放缓了声音:“你即是她贴身地人当然应该知道你家大人是个省事地性子公事又忙。大概正是为此才会将原本轻微的病症一拖再拖。今天幸好有你带着药恰好在这附近才及时出现。缓解了她地病症。若是你再不肯告诉朕实话由着她这么拖下去保不准日后病症越来越重当她再次作时你却不在她身边那可怎么办呢?难道要朕眼睁睁看着自己地母亲痛得死去活来而束手无策么?到时追究起来又该是谁的责任呢?” 他这番话软硬兼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兼之因回想起刚才姬云飞作的模样带了几分心有余悸的后怕而更显真挚十分有说服力。 那侍从虽起先得了姬云飞的命令不许将此事向任何人提起。但姬扬既是姬云飞的独子她暗忖这不该算是别人。兼之姬扬一番话极是有理当下不知不觉便说道:“陛下莫怪实是大人再三吩咐我等。不准将她生病的事情再说与其他人知晓。是以刚才才会一再否认。” “无妨这正是你忠心的所在。” “谢陛下。其实。大人这病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大约是从两年前开始大人便时有头痛之症但大人说大约是操劳过度饮食上注意一下便好随意吃了几贴药渐渐地也就不再作。大家都当是没事了谁知一年前大人突然作起来。那次却很是厉害当时大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用遍了无数法子连请了几位大夫却都束手无策。后来疼痛慢慢止住时大人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汗整个看上去像是水里捞起来一般。” 说一这里侍从脸色黯淡下去眼中透出心疼与惧怕之色。显然那回的作连旁观的她也被吓得不清。 姬扬急忙问道:“后来呢?怎么没请大夫医治么?” “那一阵正是河务繁忙之际大人正忙着筹备调度各地库存粮草赈灾。大夫本嘱她好好休养大人却说赈灾之事一天也耽误不得执意要将此事打理完毕之后再议静养之事。后来汛期结束之后大人公务减轻许多也确实开始好好调养。但是……这病却一直不见好时不时就要作一回。” 姬扬一惊:“大夫怎么说?” 侍从摇摇头:“每次大夫来时大人总是遣开身边地人。后来请的一位大夫开了一个方子制成这种药丸要大人每次作时就服上一粒。说来也怪大人虽然还是经常作但吃了这药之后不消多时便会好了不像以前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勉强止住疼痛。大人说先吃着这药再慢慢寻访根治之法。后来……也没有再找别的大夫。” 听她说完后姬扬默然半晌道:“最后请的那位大夫是谁?” 侍从回想一下:“请地是外城陌草巷济民堂里姓何的一位大夫。” “这样啊。”姬扬道“今日之事你先不要向太尉提起。日后我自会同她说明白么?” “是陛下。”见他往外走侍从不由问道“陛下今晚来此……” “没什么睡不着出来走走而已。你好生看护着她朕这便走了。” ------------ 一四三 流言 叶府清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叶宫吃完早餐看着下人撤去碗碟正想着今天该先做什么事情时一个人笑吟吟踏进了她的房中。 只看来人一身暗金锦袍不用看脸就知道是谁叶宫讶道“大姐你怎么来了?”每天早上叶成都要查看各家商号的往来帐薄这习惯雷打不动即使是年节时也不例外。今天怎么有空上她这儿来了? 叶成笑得别有深意一双凤目中满是探究:“妹妹听说你昨天很晚才回来?” “是……”昨天她原本是打算办完事后借宿也好打尖也好随便找个地方歇一夜算了。没想却被宇皇下了一道不啻于晴天霹雳般的旨意当下恍恍惚惚等稍稍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家里了。 “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从来没有那么晚回来过。守门的四娘正抱怨她失眠了这些日子昨夜好不容易睡了个囫囵觉结果让你给叫醒了。”叶成半真半假地抱怨着。 “呃……是么……真是对不起四娘啊回头我给她陪不是去。” “罢了看门原本就是她的职责。”叶成又是一笑。 叶宫彻底被她的态度搞糊涂了:到底是为人抱不平、还是责备人家不守本分啊?“大姐你今天不用看帐本么?” “为了你那些琐事也只有先放一放了。”叶成横了她一眼“妹妹啊你今年也有十九了。有没有什么打算?” “打算?”叶宫想了想用一种很期待的口气说道“大姐我可不可以不管情报那块的事情了?” “不行!”叶成蓦然沉下脸来“家里地生意应酬已都是我在打理。你连那块也要扔给我莫非是想让我活活累死不成?” “……反正最后不管什么事叶妈不是都要报告到你那里去么……”叶宫小小声嘀咕。以叶成八面玲珑的手段怎么可能就真打理不过来?无非是见不得她躲懒罢了。 “你嘀咕什么呢。”反正左不过是碎碎念的抱怨叶成也懒得去追究“别扯开话题。我说你这么大一个人了对将来难道就一点打算也没有吗?” “这……有书看不愁衣食。有赢余可以帮别人做些事就可以了。” “其他呢?” “其他?”叶宫想了半天“没有了。” 叶成无语地看着这个不开窍的妹妹想到昨天叶妈特意过来告诉她“二小姐打听了一位男客的容貌后便出门了”地事情开始怀疑叶妈是不是眼花了。她索性挑明了话:“几天前你不是带了个小公子回来么想来是中意的了怎么既不带给母亲看看也不带给我看看就打人家走了?” 昨天的事情余波未平这边又猛然丢下这么一块石头。叶宫当即张口结舌:“大姐……你别乱说我和他没有什么。不过是他帮过我我还他一点恩情罢了。” “真的?”叶成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还眯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叶宫。“真心话?” 叶宫忙不迭地点头:“当然!” 叶成又狠狠看了她几眼忽然露出个灿烂的笑脸亲亲热热地说道:“妹妹呀我看这事你再好好想想过几天我再来问你。”哼哼那副表情瞒得了别人怎么瞒得了她?分明是心里有鬼眼神才会飘来飘去的。 叶宫早已习惯了姐姐的一忽儿风一忽儿雨。无奈地说道:“大姐真地没什么。” 叶成怕激起她的逆反心不再拿话刺她笑了几声说是要回去工作了便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叶宫松了口气。随即眼中露出无奈。 “这事……还真是一团乱麻啊。”回想起昨天自己答应时所有人错愕的情形叶宫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她从未料到会在那种地方遇见宇皇。当时只顾想自己有没有犯了冲驾之罪根本没顾得上听宇皇说了些什么。所以当他问自己可愿意时才会毫不犹豫地接了一句“全凭陛下作主”结果……结果说完后才反应过来宇皇是在赐婚给她和梁公子…… 这下可怎么办?迎聘相君之事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而且她很清楚以她要么成日埋书堆万事不理;要么一有事便出门四处察探风餐露宿也不以为异的性子实在是不适合聘什么相君。她可不认为有哪家的公子会乐意跟她这性子古怪的人。 哪家的公子……梁公子…… 不期然叶宫又想起那天梁嘉楠投向自己的钦佩与崇羡目光这令她脸上有些烧。 虽然没人看到在意识到自己脸上热度时她还是慌慌张张地拿起了扇子拼命往脸上扇。 一定是天气太热了才会一大早就脸红! 不过还得想个什么法子早早让宇皇收回成命才是……看在自己误打误撞有功地份上宇皇应该会原谅自己的出尔反尔吧?当然前提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就是宇国最有名的情报贩卖处“天下闻”的暗掌。告知皇上还在行宫至少一两日后才会回来。 “算了。”昨夜心中无法自抑地冲动早已褪却现在虽然还是归心似箭但理智已占了上风按下跃跃欲试的情感“就等他回来吧。” 虽然暂时见不到人辞行的文书却得先准备好。姜承昶将随行的文官叫来吩咐她立即起草辞书。 正说话时却被匆匆爱门进来的纪允然打断。 “怎么了?”见她神色不对姜承昶吩咐文官自回房慢慢写。等房中其他人都退下后上前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么?” “您看这个……”纪允然眉头深锁将手中的一卷细帛递给她。 只看一眼细帛的质材姜承昶就知道这是皇都那边传来的密信。当下不及多言展开信阅毕脸色已与纪允然一样难看。 “怎么会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殿下也许是有人故意放出地谣言。但是怎么会没根没据的……” 姜了昶冷笑:“这种事情若真有了根据只怕连这封信的机会也没有。不都是捕风捉影么。不过这次的风也捉得忒远了些竟过界到历国那边去了。” “雨笙少不更事也不大沉得住气。只怕会被有心人利用与别人嚷起此事来。但这本就是谣言若真从她口中说出不知又要被有心人生出多少文章来。殿下我们还是回国吧。”纪允然说完又迟疑道“但这边的情形国内并不知道。当初是宇国大张旗鼓说国内水患严重才特意让殿下过来的。如今没来几日便草草回去只怕会被人说懈怠国事。” “总之就是回也为难留也为难。”姜承昶来回大步走了两圈将手中细帛用力往地上一砸“究竟是谁放出来地这谣言!什么我勾结历国愉偷从长河关引兵准备一举拿下皇都逼宫夺位!” 起初地慌乱过去后纪允然逐渐镇定下来慢慢整理着思绪分析道:“这种事情要说是谣言也行要据此实办也有理。关键还在于能不能将流言压下去并安抚各方。最重要的是皇上那里万万不能让皇上也起了疑心;还有方方面面都要小心不能让人抓到一点把柄。否则太子那边……” 默然片刻姜承昶道:“关键还是在于能稳住大局流言便不攻自破。”说罢她复又冷笑起来“我既身在宇国哪里还有闲暇去勾结别人进攻皇都?真当我三头六臂不成?我倒想可惜没那本事!” “殿下莫恼依我看还是找到宇皇说明去意及早赶回去坐镇才好。” “不错。只是” 一语未毕忽然门外有人禀道:“殿下国中快马送来文书请殿下亲自接收。” ------------ 一四四 绝症 姜承昶与纪允然对视一眼均在双方眼中看到惊疑。 姜承昶面色一沉拂袖转身出去。纪允然抿了抿唇也跟在后面出来。 果然是快马送来。看到两位信使风尘仆仆的模样再看文书火漆旁用金粉混墨划出的三条画痕姜承昶眼睛更加深暗。 金墨画痕代表有重大之事。而这竟然有三条之多 接过文书后姜承昶甚至不等回屋便一把将火漆撕开就此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她愣了半晌面色阴晴不定各种情绪在她面上极地变换着。猜测、疑惑、不信、愤怒……还有恐惧。 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先向两位信使道了声辛苦吩咐侍从为她们准热水和房间然后才回到自己屋中。 关上门她缓缓坐到椅上。 纪允然不知那信上写了什么看她面色也猜不出端倪只觉心中更慌。 姜承昶完全没注意到她的神色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闭目沉思眼角的肌内不时跳动显示内心的挣扎与复杂。半晌她再睁开眼时眼中透出一种下定决心的沉静如临渊深水。 “我们马上回去。宇皇那边我现在就亲自去辞行。” 看她说完便起身去换衣纪允然忙问道:“殿下那信” “你自己看吧。手机小说站”隔着屏风姜承昶淡淡的声音传来。 片刻。纪允然惊呼道:“殿下万万不可此事大有蹊跷实在凶险!” 她甚至顾不得失礼奔到屏风后拉起只着中衣的姜承昶急急说道:“太子这番话与我们得到地消息又另是一种说辞。(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殿下难道你真的相信她?” 姜承昶道:“不信。” “那你还” “但不能不信。”姜承昶打断她“允然若你知道你的母亲病危能够无动于衷么?” “但是这不同啊说什么皇上重病缠身望殿下早日归国完全可能是子虚乌有之事!照之前的情报看。现在皇都中不是有你谋逆的流言么?这种诋毁之言除了太子还会有谁捏造来恶意攻击殿下?如今肯定是太子以此为借口将你骗回去到时哪怕单是一项办事不力之名便足以令殿下颜面无存!” 看着神色激动、极力说服自己打消决定地好友姜承昶眼神一黯:“你说这些我又何尝没有想到过。但是……万一她是真病了呢?”她的眼神突然迷朦起来“我还有许多话没问她也还有许多话没有告诉她。若为真的因为疑惑而错过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机会……我想。我是永远不会原谅自己的。” 纪允然看着她苦涩的神情忽然之间就模模糊糊体会到了她那决定孤注一掷的决心。 她本就陪在姜承昶身边许多年两人之间可以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虽然因为本身性格的缘故。还是有些无法宣之于口地情感不能理解也从不知晓。但一旦一方轻轻一提另一人随即便能领会。 纪允然知道姜承昶这是已经下了决心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劝阻劝好三思而后行至少再拖延几日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待布置下后着后再上路归国不迟。 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时候的姜承昶是无法说服的。 “殿下”她缓缓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即便将来无片瓦遮头无寸土培养身我依然会陪在你身边。” 姜承昶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消去眼中的热意。故作轻松地笑道:“其实也不会有那么凶险无论怎样。我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但是这话连她自己也觉得无力。 但也唯有如此才显出纪允然的心意之珍贵。 看着纪允然坚定而鼓励的眼神姜承昶阴郁的心情突然轻松了一些。自己何德何能 但是即使她愿意自己就能毫不犹豫地将她带到危险境地么? 姜承昶沉吟着早已下定的决心忽然又动摇起来。民所居尽在外城。 本该在城外行宫中的姬扬此时正走在外城的街道上身边只跟着一个五全。 五全不时偷眼看看走在前方地姬扬穿着他旧衣的姬扬现在看来并不含像一位帝王而像是一位普通人家的公子正随意走在街上。不变的仍是一副好身量惹得许多女子频频回头。可惜却在看到陛下地脸后都露出一副惋惜神色……算了她们不懂得欣赏陛下的风净是她们没眼光! 想起这次陛下只带了自己一人出来五全心里便是一阵雀跃。这次跟去行宫的人虽不多方镜明却也在其中。但陛下却单单让自己跟来没有叫他跟是不是代表陛下还是对自己的信任更多一点呢?看那姓方的以后得意得起来! 正想得高兴前面姬扬忽然停下了脚步。五全一个没留神险些撞了上去。 “陛公子怎么了?” “这边就是安云里但陌草巷怎么走?”姬扬问道。 五全赶紧道:“我不大到外城来也不清楚。公子等着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他到旁边一家店铺里不多时便兴冲冲地走了出来“公子就在前面不远处往那边” 稍顷他们便走到了一处青石铺地的小巷中五全一眼看见一块黑底金泥招牌:“公子看来就是那里了。” 姬扬无言点头向前走去。不知为何他只觉每迈一步步子就更沉一分。最后竟似重逾千钧。 五全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复杂心思跟在后面高兴地说道:“大人若是知道陛下特意来为她延请名医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高兴之下又把原本地称呼带了出来。姬扬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眸光一黯。 进了医馆五全说明是来找一位姓何的大夫。刚巧今日医馆人少大夫们都在厢房里侯着药店为计将主仆二人引到内院向某间厢房一指便跑回前堂继续看店去了。 “公子是直接请大夫跟咱们走么?”其实五全想问的是要不要向大夫挑明身份还是就此将他请过去只说是为某位大记人家的主母出诊。 姬扬却摇了摇头:“你在这里侯着。” “是。”看来陛下是要亲自去请了。五全四下打量一番立到路边一处不会挡到人来往的地方静静侯着。 何大夫是位年过半百的女子却仍是满头乌神情间带着医者特有地慈爱。 “这药丸地确是按我开的方子配地。”她接过姬扬递去的药嗅了一下肯定地说道。 姬扬悄悄握紧了拳“请问大夫您还记不记得这方子是治什么症侯的?” “当然。那位大人是半年多前来这里看诊的。”她回忆着“虽然穿着便服我却一眼认出她是位品级不低的官员。只有官员才有她那样的气度。可惜却是”她摇了摇头满脸遗憾。 “可惜什么?”姬扬声音已有些颤抖。 何大夫怜悯地看了他一眼:“能得到这药看来你是她亲近的人吧?” “是她是我母亲。” “她还瞒着你么?大概是为你着想吧。但她并未要求我不要说出去。你既然问我我便告诉你好了。”何大夫轻声说道“她患的是绝症这些药不过是减轻她作时的前苦罢了。” 绝、症? 姬扬颤声道:“但是药很见效怎么会……” “不过是饮鸠止渴罢了。你大概知道有一类药物就是用来减轻病痛的但因为本身亦带有毒性所以很少使用一般只在病人受不了时才偶然用上一次半次。”何大夫叹了口气“她的作虽算不上频繁但每次作时就吃这种药根本就是不顾药物毒性只求减轻痛苦了。” “难道……没有别的法子?” 何大夫沉默许久轻轻说出四个字:“回天乏术。” ------------ 一四五 夜宴 梁嘉楠穿载整齐见到天冬进来眼前顿时一亮:“走走我们一齐到城里逛逛去。”他不会骑马坐马车又嫌慢可巧来了个驾驶员当然要好好把握。 天冬却没像往常那样刺他几句然后答应。“先不要说那些。” 看他神情不同寻常梁嘉楠也敛容问道:“怎么又出什么事了?”小扬和他娘昨天不是已经和解了么?莫非今天又吵开了? 天冬想了想决定告诉他实话:“皇都那边来信说那边有变故我们恐怕要马上赶回去。” “现在就走么?” “不……其实还要看一个人的决定。” “谁?”梁嘉楠略一思索试探着问道“难道是大殿下?” “不错。”清亮的晨曦下天冬的表情却是与之完全不符的凝重眼中却带了一丝兴昧“关键在于她会怎么选择。” 姬扬不记得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行宫的。当宫人来报华国大皇女姜承昶求见时他混混噩噩几乎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早已现他不对的五全见状说道:“陛下今日不太舒服请姜殿下改日再来吧。” 宫人应声下去片刻后却又回来:“姜殿下说她有要事需得立即面见皇。” 五全不悦道:“任凭什么事情也没有陛下重要。快回了她去。” 话音刚落却听一旁许久没有开口的姬扬说道:“让她进来吧。(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可是陛下您” “无事。让她进来。”姬扬原本茫无焦距的眼中慢慢聚起了一点神采。虽不若平日清明但终是好了许多。 五全担忧地看着他嘴唇一动却终于没有再说什么。 不知陛下是怎么了从医馆出来后就是这个模样。本来要请地大夫也没有跟来。若能有别的人事来分分心将烦心事搁到一边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好。 不多时姜承昶在宫人的带领下来到姬扬这里。 姜承昶说明来意后姬扬点点头道:“既然殿下国内有事。朕便不强留了。只是殿下千里为我宇国奔波而来还未好好谢过便要匆匆离开朕心中实在不安。” 他这番话讲得有气无力虽意是不舍语气中却全无该有的殷殷挽留反而一副没精打采地模样。%小%说%网饶是心事重重的姜承昶听了这话也不由一愣悄悄看了姬扬一眼。 姬扬却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不妥依旧寒喧着:“……请殿下千万留宴后再走。” 见他神思不属的模样。姜承昶只当他与姬云飞之间又有了什么变故。但现在她已没有心思再去打听这些:“多谢陛下好意但国中事务实是十万火急孤委实不愿再多耽误一刻还请陛下体谅。” “竟急至如此地步么……那么今日设宴。明日殿下再起程如何?” 姜承昶欲待还要推脱只听姬扬又道:“请殿下万勿推辞让朕一尽地主之谊。” 一昧推脱总是不妥。况且就算今日就起程多半也要耽误到下午才能开拔为这小半天的功夫闹得各人都不愉快实在不合算。想到此处姜承昶勉强道:“陛下盛情孤便叨扰了。” “应该的。” 两人客套几句姜承昶心挂着还要回去安排部署。决定关节之事便告辞去了。 姬扬独自在屋中坐了半晌忽然高声道:“来人!护驾回宫!” “是。陛下那太尉大人” 姬扬默然片刻缓缓道:“太尉大病……未愈便不惊动她了。” “别宴?”他将宴柬递给天冬看。“这么说大殿下已经做了决定?” 天冬挑了挑眉。道:“看来是的。”他心中也有些惊异。皇都那边地消息他不相信姜承昶不知道。明知局势如此微妙她还是选择第一时间就赶回去究竟是成竹在胸还是破釜沉舟呢? 梁嘉楠想不到这些只觉得郁闷:“来了没几天又要走真是劳民伤财。说什么好友相聚我和小扬都还没好好说过一回话呢。” “不是还有一场别宴么到时你可要抓紧机会了。”天冬说着便往外走去。既已得到了消息他当然要立即传书与殿下让殿下早早作好准备。 也许是多余的吧……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殿下肯定也已布好了好着用以应对所有可能生的局面。 天冬想着拿出特制的比寻常小毫还小上一半的细笔写明姜承昶决定即刻回国之事然后细细折起。 放飞信鸟后他仰头看那掠过重重屋檐很快便消失在远方的鸟儿久久没有动弹。 皇都那边得到的消息虽然简略但天冬已经知道现在那里正流传着怎样的流言。 即便神机妙算但竟将自己的手足逼到如此地步也是历代少见的。殿下明明可以用更温和地手段为什么非要扣这样一顶帽子呢?难道她竟不知道这对一位皇女来说意味着什么吗?轻则流放重则……处以极刑。 但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殿下的所作所为呢?殿下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自己不也从旁添了一把助力么? 天冬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慢慢沉了下去。 不需要有自己地意志只需要完成命令即可。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即便血流成河也好一切赶快结束吧……然后他就可以…… 真的可以么?那是多么遥控的事情犹如海市蜃楼般的奢望。 天冬蓦然合拢了手掌似乎这样他就可以将一些宛如朝露般的东西牢牢抓在手中。 别宴很热闹官员们一一前来说着感激与赞赏的话语。很快酒壶便干了空空的酒壶送出去转眼又添了满地进来。 一来一回瞬息之间便能完满。若人生也如这酒壶一般那该多好。 姜承昶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异想天开微微摇头仰脖再干一杯。身旁是众人的哄然叫好声:“殿下果然豪爽!” 与她相比夜宴的主人却清闲得过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不大看得上这位男帝的官员又有几个敢当面直犯天颜? 姬扬把玩着手中地白玉杯眼神看似专注地看着殿中地轻歌曼舞实际上却是在呆。 忽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姬扬下意识转头一看正对上梁嘉楠堪称鬼祟地眼神。 “我看你也蛮无聊的不如出去坐坐?” “这边很热闹不好么?”置身人群中时固然会更觉凄凉。但看着人间烟火热闹如斯心中多少也会觉得安慰。 “跳舞嘛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套没意思透了。不如出去吹吹风的好。”那些舞者裹得严严实实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跳舞的都是男人啊?固然都是千里挑一的美少年可他没有这方面的癖好啊。 姬扬不置可否但却随着梁嘉楠的拉扯站了起来。转眼两人便从这繁华喧闹的宴席上消失了。 ------------ 一四六 劝解 说是要与人好好话别但真的与人面对面坐着时梁嘉楠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儿女情长依依惜别什么的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但若是“哈哈哈青山不改绿水长注解咱们江湖再见后会有期”又似乎太没心没肺了一点。 正当梁嘉楠搜肠刮肚找话题时猛地记起一件事让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怎么像只青蛙一样?”姬扬问。 “你还有脸说!”梁嘉楠指尖几乎点到他鼻尖上“我问你昨天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我的婚事轮到你做主了?” “昨晚?婚事?”姬扬回忆一下似乎真有这么回事“怎么你不愿意?”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愿意了?!你凭什么为我做主?” 姬扬拔开他的手指“不愿意就算了那么大火做什么?” “你”梁嘉楠眼见气了一夜的事情(虽然隔天就忘了……)却被他这么轻描淡写地打过去直气得几乎要吐血“你你你你这桀纣!你这暴君!肆意妄为玩弄人心!当心人民揭竿而起!” 姬扬替他顺顺毛:“你就别计较了。”他昨晚听了方镜明一番话后心中激荡诸般滋味交错萦乱下意识地跑到姬云飞面前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将话题引别的人事上去。指婚之事不过是心不在焉的随口胡说罢了。之后独处心情略微平复时他亦有悔意。但随即又得知姬云飞身患绝症之事。心神全例为这件事所据其余诸事自然早已抛之脑后。 他虽一再说服自己这未必就是真的只要遍访名医就能妙手回春。但他却连当面问一问姬云飞地勇气也没有。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 现在更借了公事来麻痹自己。似乎只要一切走回正轨所有的事情都能妥妥当当所有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但他内心深处亦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稍后仍要面对现实。 许多心事交错在一起他自然早将指婚之事忘了个干干净净。若不是梁嘉楠指着他叫破只怕他再也想不起。 当下他带着歉意笑笑拍拍梁嘉楠的肩:“对不住。那是我随口说的你忘了罢。” “你怎么了?”梁嘉楠见他神情不同往夕起先只当是他做了皇帝自然精神面貌什么都生了改变现在凑得近了却现姬扬是真地精神恍惚“出了什么事吗?” 姬扬摇了摇头。他并不是善于向别人倾诉心事的人否则也不会同姬云飞冷战了许多年。 梁嘉楠不信只当他是又和姬云飞闹什么别扭了便说道:“小扬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年少气盛是好事但也不要一昧地反对。要知道年长的人是比我们有更多的经验的她所说的话。(电 脑阅读ww w. t)也许你现在听着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迂腐。但反过来想她年长你许多既然连你这小辈也觉得事情那样做比这样做要好她怎么会想不到呢?她坚持这么做当然有她的理由在只不过那理由你现在还想不到罢了。不要把年纪大的人看作是守成胆小、甚至认为她不如你聪明。你知道将别人看作傻瓜地自己才是最大的傻瓜。” 姬扬听完后默然半晌。突然笑道:“这么说你竟是位尊老爱幼从不自作聪明的人了?” 自作聪明四字正正戳到梁嘉楠的疼处他当即抗议道:“打人莫打膝说人莫说短。你说不过我也就罢了何必再拿这些说事?” “一时失言。”姬扬毫无诚意地说。“不过是觉得。你比以前变得太多了觉得十分欣慰而已。” “喂!”梁嘉楠也不管这人是不是什么皇帝。伸手就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不要摆出一副长辈样子来!” 姬扬笑着长长睫羽垂下掩住肯中的黯然。半晌低声问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已经晚了呢?” “怎么会晚呢?只要有心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啊。”梁嘉楠灵光一闪忙将突然想到的一个比喻说了出来“你看就好比一个人想要攒钱置办家业。如果他一直在说我每月的工钱很少啊怎么可能买得起宅子不如等哪天我了横财再说那么他一辈子也置不起家业。而另一个人虽然工钱也很少但他肯慢慢攒钱攒够一个数额后就拿去借贷收息也好做个什么小本生意赚钱也好等积少成多那么最后他就能置办家业了。 “所谓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是这个意思啊。如果一味找借口那么最后你就真的什么也做不到了。与其抱怨不如就此着手做起否则日后只会徒生抱怨怨天尤人一事无成而已。” “始于足下么……“姬扬重复着他的话低下了头。 “是啊。“梁嘉楠留意到他地神色觉得大概已经说动了他便不再说话。抱膝静静坐在一边仰头看着天上星河皎皎觉得心中十分宁静。 适当地点拔然后将决定权交给当事人自己。这才是帮助人的正途啊。想到从前的所为梁嘉楠不由也起了呆。他到现在依然不知道该如何补偿郑泰。但是……这次如果回去路过先阳的话他想去看看他。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为他做些什么…… 星空如洗两名少年一人仰望一人垂两般心思却是都一样地惆怅中带了逐渐明晰的通透。 决明看着帐蔓后透出的灯光再次蹙起了眉小声向外面侍立的宫人问道:“殿下还在忙?” 宫人点了点头亦小声回道:“明姨殿下吩咐过在她出来之前谁也不许打扰连茶水点心也不要送。” “这怎么行?”决明眉皱得更深。太子虽然近年身体大好了但平时还都是小心休养着的。这都一连三天了天天熬夜慢说是太子就连个身强体壮的正常人也是受不住的啊。 看着隔虫纱帐后影影绰绰的人影正伏在案边奋笔疾书决明再忍不住走到屋中素手一伸挑开了纱帐。 察觉有人进来太子心中微有不悦耳等这一行字写完后趁添墨地空隙头也不抬地说道:“忘了我的话么出去!” “殿下国事虽重保重身体要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太子抬头看了一眼声音和缓了一些:“明姨我亦不愿。但事务繁忙也是没有办法。”非常时期谁还顾得了什么保重不保重的。而且白天的精力都放在安抚群臣、与她们扯皮去了公事自然得放到晚上来做。 “陛下已经抱恙殿下更该保重才是否则大家都不得安 “现在那些人就很安心么?”代养病的皇帝打理朝政数日所批阅地却泰半是众口一词地声讨文书太子心中难得生出了暗火说话也不复往日的平和“落井下石倒是好手还打着什么尽忠直谏地旗号哼不过是见高爬见低踩想借机上位罢了。” 决明从未见她如此色形于外一时不由愣在当场。 察觉到她的愕然太子才惊觉自己失言。 “……天气一热心里未免烦燥。明姨你帮我煮份酸梅汤来消消暑气。” “是……殿下夜里合用酸梅汤改用冰糖莲子如何?” “随你安排。”太子将笔在砚台上一捺撇去多余的墨汁“我看完这些就睡。” 决明不敢再多言福了一福躬身退下。 亲手剥着莲子剔去青嫩去苦涩的莲心决明不由也神思悄惚起来。 皇上忽然病重太医众口一词求皇上静养皇上也爽快地下旨命太子监国朝臣无人不服。如今形势对太子来说可谓一片大好太子……还有什么烦心的呢? 转念想到近日喧嚣尘上的流言决明顿悟:太子是正棘手大殿下之事吧。虽说是多年政敌但毕竟骨肉亲情尚在正为难该如何处置她呢。说来大殿下也真是竟然为了皇位去勾结外人。难怪有人说皇上这病就是生生被她气出来的所以才对她失望顶透直接将权力交给了太子…… 正想着瞥到陶罐里的水沸了决明连快起身添了一把冰糖进去慢慢搅着等半开不开之时又将剥好的莲子放进去。 她的职责就是照顾殿下其他的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只要过了这一阵子殿下还会是原本那般温文和雅的模样。 ------------ 一四七 赴约 皇都长乐候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姜仰泽眯眼看着树干上毛色黑亮的驯鹰道:“今天喂过食了么?” “就等着侯爷来呢。说来也怪只要侯爷来了它都吃得比往常要多。若是小人它可没这么好的胃口。看来它虽不会说话心里却是很喜欢候爷呢。”伺侯的仆从凑着趣端上一盆切好的生肉。 姜仰泽冷哼一声:“你那喂法同喂鸡喂鸭有什么分别?既然是喂鹰那就该用鹰的办法!”说罢他伸手从盆中抓起一大块肉一扬手扔了出去。 原本站在树枝上的鹰随即振翅而起曲爪如追光瞬间就将肉抓在爪中嘶鸣一声边拍翅边低头猛啄。 那仆从看得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赶快赔笑道:“既是侯爷的爱物我们怎敢对它如此不尊敬呢……” “哦你觉得这是对它不尊敬?” 他素日待下人不错极少苛责辱骂此时虽是语气淡淡那仆从也不以为意只笑道:“它是侯爷的物件侯爷想怎样对它便怎样对它。可侯爷是我们的主子只要是侯爷的东西哪怕是小猫小狗、小东小西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怠慢。何况侯爷还这么喜欢它我们自然更加小心。” “我很喜欢它?”姜仰泽哈哈一笑堆叠起的眼纹遮去眼中一抹寒光“不错现在我是蛮喜欢它的。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如今这年头。又漂亮又能干的畜生可不多见了。” 看着那鹰片刻间已将爪里地肉吃了个干净姜仰泽又丢了一块出去。不多时满满一盆鲜肉便去了一层。姜仰泽道:“够了下去吧。” 仆从应着。端起内盆退下了。姜仰泽打个唿哨唤得那鹰近前将一只小小竹筒牢牢绑到它脚上。那鹰也不挣扎只用那双色泽奇特的眸子炯炯盯着姜仰泽。 确认竹筒不会掉下来后姜仰泽拍拍它的翅膀轻声喝道:“去吧!”又是一记唿哨却与刚才的短促有力不同绵长而悠远。那鹰亦随之长鸣一声。振翅直向九天而去。 捧了茶过来的仆从见到飞远地鹰随口道:“侯爷又让它出去放风么。” “是啊这鹰翅同人的手脚一样若是长久不动那可要废了。”姜仰泽淡淡说着接过她递来的茶盏。 仆从忽然省起一事忙说道:“今早侯爷屋里伺侯的周姐姐要我在这会儿提醒侯爷一句话:侯爷几日前定下的约该在今日。算着时辰该是这个时候出门。” 见他一动不动只低头品茗。她又试控着问道:“侯爷出门的衣裳是要我拿到这边来呢还是您亲自回去换?” “不必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咦?”侯爷经常约人可很少有爽约的时候啊。 “事情已经解决。就不必再去了。”姜仰泽笑得别有深意。 那仆从想起近来的传闻陪笑道:“也是近来说是皇都有乱党呢闹得人心惶惶地侯爷就在府里逗逗鸟儿得了。” 闻言姜仰泽转过头看了她半晌道:“小柳啊知道为什么你被打来这里看鸟么?” 小柳摇摇头。 “因为你太多嘴了。别人未必喜欢听但鸟儿不会同你计较。” 纪雨笙坐了半晌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小缝小心向外张望。 现下正是午饭时分外面人来人往。(手机 阅读 t)进来一拔又一拔客人。小二跑前跑后地招呼着。掌柜的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可直到小二打恭作揖解释客座已满再坐不下时她依然没有等到要等的人。 门扉紧闭的雅间中。空气越来越窒热。纪雨笙返身为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还想再倒时却现茶壶已经空了茶水已然涓滴不剩。 正心烦意乱的她当即一扬手想将茶壶摔了。可手才举到半空又慢慢放了下来。镇定镇定今日之事决不能有一点差错决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她在这里。 纪雨笙咬着牙慢慢坐下心里简直比一个纠缠不清的大线团还要乱。 但是她必须忍受因为错事是她做下的祸是她闯的。她必须努力收拾好这个烂摊子否则她无颜再见殿下。 想到姜承昶又想到随她出使的纪允然纪雨笙只觉又气又愧。过去她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能力已不在姐姐之下姐姐能办到的事她一样可以办得很好。可这番独留皇都后她才现自己有多么天真。 以前殿下在时不觉得可殿下一走许多事情便悄然改变了。那些不动声色地刁难与阻力一直层出不穷。更可恨的是当她想去质问时却现毫无痕迹可寻、把柄可抓对方打的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道貌岸然嘴脸令人反击也无从反击起。 当时她以为这些就是一切麻烦与难题了。直到后来她犯下无可挽回地大错才现与现在相比那些简直不算什么。 一定要在殿下回来之前摆平这件事情平息流言不能让殿下声名有损! 可是左等右等那个能帮到她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不过是几个时辰的功夫纪雨笙的心却像被放在火盆子里烤着辗转不宁极其难受却又找不出逃脱的法子。所有鲁莽行事已经带来的和将要造成的后果一一在她面前闪现从无形变化有质化成一块一块的巨石慢慢叠加在她胸 正当她快受不住这重压时一缕凉风忽至竟是房门被人无声地推开了。 纪雨笙心中一喜:“你总算”一语未毕便在看清来人后惊惧交加而愣在当场。 “纪小姐在独酌么?真是好雅兴不知可不可以算我一份呢?”那人笑得温和无害“我正好有些事想向小姐请教呢这下可是一举两得了。” “你”纪雨笙惊怒交加声音也因失控而变得尖利“你怎么在这里?!” 那人没有回答而是悠然坐到她地对面取过酒杯提过酒壶为自己斟到八分满然后向纪雨笙一举:“纪小姐怎地不喝酒?这可是好东西能一醉解千愁呢。” 看着她泰然自若仿佛是在自己屋里一般自然而然的举动纪雨笙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本就绷得很紧的神经顿时又更紧了一分欲断不断:“你来这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纪小姐不必吃惊我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有人告诉我你在这里。” 纪雨笙心头一凛:“谁告诉你的?莫非是他?!”可恶她早觉得他不能相信但却禁不起他一再的劝说甚至今天也是抱了万一的希望才来到这里。看来这次真是被骗了个彻彻底底! 看着因明悟自己地处境而在一瞬间被抽去全身力气扶住桌面才不致摔倒地纪雨笙那人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放心让你留守呢?” “难道不是你逼殿下如此的吗?今天过来也是想来嘲笑我地吧?太子殿下!”纪雨笙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 ------------ 一四八 然诺 “……嗯这一带的人缺少的是帐蓬因为她们是最早被疏散的一批走得匆忙除了食物几乎什么也没有带。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好在现在是夏季夜里不需要要被褥也可以。但山间蚊蚁颇多短期内可以将就时间一长就不行了。 “还有这里……人们多以桑蚕为业少有种植粮食的所以现在粮食已经不够了…… “这里…… “那里……” 叶宫在地图上逐一指点旁边的管事忙着记下地名与所缺物品。 正忙碌间忽然外面又有人喊:“二小姐东西都装在车上了什么时候上路?” 叶宫高声向外面说道:“让人先去歇一歇!明天上路!“ 又是一阵忙乱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总算将准备送到各地的物资清点核对完毕。擦着额角的汗叶宫道:“各位辛苦了好在事情总算做完可以放心休息了。” 参加清点的都是不必随行的人所以倒也不急着回去休息而是在屋中、廊沿各自找地方坐下准备避避日头等会儿再走。 叶宫也不再多话随意道了几句辛苦带上帐册等物便准备回府。 这时有人问道:“二小姐这次您还要跟着去么?” 叶宫道:“当然是要去的。” “六月的天赶路最是辛苦又要挨太阳晒。(手 机阅读 t)又要防被雨淋。二小姐真是辛苦了。” “事情是我安排下的不去怎么成?” 她们在这边说了几句旁边忽然有人插嘴:“说起来那批华国来使也是莫明其妙听说不但是押了粮过来。还要来帮我们察看河渠什么地。结果来了没几天却又回去了。” “咦?哪天走的我怎么不知道?” “最近不是成天忙着这边的事么。其实我也是前天早上出来偶然在路上看到她们的车队不然我也不知道。” “原来已经走了两天啦。” “可不是。你说她们千里迢迢跑过来突然又跑回去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只要把粮食送来也就可以了修理河渠。还是本国的工匠可靠。一个外国皇女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帮咱们干活呢?” “这一层皇上应该也想到了吧那他怎么还同意她们过来?” “听说是华国那边自动请缨地……她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谁知道。” 许久没作声的叶宫忽然问道:“华国使者是全都走了吗?” “是啊二小姐。那天我在正街上看到的好气派的一队马车哟。听说还有位漂亮的小公子。“都走了啊……”叶宫低喃一声向她们摆摆手“我先回去了。” 叶府晚膳时分。 “小宫是不是累了?”随着叶成一句话饭桌上一家人都齐齐向叶宫看去。 “呃……”叶宫有些奇怪。“不累怎么了?” 叶成向她的饭碗一抬下巴:“那怎么一碗饭吃了半天还是一碗饭?” 叶宫愣了一下赶紧低头扒了两大口饭含含糊糊道。“天气热不怎么有胃口。” “那就吃些凉的开开胃。” “谢谢爹亲。” 一段小小的插曲本不值得任何人放在心上有心人却借机说道:“妹妹啊我今天听说了一桩笑话你要不要也听一听、解解闷?” 叶宫正咬着酸笋还不及答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旁边便有人抢先说道:“好啊小成最会讲笑话了快说快说。” “爹亲莫急女儿这就讲来。”叶成温柔地一笑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叶宫令她有被盯上地错觉。忍不住小小瑟缩了一下。 “我也是听手下一个伙计说起的。说是她们村里。有位年当正时的男孩但无论多少女儿家上门提亲。却总是一再推辞。他家人起先只说是他害羞或不中意等等再看。但等他把村里最能干的一位姑娘也拒绝之后他家里人终于沉不住气了就顺他究竟喜欢怎样的人。他说我并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只要人好能干对我好就可以了。然后他家人就举出村里几位公认的能干人品好的姑娘来问他为什么这几位都不中意。他就不说话。后来禁不住家人一再追问才说了实话。 “原来他心里早有人了但那姑娘却是邻村一个有名的穷人家里破屋烂田的又没本钱做不得买卖人品倒还不错人人提起来都为她可惜。当下听说是她那男孩地家人自然觉得不可思议都说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人。那男孩却反问这是小时候你们为我订下的亲难道都忘了么? “经他这么一说他家里的长辈才想起来在他小时候似乎真的有过这么一回事。便笑着说那是一次两村里有人办喜事时大家一块儿喝喜酒喝得高兴随口乱指地。还举了许多例子比如某家的谁在那时是被指给某家的谁的但现在却又另聘了某某家的某某之类。笑那男孩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一番话就死心眼地抱了这念头可邮是个傻瓜。 “那男孩却说不管别人怎么想但在他看来说出去的话就像射出去的箭决不回头。众人看他的意思竟是一心要聘与那穷姑娘了就纷纷苦劝。但无论怎么说那男孩只是咬定说过地话不能翻悔。 “没奈何他家人只得找到那穷姑娘家说明来意。那穷姑娘反而不同意说自己没积蓄没恒产跟了自己男孩会吃苦。家人又把这话带回去那男孩说他起这念头不是一天两天将来是什么光景自然是知道的决不是一时冲动。后来这话传到那姑娘耳中人家姑娘才晓得他是真心实意并不是故意做姿态来戏弄的。便认真操办起婚事来。又因为那姑娘家里实在穷说好聘礼先欠着日后再补上。那男孩便带了自家的箱笼高高兴兴住好了她家。” 一番长篇大论虽也是趣谈却实在离期待的笑话相去甚远有人不满道:“小成这算什么笑话?” “爹亲别急我还没说完。后来呢那姑娘就用了男孩带来的家当做本钱跑起生意来如今几年过去已是村里有名地富户了。曾经欠下地聘礼也早已翻倍补齐。两人现在恩爱着呢大家都说是那男孩的一腔痴心成全了两家人。” “虽然美满还是不够有趣亏你还说这是笑话。” “爹亲话不是这么说。我们听到别家地好事替她笑一笑为人家高兴一番自然就算做是笑话了。难道还要学那些刻薄人单捡别人不好的事情来讲还自以为不如自己高明、为此洋洋得意不成?” “这……好吧算你说得有理。” 叶成微微转过脸看着叶宫道:“妹妹爹亲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你明白么?” “明白大姐的意思是要我们不去刻薄人是么?” 叶成暗道这傻妹妹是真不懂还是假装脸上却依旧挂着笑:“故事么各人听在耳中有各人的感慨。爹亲是想听笑话你呢你听到什么了?”说完见她依旧是无辜而懵懂的模样不得不提点道“你看世上有些人就是这么死心眼的别人随口说一句话他却当做最要紧的事时时刻刻记着一心念着要做到。妹妹这种人可最是难得万一遇上了你可千万要把握住喔。” 叶宫不解道:“我什么时候遇”一语未毕却因突然勾起心事而蓦然住了口脸也慢慢跟着红了。随即她推碗而起:“我我吃饱了。母亲爹亲大姐我先告退。” 叶成满意地看着她的荒荒张张的背影笑眯眯低头喝汤。 一直没有开口的叶家主母突然说道:“小成你又捣什么鬼?可别把商场上那一套心肯儿用到自家人身上。” “哎呀母亲放心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虽然心中想的是你不也一样叶成口中却说道“我不过是推妹妹一把罢了。母亲放心若她有心我的提点只会让她早早抓住机会;若她无心也不过耳旁一阵风过了就完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小成你刚才只是讲了个不好笑的故事么有对小宫说什么吗?” “爹亲您只管吃饭这都是和您不相干的事儿。” “哦。我要吃虾谁帮我剥壳?” ------------ 一四九 她舍不得你 从酒楼出来走到背巷中等侯多时的软轿前太子弯腰掀帘大步踏进去。 等轿中人坐稳后轿夫也不等吩咐便自动抬起软轿向皇宫走去。 刚回到永安宫便有人迎上来。 “殿下去哪里了?方才有人来过两趟我都只回殿下正在休息。” “等会儿再来便让她们进来吧。”太子换下外出的便服穿回宫内的常服道“这半天让你看的文书怎么样了?” “左不过是那些话除祈盼皇上早日病愈之外就是含沙射影对那位颇多攻讦之语。”许天衣边说边偷瞄太子神色。 太子细眉动了一动道:“其他呢有什么紧急事情么?” 许天衣从案上拿出一个单独摆放的折子递给她:“其他不过是含沙射影这本却是有理有据。” “所据何事?” ““自然是为了前日北门总卫袁路于宵禁之后私放细作入城之事。”许天衣边说边留心看太子神色却只见她秀眉微蹙似在深思除此不见任何端倪。 奇怪若是太子做的多少面上会露出些来吧。看现在的情形难道竟不是? 她正暗自思量间只听“怦”地一声太子已将折子掼到了桌上。 许天衣一惊:“殿下有什么不妥么?”这折子借着前天所谓历国细作之事直指那犯事的总卫是受人指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而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竟是在暗示那指使之人就是纪雨笙而纪雨笙身后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这么一封折子也是瞅准了姜承昶不在国内执政者为太子地时机。才敢呈上来的吧。但太子看后为什么会这么……如果她没看错的话太子眼中闪动的是称之为恼怒的光芒。 真是奇怪既是针对大殿下地攻讦太子应该高兴才对嘛怎么会反而生起气来呢? 还没等许天衣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听太子说道:“什么细作历国与我国素来交好。两国间更有天堑相隔平日即便是通商互市也要绕远路到东南方才能进行。从北门进来的细作?只怕还没等她走出白茫雪山就先冻死在半途上了!” 华国与历国虽然接壤但却不若与宇国那般只隔了一条澜江可称一衣带水。十六k华国与历国之间隔的是山而且是终年白雪茫茫的千里冰山向来人迹罕至甚至连飞鸟走兽也不愿靠近。只因山中太过寒冷据大着胆子去过的人讲。她们刚往山上爬了一个时辰莫说山顶、就连山腰也还没到时就觉得五脏六肺都变得冰寒无比甚至连呵出来的气也是冷的。毫无暖意。 这么一座连绵雪山如今居然说有人从山那边的历国爬了过来、非但爬了过来还非要在半夜悄悄潜入又恰巧让巡城地士兵看见? 这许多明显的破绽并不是没有人想到。[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只是当人们将种种迹象串连到一起现它们所针对的那个人后莫不选择了闭口不谈、甚至竞相附和。 自从皇上突然生了重病后。便即时下诏将泰半朝政都交给了太子。但凡有眼睛的人谁不知道现在太子已隐隐是一国之君的地位。说句大不敬的若皇上的病再不见起色、哪一日驾崩的话这位子。可就牢牢落在太子手中了。 而素来与太子各自为政的大皇女姜承昶。在这关键时刻不在国内自然是鞭长莫及。说不定。等她回国之后太子早已龙袍加身届时她还得依礼叩拜呼一声吾皇万岁。 这种一面倒的情势下只要略微清醒地人都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所以原本只是总卫违反宵禁私自放人入城的小事最后竟被人弹劾成是大皇女的别有用心并生出满城风雨闹得整个皇城无人不知大皇女勾结外人意图谋反。 甚至有不少人觉得这件事本身就是太子先下手为强为永绝后患而指派策划地。许天衣原本也是如此认为但现在看着太子少见的怒形于外的神情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就算是故意为了撇清关系而故作不信也不该在这没有外人的地方。莫非殿下真不知情?又或者实在是殿下心机太深特意没有告诉自己若连自己也一并瞒过那么天下间还有谁不被她瞒过呢?到时人们只怕还会为太子的宅心仁厚而赞叹不已吧…… 许天衣不敢再深想道:“太子准备如何批复?”她目光落到刚才被太子摔到桌上的那本弹劾姜承昶的奏折上。 这时太子已然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怒气渐消重新回复平日地温文可亲。 “批复么。”她挽起肩头一缕青丝慢慢缠在指上“如今局势虽看似平衡实际却是如履薄冰时时需得小心翼翼否则一旦失衡后果难以预料。这位大人正是得用之时若就此驳斥未免寒了她的心……先放着吧。” “我明白了。”话虽如此她还是不明白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若是不喜便该驳回;若是正中下怀便该明日传与百官堂议。怎么会是留中不呢? 许天衣实在很想问个明白但在与太子漆黑双眸眸对上后只一瞬便别开头去同时也打消了那主意。 太子虽仍是亲切且隐隐含笑的表情那笑意却并没有达到眼底……闪烁在她眼中的是如寒冰一般的光芒……有随行侍从都换乘骑马随己先行只留少数仆从驾车随后慢行。 梁嘉楠自然也在留下来的范围之内。但与来时地不告而别不同起程那天姜承昶与纪允然亲自来与他话别。 说是话别其实也没什么好说地无非是些一路顺风多多保重之类的套话实在乏善可陈。但姜承昶和纪允然地态度却都有些微妙。 确切来说是纪允然一直盯着梁嘉楠。那目光令梁嘉楠有些胆寒似乎自己已成了一条被掼到砧板上的鱼而绿允然就是正琢磨着是先划开鱼身填作料、做成一般松鼠桂鱼好还是剐鳞掏腮后直接上锅清蒸。 被她看得害怕的梁嘉楠不知不觉缩到了天冬身后。 天冬带着恭敬的微笑眼角微垂似是不敢直视面前的皇家贵胄余光却不离她们二人左右。 纪允然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侍从不简单原本放在梁嘉楠身上的注意力慢慢移到了他身上。 最后还是姜承昶打破了这不动声色的对峙:“事出突然还请梁公子多多体谅。孤等这便走了公子慢行。” 说罢拍拍恍若未闻的纪允然:“走吧。” 纪允然回过神来目中闪过无奈最后看了梁嘉楠两人一眼转身随姜承昶离开。 看着马蹄阵阵带起飞扬的尘土。直至尘埃落定、再也看不清前方人影后梁嘉楠才真正放下心来。 “刚才那位纪大小姐是怎么回事?”虽说受美人青眼相加是件好事但那种眼神的青眼他可敬谢不敏。 天冬依然看着远方许久才慢吞吞地答道:“因为她舍不得你。” ------------ 一五零 所欲 一路晓行夜宿。[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其实这个词也不太准确。因为姜承昶一行每日天色微明就起身又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被暗夜噬尽后才休息。兼之夏日昼长夜短天亮得早黑得晚一天十二个时辰到有七八个时辰是在马背上过的。 但是没有人抱怨不但因为她们的忠心更因为她们都知道此行不但关乎到姜承昶的一生、更关系到她们这些左右之人的一辈子。 经过一路狂奔这天她们终于抵达华国境内。照这个度只需再有七八天便可以回到皇都。 天色将暗未暗之时姜承昶命令勒马休整。 就在侍卫们纷纷下马打水喂马之际忽然远方有一人策马朝她们飞奔而来。 陡然警觉的侍卫在看到来人的衣饰之后重新松懈下来。只有纪允然心中一紧。 “纪小姐皇都中有要信交与殿下。”那人甚至来不及下马便急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纪二小姐说这事千万耽搁不得。。。” 正准备将信收起来的纪允然闻言拆开了信上的火漆。 一看之下纪允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稳住无意中开始颤抖的手指她又仔细缓慢地从头看了一遍。[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确认没有看错后她不知是该怒还是该苦笑。这事情委实荒谬至极冲击得她无法思考。 “怎么了?”河边洗浴归来的姜承昶一眼看到风尘仆仆的信使再见纪允然面上似笑非笑地奇异神情。立即意识到有什么事情生了。 连日惊变迭起她已没什么力气再去惊异从纪允然手中拿过薄信先看了一遍。 随即她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姜承昶强行捺下心中的惊异。向信使问道“除了信之外还有别的事情么?” 信使摇摇头:“回殿下没有纪二小姐就只交待了这封信。” “你从皇都来可曾听到什么?” 信使犹豫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皇都……皇都仍在流传您……您与历国……”见姜承昶脸色不好。一路看她又连忙补了一句“但说这种话的人比前些时日少多了。” “这种话只要有一个人还在说就不算少。” “是是。(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压下烦燥地心情姜承昶朝她一挥手:“即没有别的事你下去休息吧。” “谢殿下。” 打了个手势示意周围的侍卫散开姜承昶走到纪允然身边道:“雨笙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来?” 纪允然声音有些颤抖:“她、她向来对太子多有不敬。况且又是那样的性子怎么可能……殿下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这上面写的可是清清楚楚什么近日流言纷绕。幸得太子援手白纸黑字也是误会?”见到纪允然惊惧之色更甚。姜承昶放缓了语气“允然我不是疑心你们。若连你们也不能信我还能信谁去呢?我只是很奇怪她怎么会突然与太子有了来往、还特意写信来告诉我们?” 这同样也是纪允然的疑问。电脑小说站没有人再比她更清楚自己妹妹的性格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纪雨笙会与太子有什么牵连。然而目下白纸黑字还是纪雨笙亲手所书又由不得她不信。 难道这又是太子设下的什么圈套? 相比纪允然地重重疑心与惊惧姜承昶却要坦然得多。她这次回来随身的人都以为是因为国内局势有变。才急急赶回来。没有人相信。其实她为的只是一句“母皇病甚重盼早归”。 自从那次夜探宇皇行宫之后。她所专注的事物已悄然改变。 其实不如说自始至终她想要的就只有一样东西其他种种不过是曾以为必须的外力罢了。 当她现其实无须再关注那些事情也有另外的法子可以得到心中所想时她已将它们悄然放下只是还没有告诉别人而已。 因为她心中仍有忐忑。 她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生怕从那人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几乎不敢去问又不愿不去问。 还有她怕来不及…… 一旁纪允然注意到姜承昶由惊异而迅平静下地表情不由有些不安。 “殿下我可以担保雨笙决不会……” “无事。”沉浸于自己思绪的姜承昶这才惊觉伸手在她肩头上一拍说道“刚才我不是说了么雨笙不会背叛我想来其中定有隐情。等入了皇都我们再看罢。” 感觉到隔着薄薄的衣料透来的手掌透出坚定地温暖纪允然原本慌乱的心也慢慢安宁下来。“谢殿下。” 两人默立片刻纪允然忽然道:“殿下若那天依了我现在也不必如此担心。” “那天、哪天?”姜承昶想了想才恍然她指的是什么事“可是照你的意思我竟要靠挟持一个小男孩来做为存身依凭么?” 纪允然悻悻道:“我也是想事急从权最后不也没动手么反正殿下就是光明磊落不肯为之罢了。” “不我并不磊落。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姜承昶淡淡道“你忘了之前他姐姐的事情么?如果与我同行的换作是他姐姐我一定会出手。但是既然是他……允然我还没有流落到需要欺凌弱小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啊。” 她最后语气十分可怜饶是纪允然满腹心事听后也不禁笑出声来“知道殿下只与能力相当的人过招。凡是能力低于殿下地一概视而不见。这么说来我倒想起来我的剑术与身法也远不及殿下啊殿下是不是早在盘算着将我甩开了?” “哎呀居然被你看出来了。”姜承昶笑笑揉揉她的头“既然知道自己的弱项那还不赶快改正否则哪天半夜我趁你好睡一罩麻袋就将你抬出去丢了。” 刻意的说笑冲淡了不安与惊疑。彼此对视的瞬间里两人都觉得只要有对方在不管前方有多么艰险都可以并肩笑对携手同行。 ------------ 一五一 求助 盛夏的天气单是坐在屋里一动不动也要出一身汗何况是在大太阳底下走着。(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比起随行的伙计们叶管事算是比较好命的。可即便是坐在隔了蓬顶的车中她依然觉得闷热无比。伸手向角落的铜瓶里一摸果然连用来消热的凉水都变成温水了。 “好热啊。”她正小声嘟囔着冷不防坐在车厢另一头的叶宫忽然说道:“叶管事你在说什么?” “天气这么热二小姐还亲自出门为赈灾之事奔波真是辛苦了。”叶管事面不改色地说道。 叶宫听后却没像平日那样自谦只略略点头然后目光再次转子方向笔直地盯向车窗外。据叶管事的观察经验来看二小姐又在呆了。 奇怪真奇怪。这位二小姐不喜欢做生意、不喜欢与人来往、只喜欢成天闷在屋里读书的个性非但叶府上下只怕半个京城的生意人都知道。可是她以前也曾经跟着二小姐出过几次门那时二小姐虽也会偶尔呆也还是个会同大伙说笑谈天的正常人啊。哪里像现在盯着完全光秃秃的被太阳晒得白的石头就能出上半天的神别人问起话来除非正事也是敷衍了事。 想到太阳二字叶管事顿时觉得身上又更热了几分。。。蓦地她灵光一闪:莫非二小姐这样一动不动坐着神游太虚的模样就是那什么心静自然凉的功夫?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喜。(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连忙收敛起所有地表情学着叶宫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两眼直地盯住某处虚空口中喃喃念道:“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自然……凉……”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这样庄而重之学了半天后。果真觉得凉快了一些。正准备再接再励时忽然听叶宫说道:“叶管事我们出来几天了?” “二小姐已经有八天了。东西已经送出去七车还有二十三车。”飞快禀报出一串数字叶管事为接下去可以预见的行程悄悄哀嚎了一声。 叶宫点点头递给她一本手册:“你看看这个。” 叶管事接过一看上面是细密的小楷。注明了由近至远标注了各处应去地名与应予物资、还有各种注意事项洋洋洒洒十分详尽。 叶管事赞道:“二小姐真是有心人准备得这么周到。不单自己亲身来了还预先作下笔记以备或忘。(电脑 阅读ww w.t)” 叶宫道:“不这是我前天连夜写的。” 果然那墨迹还十分新鲜但是“二小姐既然亲自随行。还写这个做什么呢?”莫非是要她为每个随从讲上一遍? “叶管事你在我家辛苦多年我家上下均十分倚重你。这次劳烦你陪我出来真是过意不去。” “二小姐切莫如此说。这都是我地本份。”完了听二小姐的说辞该不会是想交什么为难的事情给她吧? “我知道这是大材小用你这一走不知要耽误多少生意但天灾当前我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只是现在还有一件事要请叶管事帮忙。”叶宫恳切地看着她:“我现在有要事要先行离开。不知叶管事可否接替我继续送完剩下的东西?” 闻言叶管事松了一口气回报叶宫以同样真挚的眼神:“二小姐说哪里话这本就是我份内之事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好小姐就不必挂怀了。” “多谢叶管事。等回京后我一定谢你两坛上好的青梅酒。” “呵呵。怎敢让二小姐破费。”叶管事面上笑着心中却是微叹。谁说二小姐呆的?这不连她一个小管事的喜好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感慨间忽见叶宫掀起了车帘忙问道:“二小姐你说有急事难道这就要走么?”至少得先问清了二小姐要去哪里再悄悄派人跟着。若是再像上次那样来一遭只怕自己就要被大小姐拆了骨拿去熬汤。叶宫奇怪地看她一眼:“现在已是黄昏自然该下车准备打尖。” “啊、呃原来已经黄昏了啊。”怪不得刚才会觉得凉快了些废话太阳都快落山了当然凉快!闭目纳凉有宫人轻巧地走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 待她密禀完太子慢慢睁开眼睛。 “知道是谁么?” “回殿下她刻意站在暗处掩住了样貌但看身形似乎是……”宫人小声讲出一个名字。 听到这意料之中地名字太子淡淡一笑“让她进来吧别人其他人注意到。” “是。”这么说就是不能让其他人看见了。也是以那位的身份来说又是在这个时候的确很敏感。虽然这宫里的人嘴巴都紧但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跟随宫人从无人看守的小门进入绕过曲折悠长的回廊宫人停下了脚步。 “姑娘那边请。”宫人指向唯一一间有烛光透出的屋子。 她将头一低默默走上前去。 暖色的烛光为屋中渡上一层暖意但落在她眼中仍是寒。 看着桌前持卷而坐的那人微微抬头她嘴唇开阖数次终是喊出那个称呼。 “太子殿下。” “纪姑娘。”太子温和地问道仿佛没有注意到她一身宫人打扮“怎么突然过来莫非是有什么事么?” 纪雨笙见她平常以待本因羞愧而紧绷地心慢慢放松了一些。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而且今日来还是为了向素日的政敌……想到这里她刚刚放松的心弦又陡然绷紧。 见她不说话太子也不催促只道:“请恕孤没有好茶招待纪姑娘将就着润润喉吧。”说着亲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茶水温香地味道扑进鼻翼中纪雨笙却无心细品。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忍住羞耻感说道:“多谢太子殿下日前援手。” “纪姑娘客气了事关皇姐清誉这本是孤份内之事。” 纪雨笙却知道事情决不如她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她虽没有辅政之权、亦无议事之资格官吏们竞相上书借题挥、明里暗里指摘姜承昶的“盛况”却是知道的。 能从起先的朝野皆闻到现在的渐渐平息太子实在出了不少力。 但是纪雨笙今天过来不单只是为了这一声谢的。 “我……”她艰难地尝试着开口羞耻感却再次将她攫住。她不能原谅自己因为一时疏忽大意误听谗言几乎给殿下带来灭顶之灾。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她束手无策之际却是太子自动找上门来主动提出愿为她摆平此事。并且条件只是让她近期内不要再有任何动作。 但是姑且不论纵使太子主动伸出援手后她依然对太子抱有戒心;单是想一想素日与自家殿下敌对地太子为什么这次会这么做就是一件值得玩味的事情。 纪雨笙并不打算信任太子也不能信任太子。可是现下她却不得不请太子帮忙。 极力忍下屈辱感纪雨笙努力稳住颤的意色缓缓说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告诉殿下。是……与长乐侯有关之事。” ------------ 一五二 梁公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今天是回国的第十五天。也许是因为国中有事的缘故暗中接到梁府密令的随从每天赶路甚急才十几天的功夫便已从京城来到澜江边上。 “再过两日便是我华国的境内了。”见梁嘉楠一连多日无精打采的样子天冬好心安慰道“今次是事出突然等下次有机会你还可以过来同宇皇见面的。” 梁嘉楠恍惚地摇头:“不是因为这个的关系。” “那是为什么?”天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让他颓唐至此甚至连来路上最喜欢的趁休息时间去散步的活动也取消了每天只是恹恹地坐在车上虽然这样的安静倒是更符合他的身份但却决不符合他的性子。 梁嘉楠说:“只要你肯告诉我国内究竟出了什么事我就没事了。” 天冬说:“你不是很聪明么自己推断去吧。反正也快到皇都了到时让你家人告诉你也是一样的。”本来告诉他也无所谓但吸取来路上教训的天冬为杜绝他再有次妙想天开的事件生已决定不再告诉他任何事。 梁嘉楠温柔地一拍车内矮几没办法若是用力过度震翻了什么最后还是得由他来收拾:“好稀奇么!不要仗着你消息灵通就可以抬着鼻孔做人!” “那你就不要问啊。” 见天冬毫不在意的模样梁嘉楠决定改变战略试试别的法子:“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件事是和大殿下有关。” “嗯。”刚到了宇国京城转眼又匆匆走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和她有关。 “是国事。” 废话。 “是大事。”室子弟……难道是夺位?”想到什么八王之乱九龙夺嫡地典故梁嘉楠眼前顿时一亮:这可是活生生的宫廷大戏啊错过了多可惜!“能不能让她们再快点儿赶路?我很想姐姐她们。” 听他提起梁修竹天冬眼神一闪。说道:“先收起你那些兴奋来。你忘了你家也是与局势紧密相关的么?” “对对啊。”想到历来新皇登基后总爱血洗反对势力梁嘉楠顿时打了个激灵。一路看他可不要莫明其妙就成了炮灰。 “天冬啊你说太子对上大殿下有几分胜算?”梁嘉楠讨好地问道。一般戏里不总爱写太子无能又暴虐最后被宽仁善良的第x皇子推翻斗倒再踩上一只脚么虽然他并不觉得那位病秧秧的斯文太子也会是这种型地不过知人知面难知心。谁保准她不会是个衣冠禽兽呢? 梁嘉楠试着想像了一下太子和三千后宫面一起在豹房np的情形顿时雷焦了。 天冬一根一根将梁嘉楠拽住自己衣角的手指掰开:“天家之事怎可妄议?还有收起你那些胡思乱想。若是被正主知道了我可保不了你。”一看他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要这么小气嘛我姐都放心把我的安危交给你了你干嘛还对我藏着掖着?”梁嘉楠一直认定天冬是梁修竹的手下于是以“姐姐的小弟就是我的小弟”为指导思想地他。对天冬的守口如瓶很是不满。 信任?不知为什么听到这个词后天冬心里有些不舒服“这完全是两回事。。。如果你真想知道。就回去问她好了。反正她是你姐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怎么了?”梁嘉楠看着天冬蓦然冷下的脸回想自己是不是又得罪了他“干嘛又翻脸?” 天冬将身一侧靠在壁板上合上了眼一副不打算再答理谁的架势。徒留一头雾水的梁嘉楠在一旁拼命回想自己又是哪里开罪了他。 正当气氛有些僵硬时马车的行进度忽然放慢了。随即。有人在外面大声禀报道:“少爷叶小姐想见您。” “叶小姐?”梁嘉楠一愣随即有了不好的预感“哪位叶小姐?” “自然是前些日子与我们同行的叶宫小姐少爷难道已经忘了吗?” “当、当然没忘。” 朋友重逢本该高兴才对。但想起那天的乌龙指婚与叶宫一声干脆地“全凭陛下作主”。梁嘉楠的右眼不由狂跳起来。 虽说姬扬已经向自己道歉说他只是顺口胡说但是。似乎好像这话只对他说过还没有对叶宫说过啊…… 心怀忐忑的梁嘉楠带着一张僵硬的笑脸下了车。 “梁公子。” “叶小姐。”最近太阳真是好毒辣啊看晒得她地脸都红成一片了……不过为什么旁边的人没那么红啊? “我这次来是专程过来找你的。” 梁嘉楠眼皮一跳心中不祥预感更胜不自然地咧咧嘴角“呵呵叶小姐真是太客气了。”至于专程来找他和客气之竟究竟有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他可压根没想过。 叶宫低低应了一声不说话了。梁嘉楠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在太阳下站着了一阵子呆。在梁嘉楠心中是叫苦连连在叶宫心中是千言万语难以言说在别人心中却有几分脉脉无语的意味。 觉得耽误了太久而奇怪地探头出来察看的天冬见到的正是这么一副“短短一步间脉脉不得语”的情形。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外面怪热地少爷和叶小姐不如到车里详谈?” “好啊” “不行” 两人同时开口却是截然相反的内容。当听到对方的声音后又不约而同静默下来。 片刻叶宫道:“梁公子请先说。” 梁嘉楠也不客气极力忽略掉那不好的预感问道:“叶小姐这次特地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闻言叶宫的脸却变得更红了。梁嘉楠的心不由越提越高:他认得地叶宫虽然话不少但表情却很少非但连笑也很少笑这样满面通红手足无措地模样更是从来没有过。一般来说这种人除非是为了什么大事否则是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 想到这里梁嘉楠忽然福灵心至想先下手为强转移话题。直觉告诉他叶宫很有可能说出什么了不得地话来。 可惜他醒悟得太迟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烈日如火挥汗如雨……之下叶宫低沉而坚决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梁公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 一五三 流水无情 “梁公子我会对你负责的。(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叶宫成功地只用一句话就将所有人砸成了化石。 所有人都当场傻眼。叶宫却还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多么暖昧还火上浇油地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说过的话是算数的。” 在场的也许只有两个人知道她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一个是天冬另一个当然是事主梁嘉楠。而其他人此时心里闪过的只有一句话:难道、莫非梁小少爷已同人私定了终身? 梁嘉楠压根不知道旁边的人已然为目下的场景脑补出无数“那一场异国之恋哟情伤终身”、“伤心郎独回家乡负心女翻然悔悟”之类的知音体报告文学来。他甚至没有弄懂叶宫的意思下意识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负责?” 叶宫的脸这时已红到无以复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重重点了点头。 梁嘉楠茫然地去看旁边的人对上她们暖昧躲闪的眼神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当即大声说道:“叶小姐、这事不过是随口一提小……你们陛下也说了是他一时口快你将它忘了吧。(电脑 阅读ww w.t)” 听到这话叶宫面上红潮微退现在轮到她呆了:“一时口快?” “是啊是啊。(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梁嘉楠拼命压住心中的郁闷:居然被个女人说要对他负责啧传出去真是不用混了。“那天局势很乱。你家皇上口不择言说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你就当做没有听过好了。” “可是”叶宫皱起了眉“当时答应将你聘到我家的人是我啊。又不是皇上。” “……”感觉到四周骤然火热起来的目光梁嘉楠简直恨不得找块豆腐当场一头撞死明志以示清白“我说叶小姐你真地不必把随口一提的话当真的。” 叶宫有些无措。从小到大她一直以为说过的话就是要算数的。她知道是梁嘉楠救了自己对自己说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以报答救命之恩。为此她不惜只为了一点点可能性(后来证明她猜对了)就冒着奇险潜入皇家行宫。打算尽己所能必要时调动天下闻地暗子帮助梁嘉楠完成他想做的事。 至于后来一时失神脱口应下宇皇的话就是个大大的意外了。。。为此叶宫烦恼得几天也没有睡好她压根就没想过聘娶相君之事。奈何话已说出了口好几个人听见绝无抵赖的可能。而后她又听了叶成所说的那个故事如何不知道这是叶成的旁敲侧击?辗转反侧几天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决不能做这无信之人害人害己她倒是没有想到。梁嘉楠和她一样觉得这次指婚是件乌龙事。鉴于同行那几天梁嘉楠表现不错她便以为他也和她一样也是说了话就算楼的人。 如此这般才有她这单骑追人、剖白心意之举。不料。等待她地却是拒绝。 若是换了前几天叶宫定然会大大松一口气。但现下她决心已定局势却出她预料之外向来勤学好问的她自然要追问个清楚:“梁公子你可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家世不凡但你见识不俗决不会像旁的世家子弟一般看不起商贾之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梁嘉楠最听不得这种话。这番对话如果换一换立场。譬如换成他来讲那么他是不介意扮个情场失意的才子吐几口血博几分人气的。可惜这话的受众却是他而且还是出自一个女人口中啊呸男人来说也不行! 气到麻木反而冷静了。梁嘉楠便分析给她听:“叶小姐我们认识了才几天?说了才多少话?说的又是些什么内容?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你知道我的性情么?你知道我的喜好吗?不知道吧。同样我也对你一无所知。在我眼里。你是宇国叶家二小姐除此之外与陌生人无疑。”他很佩服自己这种时候居然没有跳起来喝骂而是很有耐心地讲道理。 叶宫恍然大悟:“你是说我们不够了解么?没关系我们可以彼此多说说话这样就知道了。” 同行那几日梁嘉楠已领教过她有条有理地谈锋当时还暗想这是个务实的姑娘。没想到当下她竟然把这份务实用到了自己头上不由干笑道:“这个……叶小姐感情可不是谈出来的。” “怎么不是有个词就叫做谈情说爱。” “……但那是在彼此有好感的基础上。叶小姐感情不是友情不是可以靠时间累积起来地。它是一见面就有异样的感觉看不到这个人时会觉得难过心慌看见了这个人又会无端欢喜。你对我有这种感觉么?” 叶宫想了想在没做决定之前自己的确是一想到梁嘉楠便要心慌的;后来做下决定之后将事务托给别人单骑追踪而来刚刚见到他的那一瞬的确是欢喜的便答道:“有啊。” ……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我有这种心思了?! 并不知道叶宫实际心理活动的梁嘉楠看到叶宫诚挚地眼神不由心中有些软。要知道这可是他活这么大唯一一次被女性示爱啊……不行不行这种方式实在太屈辱了一定要制上!绝对不能接受! 想到这里梁嘉楠硬下心肠冷冷说道:“是么可惜我对你没有。叶小姐感情之事终究的是两情相悦。你对我有情我对你无情那么一切便到此为止。希望你早些忘了我找到一个能回报你同样感情的人。” 说着向旁边伸长了耳朵听好戏却硬装作若无其事的一干随从大声说道:“走继续赶路姐姐她们还在皇都等着我呢!” “梁公子……” 无措的声音传到耳中梁嘉楠到底没有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迷茫而失落的女子强压下莫名地惆怅声音硬强地道:“牛不吃水莫非叶小姐还想强按头不成?” 被他一堵本已无措地叶宫更加说不出什么话来。她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车行起行由慢至快渐渐远去最后变成遥远的一道黑影一直一动不动。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自己明明是按照约定过来负责地难道只是因为提起这件事的宇皇不是真心自己这答应的人也可以不真心么? 还有梁公子说到的情…… 叶宫回想自己从史书中看来的种种某某帝庞某某君或某某郎的事情却依旧不得要领。 究竟什么是情呢?她家虽算是有钱却仍不能与皇室相比。难道真的要建起全国最高的摘星楼或专门开出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池子梁公子才肯答应自己么? 活了十九年一直不解情字的叶家二小姐很认真地烦恼着:“可是我没有钱啊……如果向大姐要的话一定会被她念到死怎么办呢?” ------------ 一五四 大好头颅 长乐侯府。 连蝉也失却了叫唤力气的炎热午后有人敲响了侯府大门说是新近得了一只好鹰特意来呈给侯爷赏玩。 因为侯爷最近的喜好门房与这位号称特地从历国请来的驯鹰师已颇为熟悉一面着人去里面通报一面已将人请到耳房暂坐。 门房看着驯鹰师手中那只被黑布罩得严严实实的笼子忍不住咂了咂嘴:“怎么您这次拿来的看着笼子就没上回那只大呢?” 驯鹰师道:“这次是小鹰从小开始养长大后才更通人意。” “原来如此。”不知为什么她在说这话时眼里带着明显的讥诮。门房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由打了个激灵原本想请她揭开罩布给自己开开眼界的话在舌间打了个转后又悄悄缩回去了。 这人今日看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还是不要去碰她的钉子罢……反正侯爷挺好说话的改天请侯爷让自己看看好了。 这时内院的人便过来传话:“侯爷请您进去。” 驯鹰师点了点头提起鹰笼随那侍女进去。不知是不是错觉门房总觉得她在起身时冷冷哼了一声。 难道是天气太热还得来跑这一趟所以才不高兴么?门房抬头看看已多日没下雨的瓦蓝天空。一定是这样的。快地说道:“最近你们历国人的传闻满天飞你都没听到么?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到我这里来。” “诸人皆知。(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我是为侯爷你送鹰来地有什么关系。” “上次那件事虽看似已解决了但朝中却是明里放松实则在暗地里察访。这次就算了你最近还是不要再过来的好。”姜仰泽皱眉道。 驯鹰人默然片刻。冷冷一笑“替侯爷做事之前就该作好被出卖的准备是么?” 姜仰泽终于察觉到她神情不对刚想喝斥却被她冰冷的眼神震慑得无法开口。 她冷冷看着姜仰泽语气森然:“但侯爷莫要忘了我是历国人。不是华国人。要出卖、要做踏脚石也轮不到你!” 姜仰泽勉强笑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这话从何说起本侯却是不懂了。” “侯爷刚才不是还说朝中之事么怎么转眼就忘了?!”话音刚落她一把将手中的鸟笼罩布掀开。炽烈地阳光一涌而入清清楚楚照出里面狰狞的人头。。。 大约是被处理过的缘故被斩断的脖颈上并没有往下滴血脸上也被擦得干干净净。但那死人特有的灰白皮肤和木然硬硬的五官依然骇人可怖。 姜仰泽强行忍住惊呼的冲动。一连倒退了几步。 而驯鹰师如寒冰一般的声音依然不依不饶步步紧逼:“侯爷有胆子做就没胆子看么?我这位妹妹听了你地话莫明就被贵国巡卫抓去。最后明里说是一场误会谁知前脚才开释出来后脚就有人找上门将她杀了!侯爷打的精妙算盘我们做下人的是不懂的。但侯爷在推她往死路上走时难道都没做好看到她尸身的准备吗?!” 姜仰泽冷汗涔涔:“本侯……我实在未想到姜承景竟如此狠辣原本我是打算让她驾祸姜承昶做为重要人证她虽会被收监。却决无性命之虞。待大事定后我再将他放出谁想那姜承景竟下如此狠手。我实在没有料到啊!” “你以为、你想?侯爷你想用谁去当诱饵我都无所谓但你为什么要让她去?!” “这……这只有她一个历国人……” “以侯爷的聪明才智找个愿意为你卖命的人很难么?” 在她的咄咄逼问中姜仰泽慢慢镇定下来。。#。初见人头时那一刻涌上的惊惧与因与记忆重叠而带来的眩晕感慢慢褪去。他重新站直了身子。沉声喝道:“放肆!即便是你们皇帝也不敢这样与我说话!你一个小小下人。凭恃什么对我呼来喝去?!” 驯鹰师不意他会反击呼吸一窒刚想反驳却意识到他说地不错。自己奉命行事无论是身份名义都高不过这华国皇亲侯爷去。今日不过凭一时气愤贸贸然便带了同伴的头颅来质问他实在不妥。 见她面色渐渐由激动变成尴尬难看姜仰泽放缓了声音道:“这件意外之事本侯亦十分痛心。我并非有意令贵友丧命全是天意弄人。本侯虽愧疚但说到底不过是糊涂昧明真正下令要了贵朋友性命的却是姜承景那丫头。是她全然不顾两国情面悍然密令暗杀贵友。即是密令本侯也是事后才知消息想要挽救却已回天乏力。” 他轻轻巧巧几句话先大方地承认是自己的责任又将矛头指向太子最后暗示并非自己不愿相救实在是来不及。那驯鹰师心情潮荡波动之下不觉便将他地话听了个七八分进去。 “侯爷此举是想对付其他人吧?但我听说贵国太子与那一位素来不和放着这大好机会太子怎么会舍近求远、弃而不用呢?” 姜仰泽见状趁机道:“阁下有所不知这丫头表面看着一团软面内里却极有心机。她这般做作应该是想卖好市恩。等将来她再订下更缜密的计划出手时别人非但不会说她无情反会会指责另一位不知悔改呢。” 驯鹰师一惊:“如此说来这位太子竟是位厉害人物?” “她再厉害也总有人看得穿她。何况她并非贵国陛下属意之人是么?” 听他说到“属意”二字驯鹰师飞看了一眼他风华犹存的面庞又立即不着痕迹地别过头去。 “是啊她确非陛下意属之人。” 她说到某个字眼时语气不由自主重了一些姜仰泽却没有听出来只径自笑道:“往后还多有劳烦阁下之处本侯在此先行谢过。” “侯爷不怪我今日鲁莽已是万幸。单看侯爷如此大度他日我自当尽力回报侯爷。” “多谢阁下。” 两人客气几句均觉不是久留之地又因没什么要紧事驯鹰师便告辞要走。姜仰泽连忙唤住她向鹰笼一指。 驯鹰师会意却有些犹豫:“我来时只说为侯爷送新得的幼鹰……” 姜仰泽心中大骂她没头没脑面上却笑道:“事急从权本侯记得贵国的风俗是要为亡者引路三日” “引魂之祭已毕身躯已无用。请侯爷代为处置吧。”驯鹰师会意道。历国不若其他国家那般看重死者遗体在她们看来人最重要的是灵魂。历国人死后皆是停灵三日颂经祷祝等引魂祭礼一毕贵体便草草埋葬。有时甚至会举行在其他四国眼中大逆不道的火葬。 姜仰泽知道她们的风俗是以有此一问。见驯鹰师同意了便含笑目送她离开。听着她脚步走到院门听着门前守侯地侍从为她引路出府直到各人的脚步声都渐渐远去了他才将目光转到那只幕布大张的乌笼上依旧微微含笑。 盯着那面目僵硬五官扭曲的头颅片刻他忽然加深了笑意。甚至还伸手在她灰败冰凉的脸上摸了一下。 “……一样的……你那时也是像这样扭着脸么?幸好我没有去看……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最俊地没人比得上……幸好我没有去……” ------------ 一五五 民怨 离开侯府后转出幽静的深巷驯鹰师察觉到身后探视的目光。她装作毫不知情面不改色地往前走着。 转出少人的贵族里坊走进热闹的平民巷陌她慢悠悠在街上东逛西逛东家喝碗茶西家听段书又与几位熟人说说笑笑东拉西扯。如此半日直到日头西斜注意到那盯梢的人已经自觉无趣离开才快步往住处走去。 她刚进到房中便有人迎面扑了上来:“你跑去哪里了?又闹得一声汗的臭死了。”话虽如此他却一直抱着没有撒手。 驯鹰师摸摸他的头柔声说道:“不外是生意上的事情。”说着从怀里拿出个钱袋交在他手上“今天吃什么?我先去洗个澡。” 男孩接过钱袋正要打开闻言随手往桌上一放说道:“我去给你烧水。” “大热的天用冷水就可以了。” “不行至少得是温的否则一寒一热很容易着凉。” 看他如此坚持她无奈道:“好好我来打水。” 两人便携手往后院去了。正当她将水桶放进井里时男孩忽然说道:“对了今天有人来找你呢。说是你认识的人要我转告你你家乡有位大人物近期要过来。” 驯鹰师听罢脸色微微一变随即追问道:“那人是不是三十岁左右官话里带着历国的口音、穿着华国的衣服却还戴着历国样式地布帽?” “是啊我一说你就知道是谁了。好厉害。” 见驯鹰师面色蓦然弟重径自出神男孩有些心慌轻轻摇了摇她的手:“怎么好好说着话突然起呆来……” 驯鹰师一惊。。。视线落回他清秀的脸上目光慢慢变得柔和:“没事。只是在想生意上的事情而已。”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得罪了那个大人物听到她追来找你算帐才吓得呆呢。”男孩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大概是觉得自己这笑话说得很有意思。 她也笑了:“呵呵净爱胡说。(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糟了。灶上还烧着汤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男孩跑开后驯鹰师原本柔和的表情重新变得凝重起来。 再怎么想值得上峰亲自来提醒地“大人物”只有一位。可是这节骨眼上…… 她不禁苦笑原以为自己在做任务时找上一个华国男孩就够惊世骇俗了。原来还是比不上那位为了美人千里奔波的大人。 想到这里她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 希望那位只是开个玩笑吧如果她真要过来……在华国目前这局势下那可真是够乱的虽然这混乱本来就有那位的一份功劳在内。可看戏的人若跑到了戏台子上那就非但是混乱。而是胡闹了。 皇都百里之外。 姜承昶慢慢放缓了马扬声道:“今日便在这附近休息吧你们看着找处干净的客栈。” “是。” 纪允然看看尚未完全偏西的日头。略一沉吟便明白了姜承昶的意思:连着赶了多日地路同行每一人都是风尘仆仆满面尘色。需得先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继续行进。一来养足精神二来不至因形容太过灰头土脸而失了颜面。 恰好附近便有一间较大的客栈进去一关掌柜空着的房间刚好可以住下所有的人。看着地方也算齐整侍卫领便做主订下。再回头去请姜承昶。 沐浴完毕换上干净衣服后姜承昶吩咐其他人自行休息自己却和纪允然一道出去了。 皇都的繁华似乎也泽被了这处离它不远的小城。城中人潮如织熙熙攘攘往来商贩吆喝声起伏不绝。一派繁华盛景。 看着面前一切。纪允然轻声道:“殿下定要将这大好河山握在手中。” 她本只是无意中的自言自语却因两人挨得极近。仍是让姜承昶听到了。 她眉心微微跳了一下随即垂下眸去同时心中涌上一阵茫然。(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该如何告诉她如何告诉一志追随着自己的人们其实被她们寄以殷殷厚盼的姜承昶想要的完全不是她们所以为地事物呢? 她们会觉得被骗了吧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谁料却跟了一个表里不一之人最后一切皆付之流水…… 想到这里姜承昶忽然一惊。 如果母亲给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真能就此罢手、不再去争夺什么以试图证明自己? 姜承昶停住了脚步无视纪允然讶异的目光和身后行人不满的抱怨。 姑且不论她究竟能不能放下单就事论事如果母亲真地在意她又怎不会将那个位子给她?除非…… 想到这些年来母亲越来越冷淡的目光姜承昶的心飞快沉了下去。这些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她不是不记得。但自从见到宇皇与其母的那一幕后她心中就抱了个万一的念头。 她必须问一次她必须赌一次。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哪怕希望微乎其微波那也有可能啊!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随波飘移的绳索企图顺着它摸到一条完好的船。 天下哪里有这么好地运气呢? 天下真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吗? 她不知道结果如何。但她知道如果不去试一试的话就连这唯一的可能性都要失去。 所以才会明知前路凶险还是片刻不停地赶了过来。 “殿下?”纪允然看着姜承昶忽然煞白的脸。有些着慌“殿下是不是不舒服?” 等了又等她才听姜承昶低声说道:“无事大约是暑气过重。忽然有些头晕。” “那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纪允然不疑有他指着前方一幢酒楼说道“正好也该用晚饭了我们便去那里吧。” 姜承昶无声地点头跟在她身后。看着纪允然纤细地背影眼中掠过一抹自嘲。 说什么有了好友其他地事情不如意也无所谓?不过是自我安慰地浮辞罢了。从来人心不足刚才不就是明证么?只要一想到可能的失望。竟连整颗心都开始酸。 两人睐到酒楼坐定纪允然先拭了拭姜承昶地额头温度觉得放心后才吩咐酒菜。待店伙计走开她刚想问姜承昶明日地安排却被一旁的喧哗声夺去了注意力。 循声望去只见酒楼另一头两桌士子打扮的人正在高谈阔论声音极大里面所包含的不满也是显而易见。 这些人如此显眼酒楼里的食客差不多都在听她们说话。连原本怀着心事的姜承昶也不由侧耳留心。她们究竟在说什么。 “……还好像我千里迢迢赶到这儿来突然就说不开科了。这算怎么回事?” “哪里像我在皇都住了半年银子花了不少正等着进场呢结果却突然说今年大比取消。害得我只能先搬到这里来住着好歹食宿便宜些再等看还会不会恢复开科。” “在座的谁不是大老远赶来这里日夜苦读只为放手一搏?要说憋屈都是一样的。谁料会是这么个下场?眼瞅着日子快到了却突然说不开科了。历来从未有这种做法也不知朝廷里究竟在想什么。” “不是说皇上龙体违和么?” “但还有太子在啊。” “其实……正是因为有太子在呢。”声音突然放得很低。 接话地人也跟着放小了声音:“怎么难道你还知道什么内情不成?快说出来也好让我们做个明白鬼。” “呵呵都是从我一个做官的亲戚那里听来的……前几日皇都里的流言你们都听说了吧?” “当然。不是说大皇女和历国私下但这事儿不是已经压下去了么?人犯也开释了。说她只是犯了宵禁其他的事全是捕风捉影。流言也因此慢慢冷了。” “天家的事。谁不是一床锦被遮过呢?难道她还要大张旗鼓地告诉你是确实有这么回事儿?” “照你这么说难道大皇女真的” “慎言、慎言!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出了这么个事儿太子大约也是半信半疑的。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是我们照常开科的话皇都中便要抽去不少兵力过去维护秩序、上上下下的官员少不得也要为着科举之事分去许多精力。这时若那事真地坐实了只怕仓促之间应变不及哪。”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为了集中精力朝廷才下旨说今年暂停开科?” “有是有理可这一停下次又得等三年!世上谁人有那么多的三年好跟蹉跎的?” “可不是说来说去还是大皇女不好。太子名份早定她就该退让避嫌。若是真地有本事争去也就罢了偏偏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僵持不下。近来太子又占了上风。莫不是想着自己再无出头之日便索性一不作二不休、决定孤注一掷了?” “小声!天家虽不禁议国事到底也得有个分寸哪。若是正好让哪个有心人听去了到时往相干人处参你一本你这辈子还想不想要出仕了?” “哼那也要那有心人有那个命见得到相干人等。”话虽如此声音却到底底气不足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咱们也搞不清。反正先在这儿住着先看看风向再决定是走是留吧。若是皇都真有了转机要回去也方便。” “说得不错来我先敬你一杯。” 后面的话她们声音虽刻意压低了但纪允然多少有些武功底子凝神听音的法子还是会的。现在她脸色已变得很不好。反观姜承昶却似是没事一般低头把玩着小小的白瓷杯。 见状她也不好说什么。只得闷闷地吃着早已上桌的菜暗暗希望殿下心中真能像外表看起来一般毫不在意。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 一五六 爬墙 宇国皇宫。 姬云飞正低头看着一本书冷不妨手上一轻忽然让人给抽走了。 在这宫里敢这么做、会这么做的人只有一个。 “皇上”她有些无奈地说道“现在该是办理政事的时间你怎么又过来了?” “那些政事一个多时辰就看完了得了空我自然过来看您。”姬扬说着顺手将书卷扔到一边“说过多少次您进住宫来就是为着休养的为什么老是要看那些让人伤神的东西呢?” “随便看看也不费什么。”姬云飞说着内里丝丝缕缕的疑惑不由又浮了上来。这孩子近来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她这样关心起来?真是让习惯了被冷淡以对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自送走华国使者后次日姬扬便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将姬云飞从行宫接入宫中。宣布她将在宫中休养一段时日特别申令百官无事不得打扰。 起初姬云飞只道他为的是后面一句话也不以为意。不料几日下来姬场却是天天往她这里跑开头几日还有些不知如何相处的别扭后来就慢慢好多了。嘘寒问暖殷勤备至一切做得自然而然。几乎令姬云飞疑心这孩子是不是别人借了他的壳来招摇撞骗的。 对着突然变得亲热的儿子她不是没有喜悦的。。。但同时也有着淡淡的疑惑。 那夜之后面对态度大变地姬扬。她曾找来当时所有在场的人一一问过。最后方镜明承认是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并由知道的推断到的一切告诉了姬扬。姬云飞斥他不该擅作主张他却反问姬云飞是觉得现在好还是以前好。姬云飞不由语塞最后只能挥挥手让他下去。 但是。仅是这样忽然明白自己地用心就能让姬扬态度剧变么?难道以姬扬的性子不是更应该生气她的自作主张吗? “母亲宫里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缺少的东西?” 看着姬扬关切的面孔忽然注意到他眸中藏得极深的一抹焦虑姬云飞忽然心中一跳。 难道…… 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什么也不缺。我刚刚准备午睡呢。可巧你就来了。” 闻言姬扬急忙起身:“是我打扰了母亲母亲请休息吧我过会儿再来。” 姬云飞出言相留姬扬却执意离开了。 待姬扬走后姬云飞沉默片刻吩咐身边从府里随行进宫的侍从:“请姬青大人过来一叙。。。” “是。” 吩咐完毕姬云飞斜倚在榻上外表看来悠闲内里却是心乱如麻。哪里有半分睡意。 只希望事情不要像她所想的那样糟糕啊……那孩子千万不能知道…… 自从那天叶宫来“闹场”之后车行地气氛便有些诡异。 梁家这边的仆从还好些毕竟是自家少爷。而且本身是特意挑出来的能干又可靠的下人自然不会多嘴至多在心中悄悄嘀咕罢了。姜承昶那边的人却不同。 虽然姜承昶身边的侍卫都是训练有素作风果断利落。但是谁规定纪律严明的卫队就不该有好奇心呢?难得出了件有趣的事情不拿来做谈资多可惜啊。 而且不是说越是平日压抑的人某些时候就越是疯狂么。 所以。这天梁嘉楠才会津津有味听了半天富家女与豪门男的恩恩怨怨、拉拉扯扯、分分合合、推推搡搡……大半个时辰之后蓦然回才现主角居然是自己和叶宫。 面对流言最好地方法是无视!真正的名人感于直面离奇的流言! 梁嘉楠将以上名言警句默念一百遍后仍旧不能忍住心中的怨气。于是他跑回车上。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木偶和一包针。扎了几下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忙掀帘子往车外奔去却不留神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干什么呀?那么急。”天冬被他撞得后退一步不耐烦地把他推开“别靠得这么近天热着呢。” “你以为我想啊。”梁嘉楠气呼呼回了一句“我这不正赶着去打听人家名字吗。” “打听名字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扎小不我干嘛要告诉你?” “别乱走了午休时辰都过了该继续上路了。” 梁嘉楠一看刚才窜在角落里编造他八卦地那俩女的果然已经不见了只得悻悻爬回车上将不知道该写谁名字的小人收回去然后昏昏沉沉满怀怨怼地睡着了。 等被人叫醒时已是霞光满天。 “吃饭了?”他揉着眼睛下了车看到熟悉的景物不由一愣“这里” “连前后待了三年的地方都不认得了?” “我当然知道!”梁嘉楠表情看上去很傻“但是怎么会突然” “你以为这几天赶路都是白赶的吗?”天冬将他零乱的头理得整齐些“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那么多东西拉来拉去的都白带了。” “哦。”梁嘉楠应了一声声音闷闷地。他了一会儿呆转头刚想对天冬说点什么却听到前方传来一个惊喜而熟悉的声音:“少爷!” 他循声看去却是久违了的管家梁姨。只见她看到自己跟看见亲生儿子一样激动扑上来抓住手左看右看口里还不停地说:“瘦了跑这一趟累着少爷了。” 看到熟悉的人关怀的模样梁嘉楠连日为某事郁闷不已的心终于变得愉快起来。 “梁姨我回来了。给你带了礼物要不要现在看?” “哎哟多谢少爷掂记着!只是现在委实没空等回去了再看成不?”说着梁姨吩咐道“各位再辛苦一程等到了别府里就可以好好休息啦!” 一阵忙乱后车行向着郊区继续前进。 “怎么?”见梁嘉楠一直望着车外天冬不由奇怪他这举动只在刚出来时有过现在几乎已绝迹了。 梁嘉楠收回目光在他身上打个转迟疑着问道:“你能不能……” “什么?” “不。”梁嘉楠摇摇头“没什么。” 天冬一愣随即了悟地一笑。 回到别府后又是一片人仰马翻。下人们都争相来看少爷梁善更是缠着他追问宇国地风物。另一边又是梁姨在安排腾出空房让姜承昶地侍卫住下又忙着将马车赶到妥善之下派人看守起来。之后又是阖府举宴共庆梁嘉楠回来。事情桩桩件件接踵而来直闹到入夜方歇。月明星稀梁家别府高墙下一人独自徘徊。若是靠得近了还能听到他在不断念叨:“为什么连个小洞也没有呢……没事把墙修这么高做什么?” 正当他无比苦恼时忽然墙头上传来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夜深人静少爷不去休息却在这里转来转去地做什么?” 梁嘉楠打了个哈哈:“月满中庭少爷我是出来赏月的。不想天科也有如此好雅兴啊哈哈哈。” “是么原来倒是我打扰少爷的雅兴了。”天冬笑眯眯地看着他直到他的假笑挂不住才悠悠道“真是可惜原本我还打算如果某人没本事爬墙就帮他一把呢。” “谁、、谁说要披墙了?” “行了一句话要不要帮忙?” 梁嘉楠瞪了那个一脸笃定的人三秒钟毫不犹豫地说:“要!” ------------ 一五七 时过境迁 夜夜虽已降临却尚未到宵禁的时辰街上仍有不少行人往来。 某条长巷前有一条黑影探头探脑模样鬼祟。幸好夜色掩去了他的身形否则指不定被他盯上的店家就要提着门闩出来打小贼了。 磨了一刻又一刻眼见行人渐渐少了药店里的人也开始扫地收桌还有人抬来了门板看来是要关门了。 而那条黑影仍旧呆在老地方。 “到底要不要去?”他身后的另一个人等得不耐烦了。 “这……正主都不在……”梁嘉楠正嘀咕着为自己找着开脱的理由忽然被天冬拍拍肩膀手向前一指“谁说不在那不就来了么?” 梁嘉楠抬头一望果然一位年轻的小公子正进了店往内堂走去。店里的人见了他模样都甚是恭敬纷纷笑着招呼。加上他一直往后院走去的毫不犹豫的模样一定是与这家药店关系匪浅之人。 药店的当家张小姐已另起灶炉自立门户过活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并神态熟稔自然的公子自然只有她的相君 “郑泰。”梁嘉楠直直盯着那个即熟悉又陌生的背影低低念出他的名字。 见他这仍是那副踌躇不进的模样天冬无奈道:“你到底想怎样来都来到这里了却一直在外面转圈。电脑小说站”这位少爷平日不是很胆大么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畏畏缩缩的?看来还真是个外强中干的性子。 “呃……他进了内院了我当然也不好追进去啊。对不对?”梁嘉楠陪笑道“宵禁时辰快到了再在街上走来走去地话一定会被巡兵捉住盘问的到时又是一场麻烦。不如我们……” “先回去是么?” 梁嘉楠忙不迭地点头。谄媚地看着天冬。 天冬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好。” 一个谢字卡在喉边将出未出之际只听天冬又补了一句:“往后你自己想法出来吧。”算来前后已帮了他两次他却一直拖拖拉拉不肯办正事。真是去道个歉有这么难吗? 梁嘉楠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追着快步离开的天冬说道:“我、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拜托明天再带我来一次好不好?到时我一定会当面向他道歉的!” “你若会今日便会了何必等到明日?” “这个。这个……我近乡情怯不底气不足不行吗?” 两人正纠缠间忽听到旁边木门“吱呀”一声闪开随即两个手挽手地人说着话笑吟吟走了出来。。。梁嘉楠听那说话的人声音耳熟下意识看了一眼顿时呆住了。 那眼睛圆圆脸盘圆圆正微笑着对旁边的女子说话的男孩。不是郑泰是谁? 许是感觉到他惊异的视线那女子抬眼向他这边看来。梁嘉楠直觉要躲却终是晚了一步恰恰正对上她探究的视线。 两人视线甫一相触。女子先是一愣随即露出诧异的神情。梁嘉楠知道她这是认出自己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抢先开口招呼时却听郑泰略略放大了声音说道:“你怎么了?”却是注意到了女子神情有异便也顺着她的视线往这边看来。 这一下梁嘉楠只觉混身僵硬。他不知道郑泰会怎样对待自己。怒斥?责骂?或者干脆冲上来给他几下子?他记得在当年书院里郑泰不是年纪最小地男学生。却是最爱哭的。他一旦哭起来那眼泪大有江河决堤之势半天也不会停歇。 老天保佑要打要骂随你你可千万别哭啊!否则自己可要扛不住眼泪攻势而脚底抹油溜了。而在“债主”相遇时偷溜的后果用脚趾想也知道会把局面弄得更糟。 然而梁嘉楠战战兢兢等了半晌。一路看郑泰却一丝声音也没有。他不由奇怪地向郑泰看去。却现他正牢牢盯着自己眼中闪烁着……炉意? 还没等梁嘉楠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听郑泰大声问道:“他是谁?”声音仿佛在老陈醋里泡过一遭那味道连感冒鼻塞的人都闻得出来。 这一回不单梁嘉楠惊了郑泰身边的张小姐也呆了。张小姐拭探着问道:“小泰你不认识他?” “我可不认识至于你认不认识那就难说了。”郑泰一扭头摆出一副不愿理人的架势手上却依然挽着张小姐的胳膊甚至还更紧了些。 张小姐与梁嘉楠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找到了愕然。片刻张小姐原先锐利的目光渐渐转为柔和她不再看梁嘉楠转头用另一只手抚着郑泰的头柔声道:“好啦偶然在家门口看见个生人自然要多看几眼这也值得不高兴?” “哼哪里有随便在门口就会遇上个这么漂亮的生人?只怕是熟人吧!”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是这种人么?” “怎么不是?你天天站在店里迎来送往谁知道有没有送着送着就送出个熟人来了。” “小泰我那是做生意。” 梁嘉楠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旁若无人打情骂俏地“妇夫”无言以对。 天冬过来悄悄推了他一把小声道:“既然遇见了就去啊。” 梁嘉楠无力地翻个白眼“你确定我现在凑上去不会挨骂?” 天冬看看在张小姐的解释下态度逐渐软化的郑泰无语地摇头。 他们嘀咕这一会儿功夫张小姐已经将郑泰哄得气消了看来她已做惯了这类事情难怪如此驾轻就熟。 两人依旧手挽着手继续往前走。与她们擦肩而过的瞬间梁嘉楠张了张口直觉要喊住她们却在被张小姐轻轻一瞥后没能出声音。 那眼神里不是怨怼、不是不屑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地埋怨。而是平静温和。 那是一种云烟散尽是非成空且惜眼前的平和安宁。 也许曾有过憎怨也许曾有过仇恨但时过境迁走过最艰难的那段路岁月已变得安然静好过往事非再回头时便是空梦一场。 这是幸福的人特有的大度与宽宏。 梁嘉楠回味着这个眼神忽然就明白过来。 她们已不再需要他的歉意她们已经不在乎他的忏悔。 来之前梁嘉楠设想过他再与她们相逢时的场景有许多版本无一例外地是他最后总要承受她们的怒气与责骂。于是一次又一次他只敢站在门前徘徊观望知道早晚逃不过这一关脚下却依然裹足不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真正站到她们面前时会是这个结果。 就好像颤抖着拿起尚不熟悉的道剧走向前台已经做好了被喝倒彩被扔蕃茄的准备却赫然现台下的观众根本没注意你而是依旧专注着磕瓜子、聊天、打电话…… 无从关注没有放在心上又哪里来的恨呢? 梁嘉楠静静看着她们靠在一起地身影转过街角微笑起来。他知道以后再也不必为他们担 天冬不明所以地看看他又看看两人消失地地方催促道:“你还不追上去。” “不用了。” 天冬只当他又临阵退缩:“说好了下次我可不会再帮你偷跑出来。” “不用了。”梁嘉楠微笑着表情略有几分失落更多的却是平和与满足“她们不需要我地出现。” 完全不知道他心境的天冬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决定不再追究转而催促道:“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 “好。” ------------ 一五八 姐妹 皇都城门郊野官道上一骑当先绝尘而来余下数十骑紧紧咬在她身后。(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飞驰到城门下后为之人当先勒住马步身后的人也纷纷跟着停下。 看到熟悉的城墙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进出城门的人们对这一行衣饰精美却掩不住风尘仆仆之色的人不由多看了几眼。尤其是为那英气十足的女子见到她的人莫在不心中感叹一声:世间竟有如此神采飞扬的人物。 这一行自然是姜承昶等人。 静静凝立片刻她翻身下巴往城中走去。 见状众随从莫不奇怪:皇都内城不准打马但平民所居的外城并无此禁忌。自家殿下又何必下马牵行呢?况且她们一路紧赶慢赶不就为争取早日到达皇都么?怎么现在真到了皇都反而温吞起来? 她们却不知道姜承昶现在远不如外表看起来那样平静。五味萦胸往事绕怀现在的她内心起伏不定非用忐忑、紧张等字便可括尽。她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过于纷乱的心绪所以才会选择步行的方式向内城皇宫而去。 但是时间似乎还是不够。当姜承昶站在外宫墙正门下时心绪仍是紊乱的。 她决定不去理会所有的不安将马交给早早接到传信出来迎接的宁泉宫人径直往长平殿走去。 长平殿天子与皇君所居之正殿。姜承昶知道。皇帝病后并未移居他处休养仍是住在这里。 步履匆匆的姜承昶怀着期待与不安强压下深深的恐惧向长平殿走去。却在路经千岁湖时。被桥边地守卫拦下了脚步。 “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姜承昶顿时沉下了脸:“大胆!连孤也不得进去么?” “殿下息怒陛下如此吩咐小人不敢违命。” “陛下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旨意?!便是病中静养不见臣子也不会不见皇女!你们让开!”几名侍卫直直在桥上拦出了一道人墙实在碍眼可要往长平殿去。这里却是必经之地无法绕开。 侍卫们却不为她的厉斥所动仍是齐声道:“请殿下留步!” 姜承昶气极反笑冷冷道:“孤看你们奉的不是陛下圣旨而是别人的乱旨吧!” 话音未落忽然自众侍卫组成地“人墙”后传来一声朗笑:“皇姐何必为难她们?” 随着这道温润的声音侍卫纷纷闪身避让一人越众缓步而出向姜承昶微笑道:“皇姐奔走两国实在辛苦。(电脑 阅读ww w.t)应该先好好歇一歇。” 姜承昶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她。半晌说道:“我要面见陛下。” “陛下有令病中静养。任何人不得靠近。” 姜承昶眯起了眼睛“那你为何又从里面出来呢?太子殿下。” 太子毫不在意地一笑“我奉旨监临国事遇到委决不下之事自然要请示陛下旨意。” 说罢她走到姜承昶面前轻笑道:“皇姐久别再缝。[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我们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见对方仍是目光严厉森冷怒又加上一句:“陛下可是在静养呢我们在这里吵到她老人家可不好。” 姜承昶盯着她温文和熙的面孔半晌方说道:“好!” 夏日湖光粼粼映着接天碧荷。更兼凉风习习送来清香。若能与三五知己于水榭中把盏赏玩实是人生乐事。 可惜目下虽有佳酿。虽是良辰虽处美景虽是姐妹气氛却实在算不上好。 姜承昶埋头喝到第四杯酒时只听太子轻轻击掌顷刻间周围服侍的宫人便已走得干干净净。。。 “许久不见皇姐难道就没有话要对我说么?” “我要面见陛下。” 太子露出些为难的神色:“可是陛下正病着需要好好静养皇姐还是莫要拿俗事去乱她的心罢沉默片刻姜承昶再次为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旋即冷笑道:“得了四下无人有什么话你就痛痛快快说吧何必藏头露尾拐弯抹角的我看着都替你累!” “皇姐何出此言?”太子讶道“况且皇姐有句话说错了虽然表面看着没有人可是不代表真的就没有人啊。皇姐当知宫内自该谨言慎行才是。” 姜承昶听了这话却没有生气反而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看着没有人实际却不一定。你说这次我出去你究竟派了多少人在我身边盯着?” 见她气势汹汹太子心中一愕面上却笑道:“皇姐在说什么这下我可真听不明白” “行了!我眼睛还没有瞎自然看得出来。不过你地人隐藏得实在太好我看来看去只找得出一个。梁家少爷身边的那个小厮就是你的手下吧?但他表现得实在太过异常有意做出种种出格举动无非是想让我留意他。既然如此那么暗中定然另有他人想趁我注意力被引开时暗中做点什么对不对?” 太子默然不语。姜承昶这话说对了一半天冬确实是她身边的人但此行最大的任务不过是保护梁嘉楠顺带扰乱姜承昶视线而已。实际上她并没有再派出其他的人天冬种种作为不过是为故布疑阵令姜承昶猜疑不定罢了。 但是梁家那边同样也选了人随行看护梁嘉楠并时时传信回皇都报与梁无射等梁家人知道。而正是这频频传信之举落在姜承昶眼中便成了太子一路监视她的证明。 这事不能说与她无干但细究起来却也真的与她无关。只是现在任何辩解只怕都会被听成狡辩抵赖之辞。是以她索性不说话。 见太子无言以对姜承昶便当她是默认了又说道:“你我之间的事就该在你我之间解决。将一个小男孩扯进来做什么呢?他的姐姐不是已投在你麾下了么?为什么你连他也不放过?再说想要监视我你难道就没有别人可派么?非要欲盖弥彰、让一个小男孩追在我后面跑!” 姜承昶指地自然是她前脚刚脱队快马加鞭往宇国京城赶后脚就收到梁嘉楠也离开了的消息。当时无暇细想后来想来她便认定是天冬拿了梁嘉楠当幌子好来追赶她。 闻言太子眸光微闪。这件事她并不知道。她派出去的人只有天冬一个天冬既没有禀报她她自然无从得知。 但她也不辩解只说道:“皇姐既提前赶到那边想来是有极要紧之事了为何不在那里多留几日呢?我听说宇皇很是做了一些事情难道皇姐都不关心么?” “他人之事与我何干?” “皇姐怎么这么说呢以前你可不是这样啊。我记得小时候你总是对我说凡事不得违背人伦天理并且一定要尽力做到最好。我偶然有些小过失别人都只说下次改过你却偏要气得好几天不理睬我。” 姜承昶皱了皱眉不知她为何突然说起以前的事。太子却仍说得兴致勃勃脸上也流露出缅怀之色:“那时候真是不懂事我还以为皇姐你是不喜欢我才针对我。直到后来我见到你对下面地人也是如此严厉才终于明白皇姐你就是这么严厉的性子。” 说到这里她忽然轻轻叹了一声道:“但这次眼见宇皇大逆不道、甚至将将自己的母亲……皇姐你怎么就不管他呢?” “他是一国之君我用什么身份去管他?”见她知道这等隐秘之事姜承昶也不奇怪只淡淡道“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同宇皇大闹一场然后因远在他国而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最后落得个被别国拘禁的下场。最后纵使归国也沦为旁人的笑柄。无人不笑我不自量力越过界去落得这个结果也是活该?” ------------ 一五九 要强 太子不意她看得如此清楚愣了一下第一次露出有些不自然的笑容:“皇姐真爱说笑。” “是不是说笑你心中有数。”姜承昶定定看着她沉声道“可惜不能如你所愿了。你也看到了我如今已变了许多怎么还会傻傻地落到你的圈套里去呢?” 太子闻言目光一闪刚要说什么却见姜承昶推桌而起:“我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总之今天我非见陛下一面不可。”说罢转身而去。 被独正留下的太子却没有急着追上去她拿起示曾沾唇的酒杯慢慢喝了一口举袖掩下被辛辣的味道呛出的咳嗽。半晌忽然低低一笑。 “口口声声说自己已经变了其实你还是老样子啊。甚至会为了一个属于这我边的小男孩来斥责我只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苛待了他将他置于险境……皇姐你怎么会变呢你还是那样又骄傲又善良……若非如此我又怎会一直……一直……” 她出神片刻忽然起身掸掸微乱的衣摆一副突然省起的模样:“连性急这一点也还像从前一样……让你不要去自有道理你怎么也不听我说就走了呢。” “希望还来得及。”她匆匆往千岁湖而去。 当太子来到千岁湖时正好见到姜承昶与数名青衣女子游走缠斗的场景。 那几名身着青色滚黑边衣服的女子并不因为姜承昶地身份就对她身下留情招招式式毫不顾忌。。。攻向她薄弱之处。姜承昶功夫虽然不低但因为过来见驾并未佩剑皆之在这数人围攻之下只能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 “住手!”由于姜承昶没有回宫更衣便直奔长平殿。所以穿着的并不是惯常皇室的玄色衣袍。太子蓦然看到她蓝色衣袖上沾染的斑斑血迹一颗心顿时直直沉了下去。 几名青衣女子闻言手上皆是一缓姜承昶乘机寻隙脱身目光落到青衣女子的服饰上闪烁不定:“你们……是陛下身边地隐侍?” “看衣服就知道了。”太子说着不动声色地挡在她与众青衣女子之间向她们斥道。“便是奉了陛下之命怎可对大殿下出手!” 一名看起来像是领的女子躬身说道:“回太子殿下大殿下要硬闯我等苦劝不听只得出此下策。” 在她说话时太子已快将姜承昶全身上下打量一遍当现她只是手背上有一道浅伤后才慢慢放松了悄然紧握的手“便是如此伤了殿下也是大罪!” 青衣女子毫不退让:“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待陛下龙体安康之后我再来领殿下的责罚。” 一旁冷眼看着的姜承昶见状冷声道:“罢了谁不知道隐侍只听皇上之命。其他人你们一概不放在眼中。。。说来孤能侥幸全身而退还得多谢太子殿下呢。” 注意到她的目光在自己和隐卫之身上打转太子只有暗自苦笑。又要被误会了么。 果然。“太子殿下守卫周全功夫做足。看来今日孤是见不到陛下了。” 太子轻轻咳了一声:“皇姐我已说过陛下身体违和。不愿为俗事扰了清静你……” 话未说完她便自动住了口因为姜承昶已径自去得远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太子垂下了眸。 看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啊……只盼在那之前。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一切来得及做完……散地清香随风潜入深殿和着香炉中袅袅余香。盘旋出清新的味道令人嗅之舒爽。 但这阵阵香风却吹不去殿中人心上的阴霾。 姬青看着姬云飞木然的神情十分不解。回想自己说的话是绝对没有什么坏消息的怎么对方突然就变了脸色呢? 难道真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只是自己没有想到么? 姬青便将事情的因由一一回想起来。数日前姬云飞突然将她召入宫中吩咐她去做一件事:到某处医馆找一位何姓大夫然后查清她近来见过什么人、为什么人看过诊。并特意叮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大夫行医皆有医案在录所以姬青花了一点钱假称要找个验方买通了店里的一个伙计将何大夫的医案偷拿出来眷写了一份又悄悄放回去。又找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何大夫近来都见过些什么人、身份是什么、样貌如何。最后也一并抄录。神不知鬼不觉任务便完成了。 今天姬青便是来送那份病案和人口清单的。 想到这里姬青蓦然一惊。对了!问题可能就出在清单上!她记得刚才大人先翻了医案那时还是有说有笑地等翻到名单时神色就一下子变了。 姬青不由有些后悔因为当初姬云飞吩咐的是一有消息便马上带到所以清单到手后她连看也没看就赶着给她送进来。早知道当时就抽个空看一看现在好歹也知道大人究竟是为何事不快。 正暗暗后悔间姬青忽然瞥见姬云飞握住清单的手指竟已因用力而白不由吃了一惊失声唤道:“大人……” 这一声唤回了姬云飞的注意力她像是如梦初醒般对姬青说道:“你近秋公事繁忙东西既已送到我便不留你了。” 姬青有心要问问是件什么事但又拿不准该不该问最后到底忍住了好奇心。只在起身行礼告退时悄悄溜了一眼扔握在姬云飞手中地薄册依稀看到“少年、英气类女子”几行字便再看不到什么。 带着满心疑惑姬青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待人一走姬云飞强撑出的若无其事便再装不住。她猛然起身又猛然坐下一颗心飘飘荡荡不知该往哪里着落才好。 他知道了!还是被他知道了! 姬云飞手指下意识地用力几乎要将手中的册子攥得稀烂。 她一生要强即便是当年痛失爱侣心如刀绞也不愿让别人看见只在夜间关上房门后才黯然神伤落几滴眼泪。傲性使然她甚至不愿自己的孩子看到自己为情所伤的模样是以在那时才会对年幼的姬扬多有疏离。 后来为了淡却这份伤痛她决定找一份寄托。花了十数年的时间她如愿成为这个国家的实际掌控者翻云覆雨权倾天下。但心中所缺地那一块却一直没有被回来。她早已不再背人哭泣甚至也很少再想起那人。但心中的空洞依然空空落落地、无声地盘距在那里风一吹便让她冷入骨髓。 连滔天权势这样也填补不了的伤究竟该如何才能消弭呢? 就在这时大夫告诉她一直被她不当回事的病症竟已是不能治的绝症。 换作别人是应该恐惧懊丧、咒天怨地的吧。但她却只觉得解脱同时一个念头悄悄在她心中升起。第二天当她在朝堂上领率百官对着宝座上地少年拜下身去时那个念头已如铁铸一般谁也不能撼动。 她已把最好地给了这孩子她还要把这天下从未有过的荣耀也给他。 男孩又怎么样?她姬云飞地孩子照样可以君临天下!不必靠旁人扶持统摄单凭一己之力照样可以做到光耀四海、泽被万民! 之后事情果然如她所掌控一般展。她看到成功挑起姬扬的反叛心慢慢地壮大着自己的力量悄悄藏好已开始闪出寒光的利爪只为最后致命一击。 这样就好真的很好。可是看着这孩子将自己教给他的手段再反过来用回自己身上时不是没有几许惆怅的。但她安慰自己这是必须的这孩子若不学着狠心等自己走后是会吃亏的。 但也许是老天有意成全当一切都踩着她预定编排好的步子完美地走向终结之处时。因着一个小小的意外姬扬突然与她和好了。 手指一个无力册子无声滑落在地。姬云飞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目光暗潮翻涌。 如果自己肯就此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享受这份迟来的天伦之乐不是很好么又何必去刨根问底呢?多知多虑为什么当时她没想一想当知道真相后该如何自处呢? 骄傲的姬云飞掌控一切的姬云飞好强的姬云飞……在儿子心中她可以是狠辣无情、贪慕荣华的小人却决不能是被他怜悯的存在! 姬云飞目光一暗慢慢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册子。她面色已渐渐和缓指尖却依然苍白而用力。 ------------ 一六零 搭讪美人 在先阳停整一日后车行便继续往皇都而来。梁姨原本说主母并没让少爷去皇都拦住梁嘉楠不让走。但实在架不住梁嘉楠的恳求最后只得同意了。 “现在皇都局势复杂你不应该跟去。”出前一夜天冬劝他。 “就是因为危险所以才要去。”梁嘉楠说。一路上他不知问了天冬多少次究竟生什么事了天冬每次不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装聋作哑。目下再听他这么说梁嘉楠愈笃定自己的猜想:皇都中一定有了什么大变故所以姜承昶才会匆匆赶回天冬亦是闪烁其辞。 梁嘉楠正色道:“这种关键时刻我怎么能撇下自己的家人独自龟缩在这里呢?” 天冬冷冷道:“其实你是想去看热闹吧?” 被戳穿心事的梁嘉楠立时赔笑道:“一半一半嘛反正两不耽误。” 天冬再次对他的无赖失语。但最后到底没有阻挠于是第二天梁嘉楠终于得以挥别这浪费了他两年青春的地方。 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回来!马车起步前一刻他虔诚地许愿。三五日路程的一处地方时梁家的一名随从忽然生了病请大夫看过后说是小病但需得静养一日不可再受颠簸。无奈整个车队便只得停下来等她。 在客栈里干坐了半天后梁嘉楠便静极思动说要出去走走。天冬自然义不容辞。做了他的跟斑。 这地方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名胜然则山清水秀烟柳带水绿树浓花煞是可人。梁嘉楠赏玩许久。不免自艾自怨起现代这样好地景致已经很少见了实在有损现代人的颜面。想了半天突然记起现代的楼是比古代的砖瓦平房要高得多得多的遂觉心理平衡了些。 他与天冬都没来过这里也没有带路地人便跟着人群乱走看到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正四下乱蹿时。忽然前面一阵喧哗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梁嘉楠也赶紧拉起天冬:“去那里看看!” 但是当他们奋力拔开人群挤到前面时场内却是空空如也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往回走。 “啊?已经完了?”没看到热闹的梁嘉楠很失望“找人问问是怎么回事。” 他一连拦住几个人对方却都摇头不愿多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其实梁嘉楠原本并没有多么好奇可在接二连三被拒绝之后却变得非知道真相不可了。(手机 阅读 t) 正当他眯眼打量旁边的人谁看起来比较好说话时一个轻佻得几近媚惑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小弟弟。你在找什么人么?” 梁嘉楠闻声扭头一看眼珠立刻就错不开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位美人却美得分外与众不同。她的五官少了些英气。多了几分柔媚却又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端庄气质令人不敢轻视。所谓亦庄亦媚大概就是指这样的人了。 而让梁嘉楠两眼直地当然是她的媚意天可怜见原本在皇都时他还抱怨身边的女子不是大女子主义者就是傲骄唯一一个温柔的又是他姐。直到被“流放”后天天对着那几个年纪都在三十以上的家人才深切体认到了以往的无知。眼下难得看见这么一位大美人。自然就看得移不开眼了。 天冬干咳了几声梁嘉楠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直直盯着人家睦个不住。 那年纪约在二十多岁上下的女子被他这样盯着看也不见生气至少表面上是没有生气的。反而笑眯眯地说道:“小弟弟要同姐姐一道去喝杯茶么?” 此言一出女子身后立即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女子头也不回。原本轻佻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墨梓。你生病了么?” “谢小姐关心我很好。”顺着声音。天冬看到地是一位气质温文的青年男子五官不见多么精致却自有一种教人移不开眼的俊美。 “那你咳个什么劲儿?” 将那叫做墨梓的青年驳得闭嘴苦笑后女子又换上刚才地笑脸向梁嘉楠说道:“天怪热的站久了脸会晒疼的弟弟跟姐姐一起去茶楼里坐坐好不好?” 她这手变脸如翻书的功夫一使出来梁嘉楠当即就从陶醉中醒了。再听到她这番话脸顿时绿了一大半:“谢谢不用。”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两个字心道怎么人品如此差劲居然又遇到个像许天衣一样的家伙真是可惜了她这张脸。 被人当场拒绝那女子也不生气依旧笑吟吟地。见她嘴唇一动似乎又要说什么墨梓突然插话道:“小姐刚才映云过去开销那孩子的卖身契想来应该已经办妥了。我们不如去约好的地方等她?” 女子道:“也好。”说着便转身去了临走前还不忘丢个眼风给梁嘉楠害他余下的那小半张脸也全青了。 “怎么会有这么轻佻地女人啊?”梁嘉楠愤愤说着全然忘了起先他是多么欣赏这份“轻佻”。 “人家能看上你也是好事。”天冬凉凉道“等到了皇都你可就没这种待遇了还是趁着现在多陶醉一会儿吧。“你什么意思?” 天冬却不说话了。好在梁嘉楠早已习惯了他的说了前言无后语也不追究就着前面的话继续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向良家妇少男搭讪这女的真没教养。”他已全然忘了以前向路过的女生吹口哨的行径了。 天冬道:“她不是我国人。” 梁嘉楠奇道:“你怎么知道?”明明也是穿着华国地宽袖长袍啊。 “你看到她腰上悬地鱼袋了么?那是历国人才会有的饰物。她们即便换上别国地衣服随身的鱼袋也从不取下。” 既然说起民俗梁嘉楠便问道:“她们国家的民风是不是特别开放些?”以前他在先阳还没犯事时也经常出门虽然也有不少女人偷偷看他却从没有像这样直接上前搭讪的。 天冬沉吟片刻:“怎么说呢……她们国家的律法对男子较为严苛。” “怎么个严苛法?” “其他四国、譬如我国当男方出聘成为相君后如果有五人以上证实与主母之间感情不合便可以休弃回家另择良配出聘。但历国却不同多年前她们的皇帝刚登基时便宣布凡是已出聘到女方家的男子便属家奴从此与家中再无干系。” “啊?!”梁嘉楠震惊了“这怎么行?!”这也太黑了吧分明是正室怎么落到小妾的待遇了? “但是历国男子的习气倒真因此收敛了不少。”天冬回忆道“我听说从前历国男子多是游手好闲有不少人过门后甚至还要压过当家主母一头去闹得家宅不宁。这条律令一出便都慢慢收起了少爷脾气。当然后来也出现了主母虐待自家相君之事。为此历皇又颁布了新的律法明令若是无端辱骂乃至暴力相加的话主母是要受罚的。” “……”梁嘉楠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说道“希望华国不会也弄起这种律令来。” “那可不好说若是像你这种少爷再多些迟早是会有这么一天的。倒是无端带累了别的人。” “喂!你这话很不厚道啊什么叫做像我这种人?” ------------ 一六一 傻鸳鸯 这段小插曲过后两人并没有太过在意继续东游西逛。(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不多会儿便到了午饭时间梁嘉楠正与天冬商量着是回去吃还是在外面自己吃时忽然在对面酒楼上见到了刚才那名女子。 隔着一定的距离单看得到她的模样听不到她说的话梁嘉楠起先的那份惊艳感突然又回来了。 “我饿了就在这里吃行么?”说着他拉着天冬也奔进了那家店挑了个离那女子稍远的位置打算用眼睛过过他美人缺失症的瘾权作望梅止渴。 这家酒楼上客人不多二层上只坐了三四桌所以他们虽然隔了一小段距离梁嘉楠却依然清楚地听到了女子说话的声音与内容。他一面后悔没有再坐远一些一面又忍不住好奇地凝神细听。 “……小姐总该为家里想一想那么多的事情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青年的声音如一道微暖的清泉清澈动人现下却多了一抹无奈。 “谁说我不管了等这边的事情办完我自然会回去。”女子的不满十分明显“再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小人不敢。但劝谏尽忠乃……我之本份。” “本份?”女子出一声短促的冷笑“若你真是恪守本份我又怎会”说到这里她却忽然住了口停顿片刻后不耐烦地说道“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 “小姐。”青年的声音转为焦虑“您方才已经……怎么还要继续前行?难道您真要到皇都去么?” 女子转为恼怒:“那么小一个孩子又是那般畏畏缩缩你当我真要买下他来暖床么?”说着忽然转怒为笑“其实。如果你担心那孩子那么……”后面几个字她声音压得极低梁嘉楠便没听到。 青年的声音瞬间错愕而羞涩:“不!小人自知身份卑微万万配不上小姐!”梁嘉楠偷眼看他只见他脸上不知何时染上一层霞色竟从脸上一直延到耳后去原本清俊地脸也为此显出几分妩媚之色来。 女子的声音充满遗憾:“看你即然不答应。那么我只好继续往前走了。”她意气随便梁嘉楠却眼尖地看到她看似在持杯浅酌双眼却一直看着那青年连杯中酒液倾在衣裳上都未觉。 青年迟疑道:“我……”屏息片刻却终是没了下文。 女子面上毫不在意地一笑“先吃饭吧。”放下酒杯时声音却极大让人疑心桌子都要被她敲裂了。(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分明是对傻鸳鸯。回想起先前在街头这两人的言行梁嘉楠终于明白。原来自己竟成了块药引被那女子拿来试她的意中人。刚才提到的那什么男孩想来也是同一个道理。 看那男地也不是个糊涂人怎么就是看不出来呢?一旦想通个中关窍。梁嘉楠便立即失去了兴致转而专心吃起菜来。 等他和天冬起身离开时那边桌上的男女二人早不见了踪迹。 “照你这么说竟是太子帮了你?” 姜承昶的声音里没有怒气亦无讶意只是在平淡地说出一个疑问纪雨笙却已觉得汗流浃背。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惭愧。 “是。”她低声但清晰地说道。“自殿下走后朝中诸事便渐渐不顺起来。长乐侯说他可以帮我在朝堂上说说话但要我先帮他一个忙。他说他托历国的人弄了一只玄鹰蛋给他但因玄鹰乃是历国圣物向来被视若珍宝。从不许人带出历国境内。便不好明着过关……说是待夜后着人悄悄放她进来……我本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就同北门总卫袁路说了。让她留意……不想最后竟惹出一场滔天风波污了殿下清誉。” 她指的自然是这件事被人撞破之后随之而起的姜承昶勾结历国意图不轨的流言。 将事件本末说完后纪雨笙便垂头不语。纪允然虽然心中十分恼火妹妹轻信外人却也不好训斥只叹道:“那位长乐侯是怎样的人难道你平日都不知道地吗?他若真能在朝臣面前说得上话又何必总是东奔西走?况且近年来他已渐渐闭门谢客了成日只知斗鹰走狗。这么一位侯爷你指望他什么?” 纪雨笙头垂得更低。 一旁姜承昶淡淡道:“事已至此说这些于事无补。且记在心里日后记得教训便是。目下最要紧的还是理清这件事情。” “殿下回来之前那荒唐的谣言便已渐渐平息了是是太子帮的忙。” “嗯。”姜承昶眼角微微一跳“我知道你还特地写信知会过我。” “我……是我找她说明了长乐侯的事请她帮忙结果她答应了。” “这就奇了。”纪允然道“起先我还以为是太子和长乐侯一道……但既然她肯出手那么想来不是她?” “那可未必。也许是她想借机卖个人情给我再者事情既是她策划出来的那么她要平息下去自然简单得很。” “殿下是说一切全是太子的授意?” 姜承昶默然片刻心中想到的却是白日在千岁湖前太子惊惶地看着自己衣上血迹的模样。 她闭上眼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说着不等两人作出反应又道:“皇上暴病之事着实蹊跷并且她还借机把持了朝政。虽说号称是皇上颁旨但其中未必没有什么曲折……” 纪允然一愣她却是从未想过这个可能:“难道……她是……”那个词在她舌尖上转了一圈终是没有说出。一旁纪雨笙却早已脱口惊呼:“难道是她要挟陛下借以把持朝纲?” 姜承昶微微贪沉声道:“正是如此。” “那怎么办?!” 纪允然却不若其妹那般毛燥她见姜承昶虽然神情凝重却并无担忧之色便问道:“殿下可是已有了主意?” “现在最重要的是见皇上一面。” “但是……”纪允然地目光落到姜承昶的手背上那上面细细缠了一圈白纱。白日间姜承昶被拒之门外的事她早已知道。 注意到她的目光姜承昶淡淡一笑:“其实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认定一条道不可。” 这么说着地时候她想到了宇国那夜月色下的青山与行宫。 ------------ 一六二 夜探 “母亲。”姬扬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您唤我来有什么事情。” 这几日姬云飞的脾气不怎么好常常为一点小事就要与他针锋相对咄咄逼人。若是换了以前姬扬纵不反唇相击多半也要转身就走但这一回他却挂着姬云飞的病势不敢再惹她生气唯恐她病情突然加重等不到自己访得名医。 姬云飞看着儿子一脸恭顺的模样心中很不是滋味。既有些感动更多的却是不甘。她也不想做出一副恶妇模样对孩子万般挑剔无理取闹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她只想儿子赶快因为自己的脾气而再度与自己反目然后她便可以清清静静回到府中待着不必再忍受任何人的同情与怜悯。 姬扬见她久久看着自己却只是不说话心中顿时一紧:莫非今日又要出什么题目给自己做了?想到前天她笑吟吟一句“听说皇上近来箭法很是了得不知可否让我开开眼界”他便站在烈日下手不停歇足足射了两个时辰的靶。一旁坐在树荫下的姬云飞还时时要茶要水还时时嫌天气太热降温的冰块太少。 想起这些情形姬扬暗暗动了动还隐隐酸痛的胳膊屏息静侯落。 姬云飞却忽然笑了:“怎么不坐?” 姬扬依言坐下试探道:“不知今日母亲……” “知道你日理万机当然是有事才会找你。手机小说站”朝中相关人士她都已打过招呼倒不怕这孩子被她折腾时会出什么妖蛾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听说那天晚上你在行宫为你的朋友指了婚?” 姬扬一愣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说道:“一时口误罢了我……” 姬云飞却打断他:“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便是射出地箭永无回头之理!怎能说是口误?” 听她说起“箭”这个字姬扬只觉手臂酸得更厉害但却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这确实是我一时顺口说的若只为这个便误了两人的终身实在不妥。” “有皇上指婚她们欢喜还来不及。怎会说到误了终身?” “您不知道他咳确实是不愿的回头还说我擅作主张呢。” “这人好大地胆子。”姬云飞长眉一轩随即像想起什么语气慢慢放缓“对了他就是当年那个在某处闹出新闻来的少爷吧我记得似乎是姓梁……这倒也难怪。这么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不论说出什么话来也不稀奇。”说罢她看向姬扬。似是在等他认同实际却是等他火。 不料姬扬却只是沉默片刻便点头应道:“母亲说得是。姬云飞不由大奇: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只提了这梁嘉楠一句不是姬扬便险些同她大吵起来的场景怎么现下她说得如此直白如此不堪姬扬却还一副没事儿人似的样子? 她却没有想到在姬扬心中。此时第一要务就是顺着姬云飞的性子万万不能惹她生气不快。(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他那天找到何大夫后虽然得知真相之后大为震惊但却还记得详细问了何大夫许多注意保养事项并一一用心记下。何大夫说其中最重要一点就是不能操心、情绪起伏不能太大。简而言之。就是让病人静养并尽力事事顺着她。不要惹她生气。 随后姬扬又暗自派出人马察访天下名医以冀回天。这节骨眼上他自然不敢也不能惹姬云飞生气。莫说姬云飞只是口上说说梁嘉楠过日的不良事件就算她现在指着自己说他实际是个无能又蠕弱的人他也只有点头称是地份。 再说姬云飞见姬扬如此反应诧异过后便决心给他下齐猛药。 “皇上既说了话无论什么便该作准否则日后天下人说起只当皇上是言而无信的小人那还得了?”姬云飞道“皇上给他指的似乎是叶家的一位小姐吧?说来那位小姐当日也算于我有恩此时赐下她一门亲事权作谢意岂不一举两得?” 姬扬怎么也没想到素日从不理会这些儿女私情的姬云飞会说出这种话来:“可是……梁家少爷已经同我说了我也允了他取消这门婚事。电脑小说站 . ”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别是皇上的托词吧?”见姬扬面有不安姬云飞又道“这话是皇上私下答应他的么?” 姬扬连忙点头。 闻言姬云飞笑道:“可皇上当初赐婚时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姬扬连忙道:“其实也没有多少人而且也都不是会到外面随意宣扬的。” 姬云飞再次将脸一板:“难道因为这样皇上便可以将说过的话反悔么?” “可是……” “不必多言!皇上即统率万民一言一行皆是天下表率。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得言而有信。请皇上这就下旨让叶家小姐即刻向梁家少爷提亲并择日完婚!” 姬云飞一面说一面盯住姬扬欣赏着他眼中地阴晴不定。 半晌姬扬朗声道:“母亲即如此说我照做便是。” 他主意打得很好:虽名义是指婚但历来没有强娶强聘的道理先莫说梁嘉楠不答应加叶家二小姐会不会同意也还未可知。再者就算当真操办起来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之事。采聘、纳吉、换贴……兼之中间又隔了千山万水单是这来回路程便要耗去许多时日。有了时间做缓冲在其间慢慢再劝得姬云飞回心转意便是。 而这一段去来却是急于求成的姬云飞所没有想到的。当下她只能为姬扬地过份痛快而又是诧异又是闷气。 而姬扬却没有注意到她阴沉的眼神依旧恭敬地问道:“若母亲没其他吩咐我这便下去拟旨了。” 巡守的大内侍卫整齐地从宫墙下走过。另一面宫墙下同样有一列卫队向这边走来。双方当头相遇交错而过时便于墙角后有了片刻的死角。 趁着着片刻的时机一道黑影无声地掠上了墙头。她似乎对宫内各种规矩非常熟悉上了墙头后先伏下身一动不动。待墙下的脚步声渐渐去得远后才闪身从墙头一跃而下。 如法炮制又翻过几重宫墙后面有赫然出现一面如平镜般的大湖天上星光尽没其中银波粼粼煞是好看。 但黑衣人深夜前来并不是为了月下赏景。她先运起目力看清桥上守卫的布置后略一沉吟捡起一块铺路地孵石向湖中一抛随即快离开了方才的藏身之处。 石落水中的声音果然引起了守卫的警觉。四名守卫分出了两名过去察看余下两名依旧将石桥守得严严实实。 但黑衣人的目标并不是石桥。她要的只是守卫视线不及地一个空隙。趁着这个空隙她从另一侧地假山石景上一点略过一人多高的照壁飘飘然落到墙后没出一点声音。 这是白日决不可能有地举动现在夜色却是掩饰它的最好的外衣。 进到里面后她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迅疾。她慢慢走在这少时每天都要跑好几遭长大后却极少踏足的地方。陌生与熟悉的感觉一起袭上心头恍若隔世又鲜明可及。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内心的期待与恐惧无声踏入殿门掀起右的长帘转过楠木的抄手游廊最后从一间无人看守的厢房内隐藏的一道小门进到一间高大华丽的寝宫。 走到薄被隆起、轻纱曼舞的大床畔她伏下身轻声说道: “母亲我回来了。” ------------ 一六三 回家 朝堂之上。 太子道:“李大人提议甚好诸位大人可还有话说?” 随着她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像往常一般纷纷低下头去。但又与平日有些不同:若换了以前她们定已异口同声说道“臣无他议”。今日却只是低下了头又用眼角余光悄悄去看朝堂中的另一位殿下。 显是注意到了她们的目光太子亦向那人看去声音温雅不变:“皇姐可有什么话要说?” 刚才李大人的奏疏是在为几名临时调配的官员请求定任。说她们口碑甚佳、忠厚可靠等等。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她所求的职位之前却是本属于姜承昶嫡系亲信的。自她出使后被太子借故撤换下。如今正主回来依她的脾气多半是要与太子争驰的…… 正当众人手心都暗捏了一把汗准备看好戏时却听姜承昶平平说道:“孤久不在国中诸事生疏。全凭太子殿下做主便是。” 此言即出百官莫不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殿下太过反常了吧?以前可是…… 大约是见如今太子殿下势头正旺主动退让了吧。 可是也不至到这个地步吧这次保的人里可是有两个实缺呢。大殿下怎么舍得? 别是以退为进吧。众人的低语传到姜承昶耳中犹如风过石镜分毫不动。 太子亦是意外。她本以做好了与姜承昶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竟是这样冷淡地反应。 顿了一顿太子含笑道:“皇姐即如此说便是赞成了?”她边说边留意姜承昶的神色“那么。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事情便照李大人说的去办。” 姜承昶袖手立于一旁一声不出竟是默认了。 太子由是愈加奇怪。 不单是她连姜承昶身边的人亦是大惑不解。纪雨笙打听到此事后自己不敢去问便转告了姐姐。而当纪允然试探着向姜承昶提起时得到的却只一句“我自有主张”。 而后接连几日朝堂上不管太子一派如何如何咄咄逼人。姜承昶皆是隐忍退让。为此不少大皇女一派地官员开始沉不住气纷纷探听姜承昶的口风也不知姜承昶都对她们说了些什么之后这些原本还会抗争一二的官员也同姜承昶一般闭口当起锯嘴葫芦。 面对这样可称诡异的情形太子一脉许多官员觉得定然是姜承昶感于日前太子出手相助的义举又见大势已去心灰意冷之下自动退让。但也有人觉得姜承昶只是暂时隐忍。暗中正畜势待。 孰是孰非谁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偏偏太子虽然心有疑惑却不表露出来面上看去还是一派云淡风清。。。似是什么也没生过。于是事情更显得扑朔迷离起来。 正在皇都局势平静而诡谲的当口梁府接到家人快马报信说少爷还有半日便要到家了。 “胡闹!谁让他这个时候到皇都来了!”梁无射捏着信口里说的虽是斥责的话却一点儿也没有应有地恼怒。 莫之问早看穿了她的口是心非:“好啦!都到家门口来了还能把他再赶回去不成?快收起你那棺材脸回头要把儿子吓着了我定要找你算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说着。便奔去打点张罗将明明早已备下的菜单和收拾好的房间又各看了一遍。 梁无射看着难得风风火火的莫无射无奈地摇摇头向一旁的梁修竹道:“其实来了也好不过还得你看着他点儿别再出什么乱子。” 却半晌没有得到梁修竹的回答。梁无射疑惑地转头。正对上她神思不属的模样。 “修竹?”持重的女儿极少有这般走神的时候。是怎么了? “啊!”回过神地梁修竹只觉脸上微微烫忙掩饰地说道。“听到弟弟回来一时便走了神。母亲刚才说什么事梁嘉楠回来的事是早就传信过来、阖府皆知的怎么会到这时才“惊喜”得走神呢?梁无射淡淡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要你多看着他些。”她并不打算深究。女儿已经二十一岁了有些长辈所不知的心事不算奇怪。 “母亲放心。” 退出梁无射地书房走回自己的屋子梁修竹紧绷的神经才松脱下来如同虚脱一般重重坐在椅上。 这是第一次听到弟弟的消息她先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回想起月余前酒楼里一次无心的失语她脸上的温度陡然又升高不少。低吟一声她支起手肘将脸埋了进去。 早已等候多时的下人连忙迭声通报进去:“少爷回来了!” 刚从车上跳下来地梁嘉楠见到面前齐唰唰站着的人吓了一跳将伸了一半的懒腰偷偷止住傻笑着向众人挥了挥手:“我回来啦!” 第一个迎出来的莫之问一把将他抱住捧着他的脸看了半天蹦出一句:“儿啊你晒黑了。” 梁嘉楠报以深情回视回道:“爹啊看上去比以前更年轻了 这时梁修竹与梁无射都前后出来见他父子二人这般模样梁无射喝道:“在门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快进来!” 眼看莫之问眼风扫过梁修竹忙出来打圆场:“小弟外面暑气未消进来再说话吧。” 看到许久未见的温柔老姐梁嘉楠撇开他爹扑上去蹭了蹭就高高兴兴往大门里走。 走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想了想忙回头冲向车边问道:“你还待在车上做什么?” 天冬收回略带迷离地视线奇道:“你回来做什么?” “带你进府啊。”梁嘉楠一把抓住他想拖下来不料却被他挣开。“你又闹什么别扭了?” “我一个下人从侧门进去便是你不用费心了赶快过去吧他们都在等你呢。” “喂喂说这种话就没意思了啊有哪家地下人敢对主人阳奉阴违颐指气使的知情不报?” “你放着家不回是要来同我算帐么?” 梁嘉楠懒得跟他废话回头向跟过来看他做什么地梁修竹说道:“姐你这手下很不给我面子哪快来说说他。” 梁修竹远远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头就是一跳当下再听梁嘉楠这么说居然心里慌连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好在她素日的涵养功夫没有浪费强忍下心头喜悦她故作平静地向车内说道:“天冬公子多谢你一路保护舍弟。今日还请务必赏光到舍下一聚。” 说着转向因她态度而十分惊奇的梁嘉楠:“快放开公子你怎可如此失礼?” “哦。”梁嘉楠把扯着人家袖子的手收回来看看天冬又看看梁修竹心想这态度可不像是对自己小弟的莫非这人还有更大来头? 正猜测间却听天冬淡淡道:“多谢梁小姐美意但小姐亦知此时我并不方便出面。好意只得心领了。” 梁修竹难得迟疑道:“可是……”以天冬的身份确实不应该公然出现但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谢谢天冬。 她正寻找措辞间天冬又说道:“梁小姐一番好意无奈今日确实不便。异日再领未尝不可” 话说到这份上梁修竹只好说:“真是对不住公子。” “形势如此哪有什么对不对得住的。”天冬道“小姐还是快些与少爷进去吧站了这么久旁人该起疑了。”说罢将帘子放下。 梁修竹只有吩咐车夫继续往侧门行进。 正失落间察觉衣袖被人一拉回头正迎上梁嘉楠好奇的目光。 “姐难道他不是你的人么?” 梁修竹一愣脸上便是一红。随即回过味来知道他指的什么略带慌张地解释道:“当然不是。你承蒙人家照顾应该好生感谢、对人家以礼相待才是怎么没规没矩的?” 梁嘉楠将她的神情转变尽收眼底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正待细究时却听莫之问远远说道:“有什么话回家去说不得非要站在门口?” “哎哎爹这就来了!” ------------ 一六四 女王陛下 傍晚时分正是皇都最大的酒肆一天最热闹的时候。(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说书的、唱曲的、喝酒的、谈笑的……没有了早间醒后要为一日生计奔波的担忧人人都在享受一天之中的最后一点辰光。 太子身着一身素色长袍独自立于一隅一株高大的盆景掩住她瘦削的身形。 少顷一人匆匆走来先告了个罪然后附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太子一语不转身向楼上走支。那人并没有跟上去一个转身便消失在喧哗的大厅中。 比之鱼龙混杂热闹不堪的大厅楼上又是另一番光景。客人们分别坐在独立的雅间中。非但店伙计要比楼上周到许多连指进来陪座的艺人也比楼下的要标致许多。 走到拐角一间厢房前太子抬手敲了四下紧闭的房门。片刻后才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请进。” “叨扰了。” 甫踏入房中太子便不着痕迹地扫了房内一眼将一切尽收眼底。 长条案几上精致的菜肴不见动过酒壶却已有两个倒在一边。正座上一名女子含笑高踞见到有人进来也不起身致意只将一双亦庄亦媚的眼睛轻轻在太子身上扫过。一路看除她之外屋内便只得一名容貌清秀的男孩看他模样与打扮应是平日在酒席间唱曲劝酒的艺人。按说以这种身份本该惯于长袖善舞才是但这年轻的男孩现在面上却有一抹惊慌与尴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 在太子打量的同时那女子同时也在回看太子。只觉这人虽然面目文雅可亲。一双眼睛却是深不见底。虽暂且还不知道她地身份但想来……定不是等闲之辈。 正暗自思忖间忽地两人目光一对。默默对视片刻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随即女子笑了笑。起身道:“初来贵宝地便听说有人约我。想来定是阁下?” “正是请恕我冒昧。” 两人带着浅笑收回对视的目光女子忽然向旁边手足无措的男孩道:“下去吧。” 那男孩如蒙大赦匆匆拿了自己的琵琶便夺门而出竟然连赏钱也没要。 待房门关上后太子浅笑:“以您地身份。何必难为这小小的孩子。” “是你们宇国规矩太多小曲也唱过了却连牵下手都不肯。”女子轻笑着目光却逐渐锐利起来“你又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太子忽然掸整衣袖然后深深拜下去。 “历国陛下亲临吾国实是呈国之幸。吾乃华国太子特此拜会陛下。”她突然行此大礼说出这番话。女子却一点也不见意外仍旧浅浅笑着三分媚意三分庄重。余下尽是毫不在意“按说这是你华国的地方知道朕过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看来现在只有太子你一个知道呢。而且还是我来的头一天就知道了……这份能耐亦不容小窥啊。”说罢她低低知出声来。 太子早就听闻此人性子奇特难缠。说话行事全然瓷意妄为有时看似直率自然。实际上你若真以为她是个天真不知事的人定然会被她算得什么都不剩下。 如果可能她并不愿与这人有什么干系但目下却非得说动这人不可。 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太子说道:“陛下过誉了。以陛下如此龙姿凤章。纵是白龙鱼服亦难掩其质。” “哦?”历皇挑高了声音。“难道不是因为殿下眼神犀利么?” 两人你来我往闲扯几句终于渐渐说到正题。 “不知陛下突然造访有失远迎还请陛下莫怪。” “朕此行又不为国家大事只是游山玩水便不想惊动其他人了。” 听到她半真半假的回答太子立即说道:“但既然天意教孤见到陛下正该让孤好好款待陛下一番。历皇将手中一只白瓷杯上下抛着懒懒说道:“多谢殿下一番好意可惜朕性子粗疏。难得往外面走一趟不想再管那诸多礼数。” “陛下不喜人多孤自然不会扰了陛下地清静。但陛下既为游赏而来孤理当一尽地主之谊。既然陛下不愿扰民那孤便随陛下一道微服赏玩如何?”太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历皇看着她那张温雅斯文的脸却只有将杯子掷在她脸上的冲动。啧明明想问的是另一件事想要的是她的保证却偏要东拉西扯迂回曲折地说个不休。 不过官场上的事情不是向来如此么。连自己也选了这种曲折迂回的法子为的只是…… 历皇笑吟吟道:“殿下公务繁忙怎可为这等小事耽误了殿下的正事?况且殿下品性高洁只怕会受不了朕游戏花丛之举。” 她话说得委实太过直白太子究竟是尚未聘立相君之人平日又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起这种话题。当下微微一窘话便有些接不下去了。 跟我斗……历皇暗笑一声却也知道该给她一个保证否则不但这种纠缠没完没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两国交情。 “殿下放心朕虽多情却不是饥不择食。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朕会做出什么有损国君威仪之事。说来承蒙殿下如此关心朕还得好好谢谢殿下呢。” 她这番话明里是接了上一句“游戏花丛”实际却意有所指。太子听得明白也不再计较她言辞轻佻拱手道:“原是孤多虑了幸得陛下不弃孤先行谢过。” 事情既暂时议定两人之间地对话便不再那么绵里藏针。陪历皇聊了一会儿风土人情之后太子说道:“今日唐突造访实在抱歉。孤这便不打扰陛下的雅兴了请陛下慢用。若在此有什么不便之处尽管带信与孤。” “多谢殿下费心。” 盯着再度掩上的房门历皇笑容不减。半晌忽然说道:“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随着她地话音落下一旁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赫然正是那叫做墨梓的青年。 “陛下”此处无人他便不再为掩人耳目称她为小姐“您既已给了华国太子保证难道还准备继续同那位侯爷往来么?” “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陛下此行难道不是为……” 历皇善解人意地接过话头替他将说不出口的话说完“十多年前我曾随母皇来过一次华国那时长乐侯还只是一位养在深宫的皇子。但当年晚宴上他的风采我犹记至今。无视对方渐渐白的脸她笑吟吟说道:“难得有个人可以让我记这么久如今他不过想做一点小事而已我既知道了又怎好不帮他一把呢?” 默然半晌墨梓艰难地说道:“但您刚才分明” “分明什么?我只不过说我不会做出有损国君威仪之事罢了而我此时即是微服出行无论做了什么又有谁知道是历皇的手笔呢?” 见她笑得嘲讽墨梓悄然背过了身。 所以他没有看见当他转过身后的那一刻历皇脸上地笑意全被无奈所取代。 这个墨梓啊说什么身份低微不堪厚待。但你心里难道真的就没有我吗? 我偏不相信从小到大的情谊居然比不过什么虚缈的身份! 我就不相信这样一再试探、一再相逼还怕听不到你的真心话! ------------ 一六五 圣旨到 太子刚掀开进已备下的软轿轿帘便是一愣。 “你怎么来了?” “忠心护主乃为臣之本份。”许天衣说着硬梆梆地草草向她施了一礼“殿下微服出行必有深意。臣便不以大礼暴露殿下的身份了请殿下恕罪。” 太子笑得有些无奈:“我已同你说得很清楚怎么你还在生气?” “微臣不敢。”许天衣也不好太过放肆只是心中怒气未平“殿下以身涉险若真有什么……那该教我们如何自处?” “这不是好好的吗?”她也是看准了历皇不会动手才只身赴约的。若是布置下护卫的话不但容易引来别人的注意更有可能引来历皇的不快从而致使谈话崩裂。 “殿下!”难道非要出了事才算?“历皇欲图不明更与那位若是她真放胆动手殿下孤身一人真有把握全身而退?” 太子伸出纤长的食指顿在许天衣的唇上是一个封缄的姿势。“回去再说。” 许天衣自知失言抿唇低下头侧身一让。一路看 估计着太子坐稳了轿夫们才抬起较往常多添了一人份量的轿子。 “历皇那么简单就答应了?殿下她别是在敷衍吧?” 那天纪雨笙主动找到太子说出姜仰泽身后有一股历国的势力在支持。(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太子半信半疑后来留心一察结果却令人震惊:以驯鹰为名。常常进出长乐侯府的那历国女子竟是数年前从历国宫中出来地人物。而照她以前多次为历皇办事看来这人是历皇的手下无疑。 当日得知这么一位难缠人物居然暗中与姜仰泽有了来往后许天衣百思不得其解之余心中更是叫苦连连:五国之中。上到皇室高官下到士族百姓谁不知道这位历皇难缠的“美名”?有她搅进局里本就已经够混乱的局面顿时又添了一碗墨汁愈地混沌不明了。 太子却是轻描淡写说道所为无非欲。只要弄清楚了她想要什么便是由我们给她也是一样的。况且历皇虽素行不良却是识大体地终不会为了一个侯爷闹出什么让两国交恶的事情来。。。 话是这么说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的? 许天衣道:“殿下依你说她答应得这么痛快其中会不会有许?” “有诈又何妨呢?我相信历皇不会做出不明智的事情。她虽私下与那位有了交接。也不知许诺了什么让那位如此自信、又开始兴风作浪。但我想历皇未必真的就给了他多大好处多半只是口头空许罢了。” 见许天衣仍是一脸怀疑。太子又道:“你想一想若换作你是宇皇你会尽力去支持一位领国的侯爷么?” “说不准。”许天衣认真道“也许人家是想仿照宇国那样来个男帝登基大臣执政呢到时这大臣可是操控在她的手里。” “你想得太多了。”太子失笑“也许那位会有这个念头。可是历皇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你当她真看不清那位地为人么?” “依殿下看那位为人究竟如何呢?” 太子微微一笑道:“总不外两句话:志大才疏好高骛远。” 许天衣觉得她说得有理再想到自家殿下平日运筹帷幄的英明心便放下了大半。转说起别的事来:“殿下既有把握。此事便可先放到一边。但另一件事……殿下那一位可不是志大才疏的主啊。且如今举止反常。殿下觉得她是不是真的在间中坐等时机反攻?” 她口里的那一位指的自然是姜承昶。连日来姜承昶退让的姿态不仅引来己方阵营的揣测更招得太子这一方的多方猜疑。 听她提起姜承昶太子眸光微微闪动。半晌道:“且等着看吧。” “难道殿下是想以不变应万变?” 太子轻轻颔“只要我这边做好准备到时即便她真要……那更好。”说着仿佛不堪重荷般闭上了眼。 许天衣细细一想觉得果然不差:若姜承昶那边真地反击起来那殿下这边正好有了口实到时找个“趁陛下圣体违和心生逆伦之念”的借口正好可以一举将她的势力至少灭去大半前些日子的谣言可还没冷透呢到时再煽把火就行。 殿下也是明白这一点才如此镇定吧……可是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地姐姐…… 虽然知道结果是对己方大大有利许天衣依然觉得背脊冷。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太子却现素来镇定的太子手正在微微颤抖。 是紧张?是不忍?还是……道:“辛苦你们走这一趟。随行伙计每人赏十两管事以上每人二十两凭我的话到帐房去支钱吧。” 几个管事连连道谢乐滋滋出去领赏不提。独独叶管事却被叶成留下。 待人都走完房中只剩自己和大小姐两人时叶管事不待对方询问便知机地说道:“大小姐此次出行二小姐她……” 听完她的禀报叶成转了转眼珠道:“你是说二小姐将事务都托付于你说是有要事在身。结果却只离开了四五天就回来继续办事了?” “是。而且照大小姐吩咐二小姐上路后我还派了两个机灵人悄悄跟在二小姐后面。” “她们都看到什么了?” 叶管事悄声道:“二小姐追上了一队挺气派的车行同一位漂亮少爷说了半天话后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哦?”叶成眼中精光一闪“打听到是谁了么?” “是……”叶管事将声音放得更低说了一个名字。 叶成闻言低头思忖片刻向叶管事挥挥手“辛苦你了赏银你再多支十两吧。” “谢大小姐。” 之后叶成在房中独自沉吟半日才低头继续看帐薄。不料才看了几行便见到下人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大、大小姐出大事了!” “慌什么?”乍听到大事又见到报信人的慌张模样叶成顿时板起了脸喝斥道“好好说清楚了!别糊里糊涂乱嚷!” “是是。”叶成向来积威甚重在她一喝之下那下人果然敛起慌张神色大声说道:“宫里有人来传圣旨了!大小姐你快换衣裳接旨吧!” ------------ 一六六 圣旨 叶家从未有过接圣旨的恩庞所以阖府上下未免慌乱了一阵。(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好在来宣旨的是位和气的宫女特意派人传话进来说不需操办准备什么只要新衣焚香跪拜迎接便可。 千恩万谢送走了钦差后叶家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挤进一个屋里围着供桌上那道圣旨看了又看。 叶家主母面沉不语。 叶家现任当家主事大小姐叶成偷眼去看某人的反应。 叶宫抬头望天低头看地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肯落在那道明黄圣旨上面。 只有叶家两位小姐的爹亲是心直口快的。他愣愣看着叶宫大声问道:“小宫你什么时候看上一位梁公子了?我怎么不知道?” 叶宫顿时大咳起来。 叶成连忙过来温柔地说道:“妹妹啊怎么咳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不舒服?”说着温柔而怜爱地为她抚背顺气。 叶宫乐得就坡下驴“是……昨晚没盖被子今早头就昏昏沉沉的……” “哎呀热伤风最是难捱!可得好好调养休息才是。”说着叶成向还在不依不饶追问的爹安抚地笑了一笑“爹亲啊你看妹妹不舒服改天再同你讲吧。。。”说完便搀着叶宫施施然走了。 叶家爹爹疑问得不到解答看着两个女儿的背影急得刚要追上去却被一旁的人拉住了手。(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 “晚辈的事就由她们自己去吧。”一直沉默不语地叶家主母。终于开了金口。 等回到房间时叶宫嗽也不咳了腰也不弯了浑身上下都……没劲儿了。 叶成也不急翻翻她架上的藏书。嗅嗅她案头的供花转啊转就是不肯走。 最后躺在床上挺尸的叶宫终于绝望了:“大姐你的事都办完了吗?” “妹妹都生病了我这做姐姐地哪里还有心思办什么事哟。”叶成拿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绣花小手绢擦着眼角“天大的喜事送上门来妹妹却高兴过度一病不起……这可如何是好哟?” “我才没有高兴!我也没有生病!”叶宫难得气呼呼地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抓过一本砖头厚的书死命翻得书页哗哗响。 叶成眨了眨眼挤到她身边:“这么说是不高兴了?” “……”说高兴那当然是假的;可要说不高兴也有些违心。叶宫此时只觉心乱如麻五味杂陈。她绝望地现以前读过的无数诗书、学过的无数词藻都统统无用自己竟然找不到一个贴切的词来囊括此时复杂地心境。 偏偏叶成还在一个劲儿地追问:“喜欢?不喜欢?高兴?不高兴?” 叶宫没好气地说道:“这可是圣旨。由得我高兴不高兴的吗?” “这么说就是高兴了?你这孩子真是别扭呢叶成拊掌直身立起笑道。“太好了我这就去把聘礼备下啊得挑个老成持重有经验的人去才好呢。可惜咱们家只有长辈那时用的下人才操办过婚事……嗯季家刚吃了我们的一船米就到她府上去借几个人来好了。对了还要翻新房子、买新的木器……啊事情真多不过。既然是妹妹的喜事我也就不觉得麻烦了。”她一面打着不知从哪里摸出来的算盘打得哗哗响一面念叨着。等叶宫想把她拖回来说明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时她已走远了。 叶宫无力地缩回手抱住脑袋呻吟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是在她与梁嘉楠再见之前接到的圣旨她一定会很高兴。。。可是她再三已经被梁嘉楠拒绝了。要是再找上门去。一定会被说成是死缠烂打之辈吧。 再想到那天梁嘉楠所说的关于喜欢是什么感觉地话叶宫再次茫然起来。 他说只有牵肠挂肚、只有欢喜失落。才是真的感情。但是……自己现在都为他这般烦恼了算不算是感情呢? 叶宫烦恼一阵决定先去找大姐让兴冲冲的她先缓一缓。无论如何自己已经被拒绝过了要是再厚着脸皮凑上去那像什么话! 突然被请到侯府里驯鹰师有些奇怪。 “侯爷不是说近来我们不要见面的好么?” 姜仰泽说了声辛苦道:“是本侯有事想问你。”说着向栖在树上地鹰一指“你看这鹰是不是生病了为何近来传送信件都慢了许多?”往日三四天便打一个来回现在却足足要七八日有时甚至要十几日。 驯鹰师心道那当然是因为这鹰已被训练得只会走一条道现在陛下又身在你们皇都信到了历国又得再转呈陛下亲阅后才能将回复放到跑空飞回的鹰身上让它过来…… 如此一来自然耗时费力。 想归想她却不能明说。装模作样捏着鹰翅看了一圈直到鹰不耐烦地嘶鸣着要挣脱后她才说道:“许是近来天气炎热它耐受不住烈日便在途中飞一程歇一程吧。” 姜仰泽闻言有些着急:“能想个法子么?”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若不能及时与历皇取得联系的话说不准又要生什么变故。 驯鹰师正寻思用什么借口打他时忽然有人闯进来将姜仰泽拉到一旁低声附耳而语。随着那人的悄声禀报姜仰泽的面色从一开始的惊愕渐渐转为欢喜。 示意来人退下后姜仰泽走回驯鹰师身边忽然对她躬身一辑。 驯鹰师当即吓了一跳连忙还礼如仪:“侯爷为何行此大礼?”姜仰泽为人看似谦和实则骄矜。方才的举动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姜仰泽道:“有一事还请阁下务必帮忙!” 驯鹰师看着他脸上掩不住地急切与神采心中一动知道定然是与刚才的情报有关了:“那是自然我必倾力而为。有什么事侯爷请说。” “能让这只鹰两日之内将信带到贵国陛下处么?我有要事与她相商。” “这……”驯鹰师故意露出为难之色“侯爷也知道这鹰近来……不知是什么要事竟如此紧急?” 姜仰泽道“十万火急。” 见他不肯透露驯鹰师也不勉强。她垂眸想了一想心中便有了计较。 “其实我那里还有一只鹰度是极快的与这只不相上下。且所喜它并不畏热定能令侯爷满意。只是尚未驯熟还有些野性但往来路程却都是记得的。不知王爷” 不待她说完姜仰泽便说道:“还请阁下将它让渡给本侯。我愿出三倍的价钱!” 见他如此着急驯鹰师心中愈奇却故意说了些鹰未曾驯熟恐伤了侯爷贵体担待不起之类的话。直到姜仰泽许了她五倍地价钱她才回去将鹰送了过来。 当晚从去而复返地鹰身上取下竹筒后驯鹰师一刻也不敢耽误揣好情报便匆匆离家而去。 既然是十万火急之事那么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告知历皇陛下。 ------------ 一六七 逼位 宁泉宫中一灯如豆甚至照不清人的身形只有一张脸在错黄的颜色下显出淡淡的五官却模糊了平日的飞扬。(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 纪允然远远看着姜承昶面无表情坐于殿中一隅脚下一顿原本准备进去的步子在原地静伫片刻后悄然折转回去。 虽然心中诸多不解不安但她已不打算再问。 无论殿下做什么决定自有她的道理自己只要紧紧跟在殿下身后就好。其他的……到时候自会知晓。 然而这么想着的纪允然内心深处却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不是因为已经不敢再追问越来越沉默寡言心事重重、却不肯对自己言说的殿下任何问题怕再度被拒绝才这么安慰自己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纪允然看到一人坐在她榻前听到身后的关门身便立即起身向她迎来。 “雨笙怎么不去休息?明日有大事呢。” “这种节骨眼上谁睡得着?”纪雨笙眼中虽有不安更多的却是跃跃欲试“姐等了这么久殿下终于肯出手了!但殿下此前怎么也不透个信儿给我们呢?害我还以为殿下要一退到底了。” 纪允然默默听她说了半晌却只是一声不吭。 见纪允然没有接话纪雨笙想了想恍然道:“姐你莫非是在想殿下那天与长乐侯说了些什么吗?”说到这里她声音也充满了疑惑并夹杂了几分埋怨。“我都说那次的事情就是这长乐侯引诱我进的圈套了谁知他一来求见殿下居然还是见了。并和他在房里说了半天话谁也不让近身姐殿下待你那么亲近。后来有没有告诉你她们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听到那句亲近纪允然勉强一笑道“殿下并没有同我说。”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地纪雨笙却没有现她神情有异仍自顾自说道:“那长乐侯最是能说会道话说得比谁都好听可结果呢?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到他府上去赴宴、结果差点闹出大事来?说不定。那次也是他弄的鬼姐你说殿下会不会被他说得心动、又落下什么圈套?”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姐你刚从殿下那边过来吗?殿下还没睡吧?我这就去提醒殿下一声千万不要让那无耻小人给骗了!” “雨笙。”纪允然拉住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妹妹简直哭笑不得“你以为殿下像你么?好好我说错了别瞪我雨笙我相信殿下自有分寸。要做什么事她心里有数不会偏听轻信的。” “真的?这可难说!”纪雨笙还记着她姐姐刚才地口误:什么叫做你以为殿下像你啊?难道她真的很笨? “你之所以被说动是因为你急切地想为殿下做点什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超多好看小说]他正是抓住了你这个弱点才得以乘虚而入。”纪允然安抚地拍着她的手说道。 纪雨笙想了想问道:“姐难道你的意思是殿下心中没有欲望所以不会被他说动?”这不可能啊殿下最大的愿望。难道不是登上最高处的那把椅子么? 沉默片刻纪允然低声道:“我不知道。” “姐” “我不知道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原先她以为她明白但近来她越来越迷惑。因为她现殿下每每若有所思之际她已不能从殿下的眼神中读懂她地心思。。。 正当纪雨笙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低落下去的纪允然时却见她突然仰头一笑。清寒华美。不可逼视。 “但是殿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就够了。” 华国端和三十七年的六月是颇不寻常的一个月份。 先是突然暴出大皇女意图不轨的传言接着陛下又重病不起朝政皆委于太子之后到大皇女回帝都后太子形势依然一面大好。百官都在悄悄张望都在等待没有人真的认为姜承昶会就此承服淡出争斗中心不再与太子对扛。而姜承昶果然没有辜负众人的“期望”。 端和三十七年六月十九百官朝议之时大殿下忽然使亲兵将朝殿团团围住并喝令众人但有惊呼奔走走立地杀无赦。 在战战兢兢躲在一边、或袖手冷眼暗中留意的众朝臣前在手持长剑不掩杀气的姜承昶面前太子居然仍是一派从容不迫。 “皇姐这是要做什么?”长剑森森寒光在她脸上映出刺目的白痕她却恍若未觉言语依旧温和。 姜承昶却没有说话只持剑而立冷冷看着她。 在旁人眼中这场景实在杀气腾腾有胆小地人已开始悄悄为太子默哀。 但笼在宝剑寒光之下的太子却从姜承昶眼中看到了一些别人所不能见的东西而这也正是她之所以为太子的缘故。 于是她笑了:“皇姐为何不说话?” 一旁属太子党地大臣几乎要昏倒:小祖宗唉知道你镇定功夫了得可也没必要在这时候使出来吧?少说几句指不定她动手还会晚一些呢! 但太子显然没听到她们的心声见姜承昶仍旧不言不语一动不动便又问了一次。而这一次姜承昶动了她握剑的手动了顿时所有人的心都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里。 只见姜承昶手中犹如一弘秋水般明亮的长剑随着她的手势剑尖微颤着不断向前移去。 大殿下万不可鲁莽行事!这是有人在惊呼。而更多的人却只是将心绷得紧紧的眼睫一眨不眨直直盯住剑尖浑然不觉已是满头大汗。 而太子居然不闪不避眼睁睁看着剑尖直直向自己划来。 已有不少人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但却久久没有听到预料中地惨呼声甚至连剑锋入肉的声音也没有。 有人大着胆子睁开眼睛却看到那剑尖并未如她们所想那般刺入太子的胸膛而是换了个方向斜斜指着地下。 再看姜承昶对面的太子虽仍是定定站着面色却已有些白。显见刚才也受了惊。 姜承昶垂眸看着剑上一点寒光终于说出了突变之后的第一句话:“勿言勿动静侯!” 她没有说究竟要侯什么又要静到什么时候但却没有人敢问。 朝堂百官便这样同将她们团团围住的卫后、顶着仗剑而立地姜承昶锐利地眼神默默僵持了许久。 正当人们忍不住错觉就要这样对峙到天荒地老时大殿的门突然开了。那暂时睽违地阳光以一种令人欣喜的姿态瞬间照亮了大殿黯淡了烛光。朗朗明光之中一人金冠玉冕长身而立。 只听哐啷一声却是姜承昶还剑于鞘大步向前倒身便拜。 “儿臣叩见陛下!” ------------ 一六八 华帝归来 峰回路转。 本以为是隐忍多时的大皇女决意铤而走险究然难不料最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却是据说已病疴沉重的皇上。只见她虽形容略有清减眼中却仍是神采奕奕腰也挺得笔直走起路来大步生风哪里有“据说”中缠绵病榻的半分模样? 百官司措手不及见姜承昶跪拜下去也纷纷下意识地跟着拜倒在地。好在都是积年做惯的动作虽然心中混沌依旧做得半点不差。 皇上的目光缓缓扫过场中久违的诸人最后落到百官之的姜承昶面前眼中快闪过一抹微光复杂莫辨。 “平身。” “谢陛下!” 坐回空了月余的龙椅皇帝不待脑中还晕乎乎的官员们转过弯来向旁边的内侍使了个眼色那随身进来的内侍便扬声道:“带人犯!” 两旁的内侍依次大声道:“带人犯!” “带人犯!” “带人犯!” 重重声响回荡在幽深的殿宇之中引得百官又是一阵心惊:又要出什么事了? 殿内回荡的余音未去便有几名侍卫押着一个人进得殿来。 众人定睛一看均觉愕然不已。 那人居然是皇上素来宠爱有加的皇弟、长乐侯爷姜仰泽! 只见他此时虽被按跪在地上鬓微乱衣摆纷散。脸上却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皇上定定看着他半晌说道:“你可知罪?” “回皇上臣弟知罪。”姜仰泽答得很痛快。 见状皇上眼中闪过一丝狐疑。“罪在何处?” “呵呵。”姜仰泽居然笑了一笑才道:“臣弟不该心怀不轨与人里应外合;不该领兵围了皇上的寝宫、用言语要挟皇上;不该居心匝测与别国人勾结……皇上臣弟不该地地方多了去了您也都亲眼看见、铁证在手又何必再多问呢?” 听他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将这些大逆不道之事一一讲出官员中已是一阵惊呼。夹杂不少窃窃私语。 皇帝重重一拍扶手怒斥道:“即然知罪怎地全无悔过之心?!枉费朕多年一直宠信于你!你当朕这次还会轻饶了你么?!” 随着这一记怒斥众人早已纷纷跪下身去齐声道:“陛下息怒。” 姜仰泽在侍卫的箝制下艰难地转头看了看四周齐刷刷跪下的人又笑了一声道:“皇上有这么多人劝您息怒想来也不缺我一个吧。” “你!” 眼看皇帝又要作。这时太子上前躬身道:“母皇当下要事是查明今日乱宫之详情。” 皇帝看到她。怒气便消了一些说道:“铁证如山!难道还要查么?朕原先总盼不是他谁想今日唉朕这心可真是寒了。” 太子尚不及答话一旁阶下的姜仰泽已听出端倪:“原来今日是特意作了套拿我啊难为皇上竟费了如许周折也难为大殿下。竟肯担上这么个平白招人嫌疑地名头。”说着他似笑非笑向姜承昶看去。 姜承昶去是面如沉水听到他的话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皇帝轻咳一声道:“承昶唯朕命是听。今日之事。亦朕授意所为哪里是你三言两语污蔑得了的?若让朕听到什么闲言碎语” 眼见她视线扫过自己身上。官员急急迭声道:“陛下神机妙算大殿下为国尽忠!此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 皇帝满意地颔却在收回视线时暗暗瞥了一眼太子。见她温文如常毫不在意心中便赞道还是这孩子晓事。一颗心不由又往她这边更偏了一二分。 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的姜仰泽仰头大笑:“原来是我妄以小人之心、去度皇上的君子之腹么?”他那一种笑声疯狂而凄厉一时殿中众人皆为他笑声所慑竟没有人喝止。偌大的金銮殿上只有他的笑声不断回荡。 少顷他突然将笑声一收:“只是皇上成日这般做作你难道不累么?” “大胆!”一旁内侍见机得快连忙喝止“怎能用这种口吻同皇上说话!” 姜仰泽却理也不理径自说道:“我想想是哪一年……嗯是了十三年前那时的皇君、大殿下地亲生父亲刚刚过身不久之后你便新立了皇君。连带着从此渐渐疏远了大殿下。对不对?” 听他说起和自己有关之事姜承昶手心一颤目光终于落到他身上。 皇帝却不耐道:“你提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难道是想求情?” 姜仰泽反问道:“皇上你难道有情?” 皇帝呼吸一窒立即说道:“朕掌握四疆天下子民莫不视之若亲儿自然有情。” “是么。可是单看你女儿的样子可见做你的儿女并不是什么好事。” “住口!你今日非要妖言惑众么?!”若不是还顾着几分香火之情换成别人她早将人拖出去砍了还窬得他在这里大放厥词? 姜仰泽并不将她的恼怒看在眼里反而向姜承昶道:“大殿下你说实话你觉得皇上待你这个女儿如何?” 满殿的目光顿时集中到姜承昶身上灼灼如烧几乎要将她盯出个洞来。众人均想不知这位素来冷面冷口的大皇女会怎样说。连皇帝也不由将身子往前探了一探预备听听这处自幼寡言沉深的女儿会说什么。 但众目睽睽之下姜承昶却只是微微垂下眸子。 殿中安静得连丝落在衣服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到这份静谧因而愈显得的尴尬。 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沉寂太子温润和朗的声音随之响起:“皇姐对母皇地心难得道需要证明给别人看么?说这种话简直就是侮辱。” 虽然为太子少有的重话而略有不解官员们却还是纷纷附和着:“是啊是啊大殿下对皇上一片忠诚赤胆何需引证?” “女儿对母亲的孺慕之情天下一理。何需多言?”恼只看着姜承昶别有深意地一笑。恰在这时姜承昶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注意到目光中地洞明与了然姜承昶急急别过头去。 这时皇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姜仰泽听她语气不大好想来是不满姜承昶方才的态度却又不好作心中又是一笑说道:“我已无话好说。不过……”他顿了一顿慢慢道“今日之事往日之非我却一点也不后悔。” 一般人犯伏认下罪状时要么低头忏悔、追悔莫及;要么脸红脖粗大声嚷嚷自己求仁得仁。像姜仰泽这般平静得几乎是从容地轻轻说着不悔的人却是从未有过。 虽碍于他的身份不宜追根究底也知道皇家之事还是能少言便少言的好但依然不能消去百官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这养尊处优的长乐侯做下如此逆伦之事?再听他刚才那番话虽是指着大殿下与皇上之间但难道实际是指他与陛下…… 臣子们的眼神与脸色皇帝自然都注意到了心中不免以添几分气恼:如此一来自己在臣子心中的形象要成什么了?难道她竟是那种逼得亲弟谋反以求自保地人吗? 再想到往日对姜仰泽的赏赐与宠信她越来越火大。那么多东西便是喂只狗也该养熟了!可见有人可恶起来却是连狗都不如! 沉下脸她甩袖而去。身后是内侍高高的声音:“众官退朝” ------------ 一六九 沉沦 皇上托辞养病实际却是察觉朝中有人不轨为引蛇出洞而特意作下的一番布置。 q i s u w a n g . c c [ 奇 书 网 ]如今皇上再度出现在众人面前更兼主犯归案自然又引得百官一阵忙乱奔走。连日来冷落的宁泉宫门前再次排满来前来递交拜贴的仆从。 与宫门外的热闹不同宫内却别是一番冷清景像。偌大的宫中只有纪雨笙不解的声音响起:“姐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约是殿下同皇上事先约定下的吧。” “怎么殿下都没有说过?” “连皇上也要称病可见此事多么机密那位……侯爷素来在宫中行走无忌多少也有几个眼线。若是被他察觉出不对来计划岂不要全盘落空?” 纪雨笙恍然点头:“原来如此。”疑团解开她幸灾乐祸地说道:“就知道那侯爷不是好人现在好了皇上可是当面亲自拿住他不轨的证据。即便皇上念着香火之情不愿下狠手今后他多半也要被监禁一辈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兴风作浪对了!既然这些事是皇上布置下的那前一阵子的流言难不成也是皇上放出去的?难道是为了让那侯爷放松警惕以为皇上单疑我家殿下一人与他无关好放心大胆地继续做事?可皇上事先怎么知道他会将主意打到我头上来呢?幸好皇上早早就与殿下安排下妙计否则殿下的名誉不是要全毁了?” 纪允然心道这件事只怕是偶然。或者是太子顺势导而为之。而且殿下这次赶回来也纯属偶然。就算没有殿下假意与姜仰泽勾结多半也会另换一个人来做这件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殿下的污名就是永远也洗刷不掉地了。 但看着妹妹天真而高兴的表情纪允然悄悄将这些话咽下了。。。 “对了殿下呢?”纪雨笙忽然想起来。“今天好像一直没见到殿下难道是被皇上召去了吗?” “殿下自有她的事要办。倒是你这么些天功课可曾落下?” “当然没有姐我现在能射百步之外的靶了!而且几乎从不离心呢!” “我问的不是骑射。我问你《通鉴》第十卷目录是什么?” “这……姐啊。《通鉴》可有一百多卷呢我怎么记得了这么多?” “但这是我去宇国之前给你布置下地功课你既忘了你说我该如何罚你?将目录抄一百遍去。” “姐手下留情啊!” 虽已是落地凤凰但毕竟体中流着斩不断的皇家血缘自然不会受到与普通囚犯一般的待遇。 姜承昶走进那偏僻的小院守在门外的一干兵士见到她纷纷行礼如仪。但疑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先看到了她手中的事物。 看着面前的士兵纷纷避开。露出身后油漆斑驳地屋门姜承昶眼神一凝收起令牌慢慢向前走去。 年久失修的屋门随着手势出刺耳的吱呀声。屋内的人听到门响抬眼向门口这边看来。 “原来是大殿下。”虽已沦为阶下囚姜仰泽面上却殊无痛苦不甘或怨仇之色并且在面对这位素来傲气的侄女时神态间还少了往日的恭谨与唯诺。 姜承昶早已知道以往他所有的谦让姿态都是伪装是以也不觉惊讶。她推开了门却没有马上进去。而是就在门口这么站着直直地看向姜仰泽似乎还没有做好决定。 注意到她的游移不定姜仰泽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大殿下向来是果决之人如今怎地踌躇起来?” 听了他这话。姜承昶终于踏进槛去。反手掩上门她沉声道:“你这么说。是知道我会来?” 姜仰泽又是一笑却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见他这副惫懒模样姜承昶却没有生气只平平道:“我是不会助你逃出去的。” “逃?我几时说过要逃了?”姜仰泽奇道。 “那你”姜承昶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落到如此地步看上去竟然比以前轻松了不少。 正奇怪间只听他说道:“既然在外面与在里面也没什么区别我又为什么要费心逃出去呢?” 闻言姜承昶心中剧震。 在外面与在里面也没什么区别…… 这时又听姜仰泽道:“殿下这是什么脸色莫不是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因而竟生出看破红尘之念?”他低低笑了一声道“殿下正是青春年少纵然一时烦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心中仍有如此想法时再自暴自弃不迟。” 这番话竟是在劝解自己。姜承昶不由问道:“你知道我在为什么烦恼?” “都在眼里写着呢。不过你身边地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更遑论你那自以为是的母亲。” 听他提起皇帝姜承昶眼神一暗问道:“那你又怎么看得出呢?” 姜仰泽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曾常常看到这样的眼神吧曾有一段时日我每天在镜中都看到这样的眼神期待、忐忑、死心、寂灰。”他看着姜承昶轻声问道“但同我不同让你伤心地那个人是你母亲对么?” 被他说中心事姜承昶却没有尴尬慌张地否认也没有如遇知音般地哭诉或许换了几天前她会这么做但自从那晚夜探长平殿之后她心中曾有过的所有美好的期待与悬叶朝露般地忐忑不安。皆已零落成泥干荒成涸。 她已彻底死心彻底放下。 即无期待即已放下那么再被别人当面质问上事时。自然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但听到他这么问时姜承昶依然觉得心中空空落落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寒意竟让她在盛夏时节感觉到心中一片冰冷犹如只着单衣立于三九寒雪之中。 但她只是淡淡说道:“原来被你看出来了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姜仰泽倏然睁大了眼睛。自这侄女踏入这简陋囚室中以来他次正眼看她。 半晌。姜仰泽说道:“你已放下了?” “她既无心我又何必强求?” 姜仰泽点点头脸上竟露出几分失落惋惜地说道:“我本以为难得有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放弃了执着。” 姜承昶不知道他可惜的是没有人陪他一道在对不可能得到地感情中沉溺下去也并不关心说道:“不放下又怎样呢?她曾对我很好但后来对我不好了我却一直在强求她回到对我好的时候。只是这样而已。既然她不愿回去那我为什么要一昧苦求呢?” 她语气平淡。并无失落或怨怼之意。姜仰泽默然半晌道:“事情看开了便是如此……你看得开我……却有别人看不开。”而且他也不想看开。挚爱之人已被他亲手逼上悬崖跌得粉身碎骨。若他再忘了她那么先前所作的一切便全失却了意义。 即不能得到那便一起沉沦吧。董及你且在下在等着我看我如何作践自己看终于没有得到你的我是怎样一步步落到黑暗中的。待我再见你时不知你可会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心疼呢? 姜承昶看他忽然笑得凄然而绝望。心里不由一酸别过头去。 她还记得这位皇舅在她小时也曾是温柔可亲、风华卓绝之人可是一年又一年在她看不到地地方、在她所不知道地原因中他渐渐变了。而她们之间。也由曾经地亲昵。变成现在地陌路。 “为什么?”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明知陛下多半已有防备。你却还是执意这么作?”自己得到皇帝的密令假意接近与他联手时言语间已不慎露了些破绽。以他的精明她不信他听不出来可当她紧张万分之时他却依然浅笑着向她举杯:朝堂之上便有劳殿下深宫之内我自会清理“你难道不明白吗?”姜仰泽道“这就和你为何明知国内局势微妙却仍坚持要回来是一样的道理。” “我是不放心但你呢?”姜承昶虽已于有些明白更多的却仍是不解“难道你也是为了什么人?”但平日并未听说独居已久的姜仰泽同谁走得特别近啊。 她话音刚落起先一直和颜悦色的姜仰泽却突然起了脾气大声吼道:“同你有什么关系?!滚!!” 姜承昶冷不防他有此一举被他吓了一跳倒退一步。长袖滑下里面的东西微微露出了一角。 那件东西反射着刺目的光芒直直落到姜仰泽眼中。他呆呆看了一会儿忽然敛去怒容大笑起来:“你如今既已对她死心应该再无顾忌了吧?可笑我那皇姐一心想要图个好名明明不喜欢你那寡欢少言地性子却还是一直装出一副慈母样来赏你这赐你那。说到底也只想让外人看着她并不是个有了新欢忘旧爱的人虽然以前的皇君没了他留下的孩子你却仍是记得地。” 姜仰泽带着恶毒的笑意一字一句说道:“你以后会好好利用她这一层心思吧?可惜她面上虽待你不薄心里意属的却一直是姜承景。我倒要等着看你们姐妹俩如何要继续斗下去、直到分出个胜负、直到你死我活!说不定到时失败的人还会同我做个邻居呢。我就等着看那时来陪我的会是你还是她!” 说罢他挑衅地看着姜承昶想看这傲气的侄女会如何应对。怒?伤心?忧惧?无论怎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谁让她提起她来!除了自己谁也不能再提到那个人! 姜承昶却只是默默看着这突然癫狂起来的人。她隐隐猜到几分由来却不想细究只平静地说道:“那你的期望要落空了这种事情是不会有地。” “是么?”姜仰泽只当她在嘴硬“一山不容二虎那椅子只有一张却有两个人想坐当然要起一番争执!” “谁说有两个人想坐?”姜承昶的声音忽然放得很低几乎是自言自语“会坐上去的只有一个人。” ------------ 一七零 历皇索人 这天太子再次来到那日与历皇相约的酒楼。但是这一次却是历皇主动找上她的。 “即是为殿下贺喜殿下一定要喝了这一杯。”酒不过三巡历皇说话的声音却已如喝醉了一般轻佻而慵懒。只见她满满斟了一杯直直端到太子面前。 按说这是历皇亲手所倒的酒太子本不该推辞。但她素来不大喝酒刚才又已被硬拉着灌了几杯当下便只能设辞推脱:“陛下说笑了孤何喜之有?” 历皇轼笑一声音色如黄莺出谷:“明人不说暗话。殿下莫说贵国皇上之后亲赐的赏格单是前几日您在朝堂上的表现难道还不足以道一声恭喜么?” 太子并不为她知道那桩事情而讶异只分辩道:“此事是皇姐所为是她费心费力取得乱党信任才能一举拿下叛逆其实这里面也有陛下一份助力啊这么说来该我敬陛下一杯才对。” 姜仰泽固然是因为有了历皇的假意许诺才决定铤而走险放手一搏。但这事毕竟不怎么光彩要是传出去说历皇暗通别国乱臣也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历皇却装作听不懂太子的话里有话端了那酒爵意味深长地笑道:“是啊一切都是大皇女的功劳。大皇女与乱党周旋大皇女与皇上里应外合……大皇女在殿下将众臣团团围住并下令有异动者杀无赦。” “那只是为了防止朝中与乱党勾结的臣子得空再生变故非是” “非是大皇女本意。是么?但被她拿剑指着、用兵围着的大臣们可不会这么想哪。纵然计策是皇上定下地可无故被摆了这么一道是人都会有怨气何况平日呼风唤雨惯了的朝臣呢?”说着历皇掩口一笑。神情天真而俏丽根本没有一国之君该有的半点庄重“她们不敢也不能恨皇上相反还得称赞皇上英明。但那怨气总该有个承担的人啊于是直接动手的大殿下自然是好适合泄怨气地人了。” 说话间她突然凑近了太子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复又笑道:“太子殿下本该高兴才是啊如此一来局势无疑都往你那一边倒了。但怎么你的神情看起来却是落落寡欢不太开心呢?如今诸事已定难道是突然又有了什么变故?还是你觉得同朕喝酒是一件很为难的事、为难得脸色都变了?” 她这样看似半醉半醒、半真半假地说出这些话来饶是素来镇定自持的太子也招架不住只得苦笑道:“只为孤酒量浅窄不愿喝这杯酒。陛下便说出这么多话来。罢了罢了看来今日这杯酒是逃不掉了。说着她端起酒爵一饮而尽。照杯一示。 “好!殿下果然爽快!” 两人相视一笑刚才的话题便就此打住。 又坐了一会儿太子仍旧不住猜测着历皇今日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喝酒。刚才言语试探间她只是一昧取笑借着酒意将那些干系到她与华国朝政的稳秘之事的另一面一一揭开却又点到即止只要自己露出一点不自在便马上揭过话题。太子细细细想着她的话。确认其中并没有一语双关之意。看来她并不是想借这些事来暗示自己什么。 那么难道这位性子捉摸不定地历皇陛下是有了什么怒气不好作才捉了自己来作陪作弄? 想到刚才她那一番“泄怨气”的话太子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随即暗自好笑:一国之君。哪里会有这种沉不住气的举动?退一步说。便是有了不快也尽有底下人供着她撒气?再者。又有谁敢给她气受?即使真有了气以她九五之尊的身份难道还不能直接惩戒那个惹她怒的人? 喝了几回酒又费心想了许多事太子只觉脑中昏昏沉沉的热意一阵一阵涌上头脸。一时忘了被人现的麻烦她勉力撑起身子上前推开了一扇窗户。 历皇较她酒量大了许多但她敬的虽多自己喝的却更多。当下见到太子的举动也不以为意反而凑了过去跟太子一道挤在窗户享受着扑面清风。 大隐隐于市若是特意约在人迹罕至之处相约更容易引来旁人误会。是以两人才会将约会定在闹市之中。但也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小心防备甚至连窗户也不开。 现下两人都带了几分醉意自然都忘了这一层只倚在窗边向外看个不住。幸好现在是午后大半人都在午睡偶有几个走过街心也是没精打采更没有抬头往上看一看地兴致。 吹了一会儿风太子略略清醒些便省起不该开窗。刚要请历皇移步待自己将窗关上却注意到对方的眼神直直落在某处一瞬不瞬。 太子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三个相携而行的人。两名女子和一个稚气犹存地少年正沿着屋檐下的荫凉处慢慢向这边走来。 似乎有些眼熟…… 太子定定盯着望了几眼终于想起这不是自己的伴读许天衣与倚重的梁修竹么?至于那少年看那与梁修竹有几分相似的眉目应该就是她那宝贝弟弟了。 这三人想来是久别重缝便出来一道聚一聚也无甚奇怪之处。为何这历皇要一直盯着她们不放呢?莫非许天衣或梁修竹以前曾与历皇照过面? 这边太子一个念头尚未转完便见历皇用力拍了一下窗框用一种兴高采烈的口吻说道:“居然有见到他了!可真是有缘!” 她?是谁?两人之中谁与历皇见过? 太子正暗忖间历皇已转过身来朝她笑道:“殿下向你讨个人好么?” “不知谁人有幸入得了陛下的法眼?”太子说得很谨慎。 历皇却丝毫没察觉她话里的试探之意:“你看那个” 太子顺着她地手臂看到那已走到街心的三人。从这个距离看去三人容貌清清楚楚。许天衣俊朗梁修竹文秀连那声名在外的梁嘉楠看上去也是漂亮又机灵的模样。 但历皇究竟是与谁有了交情、竟还当场就开口向她要人? 不及多想只听历皇以一种很欣赏的口吻说道:“那孩子很漂亮吧?先前我在别的地方与他曾有过一面之缘却没想到他是皇都人。既然再见便是有缘我想带他回历国去。殿下你能帮我打听打听那男孩是哪家公子么?” ------------ 一七一 和亲! 梁嘉楠回到皇都后一直在莫之问面前扮孝顺儿子。(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奇 书 网 )当他终于逮着机会偷偷问梁修竹朝中究竟生什么事情时一切皆已尘埃落定了。 梁嘉楠不由十分怅惆:想那些穿越前辈们无论天是黄河岸还是尼罗河的儿子哪个不是翻手云覆手雨傲笑朝堂骄皇篾侯的?怎地换了他却连个宫斗的尾巴都没捉到只能怅然地看着它的脚后跟。 幸好还有好吃好喝安慰了他受伤的心灵。不过天天在莫之问慈爱的目光下被汤汤水水补品鱼肉伺侯着的梁嘉楠也从开始的享受变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天一早许天衣便来到梁府说是趁着沐休假来同好友小聚。 正被莫之问缠得透不过气来的梁嘉楠当机立断旗帜鲜明地表示自己也想要跟去并为此不惜昧着良心喊了许天衣几声姐姐。 出乎他的意料莫之问很爽快便答应了他的请求。但是高兴地跑去换外出衣裳的梁嘉楠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莫之问向梁修竹说的另一句话:“……许家小姐为人不错你替嘉儿留心些……” 兴冲冲来到外面的梁嘉楠却失望地现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一路看天气太热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而且也没有游泳池或带冷气的电影院这样的好去处。顶着太阳转了两圈后梁嘉楠便嚷嚷着没劲要回去。他终于体认到消暑最好的地方。还是自家后院的葡萄架底下。 许天衣自然是听梁修竹地梁修竹自然是听弟弟的。于是一行三人便往回府的路上走去。 却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咦天冬。你怎么来了?”自从他回家后原本坐在车里混在下人中进了梁府的天冬却再也找不见。梁修竹说他是回去复命了。梁嘉楠这才知道这人来头不小根本不是他姐地小弟。只是一路上都是他陪在自己身边如今乍然不见竟生出几分想念来只是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人。 所以当下看到天冬梁嘉楠挺高兴的:“你也是来我家玩的么?” 一旁梁修竹面色虽不变。心跳却悄悄快了许多。 许天衣虽见过他却早已忘了。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只当是梁嘉楠交的朋友当下便拿出对待漂亮少年的一贯温文嘴脸来说道:“小嘉你何时有了这样一位朋友能否引见一下?”说着冲天冬微微一笑。 天冬却是认得她的正想装不认识随意敷衍一番却正对上她带着某种意味的笑容。脸上顿时一僵。态度便冷淡下来。他刻意不去看梁修竹胡乱点个头算是同两人都打了招呼便将梁嘉楠拉到了一边。 许天衣很少受到如此冷遇。不由摸摸鼻子向梁修竹道:“修竹你看我是不是老了?怎地人家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你是谁?人家又是谁?人家为什么要看你?” 见好友突然冷下脸来许天衣很是不解。但尽管她一再追问梁修竹却是理也不理她。她只得安慰自己天气热了大家都上火事情都变得古古怪怪的。不用在意。 刚想到这里便听到前面一声惊呼。许天衣抬眼望去只见梁嘉楠眼睛瞪得老大而天冬正朝他点头。 “小嘉别那么小力将眼珠瞪脱眶就不好看了!”她好意大声提醒着。。。无奈却没人领情。梁嘉楠像是没听到一样眼睛瞪得更大了。 于是。她只能自认倒霉地再次摸摸鼻子心想果然是天太热了。 从遇到天冬之后梁嘉楠一直处于恍惚状态。谁叫也不应所幸拉着手倒还知道跟着走省去了背的麻烦。 “别是中暑了吧?”回到府上莫之问看着突然变得呆呆的儿子很是担忧“要是变傻了那可就聘不出去了。” 后面一句本是自言自语声音极低不断他话音刚落梁嘉楠直直瞪着的眼睛突然转到他身上来。 “爹!”他一把攀住莫之问的衣襟“我有没有自小订下的娃娃亲什么的?”就算是指腹为婚的盲昏哑嫁也比和亲来得好啊! 若换了别的人家一个男孩如此直白地询问自己地婚事少不得是要被取笑几句的。可莫之问的反应却与别不同脸上非但一丝笑意没有反而略有些白。 “你这孩子乱问些什么呢。”莫之问说话间有几分慌张严厉的视线在梁修竹身上扫过。梁修竹莫名地摇头示意事情与己无关。 梁嘉楠没注意到他们地眉目传情仍旧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是乱问?到底有没有?” 这下却换成莫之问愣愣看着他半晌捧起他的脸将他揽进怀里:“傻孩子不管你听别人说了什么都别往心里去知道么?别放在心上那些人懂什么?我家嘉儿是天下最漂亮最可爱的男孩子将来一定会有个好归宿。是那些人没眼光……” 他这边絮絮说个不停那边梁嘉楠却只听到了第一句当即脑中嗡地一声颤抖着问道:“你们……你们都知道?” 听他问得慌乱莫之问再说不出话来。他将头转过去却抵不住梁嘉楠灼烈而焦急的目光最终慢慢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梁嘉楠慢慢松开了抓住莫之问的手倒退几步看向梁修竹:“你你也知道?” 梁修竹刚才是跟着他出去的知道他并没有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再说那件事不相干的人只怕早忘了只有几家爱磨牙地亲戚才会偶然提上一句半句。知道梁嘉楠变色突变肯定不是为了那桩事便柔声问道:“小弟你指的是什么事情?刚才天公子同你说了什么?” “姐”梁嘉楠哭丧着脸说道“你别骗我了爹他都在认了……你怎么还忍心瞒我。” “我们瞒你什么了?”梁修竹暗叹爹亲反应过激声音放得更加轻柔用一种哄劝的口气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但你要问我话总该说出个因由来。否则没头没脑乱问一气我怎么好回答呢?” 这时莫之问也看出端倪来知道事情不是如自己想像的那样他悄悄松了口气却没敢开口生怕再说错什么话。反正有女儿在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梁嘉楠看看梁修竹又看看莫之问迟疑道:“可是刚才爹他说……” “可是爹明白了我却不明白呀。小弟你究竟想问什么直说出来好不好?” 梁嘉楠脸上青红交替看着梁修竹关切的眼神生生忍下那份屈辱感以壮士断腕地决心说道:“天冬刚才告诉我太子要拿我去和亲!” ------------ 一七二 没有发言权的当事人 “怎么了?” 梁无射从外面回来却见到自家大门被一列长长的马车堵得严严实实看车上的徽记却是自己不认得的又看几位车夫也面生得很。(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再往前走却是自家管家正满头大汗地与来人交涉。 见状他不由大奇:管家已是用了多年的老人最是圆滑周到四处打点得当这般为难的神情可是人来也没有过的。 管家回头见主人来了精神一振忙说道:“主母您看这” 不用她指引梁无射早见到了与她对峙的那名女子。只见她年纪大概二十上下样貌虽只算清秀干净并不甚出挑但眉宇间却有一种因饱度诗书而生出的从容与气度眼睛也是干净清澈。 是个可造之材。 梁无射心中暗暗给她下了评语。 那女子见到身着官服气度威峻的梁无射本已端庄的神情又更加庄重了几分。她稳步向前走来朗声问道:“请问您可是梁太尉梁大人?” “不错。”梁无射颔道:“不知姑娘是” 这时管家已来到她身后刚要悄声为她介绍时那女子却已郑重地行下大礼去。 “晚辈宇国叶宫奉我国陛下旨意特来向贵府少爷求亲!” 梁修竹正在细细追问梁嘉楠那惊天之言的前因后果时一旁莫之问眼尖地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忙迎上去将人拉进来:“来得正好!快来想个法子。。。嘉儿怎么能离开华国、远聘到外国去呢?” 梁无射一愣今天第二次大吃一惊:“你们已经知道了?” “当然!你呢你什么时候知道地?” “我刚刚才知道。”梁无射说着突然想起一事顿时拧起了眉毛。“是嘉儿告诉你的?” “是啊他说” “这逆子!”不待她说完梁无射便怒喝一声大步踏进屋中。见到正与梁修竹低头密语的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逆子过来!” 姐弟俩均被吓了一跳梁嘉楠更甚。他平时对着梁无射就有几分犯怵更遑论现在面前的梁无射明显勃然大怒的模样。这样地情形。他只在两年多前刚从先阳回到皇都时见过。那次梁无射完火后便将他扔到外面关了两年禁闭。这一次不知 想到这里虽然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地方触怒了她梁嘉楠却连半点分辩的勇气也没有整个人直往梁修竹身后缩去。 梁修竹见母亲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亦是愕然不已忙起身将弟弟护在身后说道:“母亲怎么” “你让开!”梁无射高声喝断她的话“这小子就是让你们给惯坏的!我原以为这两年他已渐渐改过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这般”她实在想不出该怎样为这种行为定性。只得跌足叹道“有辱门风!有辱门风啊!” “有话好好说哪里有一来就骂人的?”这时莫之问也进来了见状连忙将梁嘉楠护在怀里。“这也不是孩子自己愿意的啊。再说你便是不舍也不必拿孩子来撒气啊!” “不是他自己愿意?不是他愿意怎么人家会千里迢迢跑到家里来!难道不是他在外面私自离开众人、行止不检勾引了人家女儿吗?这样的儿子这样地儿子我有什么不舍的?!” 见她骂得三尸乱暴莫之问也被气得七神跳脑:“什么叫行止不检?小嘉从没到历国去过!是人家自己找上门来的!你倒说说他怎么个勾引法了?!再说他要是真勾引了一国皇帝那也是他的本事我欢喜还来不及 原本暴怒的梁无射听到这话。却是一愣:“皇帝?” “可不就是历国皇帝看中了小嘉么?这么大的事你难道事先连个风声都没听到?快给我想办法去!小嘉怎么能到外国去呢?何况还是入宫当年小嘉才在宫里待了几个月就闹得大病一场。要再去了外国那还不如我直接掐死他省得悬一世的心!”莫之问一面说一面忍不住哭了。 这时。梁无射已完全愣住了。根本听不到莫之问的哭诉。她看看相君又看看女儿。最后目光落到儿子身上。 “你是说历国皇帝看中了你?” 梁嘉楠不敢不答:“是……太子那边派人告诉我的还说朝中现下并无人知道此事。一路看” 梁无射一想太子定然不会同自己的儿子开这种玩笑于是更加疑惑了:“那外面来求亲地又是什么来头?” “求亲?”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梁嘉楠本已竖得很高的寒毛顿时又更抖直了几分。 “说是宇国人奉了宇皇旨意特地过来下聘的。并且女方也来了。”梁无射锐利地眼神直直盯着梁嘉楠“说!这是怎么回事?!你上次离开众人偷跑的事情也还没来得及问!说!你那次偷跑是不是就是为去见这什么叶小姐?!” 最近梁无射和梁修竹单顾着朝里的事见梁嘉楠既平安归来便将这些事先放到了一边。而莫之问虽知道这件事却因沉浸于儿子重新待在身边的喜悦压根儿就忘了这段公案。 “……”梁嘉楠张了张嘴却现此中有来由欲辩已无力。 该让他从哪里说起啊?如何与叶宫认识?如何被乌龙赐婚?他如何让姬扬收回话?叶宫如何认死理? 千头万绪欲说无门。兼之梁嘉楠心里早乱成了一片越急越不知该从何说起。偏偏梁无射还在牢牢盯着他一副不说清楚就不罢休的架势。 子啊!这次第怎一个乱字了得! 正当梁嘉楠欲哭无泪之际莫之问听到她们这番对答却渐渐止住了哭声。低头想了片刻神情转而变得欢喜起来。 “那位宇皇既同小嘉是朋友想来定不会胡乱指配。所选之人一定是极好的。”干系到儿子的终身大事莫之问思路一向明晰无比“与其让小嘉到皇宫中蹉跎一世不如就许了这人日子倒过得自在些。” 梁嘉楠闻言大惊也顾不得解释了忙说道:“我不要 “爹知道你是觉得聘到宫里比聘到外面更体面是么?” “不” “儿啊你还小不知道这宫里外面看起来漂亮里面却是阴森森的。右是有手段又有野心地人自然如鱼得水。可以你这般性子唉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事么?那回我还真是怕你醒不过来了。你自己难道不害怕吗?怎么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呢?” “我” “虽说都是一般的聘到国外但终究比宫里好些。儿啊表面那些尊荣繁华都是假的只有肯一直牵着你的手同你一天天过下去、直到头花白、直到老态龙钟的那个人才是真地。况且宇皇和你交情匪浅所选也定是上上之人肯定会待你好地。”莫之问说到动情处又擦了擦眼角一旁的梁无射和梁修竹亦是眼神柔和。 梁嘉楠不死心再度抗议道:“可是” “唉我知道你不想离开母亲和爹亲。可是男儿一大终究留不住啊。再说现这么个局面你若是不答应人家少不得就要依了那历国皇帝被她带走。到时想回来再见一面可就千难万难了。太子不是说朝中还没人知道这件事么?想来也是那历皇私下对她提起地。你这边先答应了别人回头太子同历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否则见你不答应又没有原由岂不是要怒了?到时还不知会生出什么麻烦事来呢。” 莫之问慈爱地拉起梁嘉楠的手摸着他的头说道“爹说的都是为你好来跟爹说说宇皇为什么会突然给你赐婚?是不是你在宇国的时候与那位小姐有过什么?别害羞知道当年你母亲和爹亲我也是这么认识的 梁无射干咳一声道:“之问这些事以后再说。现在那叶小姐还在前厅等着呢。” 莫之问听她这么一说果然转移了注意力:“是得好好看看这小姐究竟是个什么品貌值不值得让小嘉托付终身。” 说着又向转向梁修竹:“你也过去看看你们年轻人好说话。我们做长辈的总有问不到的地方你就一件件打听出来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喂我说” 梁嘉楠眼睁睁看着一家人转眼走得不见踪影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抓到。可怜他从头到尾连一句话也没插上啊!完全被华丽丽地无视了!可他才是当事人口牙! ------------ 一七三 家长见儿婿 “你告诉梁家公子了?” “是。多谢太子。” 太子看了他一眼低低笑了一声:“看来你对他倒真是看重。” 天冬垂下眸子没有回答。 只听太子又说道:“所以连关于他的事也不肯禀报给我了?” “殿下臣并非有意……”天冬知道她指的是在宇国时带梁嘉楠独自上路之事。并非他不愿告诉太子而是……他抿了抿唇说道“其实是那梁公子扬言若不带他走便要在从人前揭穿我的身份。我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 “难道你带着他离开就不是多事么?而且依你的性子这种小事真难得倒你?”太子淡淡说着深邃的眼神转落在他身上令他有被看透的错觉。 天冬低下头不再说话。 太子也不追问只是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他不懂得去考虑后果你却是知道的。但他提出要走你便带他走。这又是为什么呢?单就这件事的后果来看若是被传出去了可对他名声很不好呢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身边只带了一个小侍从路上会遇到什么事呢?又是什么性情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举动呢?” 听到这里天冬忍不住分辩道:“所行之人皆是训练有素决不会多嘴。手机小说站. . “是么。那你这样的举动想来是另有深意了?”太子说着注意到天冬面色不太好看。便止住话头笑了一笑“你莫恼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若你决定对一个人好那便一直对他好。否则哪怕只有一次对方也只会记得你的坏不再记得你地好。” 半晌天冬闷闷道“殿下何出此言?”对他好?他有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很好吗? 注意到他倔强的眼神太子微微摇头。“照我看来你对他还不错。”否则也不会刚听她说了历皇的要求便当即求她允许将这消息立即传达给梁嘉楠知道。 “我”我对他不好有什么好的呢?我答应他地要求带他提前离开其实不过是因为生气梁修竹的不信任想要小小报复一下、让他家人为他担心罢了。有什么好的? 他抬头刚想反驳却恰好注意到太子眼中一闪而逝的微光。那是……黯然么?从来运筹帷幄从容淡定的太子。竟然也有这种表情?会是为谁呢? 似是觉得今天话说得太多有些失态太子沉默片刻挥手道:“既然事情已毕。你便下去吧。” “是。” 离开之前天冬到底没有忍住低声问道:“殿下刚才劝我时心里想的是谁呢?” 他等了许久意料之中地并没有得到回答。气氛貌似融洽实则诡异。 先说莫之问。本来他惊闻爱子即将被送去他国“和亲”后。正六神无主手足无措间忽然听到有人上门求亲顿时大喜过望一头就奔出来心想无论如何也得促成这桩婚事才行。由是他对叶宫的态度自然显得十分殷勤。不知道地人。还当叶宫与他家是世交呢。 梁无射却比他冷静得多。先历皇求娶这件事虽说是太子着人来知会过的。但终因她没有当面听过未免对儿子的话有点半信半疑。再者事情为什么这么巧?前脚才愁着去历国的事后脚这宇国就有奉旨前来求亲的人。她可不认为自家儿子有这么大的魅力引得人人争相求娶。 梁修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自然不会怀疑太子、更不会怀疑传话的天冬。但仍有一种荒谬之感:历皇微服来到皇都之事她隐隐从太子那边听说了些也知与近来朝中生的事有干系但所知不多不过一个大概而已。于是听到历皇求取的消息她未免就生出诸多猜测来。心头那一点疑心绕来绕去最后竟着落到太子身上是不是太子与历皇做了什么约定以致于要拿自家小弟去做“人质”、送出去“和亲”? 在梁家人的灼灼注目下叶宫地处境可谓是冰火两重天。 一方面是莫之问笑逐颜开一迭声嘘寒问暖问完了她的生辰问出身又问家里都有什么人、做什么营生……而叶宫一面老实交待一面却要承受着梁无射审视的目光和梁修竹阴冷的注视。 情爱果然是件很难很麻烦地事情。叶宫绝望地想。两个人在一起不但要讲求真心、讲求感觉末了还要忍受各种麻烦的事情才能最终在一起。真不知坊间那些才女佳子的故事是怎么编派出来的世上哪里有人兴冲冲地往麻烦奔去的? 正神游间忽然听到一直没有话的梁无射清了清嗓子。叶宫知道她这是要说话了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将腰又挺得更直了些作好被刁难的准备。她又不是傻子刚才梁无射眼中地猜疑与审视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梁无射简单问了她几句身家年纪之类的问题后话头一转便问到了关键之处:“叶小姐此来是奉了贵国宇皇陛下旨意?” “是承蒙陛下厚爱赐婚。” 梁无射细细打量着她试图从那板得端端正正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那叶小姐可知宇皇陛下为何会突然下旨将吾儿指与你?” 叶宫心道这事完全就是一团乱麻如果照实说的话自己一定会被当场赶出去。瞄了一眼旁边一脸期盼之色的莫之问她含糊答道:“陛下圣意我不怪妄加揣测。” 这是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梁无射也不怒再问道:“那不知叶小姐此前与吾儿是否认识?” 说起这个叶宫答得详尽了许多:“此前梁公子往宇国去时曾救过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便将她如何与家人走失、如何迷路、如何饿倒路边不起、如何蒙梁嘉楠援手地事大略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梁无射尚不及答话莫之顺便笑道:“好好你俩果真是有缘。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之中偏偏教他救起了你又偏偏教你认得了他。” 叶宫陪着应和两声心里却在想这就叫做缘份? 一旁梁修竹听到她们之后同行“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地话眼神一闪笑吟吟道:“可不是叶小姐同小弟当真是有缘呢。却不知下次叶小姐再昏倒时会不会再遇上我家小弟又或者另同别人有缘去了。” 叶宫只装作听不出她话里有刺连声应和道:“有缘确实有缘。” 然而她眼中那一点迟疑之色终究没能逃得过梁无射的利眼。 梁无射又细细打量她半晌忽然问道:“说是逢旨到底也得两厢情愿才可。不知叶小姐对这门亲事是如何想地?” 闻言叶宫一愣不及答话莫之问却已先嗔道“若是不愿哪里有千里迢迢奔过来的?” 梁无射淡淡道:“究竟圣意难违但现下在这里不妨听听叶小姐心里的意思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叶宫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她本想说自己确是真心实意但在梁无射近乎逼视的注目下她说不出 这一迟疑连莫之问也看出不对的苗头来了。于是也敛起了笑容直直盯着叶宫。 正当众人目光灼灼支耳屏息想听她会说什么时前历忽然闯进一个人来。 看清来人梁修竹蓦然起身:“小弟!” ------------ 一七四 允婚 这突然闯进来的人正是梁嘉楠。 一眼看到这睽违月余的少年叶宫心头忽然一跳先前那几分犹豫忽然就消去了一半。 那日她被拒绝后本以为再无转寰余地但却心挂着当日承诺苦恼于对方虽说不要她负责她却不好失了信义。正没奈何时一道圣旨忽然就降了下来。 但对她来说却是惊大于喜。叶宫虽不懂情字但她认为最重要的是真心二字而这两个字又需得在对方完全自愿的情况下说出口才能作数。 所以叶宫那日才会想去找叶成要好想法子将婚事拖一拖。至少等自己先说服了梁嘉楠到时再拿出这旨意来才是皆大欢喜。否则她跟那些巧取豪夺的恶霸有什么区别? 可惜叶家老大当场就将她这想法驳回并以耽误圣旨就是死罪匆匆备好聘礼就将她塞进马车一路往华国而来。 无奈的叶宫只好踏上了这(她以为)注定失败的求亲之路。 她知道梁嘉楠与宇皇交情匪浅想来是不会将这道旨意放在眼中的。只盼到时他“抗旨拒婚”时给自己留几分颜面不要把自己骂成是仗势欺人死缠滥打的小人。 心怀惴惴的叶宫就抱着这样的心情一脚踏进了梁府的大门。不料等待她的居然是梁家亲切的爹亲而其他两位梁家人虽然不太热情。但总体来说还是友善的。 叶宫由是更加不安。历来虽说婚事父母作主但当事人是否同意也是很重要地。不管梁家长辈对自己如何友善到时只要梁嘉楠一句不愿。她就可以被扫地出门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要我做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么? 可是既然连当事人都不在意我又为什么要一直心心念念地放不下那个承诺? 两个截然相反的念头不断地在叶宫心中闪现一忽儿这个占了上风一忽儿那个占了上风。 刚才梁无射问不提圣旨你的意愿是什么? 她的意愿……叶宫想起临行前姐姐收去戏谑之色。郑重地对她说无论外因如何最重要地还是看你心中怎么想。 心中如何想…… 我想对梁公子负责我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我…… 但是撇去这些呢? 在梁无射的质问前犹豫不定的叶宫看到突然闯入的梁嘉楠后忽然之间福至心灵顿时就明白了。 撇去圣旨、撇去口谕撇去推波助澜的姐姐和梁家人的等待叶宫想到的。是那天在车中以赞叹和崇敬地目光看向自己的那位小公子。“梁公子。”叶宫起身向梁嘉楠走去微微低下头看着这比自己要矮上半头的少年。柔声说道“也许这些话你不爱听但是我心意已定梁公子宇国叶宫今日向你求亲不知你能否应允?” 却说梁嘉楠在后院越想越不对他匆匆跑来来本是想进来破坏的。。。不料到了前厅喊了一嗓子才现她们并没有像他臆想中那样其乐融融讨论嫁妆聘礼婚宴婚衣的情形。他家一家人牢牢盯着叶宫。一声不吭倒像是有什么大事一半。梁嘉楠顿时哑然决定先缩到一边看看风头再说。哪知做下这个决定不到三秒钟叶宫便突然起身还对自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梁嘉楠当即涨红了脸:“叶小姐我” “哎呀无射。你看她像不像当年的你?那时你也是这样呢。站在我面前看起来气定神闲。后来我才知道你心里紧张得不得了。” 梁无射愕然看着突然刻意拔高声音的莫之问不明白他为什么冲自己拼命眨眼:“之问今天是小辈们的事你” 莫之问恨铁不成钢地转移目标这次梁修竹立即就理解了爹亲的眼色。当即上前挤到叶宫和梁嘉楠中间向叶宫说道:“叶小姐你一番情意实在动人。但小嘉毕竟是男孩子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是会害羞地。” “啊!抱歉!”某方面向来少根筋的叶宫连忙说道“是我造次了。” “无事这倒足见叶小姐是真情流露、情不自禁。”梁修竹一面微笑一面悄悄按住身后不停扭动想要辩解的梁嘉楠“这样吧叶小姐我同小弟说说再把他的意思告诉你好不好?” 自觉冒犯了纯情少男心地叶宫自然是一迭声说好。还在心里有了一点迟来的(或说自以为是的)恍然大悟:难怪那天梁公子要拒绝我当着那么多人他便是愿意口中也是不好意思说的吧。唉都怪我没想到这一点。 且不提在前厅又是后悔又是欢喜的叶宫这边梁嘉楠被梁修竹架到后面隔屋刚被放下就抗议道:“我害羞什么啊?我刚要拒绝她呢!姐你快帮我去说我才不要她!” “小嘉!” 听到这声略带严厉的喝斥梁嘉楠才现不知什么时候莫之问也跟了进来。 “爹难道你同意了?”梁嘉楠实在难以置信“你们认识她么?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吧别的不说你放心把我交给她么?”为了说服梁嘉楠含泪挤出了后面那几个字。 但平日对他千依百顺的莫之问却并未如他所愿那般顺着他地话说“你不愿就算了”而是少有地板起了脸说道:“小嘉你不要再任性了。你若不愿聘给她难道还真要到历国去当侍君么?” 梁嘉楠这才记起如果自己不答应的话好像似乎是要被送给历国女皇去充实后宫作那三千面之一的。 “……不一定非得是她啊。”梁嘉楠垂死挣扎不肯就范“皇都那么大不至于找不到个适婚的姑娘吧?我不要去宇国我就要在皇都!留在你们身边!”拖得一时是一时在他没找到心目中温婉可人、千依百顺的小媳妇之前他一定要顽抗到底直到把这件事赖掉。 梁嘉楠度图用亲子之情来打动向来心软的莫之问:“爹啊难道你舍得我远离故土、孤零零到外国去?” 但是这招似乎失效了。莫之问依然没有如他所愿露出怜惜而不忍地表情反而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地说道:“小嘉去了外国还是可以回来省亲地。你莫要再胡闹了。” 见他这副模样梁嘉楠顿时傻了眼:难道大势已去他注定要“嫁”给叶宫? 他不死心地扑过去拉着莫之问说道:“爹难道不喜欢我了吗 莫之问被他拉得被迫转回身来两人目光一对梁嘉楠顿时一愣:“爹你怎么哭了?”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莫之问的眼泪顿时犹如开闸地水喉唰唰唰就流出来瞬间便将衣襟打湿。 “这……”梁嘉楠手足无措百思不解。莫之问哭了是代表他舍不得自己么?可是既然舍不得不答应不就好了为什么口里答应了却又哭呢? 好在旁边立时就有人来为他解惑。 “小弟啊”梁修竹无奈地说道“本来谁也不愿你知道的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告诉你了……皇都里说得去的人家没有愿意和你结亲的。除非你愿意去地些小户人家过那粗茶淡饭的日子。” “……”梁嘉楠花了一点时间才转过弯来消化了这个消息。这是说他是剩男?!为什么?劳资明明是如此青春无敌、貌美如花口牙! 见他一脸震惊梁修竹也是不忍心却不得不将话说完:“你那年在先阳的事……不是在皇都传开了么?后来你也为此被迫到外面避了两年。也就是从那之后再没有人到家里来为你提过亲。”至于她的仕途亦因此受到影响就不提了。 “……”梁嘉楠了好半晌的呆才木然问道“所以我为了避免去历国就只有去宇国?” “不错。”这次接话的是姗姗来迟的梁无射。刚才无人时她又问了叶宫一些问题觉得对方人品不错虽是商贾却重诺信义配自家孩子是足够了。 “宇皇很替你着想叶小姐是很好的人你日后跟了她莫要再任性。这么好的女子不是随便就可以遇到的。”说着梁无射也忍不住感慨道“这也是老天相助吧。否则嘉儿要么背井离乡到那皇宫中去受一生的苦;要么在皇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总算他还是自己的孩子梁无射挑了个委婉些的说法。 “母亲说得很是。小弟那人……唉总算是不错的啦你就莫恼了答应了吧嗯?” “小嘉答应吧否则事情只会更糟。” 看着众人虽是一脸期盼看着自己眼中的光芒却是再无转寰余地的坚定梁嘉楠终于深刻认识到“大势已去”、“四面楚歌”究竟是怎么个写法。 ------------ 一七五 守得云开 染花楼。 “您往这边走。”殷勤的下人侧身走在前面带着太子一路往内院而去。 走过如磨如洗的镜壁走过锦鲤争食的荷塘走过白石铺径的花圃太子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位历皇实在是很会享受的人。连自己也不知道皇都里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一个去处。 这时下人欠知行了一礼轻声道:“客人就是这里。”说完便无声地退下。 太子环顾四周但见篁竹森森风清露泠虫鸣声声。衬得掩映其中的小楼亦是一派清凉景象。尤其是在这样久旱未雨的盛夏单是看着就有一种清凉从心底升起。 太子忍不住放轻了脚步不愿打扰这份静谧。 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却现门是虚掩的。太子想了想轻轻推开门走进去。但却没有看到人。唯有全以竹木制成的家具映着透过竹丛穿入的阳光兀自浮光精致。 听到楼上隐约传来的声响太子微微一笑向竹梯走去。。。 竹梯踩在脚下出细微的声音却盖不住楼上越来越大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说话? 太子心中微奇不觉停下了脚步。以往历皇约见她时总是独身一人虽然她也知道暗中必有其他护卫。但历皇却人未让自己见过她们。 这一分神楼上的声音又变得更大了些似乎是在争执。太子站在竹梯当中。正进退两难间倒不觉将对话听了个大半。 “……这下你满意了?”低沉的女声没有平日刻意作出地柔媚却平添几分急燥之意是历皇的声音。 “小人不敢。”这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犹如一道微暖的清泉。汩汩流过耳边让人精神为之一爽。 “我迎娶侍君你有什么不敢的?”历皇冷笑道。 青年久久没有作声。 只听历皇又说道:“说起来你也曾见过他呢。后来我才知道他竟是华国有名地梁将军唯一的儿子。这下倒是两全了他相貌即好身份又高今后。你大可以放心了。” “请问陛下是梁将军家的小公子么?”青年的声音微有愕然。 “不错!” 青年似乎踌躇了一阵终是下定决心般说道:“陛下这位梁公子……似有不妥。” “哦?又有哪里不对了?” “他……前日小人来包下这凝花楼时恰巧有几家朝臣的内眷在此小聚。(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无弹窗广告)小人无意听得几句却有说……那梁公子品行不端……” “背后诋毁小人行径罢了。你不是最守规矩么?怎么连这等小人之辞也听了?”历皇的声音颇不以为然。 青年不免有些着急:“陛下小人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先是说到梁公子受宇皇相邀之事又说去到宇国不过数日便匆匆赶回其中定有隐情。由此便说到梁公子的性情与作为上去。小人听得分明。那梁公子此前随他姐姐在外地时曾做过十分……十分不堪之事。。。” 沉默片刻历皇的声音悠悠响起:“那是他在跟了我之前地事情也算不得什么。只要他今后不再犯错。我依然可以接受他。” “陛下!您万金之躯一定要有德才兼备之人才有资格近得了您的身。像他那般行径只怕不符。” “符不符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陛下!” 历皇忽然轻笑一声:“墨梓便是我真要讨个品行不端之人也只是我的事罢了你着什么急?” “劝谏尽忠乃小人之本份。” “那么你这本份未免也太过头了。你看映云。你看小周她们服侍朕的时日绝不比你短可这些事却是她们从不敢说的呢。你说你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小人……” “你平日规规矩矩一件出格的事也不肯做。怎么遇到这种事。胆子就突然变大了呢?嗯。让我想想。从两年前我提起册立皇君之事各地便不断有适龄少年的画像呈上来。我让你帮我挑选。你却总是挑不出合适的人来。不是说这个不够漂亮便是那个出身太过小家子气。这么着一晃两年我枕边还是空空的。我等不了你挑想亲自挑一个你却又搬出这些说辞来墨梓你即办事不力甚至还置疑起我地眼光来。如此大胆行径到底是为什么呢?” 青年久久不语。半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是挣扎抗拒之声:“陛下不可” “收起你那些话吧!”历皇声音有些急促“这些年你挑来挑去推三阻四为的究竟是什么你我心里都清楚!” “但是我” “你还是不肯说?今日不说往后永远不许再提!我现在就去梁府接了那小公子过来!带回国中册封为皇君!”说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 随着这一声惊呼脚步声随即止住但历皇却没有说话。一时间楼上只有难耐的沉寂。 许久青年颤声道:“墨梓心中是有陛下地然而墨梓身份低微……”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脚步声接着是衣料摩擦声以及历皇欣喜的声音:“你总算肯说了!什么身份人的灵魂都是一样的死后都要受三天祝祷才能轮回转世!转世后谁能说自己依然会高人一等?谁又能抱怨说自己会生生世世居于人下?人都是一样的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些。我不过今生恰好做了这皇帝罢了而你又恰巧是我的侍从。这有什么呢?谁说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早说过是你想得太多!” 声音逐渐转低似乎是某人在安慰哭泣的某人。然后渐渐地安静下去再无任何声息。 这时太子已悄悄退到楼下看着窗外幽幽竹篁默默一笑。 人心犹如顽石总要经过磨砺才能找到最深处细腻美丽的玉石。 然而若是没有人稀罕那心玉又该怎么办呢? 太子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沾唇极香入口却是意外地苦涩。她面不改色地喝下连眉也未曾皱一皱。 ------------ 一七六 静好 姜仰泽谋取逆一案名义上由三公会审实际却还是按着皇帝的意思在办。 有心人不难现被以从犯之名收监或配的官员中有那么几个是大皇女那边的得用之人。可惜再得用也架不住谋反这顶大帽子的重压一声证据确凿当场便被除了官服押下去。 而对此姜承昶却是缄默以对并不为那些人争辩什么。大约是知道沾上这种案子只会让自己吃亏最好的作法莫过于就此明哲保身。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皇上着意安抚、赏赐不断、甚至还将“如朕亲临”的令牌也赐予大皇女的缘故这可是开朝四百余年来极少有的荣耀也难怪大皇女心满意足一句异议也没有。 而主犯姜仰泽则因皇帝顾念手足之情额外开恩未处极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如不出意外姜仰泽的余生大约便只能在皇宫一角的破败偏殿之中度过。但这已是格外的恩典所以有不少笔墨生花的大臣争相进奉了几篇文藻华丽的上疏内容无非是赞美皇上英明神武、心慈仁爱云云。十六k听说皇上当天龙颜大悦特地吩咐往偏殿那边多送了几道菜。 虽然一切事情十分顺利但毕竟是于天家威严有损的谋逆案不吉利。所以当梁无射将自家儿子的婚事禀报朝廷、又有叶宫呈上的宇皇圣旨后皇上十分高兴当即吩咐下去。由自己内府里拔出一笔银子来为梁家操办婚事之用。 喜事么可不就是用来忘记坏事的。 在皇帝的地授意下梁嘉楠的婚事被拔高到了两国友好往来、平等互助、和谐展、共同进步……的典范。一夜之间梁家的声望又重新高涨起来。风头几可直逼当年梁无射平定边疆回国之时。 而往日那些拿梁嘉楠当年之事当笑话讲了又讲的高官内眷、三亲四戚们也纷纷上门围着梁嘉楠说了许多恭维话只把他夸成了天下最漂亮地一朵花儿。 可惜梁嘉楠完全不领情在不得不假惺惺地笑着敷衍这些涂脂抹粉的人妖时他一直渴望能够不计后果地抄起一只花瓶将对方的嘴严严堵住再抱以老拳将对方的话一一反弹回去:你才贤淑良德!你才貌美如花!你才xxoo!你才jjyy! 可惜这只是美好的梦想。做完梦后第二天爬起来他照样得去应酬谢这些人。这是梁无射亲口吩咐的说不这么做就有恃宠而骄之嫌容易引来别人的闲话。 于是梁嘉楠只好白天接受长舌男的荼毒晚上再被人拉着翻看嫁妆。如此睡眠严重不足地情况下他最恨的就是那帮子扰人清静又长舌的三亲四戚至于引起这一切的元凶或说罪魁祸或说新娘的叶宫反被他暂时忘到了一边。 而梁府上下也不只有他一个人在忙。虽说梁家家风不尚奢华但既然皇上都亲自过问这桩婚事了。自然要操办得隆重些。况且梁嘉楠这一去远离家乡、如果不办得风光一些让他神神气气到主母家去只怕日后会被人欺负。 身为新郎的姐姐。梁修竹每日自然了是忙得脚不沾地。好在皇上特许她这期间请假在这专心操办不然单是公事家事两头跑就要活活将她累死。 这天梁修竹正满头大汗地埋复核共需订做多少只漆箱时感觉有人走了进来以为是下人便随口吩咐道:“布庄的陈老板定了下午过来到时先让少爷出去看看他喜欢什么样的料子再来找我。”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梁修竹不由抬眼去看是哪房的下人如此呆木。不料这一看却让她当场愣住了。 “怎么梁小姐不认识我了?”来人轻笑道。 “怎么会。”梁修竹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天公子怎么来了?都没听下人通报一声失了礼数。真对不住。” “没什么。是我让她们不要讲的。”天冬说“太子命我送些东西过来。好添在令弟嫁妆里。” 闻方梁修竹有些吃惊:“太子殿下……” 天冬站在阳光下朗朗一笑:“今后我就是太子殿下身边地侍从啦。” 梁修竹随即明了:“恭喜这样再好不过。省得今后 说到这里她自觉失言忙止住话头天冬却奇道:“省得今后什么?” 梁修竹犹豫一下决定还是将心里话说出来:“省得今后再去到什么危险的地方。”话音未落她脸上便忍不住先红了一下。 闻言天冬一惊飞快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去一个劲儿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好像从没见过那上面的花纹似地。 他头埋得很低然而梁修竹抬眼偷看他时还是捕捉到他脸上的一抹红晕。 梁修竹突然觉得其实天气也没有那么热。连院里一直叫得她心烦的小蝉那叫声也突然之间变得悦耳起来犹如乐音。 默然半晌梁修竹轻轻说道:“天公子下月舍弟临行前设宴……还请你务必赏光。” 天冬嗯了一声便再没言语。往日的伶牙利齿也不知都到了哪里。 又过了半晌隐隐听到院外传来的呼喝声想是管事的在指挥下人抬东西。那一种世俗的热闹终于将两人间的寂静打破。 天冬说道:“那我先走了梁小姐。”说话时他仍旧低着头转着衣角不去看她。 梁修竹点了点头突然瞥见他是低头头地又连忙添了一句:“好!”那声音里的急促与慌张不但天冬为之侧目她自己亦觉羞赧只觉一举一动皆束手束脚全无平日的半分挥洒自如之意。原以为天冬会取笑她不料等她担心地朝他望去时看到的是他了然而坦荡的微笑。 梁修竹于是安下心来也冲他笑了一笑。 走出梁府天冬坐在回宫的车上听着车轮声声窗外人语笑闹。静静听了一会儿不由将头埋到手中掩住忍不住总是要微笑地唇角。 也许还会有其他问题也许还会有很多阻碍也许今后他们之间还是会不能全心全意去相信对方、毫无顾虑地将后背交给彼此。但是至少这些阳光下因彼此而绽放地笑颜因彼此而加的行跳因彼此而微醺地脸庞都是真的。 ------------ 一七七 话别 叶宫与梁嘉楠的婚事既然定下等在梁府开过送亲宴后便该启程到宇国去了。按规矩是应该由男方家中选出一名未婚女子护送新郎到女方家去的。 原本这送宾之事由梁修竹来做最适合不过。但皇上却说这事关两国国体应该选个更适合的人物。 但是选谁好呢?皇都中差不多的适龄未婚女子品貌好的都已成亲那未成亲的无论人品还是家世又几乎都不如梁修竹。 正为难间忽然有一人自动请缨愿送梁嘉楠到宇国京城去。 竟是大皇女姜承昶。 皇上先是一惊既而一喜说大皇女刚从宇国回来自然熟悉路径又曾与梁家少爷同行过一段时日相处当能愉快。身份品貌不用说尽是上上之选。简直再找不出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了。 皇上虽然高兴作臣子的却颇多揣测。不外乎是姜承昶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梁家现在已公然是太子那一边的人了这梁小少爷即便到了宇国宇皇念起他的好来心中想到的也只会是太子而不会是大皇女。那她又何苦去做这趟无用功呢? 不少人倾向于认为这是大皇女在接连遭到打压后试图向太子示好而做出的决定。 但许天衣却知道此事先前太子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完全是大皇女自作主张。而她当众在朝堂上提出这个请求、并得到皇上欣然应允之后也未曾到太子这里来说过什么。 总之。这事从头到尾完全是姜承昶一手决定并不像旁人说的那样曾找到太子商议。 为什么呢?难道是大皇女傲性使然即便作出低头示好的举动。也无法当面说出口? 许天衣猜测着忍不住去问太子。 而随意翻看着前人笔记地太子却连头也没抬一下只淡淡说道:“她自有她的打算。” 那是什么打算呢? 许天衣不解还想再问个明白却见太子容颜淡漠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顿时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便找个借口离开不再追究。 但在她离开之后先前一直埋于书卷的太子却蓦然抬起了头凝视前方一点虚空一动不动。许久慢慢浮起一个奇特的笑意仿佛透过那虚空看到了什么已然消散地人事。 太子这边是事不干己姜承昶这边却也是静静悄悄。 没有人问姜承昶为何要这么做。不但一直与她往来的朝臣们都维持了缄默甚至连一直住在宫中陪伴她多年的纪氏姐妹也闭口不提此事。但不同的是。纪雨笙不提是自认已经明白了大皇女的用意:若不是自己先前惹出的祸事、最后托了太子来收拾烂难子以殿下的性子又怎愿背起服软卖好的名声去走这一趟?自己做地事却要殿下来还清纪雨笙只觉羞愧非常别人不提这件事也就罢了。她自己更是万万不会提起。 而纪允然…… 这一日别殿中扫洒的宫人见到姜承昶往这边过来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就要行礼。。。却被她止住。“免礼。纪大人可在里面么?” “回殿下纪大人今日一直未出过院子。” 姜承昶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便挥手让宫人退下。 她走到紧闭的房门前刚要敲门却忽然听到里面咚的一声。似是重物附地。 “允然!”姜承昶一惊。一脚踢开门冲进去。正好与刚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灰尘的纪允然正正对上。 半晌纪允然难得尴尬地别开脸:“殿下怎么突然过来……” “你在做什么?”姜承昶看看散落一地的文书卷册。再看看纪允然伸手为她拈下心的一点灰尘“怎么搞得乱七八糟的?” “前些日子一直抽不出空来未曾整理的文书已经堆积如山我便趁今日得空好好打理一下。”姜承昶再看她案头也是摆得满满当当找不出一点空隙便不赞同地说道:“即便要整理也不必如此着急慢慢来就是。” 纪允然道:“若是慢了可就赶不上殿下地差使到时只会积得更多愈令人望而生畏。” 姜承昶正在俯身为她拾捡书册听到她这话手上一颤还未抓实的一本书便再次落到地上动作也随之一顿。 但这只是极短的一瞬间随即她伸直手指捡起那本书与怀中先捡起的几册放在一处放回架上。 “殿下放着吧我自己来。”纪允然未曾察觉她地异状只是见她为自己做这些琐事心有不安“我一面捡一面正好分门别类。就算殿下帮了我我也要再看一次的。” 姜承昶无声地点头默默看着纪允然蹲在地上将那些零乱的书册慢慢理得齐整。一绺额悄然滑落搭在她微有薄汗的额头随着她的动作一荡一荡的她却浑然不觉。 “殿下?”纪允然疑惑地抬头。 姜承昶收回替她将那缕丝理回耳后的手蹲下身与她平视说道:“允然这次你不用跟我去。” “是……么……”纪允然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知道我该留在这边雨笙那孩子还是靠不住。其实我之前说是要跟去只是一时好奇想去凑个热闹罢了。我我” “我知道我知道。”姜承昶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温柔得像在安慰一个因跟不上大人脚步而慌乱得想哭地孩子“我都明白。” 纪允然便渐渐从慌乱中镇定下来但连自己也不甚明白为什么只听到这句话便会如此慌乱。像要掩饰自己的失态一般她下意识地闪身躲开姜承昶的手低声说道:“请殿下恕我失礼。” “……无事。”姜承昶慢慢起身看了一会儿全神惯注整理文书、连头也不抬一下的纪允然说道:“我先走了你小心不要累着。” “多谢殿下关心。” 但是手搭在门扣上时姜承昶却迟迟没有推开。她在门前停伫片刻阳光透过雕刻祥纹的窗格在她脸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影她地眼神没在刺目地阳光中看不分明。 “允然我新近养了鱼。等我走后你替我帮它们换水。” ------------ 一七八 江湖再见 七月十八宜:出行祭祀嫁娶起屋。忌:无。 在这特意选定的黄道吉日远聘宇国的华国太尉之子终于起行。 随行仪仗彩礼侍从等不必细数尽是极多极好更回为是宇皇亲自下旨求亲华国这边也特意派了皇室子弟护送礼数做足。 列幡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衣袖长带也随风不断飘拂。太子将酒樽放回漆盘定定看状姜承昶说道:“愿皇姐此行一帆风顺。” 姜承昶淡淡道:“定不会辜负皇上与殿下所望。”她一面说一面暗中勒紧了缰绳只等对方说出一个走字便要离开不料这代皇上前来送行的太子却迟迟没有再说什么。 既不见下文依礼是不能离开的。姜承昶有些不耐烦正要催促时却见太子一直看着自己眼神深邃似乎已将她看透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看着她并不带任何情感。 姜承昶一愣原本要说的话顿时忘了。 这时太子却笑了起来温文和雅满目情深意切分毫没有方才莫明难测的模样:“孤特意备下一份礼物以助皇姐此行。” 不等姜承昶拒绝她便轻轻击掌。随着她的动作一个人自她身后走出来。 姜承昶看看这面目陌生的女子再看看太子一语不只微微蹙起了眉。 太子解释道:“这位是李大夫乃前朝神医雪空子之嫡系弟子。医术高明几可生死人肉白骨。孤此番特意请她出山。随皇姐一行望皇姐万勿推辞。” 姜承昶道:“便是需要大夫随行只需宫中太医即可万用不到如此医术高之人。” 太子笑了一笑隐含深意:“望皇姐万勿推辞。孤可以保证皇姐此行一定用得到李大夫。” 见姜承昶虽未开口拒绝眼中却全是不悦她又不紧不慢添了一句:“以防万一而已为何皇姐不愿呢?莫非皇姐不敢么?” 姜承昶虽明知这是她出言相激却依然不能置之不理。。。况且……她眼睫一闪。掩去一抹嘲讽的光芒。 就算你想故伎重施安排耳目在我身边那也得有有用的东西传得出去才行。我已是……又何惧你这些伎俩呢? 想到这里她回视太子慢慢说道:“难为殿下想得如此周全孤先行谢过了。” 太子朗声一笑显得极为高兴:“多谢皇姐称赞!” 姜承昶只道对方目地既已达到怎么说也该放她上路了。不料太子非但依然没有说走反而在下一个瞬间凑了过来。 “你”两人马身交错相依太子忽然伸手紧紧抱住了她。那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可姜承昶并不觉得痛。在这样的距离下。她清楚地听到太子的心跳与自己的心跳逐渐融合。而经由太子的手臂传来地热量也逐渐令她体温升高。 这就是……血缘么? 纵使形同陌路纵使你死我活纵使勾心斗角。纵使三刀两面只要一个拥抱的力度却依然能换起彼此的共鸣与共通。这就是斩不断又舍不掉的血缘么? 姜承昶不知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当她感觉到环住自己的力道渐渐消失时才现自己不知在何时已回抱住对方。 太子松开手直腰坐于马上。深深再看她一眼忽然大声说道:“代陛下送大殿下与新人出行!” 话音刚落随即身后便有无数侍者高声应和:“出行” “出行” “出行” “出行” 随着这重重声响前方的人已开始催动马匹庞大的车队如同蛩伏已久的活物刚醒时动作尚嫌迟缓。不多时。便已恢复昔日地灵活。 而本该最先拔马前行的姜承昶却一动不动。今次换她久久凝视太子。 刚才她在她耳边说的是…… 太子却看不再看她一眼掉转马头纵入城中。在她身后重重合拢的人墙随即将她的身影淹没再看不到那玄衣玉簪挺拔而又单薄的背影。 见状姜承昶亦调转马头大喝一声:“走!”一骑当先绝尘而去。 只是心中却犹有憾意。得有些萧索起来。 纪允然停下脚步为自己突然的多愁善感笑出声来。只是笑声干涩回荡在空旷无人的深殿中非但不是自嘲反而徒增萧瑟。 纪允然加快脚步试图打消这些多余地念头。 轻轻推开门走进许久未曾来过的房间她的目光一一滑过多年未曾改变的摆设最后落在窗前新添地独脚高架上。 那上面是一只半透明的琉璃缸隔着半透明的琉璃隐约可见几尾鲜红的鱼儿在绿色水草中游来游去。 ……等我走后你替我帮它们换水…… 既然姜承昶如此吩咐纪允然就照做。也不去想为什么会特意交待她来做这本该是仆人才做的事。 走得近了便看到那琉璃缸犹如一块软玉汪住一泓清水留住鱼儿一池好梦。 水还很清现在就要换么? 纪允然想也没想便抬起了琉璃缸。然后她便看到一封压在缸底的信。那信叠得比缸底略先压在缸下。又被缸中铺满的小石所掩若不抬起鱼缸根本看不到。。。 依她与姜承昶地情谊无论有什么密信需要往来都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但纪允然却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她轻轻放下琉璃缸慢慢拿起那封信 信有些重她小心地拆开先滑出地地一块厚重的金令深深镌刻“如朕亲临”四字。正是数日前皇上亲手赏赐与姜承昶的。 她将这块引得许多人眼红羡慕的令牌随意放到一边拿出薄薄地信纸逐字逐句看了起来。 少顷。她将视线从信上移开转头向屋外看去。屋外依然花红柳绿炽热的阳光扫在青石地上泛起微微地白光世界看起来干净漂亮。这样晴好地日子若是不开心那就是辜负了它。 但这样晴好的日子纪允然心中唯一所有只是一句已忘了出处地诗句。 暗红尘霎时雪亮热春光一片冰凉。 她死命抓着那张单薄的信纸。眼泪簌然而下。 忽然有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为什么哭呢?难道是因为她走了?” 那声音优雅从容温文平和。纪允然并不陌生。 “大子!” 太子依旧是送行时的那一身冠冕礼服却不知是何时悄悄走到这里。 “她说不会再回来了么?” 纪允然惊异道:“你怎么知道?” 太子没有理会纪允然地惊异反而问道:“你为什么哭呢?” 不等纪允然回答她便自己先回答了:“因为她走了所以你哭?与其有哭的功夫为什么不追上去呢?” 闻言纪允然呆了一呆。慢慢道:“殿下……既不告诉我她的决定也不对我说她在想什么……甚至她走后才让我知道就是不想要我做累赘才这么做的吧。” 她情绪波动之下已忘了面前之人的身份只想一吐为快:“殿下变了许多。却从不告诉我原因。我想问她是为什么事烦心。又怕再听她说没什么。殿下的心思我已经看不透了。我甚至不知道。殿下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像我这样毫不体贴的人殿下会厌弃也是……理所当然吧。” “猜不透你不会直接问么?”太子忽然说道。 “可是……殿下多半会说没事没有什么。我明明知道这不是真话却不能也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不敢呢?你是她的表姐又是她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你有什么不能问地?至于不敢”太子笑了一笑道“难道独自心神不宁地猜测竟比一两次的拒绝来得要好受么?” 见纪允然低下头似在认真思索自己所说的话太子又是一笑。只是那笑意里却带了几分苦涩。 “有什么不能呢……至少你可以名正言顺追上去我却……”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只有唇齿开阖却再无一丝声音泄出。 空旷地宫室中两人静静对立。许久当纪允然再抬起头时眉宇间已是一派坚定多日的轻愁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谢太子殿下提点。”虽然她有些奇怪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知道殿下决意离开不再回来但她已无暇去问因为她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我这便走了。” 看着她大步而去的背影太子淡淡道:“你妹妹怎么办?你家殿下的基业怎么办?” 纪允然在门前停下迎着屋外的阳光没有回头:“殿下既决意离开那些又要来做甚?至于我妹妹”她浅笑着回身向太子一辑“还请太子殿下多多手下留情。” 脚步声消失后许久才有人不满地说道:“就这么把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留约我么也不怕我拔了她的牙、折了她地爪?” “殿下人都走了您再说什么也没有啦。再说那边还有事呢您快回去吧。” “天冬我记得你以前从不多嘴。” “此一时彼一时。以前行事低调自然不能多嘴。现在服侍殿下不殷勤周到些怎么行呢。” “是么你的确周到得很连孤往这里来了都知道。” “那是因为只要多多留心殿下的眼神就明白了……但是殿下我不明白你待大殿下究竟是恨还是……” 半晌有人轻叹道:“若你从小就以一个眼中从没有你的人为目标誓什么都要过她并得到她最想要的东西……如此十余年……你说你对这人是恨是爱?” 良久没有回答声。 “走吧你不是说有事在等我么。” “是。” 而那口中催促着要走的人脚下却没有动。她回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地宫室目光落在那被随意搁置地令牌上轻轻一笑垂下眼眸将方才在那人耳畔低低说过的话又轻轻说了一遍。 姐他日再见。 日影渐渐偏移透过窗棂、透过门缝悄悄溜进殿中。 空寂地殿内没有半个人影徒费了那典雅的陈设与细心描画的房梁、精心雕琢的藻井。 唯有一捧软玉般的琉璃缸里汪着一泓清水养住鱼儿好梦时时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那水极清极亮泛出清透的光芒。同这水光一比那闪闪亮的令牌不过是块暮气沉沉的死物罢了。 (正文完) 明天附上番外 ------------ 一七九番外 叶宫的烦恼 清晨。(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好看的小说)叶府的上房内叶宫在叶成的指点下翻看一本帐薄。 “……你看这里记这一笔就是说上月……” “……还有这里和前面一加就是” “大姐和前面哪里加?”叶宫缩着脖子问道。 果不其然叶成听到她的提问后狠狠剜了她一眼大力将帐薄往前翻了几页用力一拍:“这里!都说了几遍了怎么总是记不住?你平时看那么厚的书不是都记下了吗?怎么这小小一本帐薄就让你丢三拉四的?” 叶宫将头一低没敢作声。心中却暗暗沮丧自己于这商之一道确实是没什么天份的。看来要多加努力才行。 叶成作了一通气消了大半。看到妹妹沮丧的表情再想到她近来的努力心中一软说道:“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拼命慢慢来就是。”自从成亲后这大半年来素来对这些事务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的妹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勤快起来。可惜她不但对做生意没什么天份不说甚至连一般人的水准也达不到。普通人看一看试上两三次就能慢慢上手的事务她却至少需要旁人指点上七八次才勉强能做得像样。 听她这么一说叶宫反而不安起来试探着问道:“大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着还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叶成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顿时竖起了眉毛:“好意关心你几句。你反倒好看到你这么努力为姐甚是欣慰。你今天之内将这些帐平完否则不得休息!” 说罢将堆得老高的一堆帐薄往她案上重重一放。。。便转身走了。临去时地甩门声可称惊天动地令叶宫十分担心房门过会儿就会轰然倒塌。 屋中少了叶成的声音顿时安静了许多。若在以往这安静的氛围是叶宫最爱的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专心读书一头扎进书里。可今天她却嫌房间过份安静了。面前一本本帐本上那密密麻麻小字简直像自己长了脚一样老是跳来跳去。看着看着。就不知道下一处该接哪儿了。 叶宫难得地皱着眉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帐薄。虽然一时看不明白却依然坚持着逐行看下去希望什么时候就能突然豁然开朗将原本混沌的思绪清晰理出一条络脉。 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面前地字依然是活动的东躲西藏让她看得吃力无比。而那关键之处仿佛突然消失了似的任凭她如何努力。却怎样也找不到。 晨光不知何时已从窗棂下退去转到院中。新开的洁白的花朵被阳光一照慢慢渗出淡远的清香逐渐充盈了整个院子。也钻到了叶宫的鼻中。 往常若在此时多半是携一壶清酒袖一卷好书找一处荫凉闻着这怡人的清香指间慢慢翻过那一页页前朝旧闻、清词华赋吧…… 叶宫凝视着窗纸上地一点绿影思绪不知何时已飘得很远。等回过神来时看看惜时香。居然已是午后一刻不免暗暗埋怨自己又浪费了时间。但已是于事无补。 看看桌上依然密麻可怖的帐薄她顿时觉得一阵眩晕。打算还是先去吃了饭再过来看说不定那时就看得懂了。 叶成因为打理生意的缘故时时少不了应酬往来叶家两位长辈里。两个女儿的爹亲又是个随意的性子。经常跑出去玩一整天不着家;叶母也常有事要做。故此家里除晚饭外。午饭时都是各人吃各人的。厨房里整日温着锅灶备着菜肴主人们什么时候想吃饭了便打人去说一声端过来独自开吃。 这个不成文的家规虽示免令外人有些奇怪不过对叶家人来说的确是很方便的。 叶宫出了上房打下人去传膳。那机灵的小姑娘应了一声不忘提醒般地问道:“二小姐今日在哪里用膳?” 叶宫是个随性地人以前她常常看书看得入迷吃饭时便就地解决或在书房或在花园没什么讲究。这习惯是叶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但今日这小姑娘这么问却自有她的用意在内。 略微一愣叶宫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遂干咳了一声说道:“当然是在这里。” “是么。婢子刚从后院那边过来好像相君少爷也还没有用午膳呢。”小姑娘状似随意地说道。 阖府三个女人只有叶母和叶二小姐结了亲叶大小姐声称在没找到合适地人前她决不会将就。于是府上能被称为相君的人只有两个。而既是相君、又是少爷的自然只有 “那午膳就晚一点再上吧我突然想起点事情来。”叶宫欲盖弥彰地说道。 小婢女掩口而笑别有深意地说道:“那婢子便预先祝二小姐行事顺遂罗。” 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穿叶宫抬头望天扮出一副无辜表情等小婢女走后才往后院走去。。。 确切地说是往她所住的院子走去。 沿途不断有下人问安叶宫一一应了心里却未免觉得有些麻烦。 若是在早先她读书时有怪癖喜欢绝对的安静不喜欢被别人打扰哪怕只是一点轻微的声响也会令她分心故此叶宫所居之处向来没有什么下人。人人都是做完事立刻就走想使唤人便得走到院外去说。 但自从成亲之后她这翻新过的院里便突然多出许多人来。叶成说你当人人都像你?若再由着你地性子来。只怕人家还以为你在苛待他呢。 大姐说地话多半是没有错的。叶宫便乖乖照做由得这些新添的下人们在身边转来转去。至于所带来的那一点不便与麻烦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眼看走到房门外叶宫犹豫一下。拦住路过的小厮小声问道:“少爷今日还没用午膳?” 小厮答道:“回二小姐少爷今日只说暂时没胃口晚一点再开饭。” 叶宫点点头示意他下去脚步略一踌躇依然推开了房门。 案桌后地少年正埋头忙碌着听到门响。也不回头只口中含糊说道:“不是说再等一会儿么。” 叶宫轻咳一声少年闻声顿时全身一僵。 她看在眼中移开视线说道:“到时辰了还是先吃完饭再做那些吧。”她声音十分温和但起先过来前地期待之情却已悄悄褪去。 那少年慢慢转过身来眉目秀丽一双眼睛灵活之至。显得柔而不弱。自然正是梁嘉楠。只见他不但眉眼长开了些个子也较以前又抽高了几分。除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单薄外骨架身形已与成年男子无异。 见到叶宫向他微笑。他也回报以一笑:“呵呵有几个小零件怕不一口气装好地话等会儿就找不到了。” 见他看看桌上那堆薄木所制的房屋模型眼中大有不舍之意。叶宫便说道:“只有几处小地方么?那你就着手装了吧。” 梁嘉楠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低头继续苦干。 叶宫走近几步在他旁边默默看着。只觉这薄木所制的所谓“模型”已略具雏型依稀看得出房舍的模样。梁、檩、都已架好墙、门、窗等也装上大半接下去大概装上顶便可大功告成了。 梁嘉楠捣鼓这玩艺儿已半月有余叶宫也从起初的觉得这东西太过粗糙还不若木芹随手用核桃雕出地小山房精致。渐渐看得有几分朴拙的可爱起来。 正寻思间。看到梁嘉楠额上微有薄汗又见他正全神惯注地用竹镊夹住一片小小雕花放到墙面沟槽中去。心中一动拿出一块手帕为他拭去了那一抹汗渍。梁嘉楠全副心神都放在手中的模型上并未注意到她的举动。 半晌梁嘉楠才直起腰长长呼出一口气:“好了今天最难的一步终于做完了!” “做得很好呢。”叶宫陪他欣赏了一会儿半成品的园林式民居模型将手帕悄悄放回怀中问道“现在可以吃饭了吧?” “嗯。”梁嘉楠大力点头一边解开防灰的罩衫顺手放到椅上一边问道“你吃过了么?” “我吃过了。”叶宫道“这就接着回去看帐刚才恰好路过便过来看看你。” “这样啊”梁嘉楠也不觉遗憾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你快去忙吧不要耽误了事情不过也要注意休息。” “嗯。我省得。”叶宫说着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忙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华国来的人大概明天早上就到。” 不出所料梁嘉楠听到这消息果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地?!太好了!” 见他如此反应叶宫也为他觉得高兴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仍是惯常面无表情的模样。又提醒了一句他该按时吃饭的话后才转身离开。 走出院子时正好撞上方才的小婢女看到叶宫出来她地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叶宫吩咐她传膳到上房的话也没有听到。 “怎么了?”叶成挑在前面伺候的人最是千灵百巧惯会看人脸色很少有这般呆愣而对主人的话置若罔闻的时候。 “是是婢子这就去。”小婢女回过神来大声应着跑开了但隐约的嘀咕声还是传到了叶宫耳中。 “……成亲还没有一年啊不同房也罢了怎么连吃饭也不在一处呢?” 因着这话叶宫站在原地多了一会儿呆才慢慢走了。走进走出的下人们倒是早已习惯自家二小姐时不时地走神呆模样倒也没觉得特别稀奇的。反而还认为二小姐如今勤快上进许多连呆的次数也跟着减少了。 ------------ 一八零 番外 酒后乱性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